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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思爱女 抑郁成重病 求国手 宛转试乔装(4) 文 / 萧竹老人

    第二天,恰巧嘉龄不当值,估摸散朝时候,带了两个家人骑马直奔梁府。到得巷口下马,吩咐家人在此等候,自己徒步往府门走去。到了仪门,向门官问道:“郦相爷可曾回府?”

    门官道:“相爷刚好回府。”

    嘉龄大喜,请门官通报:“侍讲孟嘉龄,有要事谒见丞相。”

    门官答应着去了。嘉龄在府门前鹄立等候。等了许久,不见回话,心中焦躁,背着双手在那里踱来踱去。忽然人影一闪,从门内走出一个少年来,猛不丁和他打了个照面。嘉龄见他身着天蓝绸衫,头戴乌纱小帽,两个翅角儿闪呀闪的,配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圆圆脸儿,显得十分伶俐。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只觉好生面善。那少年见嘉龄注目看他,脸一红,显出两分慌乱,一抹头回身便跑,急急忙忙退进府门去了。嘉龄好生诧异,几步迈上台阶,追进角门,见他并未远去,躲在门后,正往外探头儿偷看。蓦见嘉龄追进来,忙不迭掉头飞跑,直往内堂去了。

    嘉龄大疑:“这少年是谁?看他模样,分明认识我,却为何要慌乱躲避呢?”皱眉苦苦思索,自己在何处见过他。忽地脑际灵光一闪:“这不是丫头荣兰么!”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忙伸手掩住口,退往阶下。暗道:“谢天谢地,爹爹认得不差。如今妹妹有了着落,娘的性命可望无碍了。”眼巴巴望着府门,盼望门官快快出来召见。

    却说郦明堂下朝归来,正在弄箫亭用膳。忽外面传报进来:“侍讲孟嘉龄有要事求见相爷。”

    明堂不觉心下踌躇:“我并没委他办甚公事,他又不属我统辖,突然求见,是何原故呢?”一面拨拉着碗里饭粒,一面忖度:“入朝以来,我一直回避着他,从没和他交往闲谈。只因他自来少年气盛,不似爹爹谨慎,若被他认出我来,大不稳便。”叫丫头传谕:“相爷无暇见客,有甚紧要公事,只须说与保和殿当值堂官,自有相关人员办理。”

    门官领了言语,出来向孟大人回复。嘉龄急得火冒,暗骂:“好个狠心丫头!娘为你一病垂危,来求你救命,你还在打什么官腔,摆什么首相臭架子!”莫奈何只得求恳门官:“长官,我委实有性命交关的重要大事,只有相爷亲自出手,才可解决。必须面见禀告,烦你再替我回禀一次,恳求相爷拨冗赐见。”一面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门官袖里。门官只得重击云板,把孟大人言语再次报了进去。

    明堂听到那“性命交关,亲自出手”的话,蓦地一惊,忖道:“啊呀,不好!前两天原听说爹爹因妻病告假。难道是娘病重难起,哥哥到这里来求医?”心里不由着慌,便待传话接见。再一转念:“我如今既已断绝儿女之情,立心大展才华,一抒抱负,为前人所不敢为,替天下女子吐这口不平之气。怎能冒此大险!见哥哥已防被他识破,见母亲更难瞒得过她,那不是自投罗网么?这个医生是当不得的。”待要硬起心肠不管,但母女连心,又哪里放心得下。反复掂量,拿不定主意,不觉呆了。

    梁素华见他愁锁双眉,脸上阴晴不定,劝道:“相爷,孟大人是从没来过的,今天坚持求见,料必确有要事。你该拨出时间,见他一见才是。免教有甚贻误,后悔不及。”见明堂仍在犹豫,便替他传话道:“请孟大人到书房稍候,相爷就出来的。”

    明堂由她吩咐,并不拦阻,心想冒个险见见他也好,省得牵肠挂肚。他若有甚莽撞言行,难道我不会放刁么?官大一级都压死人,何况我堂堂首相,料他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无礼。主意想定,只管慢慢吃饭,的挨时间。

    孟嘉龄在府门前等得发急,站得腿酸,好容易门官传话,请他书房候见,不由大喜,跟着门官向听槐轩走去。刚到书院门前,迎头又撞上刚才那蓝袍少年。那少年见嘉龄进来,好生尴尬,红着脸溜湫着脚儿忙忙闪开。门官连叫:“赵二爷!”他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门官只得叫出书房里另外两个书童,把嘉龄交给他们款待,传了相爷吩咐,又向嘉龄解释:“赵二爷原受书房的,想必有甚急事去了。孟大人只管在这里坐候相爷,请进罢。”书童打起帘子,嘉龄向门官谢过了,举步进去。

    两个总角小厮请嘉龄坐了,献上茶来。嘉龄心里只想着那蓝袍少年,三次相见,早已认得分明,正是丫头荣兰,暗骂:“好个刁钻古怪小丫头,跟着改了男装,好生得意。看她长得白白胖胖的,真个是宰相家人七品官哪。这两年不知收下了多少门包,比我这穷翰林不知要殷实多少倍哩!”因问那献茶小厮道:“你们这赵二爷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厮笑回道:“听相爷叫他荣发。”

    嘉龄见他沉吟半天竟回出这几句淡话来,不禁又急又气,想到病榻上一丝两气的母亲,心中犹似油煎火烤,情急之下,跪倒在地,双目含泪,悲叫道:“实告大人,京城中名医请遍,都已不敢下药了!只求丞相救命,晚生宁愿跪死尊前!”捣蒜般不住叩头,碰得砰砰直响。

    明堂大惊,慌忙下位扶起嘉龄:“孟大人休要着急,下官跟你去走一遭便是。”吩咐立即传轿。

    嘉龄连声称谢。两人出了府门,再不耽搁,各自上了轿马。嘉龄叫家人先行回府报信,自己随在明堂轿后,同回米市巷孟府。

    明堂骤然听得母病垂危,一时情急,脱口应允了哥哥,此时坐在轿内,心内免不得七上八下,好生为难。暗忖:“往常爹爹在容色间已是识破玄机,今天回到家中,那些旧日奴仆谁不认得我,失惊打怪的却不麻烦!娘虽是神识昏迷,万一恰巧醒来认出了我,必不肯松放,那时怎得开交哪!”只觉意乱如麻,一时想不出应付之策。眼见孟府在望,一狠心道:“说不得我今日且把官架子摆个十足,以官威压得下人不敢抬头,自不能辨认;给娘诊脉时,理应隔着罗帐,我只把脉不出声,不望色,就退出外间写处方。好在已知病源,料也不会误事。爹爹和哥哥纵是认出了我,他们毕竟寿场中人,识得利害,不会冒失鲁莽。如此一来,这一关当能顺利闯过。唉,纵是冒险,不亲眼去看看娘,总是放心不下啊!”

    思量未已,轿到孟府。只见中门大开,孟士元躬身站在门前候驾。明堂心中歉然,忙正正金貂,抖抖紫袍,下轿上阶。孟士元迎着他殷勤拱手:“有屈丞相大驾,得罪,得罪!”

    明堂见父亲面色疲惫,眼布红丝,料是因娘病重,忧虑劳所至,不由得心里阵阵发酸,只得极力镇定,和爹爹揖让一番,逊到中堂分宾主坐下。嘉龄告退,要到内室收拾准备一下。孟士元奉茶罢,开言道:“拙荆以二竖为灾,奄奄待毙。幸大人垂悯莅临,可望妙手回春,立占勿药了。”

    明堂微笑答道:“老先生过奖,只恐我这庸医,有负大人厚望。敢问太夫人病源,病况如何?”

    孟士元乘机进攻:“拙荆此病,乃是心病,寻常药物皆不能治疗。常言道得好,‘心病须将心药治’。所以才来恳求大人,施用心药,以救沉疴!”

    明堂心神激荡:“爹爹这话,明是要我认亲救母。只是仓猝之间,一露乔装,将会招来杀身大祸!纵得不死,一片雄心壮志,也尽付东流。”眼看父亲逼得紧,惶急之下,迫出一串哈哈,笑道:“这倒奇了,太夫人患的心病,要讨心药……!莫不是老前辈新纳如君,惹得太夫人生气?”

    孟士元愕然,暗道:“这是什么话?竟和老爹也开起玩笑来了!这是女儿对爹爹惮度么?”一脸尴尬的答道:“郦大人取笑了。荆妻此病,实因思念小女而起。小女乔装避祸,离家数载,杳无音信。刘郡主万里之外都赶了来完花烛,女儿仍无消息,老妻因此忧思郁结,致成此病。女儿不归,此病难愈。如今日益沉重,百药无效。医师不敢下药,只嘱备办后事。情急无奈,才来求恳大人。大人智计百出,精擅岐黄,当有回天之力。”

    明堂心中伤感,却不敢露出半分形迹,答道:“原来为的是令爱。前番皇上已出了皇榜,天下访寻,料来不久便有消息。太夫人何苦徒自伤悲,折磨自己。”

    孟士元叹道:“舍近求远,只恐是徒劳无益。大人请想,她若是尚在人间,怎不归来成就姻缘,了却终身大事。至不济,也该暗向家中通个消息,报个平安才是。”

    明堂笑道:“下官曾从东平王口中听及令爱心性为人。以她志节胸襟,原非一般世俗女子可比,自不会把那什么终身大事看得紧要。目前不通音讯,想必是有极大难处,不敢稍泄玄机。但只要机缘凑巧,必有信息传回,以慰尊亲悬念。像她这等见微知著,事事谋划周全,小心谨慎的人,又怎会遭到什么不幸呢。知女莫如父,大人该仔细推详,对尊夫人多方譬解,化结解郁,这便是绝妙心药了。”

    孟士元连连点头:“多谢郦大人指点。”

    父女两个说话都是语带双关,闪闪烁烁,一攻一守。孟士元摸不准他心意,好生纳闷。却好丫头翠荷出来禀报:“内堂收拾妥帖,恭请郦大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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