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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章 文 / 萧竹老人

    两人一路留神,果见沿途田连阡陌,山洼里凡有土壤的地方几乎都种有作物。麦苗儿拱开雪被露出头来,桃、李、杏、梨也发出簇簇叶苞,到处是片片新绿,充溢着蓬勃生机,不时能听到鸡鸣犬吠之声,果然是一派殷实农庄模样。只有那岩石垒成雄踞山间的三关要隘,才使人感觉到山寨那份森严杀气。两人深信店家之言无虚,愈加急于和韦大王相见。放开大步,速度骤增。两个喽兵跑步急追也赶他们不上,弄得气喘如牛。过了半山亭,上得解剑峰,转过平山角,眼前豁然开朗,好一片平阳石坝!足有百十亩面积,坝上依山傍岩就自然山势错错落落建了好些毗连的青砖瓦屋。中间一幢分外高大宏伟的建筑,两扇朱漆大门,铜钉闪亮,门外高竖旗杆,杆顶升起一面杏黄韦字大旗。门两旁蹲踞着一对大石狮,排列了两行佩刀卫士,那一派气概威风,哪里像山野草寇窝巢,分明是威震一方王侯邸第,督抚行辕。门楣上悬一块鎏金闹龙横匾,大书“断金”二字,想是取“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之意。

    距门两丈远近,带路喽兵请两人稍候,抢步到门前通报:“禀报大王,客人到了。”一个紫衫少年率四名银衣童子迎出门来,走到少华、熊浩身前打千道:“大王请两位尊客聚义厅相见。”躬身肃客。两人向中门走去,进门一个大院坝,足可容纳千人之众。一行人沿甬道上台阶,又过了两重门户,才看到一间极大厅堂,大厅上居中一把虎皮大交椅坐定一人,想必便是韦大王。交椅前一张粉油大案,案上放着令箭架,插着两排大令。左、右两行一溜靠背椅,一色狼皮椅垫,怕不有五、六十把,却大都空着。紫衫少年高声报道:“客人到啦!”那大王站起身来,两旁椅上二十多个头领也纷纷起身,簇拥着他一同向外迎出。熊浩、少华抢步上前,在厅门和大王走了个对面。

    宾主相见都吃了一惊。少华、熊浩大出意外,暗忖:“草莽之中,居然会有如此俊雅人物!”大王惊容一现即收,拱手道:“贵客远来不易,未遑远迎,尚请见谅。”熊浩答道:“大王过谦,擅闯虎寨,乞恕鲁莽冒昧。”三人哈哈一笑举步进厅,叙礼相见。大王请两人客位坐了,自己主位相陪。二十几个头领依次坐在大王肩下,四个青衣童子捧盘献茶。茶罢各自通名厮见,互道仰慕。韦勇达动问道:“二位远来,敢求教益。”

    少华起身一揖道:“不敢。在下此来,实是有要事相求,望大王成全,不予拒绝为幸。”

    勇达哦地一声,又打量了少华两眼:“但教力所能及,当如兄台所望。”

    “江湖传言,征东皇甫元帅的妻女现在宝山,在下和他家乃是至戚,因此特来拜山,恳求一见。祈大王俯允。”韦勇达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是两位同去么?”少华看看熊浩道:“九是在下一人去吧。”韦勇达在案上捡出了王华的拜帖,递给侍立身后的紫衣少年:“你先到后寨向老夫人通报,我陪着客人随后便来。”向外传谕摆酒:“请众兄弟陪熊兄饮酒,我去去便回。”陪着少华出了断金寨,向山后行去。走出数十丈,韦勇达见左右无人,笑向少华道:“兄台可肯把真名实姓告知在下?”少华一惊:“大王怎知小可报的不是真名实姓?”勇达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便是少华兄弟。你的面貌和令姐可是极其相似的啊!”少华知难再瞒,且喜四下无人,便哈哈笑道:“不敢相欺,只我便是在逃钦犯皇甫少华。数年来亡命江湖,不敢说出真名实姓,请大王见谅。”勇达大笑道:“彼此彼此。在我这杀官造反的强盗头儿面前,可以百无禁忌的。”少华苦笑:“虽不敢瞒大王,但在贵寨众英雄面前,还求遮盖一二,不说真名的好。”“山寨上人多口杂,原野是良莠不齐。兄弟说得有理,愚兄遵命,决不泄漏。”少华道:“多谢大王。”勇达笑道:“怎地还叫大王?我和令姐义结金兰,你不该叫我声大哥么?”少华道:“小弟遵命。”两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到后寨门前。紫衣少年迎出道:“老夫人请王公子内室相见。”

    这后寨正是原来的聚义厅。韦勇达自长华母女来后,怕男女混杂不便,另在山腰凿石平地,辟出外面那一大片场地,起造断金大寨,把这里改作后寨。招了许多女兵,又把寨中十六岁以下少年编为孩儿军,由长华统领教练。全寨寨主喽兵,非奉呼唤不得踏入后寨一步。这日长华见秀僮送来王华拜帖,认出帖上正是胞弟芝田笔迹,喜滋滋奔进卧室叫道:“娘,芝田来啦!”尹良贞正坐在炕上打点针线活计,听得这话,笑骂道:“你这疯丫头,又来哄我!”长华笑道:“今儿可是真的呢。娘,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把拜帖送到母亲面前。尹良贞瞟了一眼:“明明是个姓王的,硬扯到芝田身上。我就知道莫那样好事。”“娘!你把他这王华少甫四个字合起来想想,再看看这笔字。”尹良贞接过帖儿仔细一看,果是儿子笔迹,站起来往外就赚口里叨念:“这小奴才,干吗弄个假名儿来糊弄人!”长华一把拉住她:“娘,别急。没这么快上来。他既不用真名,必有原故。咱们也得装着,免教误了他的事。”尹良贞一想不错,强捺住激动,坐下来。长华吩咐锦瑟、瑶琴:“你两个等会儿见到公子,也不许大惊小怪,一切看我眼色行事。”安顿好了,出来叫秀僮在门口候着,王公子来了,请他进内相见。

    却说少华听得母亲叫请,把不住心神激荡,拔足便走。韦勇达忙扬声高叫道:“娘,你的姨侄王华公子来啦!”长华掀帘迎出。勇达拱手道:“妹子,王兄弟交与你啦。愚兄还要陪另一位说话,不进去了。”招呼秀僮:“走罢。”长华也顾不上和他客气,只点点头拉了少华径向内去。瑶琴打起帘子,少华跨进屋门,尹良贞已扑了上来,抱住儿子,又哭又笑。少华双手搀住母亲,只叫出一声娘!也流下泪来。长华忍住眼泪,劝道:“娘,表弟大远的来看你,娘儿们不好好叙话,只管哭什么呀?”尹夫人这才放开手仔细打量,见儿子长得高大健壮,足足高出长华大半个头,皮肤黝黑肌肉结实,站在那里铁铸钢浇般充满了坚毅沉稳的男子气概。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孺慕温和还带了三分稚气,心里不由悲喜交集:“儿子长大成人了!”按住激动,一手拉着一个,母子三人同到炕上坐了。

    锦瑟捧盘献茶。尹夫人平静了些才问起儿子别来□。少华细说了一遍。说到投师之事,果然依鹤仙吩咐,只说是得遇神仙,仙山传艺。说话间仆妇来请用餐,尹良贞只是不理。直到儿子说完,她才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当年无意中救下鲍和父女,今日却亏云仙指引了一条明路,才得有这番遇合!”长华笑道:“娘,还是膳后再叙罢。芝田只怕饿了呢。”尹夫人这才带了儿女出来用饭。饭罢,尹良贞要请熊浩来后寨拜谢大恩,长华拦住道:“此时天已黄昏,上山不便。明日再请,也不为迟。倒是让表弟好生歇息,娘儿们叙叙家常是正经。”叫人来撤去残席,各自散了罢。叫锦瑟、瑶琴两个在厢房中替王公子铺设床帐,生好火,也去睡了罢。

    把人都打发走了,长华亲泡了一壶好茶,取些糕点、小食儿放在炕桌上摆好,母子三人围着被子,在炕上消停叙话。少华急欲知道母亲和姐姐别后遭遇。尹夫人望着儿子那急切眼神,含笑把抄家封门,吹台山遇救,韦勇达拜母认妹,聚义练军等细说了一遍:“住定之后便差人到襄阳范家接取你来山,却是遍寻不着,害得我们好生惦记。”少华道:“我在集贤庄听大哥说你们被劫上山寨,落草做了强人,心里忧急如焚,不知那韦大王是怎样个粗野莽汉!宦室千金,混迹江湖,终日打家劫舍的,成何体统!”长华笑道:“你敢手我不守闺训,败坏门风,要大大派我个不是?”少华也笑道:“时势所迫,我怎敢怪姐姐,只不过心中难免耿耿不安。今日到了山寨,竟是大大出于意料之外。这里内外分明,毫无混杂,哪里是草寇窝巢,宛然犹如世爵贵胄的排场规矩。韦大王并无半分江湖草莽之气,而且人物俊雅,谈吐不俗,他手下那些粗豪汉子对他都执礼甚恭。想必他平时令行禁止,威望极脯才能驾驭得这些桀骜不驯的草莽群雄服服帖帖。他们自耕自给,不劫行商,不扰百姓,杀贪官铲豪强,为民做主,实不愧‘替天行道’四字。若能归于正道,怕不是廊庙之器。”

    尹夫人不住点头:“说起这位韦大王,英雄了得,慷慨侠义,真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好人。”少华道:“依孩儿之见,不如就把姐姐终身许配与他,也免教外人猜疑,引出些飞短流长的闲话。”尹良贞笑道:“我原也这么想,你姐姐自己不肯么。”因把上山之时韦勇达求亲,拜花烛大打一场说了一遍。少华忍不住哈哈大笑。尹良贞接着道:“那时我以事出仓促,允亲原有两分勉强。同处了这许多时,摸准了他心性,倒是真动了心。你姐姐也一力赞成哩。”少华喜道:“这就好了。明日我就请熊大哥为媒,由我出面把这亲事定下来,不必再犹豫了。”长华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明儿不许变卦撒赖啊。”少华心里奇怪:“姐姐怎么这么急切,倒像是说别人亲事一般?”口里却应道:“决不变卦,就是要我多留一、两天,喝了花烛喜酒再走都成。”尹良贞笑道:“好啵,你就多留两天也不误考期,索性把他娶过来你再走。”“韦大王若是愿意,就招赘了他也是好的。”尹夫人笑道:“我说的是娶,不是招赘。”少华不解:“这娶和招赘有什么区别呢?”尹夫人又笑了:“这区别可是大极了。招的是女婿,娶的却是媳妇呀!”少华迷糊了,瞪着双星眼看看娘,又看看姐姐,见姐姐也瞧着他嗤嗤直笑,不由叫道:“娘,你在打什么哑谜儿哪?哪有个大男人嫁给姑娘作媳妇的!”长华笑得揉着肚子道:“呆子,人家是个姑娘哪!娘张罗着要娶给你作媳妇呀!”

    少华惊得一把搂住娘摇着她道:“娘!姐姐在逗我么?”尹良贞忍住笑:“是真的。你也不想想,若他真是男子,我和你姐姐还肯在山上住下去么。她是你爹爹手下先锋官卫焕将军的女儿,说起来还是孟的表姐哩。”少华道:“啊呀!女子里也有这等英雄侠义的人物,愧煞少华了。”“娘是爱极了她,只等平定了高丽救回你爹爹和卫将军,咱们就去求亲,把她娶回给你作媳妇。”少华脸色一变:“娘,你怎地还要娶媳妇?孟呢,难道她另嫁他人了?”尹良贞原不愿在这母子重逢的大喜日子里说那些悲伤之事,不料说溜了嘴,说出聘韦勇娥为媳的话来。听儿子这么说,忙道:“阿弥陀佛!快别胡猜乱想,屈枉了贞烈孟千金,却不是天大罪过!”少华听这话头不祥,急问道:“娘,她到底怎么样了?”

    尹良贞已是泪流满面,哪还答得出话来。长华忙把刘奎璧父子请旨逼婚,孟不肯毁盟屈从,骂贼投池等事说了出来。少华冷静的道:“这些话听谁说的,有否对证?”尹良贞忍住泪叹道:“是刘奎璧亲笔招供的。”长华又接着说了计擒刘贼,逼取供状等情:“我们已派人到昆明查过,情节大致不差。只那贼招供遮遮掩掩,许多细节都没写出来。那贞烈坊就建在东街,距孟府大门不到一箭之地。咱们派去的人还去祭奠磕头呢。”尹夫人恨恨的道:“那奸贼被擒之后,还不知死活,满口劝降,恬不知耻的要勇达把长华让给他,他把自家妹子配与韦大王,担保山寨头领个个当官发财。被勇达一顿板子、嘴巴,那厮不禁打,才招了。你爹爹实是兵败被擒,不知死活,什么叛国降敌全是刘捷贿买山东巡抚诬攀谎奏的。”说话间,长华去取了刘奎璧供词,递给少华:“你看看这对贼父子好歹毒心肠!”少华看罢供词,目眦欲裂,愤恨难消,一拍炕桌道:“不杀刘奎璧,难消我胸中之恨!”啪地一响,炕桌一角被拍落炕上,断处一似斧劈刀切般平整。长华也不禁吃了一惊,暗喜少华功力在自己之上。其实刘奎璧供词只说了表面上难以掩盖的,对暗遣济格通敌卖阵等关键一字未提,长华还以为得了铁证,指着末状道:“有了这亲笔招状,咱们家冤枉就不愁昭雪了。若能朝廷下诏,招安了我们,出师救回父亲,一家团聚,也就无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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