万俟真 文 / 萌面侠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梁子衡口中的帮手便一前一后地过来。身形壮硕,肩膀宽阔,立在陆昭昭身前将阳光挡了大半。她心里发怵,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打从一开始就准备逃避:“要搬的玉器都放在里间,客人是斜对角的那户人家,若是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其中一人拦住她的去路,开口道:“您不能走。”
陆昭昭心头一震,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为……为什么?”
那人道:“小王爷说对方只付了三成押金,剩下的七成需要您等下收取,并且直接算在您的帐下。”
“……”
她往里间望了望,在心里快速估摸了一下价钱,在的钱财下当即改口:“好的没问题!”
对方只要求将玉器摆放在储物间,入了庭院往左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间便是。起先陆昭昭不肯进去,后来见里面并无异处才斗胆跟在伙计后面。她拿的是小而精贵的譬如玉麒麟一类,走在后面四处张望,才发现这个庭院比自己想象中更深。长廊迂回曲折,一路上除了他们竟连一个下人都没见到。
觉得这地方着实阴森得很,陆昭昭放下东西便招呼他们赶紧离开。而对方要的东西实在多,来回了好几趟才勉强送完。
从储物间退出,已有一人端正地站在门外。“我家主人说了,剩下的七成银两请去账房领取。”看模样不是一开始去玉器铺的人,倒像是这家院子的家仆。
陆昭昭问得干脆:“账房在哪?”
此人指了指回廊的另一端,“一直头到最南端便是了。”
陆昭昭没有丝毫怀疑,让那两名伙计先离去,她独自一人前去。本以为家仆口中的主人是最初去玉器铺选置玉器的人,她步履轻盈,想着即将到手的数额不小的银两,一时连院子里住着个怪人也忘了。
回廊两旁的玉兰花开,花香满溢,她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此时账房就在前面不远,传来一阵极细微的声音将她的神智唤醒,她才继续前行。停在账房前,陆昭昭轻叩两声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反应。她再叩,依然安静。
这可不行,她的银子还没拿到呢!是以陆昭昭试着推了推门,才发现竟是虚掩的。屋里一片昏暗,怎么看也不像受账的地方,她往里走了赚脚下似乎撞倒了发出沉闷的声响。她停下脚步,试探地问了问:“有人吗?”
没人回应,她又道:“管账的先生在吗?”
静了一会儿依旧寂静,她不由得浑身一颤打算出去,将将转了个身便觉得腰上缠了一个东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觉得这触感委实熟悉,还未来的反应腰间一紧便被带得往前趔趄几步。她脚步不稳,只听砰地一声整个人便匐匍在了地上。
前面有道不冷不热的声音淡淡道:“哦,好大的礼。”
陆昭昭膝盖生疼,她记得这个声音,当即跳了起来惊道:“是你……嘶!”长吸一口气,她弯身揉了揉被扣的地方,皱起眉头,“你怎么总是躲在黑暗的地方吓人?账房先生呢,让他把钱结清了赶紧的。”
面前的人顿了一下,若有所思道:“总是?”
“呃……”陆昭昭后退一步,做足了随时能逃跑的准备,“上一次加这一次,一共两次。”
良久才听到他声音缓缓一字一句道:“鲁小昭?”
“……”陆昭昭忽然有点想抽自己。
“最重要的一点。”万俟真将目光转向她,黯淡的眸子如一潭深水,冰冷而宁静。“陆昭昭与我相识,已有四年。”
屋内一片安静,昏暗的室内使得看不清陆昭昭的面容,只觉得她身子僵硬,姿势未动。
良久万俟真又开口:“所以……你到底是谁?”
陆昭昭深吸一口气,现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扯谎:“陆昭昭早在几个月前死过一回。”
万俟真静了静,显然没料到是如此回答。
见他不说话,陆昭昭继续道:“现在你见到的,自然不是以前的陆昭昭。”
“……”
陆昭昭发誓这是她有生以来说过最明媚且忧伤的话,她故意说得模棱两可引人误解,至于如何误解,能否成功,便要看各人造化。
少顷,万俟真的面色梢有缓和,看来这番话是奏效的。他抬眉,嘴角微微翘起:“是因为陆煦?”
陆昭昭想了想似乎确实跟陆煦有关,便颔首,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他看不到,是以开口:“嗯。”
万俟真闭目,似在自言自语,“呵,他恐怕道现在都不明白……”
后面的话陆昭昭便再没听见,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逃过一劫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然而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使得她心头一震。
只听万俟真又道:“不管你死了多少回,先前做的事现在继续去做。别耍花样。”
“……哦。”尽管她十分想问是什么事,然而看了看万俟真的表情,忍了忍终究没问出口。她不知道陆昭昭竟然跟这人认识,况且一认识便是四年,而且似乎……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协议?
这陆家委实颠覆她的三观,本以为是个普普通通骄纵人性的大,没想到不但心思诡谲,竟然还跟来历不明的人有关系,甚至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看起来真是不简答。
从院子出来后,陆昭昭便一直处于恍惚状态。
先前陆煦曾捏着她的脖子问过她:
“没有绊倒你护着那个人,我怎么能安心离开?”
“昭昭,告诉我,他在哪……嗯?”
……
所以,那个人……是瞎子?!
“哦不。”陆昭昭撑着墙壁欲哭无泪,本以为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没想到陆大竟然留下了如此多烂摊子等她收拾!
尽管大致头绪有些明白,不过她仍旧迷茫。眼下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万俟真究竟要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