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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 论兴废 借史警痴迷 盼佳期 秋波空望断 文 / 萧竹老人

    第三十三回论兴废借史警痴迷

    盼佳期秋波空望断

    却说成宗在上宫见过太后,看她欲言又止,迟疑不决模样,忙道:“母后有什么为难之事么?只管说与儿子知道,朕定让母后如愿便是。”

    太后叹口气,略一沉吟,才说道:“我自从当了太后,住在这万寿宫中,终日锦衣玉食,无虑无忧,更难得的寿家和皇媳都克尽孝道,膝下承欢。本后哪还有什么为难之事,不足之处。只是居安思危,今日偶然想到‘国之兴废,系于人主’的古训,不由惕然警惧,胸闷不舒。是以着人请官家来此,咱娘儿们讲论叙评一番历代兴亡之事,以史为鉴,借古比今,引为警戒。”

    成宗一听这话头,便知其中大有文章,想必皇后危言耸听,说动了母后,这开头碘目,可着实不小。小心赔笑道:“孩儿青年为君,心中常怀惕惧,深恐举措不当,误了江山社稷,害苦黎民百姓,有负皇祖重托。母后能时常提醒教诲,那是最好不过。便请母后讲评,儿子洗耳恭听。”说着偷望了皇后一眼,长华只是木然端坐,不置一辞。

    太后面色沉肃,眼视成宗道:“咱们蒙族起自大漠,历代都是散处游牧,逐水草而居。自先祖成吉思汗统一各部后,在草原上铁骑纵横,所向无敌,先后灭西辽,克花喇子模,平金邦,占西夏。仗弓马武力,南征北战,打下塞北大元江山。那时宋室称为‘南朝’,虽退处黄河以南,但仍有广大土地,其繁华富饶,锦绣山川,我们塞北苦寒之地远难相比。虽近在口爆却不敢轻易进犯,只因他们地大物博,名将辈出,论起人力、物力,我们实无胜算。偏巧此时,南朝接连出了几任昏君权相,贪图享受,不理国政,上者选色征歌,逸乐无度;下者贪墨聚敛,兢尚奢华,弄得武备废弛,朝政日非。才容得咱们推行蚕食政铂挥师攻掠,占滇南、收大理,对宋室形成了包围之势。但要攻下宋室江山,仍非易事。皇帝虽糟,仍不乏忠臣良将,老百姓更是拼死抵抗,宁死不屈。咱们先后经过百多年辛苦经营,几代祖先血战沙场前仆后继,宪宗蒙哥就是战死在巴渝钓鱼城下的!直到世祖老皇爷才完成了灭宋统一大业。真个是一寸土地一抔血,好容易才创下这一座万里江山。若当年宋室出了个英主,或咱们选错了继承大统的头儿,那么被灭掉的就是咱们蒙古!不但百战辛勤毁于一旦,还将会引来族灭大祸!”

    说到这里,太后停下来换口气,喝了两口茶水。成宗垂头不语,长华却想起师父九娘子来,暗道:“若真个叫岳爷爷、韩世忠这样英雄人物当了皇上,不要说动用朝廷大军,就单是八字军、五马寨这些民间义师,也会把蒙古人打得七零八落。原来他们自己也明白这点,怪不得硬分等级,欺压汉人。却不知压而不服,终会揭竿而起么?”

    听太后接着讲道:“你皇祖在镇守漠南之时,就已悟到,不论打江山,还是守江山,都必须懂得汉人,任用汉人。那时候他全亏几个有学问的汉人替他出谋划铂其中功劳最大的就是皇媳妇的曾祖皇甫老先生。皇祖对他是尊为师友,不以臣下对待的。那时皇祖不但任用汉人,他自己也学汉书,习汉礼,尊重汉人风俗习宫谆谆告诫儿孙,要守好江山不能单凭刀暴力。要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遇上拳头比你更硬的,怎么对付?只有学汉人的以理服人,道德伦常才是最好的治国方略。他选上皇儿继承大统,就是因你好读汉书,敏而知礼的缘故。这守好基业,传之于千秋万世的千钧重任,可不是轻易付与的呀!”

    成宗正容答道:“孩儿一直兢兢业业,不敢怠忽,不敢忘了皇祖遗训。”

    长华却不由又想起了曾祖皇甫炯。助元灭宋,正是他老人家生平遗憾。虽然归之于“天命亡宋”,他却是至死难安!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太后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两个一眼,又接着说下去道:“你入继大统,并不顺利,部分宗室王公,觊觎大宝;趁你远在和林,要仗武力争夺大位,进占皇宫。亏得伯颜、不忽术等顾命大臣,坚守九重宫阙,拒乱臣于门外。扰攘混乱,直弄得三月无君,引得高丽乘机入侵,你却又偏信谗言,屈枉了皇甫敬、卫焕两个汉臣忠良,逼出吹台山这一支杀贪济贫的人马。那时大位初定,人心未附,外患内忧,愁得你日夜不宁。幸亏文榜开科,取了状元郦君玉,武榜招贤,选拔元帅王华,一文一武出力献铂招抚吹台山,平定高丽国,又整顿朝纲,推行法治,才有了今日奠下升平,内外安宓。你却怎地对忠臣良将不知爱重关怀,反而为难国舅,戏弄丞相,冷淡皇后?史鉴不远,你可不能重蹈前宋皇帝覆辙啊!”

    成宗被太后说得全身冒汗,叫起屈来:“母后,屈杀孩儿!朕几时为难了国舅,冷淡了皇后?也没有戏弄丞相呀!这些话从何说起哪?”

    太后摆手道:“官家,你且慢叫屈,听我问你。那郦保和容貌既和孟真容一样,又且年纪一般,笔迹相同,自家又认了爹娘的,分明就是孟了。想她原竖舅原配王妃,早已受了封诰的,眼下咱们正出皇榜天下访寻,谁知他女扮男装,做了丞相,就在眼前。国舅既知道了,上表陈情认妻,这原是理该如此,你不唯不替他作主,反暗示郦保和,要他不可自认女子。君臣两个串通一气,把认亲之事赖了个干净不说,你还下严谕压制臣下,不许人擅议重臣,堵绝了忠孝王陈情认妻的后路。这还可解释为你认定他是男子,敬重辅臣,如此处置倒也不错。为什么制住了群臣,你自己却起下窃玉偷香不轨之心?撒谎骗人家陪你游上林苑,调笑戏弄他,在他面前卖功买好,强留同榻共宿。幸亏郦相刚正不阿,不肯屈从,若不幸遇上个柔懦可欺的,畏惧君威,顺从了你,岂不闹出君占臣妻的丑事来了!殷纣王逼反黄飞虎断送江山这出戏,你没看过么?这般黄胡闹,还有人君体统吗?对得起皇祖托付,对得起忠心耿耿扶保你的臣下?好在没有铸成大错,还算可恕。为什么又把那个云南献来的冒名女子,不由分说强赐与忠孝王成亲,限时限刻的逼人家在一月之内迎娶,这又是何道理?那忠孝王原是至情至性之人,他情钟故剑,矢志不移,又守着个忠字不敢抗旨,只急得一病不起,无念求生!你要害得皇甫家断了香烟后代不成?想想辅佐皇祖的皇甫老先生,为国捐躯的皇甫毅将军,你对得起谁?”

    听着太后数说,元成宗又羞又恼,紫涨了脸,一双浓眉高高竖起,猛地站起身来,把座椅往后一推,大嗔道:“啊哟,了不起啦,从哪里冒出这许多闲话来?都是皇后在圣母面前胡说的么?我居然成了殷纣王啦!倒要分剖清楚,免教是非颠倒。”

    太后道:“有理说理,无理认错。在娘面前发什么威!你敢欺负皇媳,我可不依!”

    成宗苦笑:“娘总是偏心帮她,就不怕屈杀了儿子。”瞪着长华,含怒道:“皇后,你且听着,朕虽是青年为君,却诗正无私,自来看重纲常伦理。前番是你胞弟自家冒失上本,指认保和学士是他原配妻室孟。朕大觉意外,只说他拿有实证,立刻便准了本章,许他在郦相出闱复奏之时,即行查询处理。二十八日春闱放榜,郦相上殿复旨,朕拿出国舅本章交他自看。他看罢问朕:‘皇上信是不信?’朕道:‘寡人知先生不是女子,但忠孝王所奏认母之事,经孟龙图证实并非虚言,还请先生释疑。’郦保和当即失笑,解说当日是孟夫人重病晕迷,拉着他谵语叫女儿,他为治病救人,权且戏认。怒斥忠孝王目无师长,既知此事,何不向他当面求证,却趁他在闱中之时鲁莽上奏,要问忠孝王一个倚势胡为,诳圣欺师之罪!孟士元也说郦相所述经过确是如此。梁鉴那老儿也出头帮他爱婿,不与忠孝王甘休。母后明鉴,郦保和、梁文华都是朝阁大臣哪,忠孝王门生戏师,犯了伦理纲常大忌,是该重惩的呀!朕那时也着了忙,赶快下谕不许群臣擅议大臣,以此平息郦相怒火。忠孝王倒也见机,立刻叩头认罪,一场风波才止住了。这明明是偏帮国舅,皇后倒说朕‘君臣串通’,为难了她的胞弟!难道要朕降罪保和丞相,怪他不该发怒,得罪皇后胞弟;甚或判他们两男成亲不成?”

    说到这里,成宗偷眼看到太后微微点头,似被说服,那皇甫长华虽仍默不作声,但脸儿却是板着,脖颈儿梗着,两手紧抓交椅扶手,显是在强抑嗔怒,只待发作。暗忖:“索性强硬到底,叫她发作不出。”忙接着道:“四月暮春,神疲人倦,朕偶动游兴,想去上林苑散闷。这等闲赏春光的风雅韵事,自当召个年轻大臣,只有郦相。他素日勤劳国事,律己甚严,若说召他游春赏景,恐他不肯奉诏,便存心和他开个玩笑,说有国事咨询召他。倒引来他一顿直谏,说什么君无戏言,朕只得受纳谢过。这事原也无伤大雅。皇后却加上个‘骗’字硃语,就变得性质全非了!要说朕对保和学士倚重,另眼相待,这倒不假。想那郦君玉少年英秀,博敏多智,忠君爱国,勤于国政,为人主者对这样的臣下,谁能不爱?他多才多艺,有胆有识,定治国大计,攘外安内,起太后沉疴,功绩卓著,这样的好丞相,哪一个人君又不倚重呢?

    “一君一臣在上林苑游赏春景,骑马,泛舟,做几首诗,下两局棋,左右有太监服役,上林苑宫官环伺,光明正大,有什么见不得人处?这也叫戏弄么?

    “那天朕畅怀悦目,不觉日已黄昏,兴犹未尽。此时皓月初现,执事太监报说天香馆牡丹盛开,引起朕观赏月下牡丹的清兴。当日正是十六,若到次日就不是满月,也不宜丢下国事再动宸游之念。因而留下保和,同往天香馆。月下牡丹如梦如幻,果然别有一番情趣,当下赋诗赌酒,闲论清谈。更筹动时,郦相辞驾回阁,朕谈兴正浓,因要留他宿于天香馆,剪烛夜话,尽此一日之欢。

    “上林苑原是君上宴会群臣之地,当年皇祖常在此处会聚大臣,驰马较射,讲书论文,天晚留宿,原是常事。母后都是知道的。皇后少见多怪,原也无妨,却不该诋毁君王,说什么窃玉偷香,君占臣妻等不堪言语,将朕比作亡国暴君。你身为皇后,母仪天下,能这么出言无状,毁谤朝廷,传播是非么?”

    太后听成宗说得有理有据,已是信了。见他咄咄逼人,口气越来越严厉,唯恐皇后脸上下不来,忙调解道:“官家不要着恼,怪怨媳妇。那些话原是我说的。你没存私心,错待忠良,那是最好不过。皇媳也不曾说你什么。只为忠孝王病重,奄奄待毙,她拿不定郦保和是男是女,偏偏你又数日不到昭阳,她才来上宫求我设法试验出个的实,救国舅性命,也好去了众人疑心,免教再有人疑他是女,纠缠不清。”

    成宗不住:“堂堂首辅,岂容人轻侮冒渎。试他不成,还恐惹得他嗔怒谏诤,却不是自讨没趣儿。”

    太后道:“咱们设个法儿,查验了他,还不让他挑了礼去如何?”

    成宗手一摊:“他现告了病假,不来上朝,圣母也不能试得他呀。”

    皇甫长华原是依着太后吩咐,不和皇上顶撞,在一旁苦苦忍了这许多时,见成宗一再推搪,不肯查验郦相,哪还忍得下去,插口道:“这也巧了些儿罢,早不病,晚不病,偏在这节骨眼儿上病了告假。我看是有人在用缓兵之计,故意拖延,想挨过吉期,弄成个木已成舟,让他能置身事外罢!”

    成宗怒道:“皇后,说话要有根据,你这般信口开河,是何道理?”

    长华冷冷道:“臣妾正有几点不明,要请教皇上。”

    “有什么不明的,尽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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