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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开武科 巾帼点主试 争帅印 豪俊汇京华 文 / 萧竹老人

    却说郦明堂回到府中,也不进弄箫亭去,独自坐在听槐轩中苦苦思索。梁素华在房中久候明堂不归,寻到听槐轩来。见他枯坐案前,长眉微蹙,显是有着满怀心事。不敢惊扰他,小小心心上前低声问候。明堂道:“你且出去,别来搅我!”素华含笑道:“晚饭摆好多时,你不饿么?”明堂皱眉道:“不饿,不饿!快赚快走啊!”素华悄悄走了。晚饭后去上房和燕贺堂请了晚安,说明堂略有不适,不过来了。梁鉴夫妻和康老都叫她早早回去照应明堂。素华告退出来,亲去厨下做了两碟精致点心,盛一碗早就熬好的冰糖百合燕窝粥,用个捧盒装了,叫小鸾捧着送到听槐轩来。

    两人进得书房,见荣发正在兽炉中添炭,明堂仍靠在太师椅内,抱着个小手炉儿闭目沉思。素华示意小鸾把捧盒放在案上,她自己缓步上前,揭开盒盖,把食物一件件亲手捧到明堂面前放下。明堂在这里沉思默想多时,心中已有了计较,反复掂量,各方面都考虑到了,这计划确是无懈可击,稳妥能行,心情一松,才感到着实饿了。鼻间骤然嗅到一阵甜香,睁眼一看,面前摆着一碗燕窝羹,还有一碟鹅油卷儿,一碟卤馅小酥饼儿,都是自己素常爱吃的。素华倚在案头,正笑吟吟看着他。不由喜得笑道:“妙哉,妙哉!夫人实获我心!”素华抿嘴笑道:“状元公,别掉文啦。快趁热吃罢,搁冷了就不鲜呐。”

    明堂实在饿了,抓起筷子,一连夹了两个卷子吃了,又吃酥饼儿,一边喝羹,不多时吃了个盘光碗净。素华笑道:“今天我也看到你狼吞虎咽了!有什么大事,让你如此烦心哪?”明堂放下手里匙儿,舒服地欠伸一下,刚要说话,看看侍立一旁的书童、丫环,笑道:“法不传六耳,回去再说罢。”站起要赚忽然想起什么,停步道:“啊呀,还没请晚安哩。”素华伸指在他额上轻轻一点道:“都什么时候啦,还请晚安!回老爷,小的大胆,早已代劳,替你请过晚安了。”明堂一笑,和她径回弄箫亭。

    直待夜深人静,方把今日山东告急,自己借机查阅案卷,发现刘捷陷害皇甫家的重要线索等一一说与她听。素华咋舌道:“那老贼好阴毒!为了报私仇,竟连女儿女婿的江山都不顾么?”明堂道:“我刚才也觉难以相信,但前后诸事串连起来,实是一整套阴谋,决非巧合。博多尔是他心腹,提供的情况不会有假。我想他也不是存心卖国,使的乃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借高丽之手除去皇甫一家罢了。他自以为这条计周密稳妥,无人能识,永世不会败露。谁知我偏偏执掌了兵部,哲巴星又不迟不早在这个时候阵亡,我得以正大光明调卷查阅,寻根究底。看来,刘捷父子恶贯满盈,才巧巧撞在我手里。这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哪。”

    素华兴奋道:“你明天上殿去奏他一本,替皇甫家申雪冤枉,寻访皇甫公子回来,报仇雪恨,重振门楣,岂不大妙。”“哪有那么容易的事。现今才不过发现了一些线索,无凭无据,哪能告得倒他。此时声张只会打草惊涩并且我们还不知道皇甫元帅是否真投降了敌人,岂能冒失。”素华愁道:“这就难了。要怎样才拿得到证据,问得出皇甫元帅降没降呢?”明堂道:“这一案的关键人物,必是济格。他是刘捷安插军中的;扮商人探敌巢的计策是他献的,也是他去扮的;大军溃败覆灭,他居然毫发无伤回转元城侯府,还做了官,这不是奇怪么?”素华道:“那你明天就差人去把这个济格抓来审问。”“人家没犯罪,怎能抓他?再说抓人也不是兵部衙门的职司,想抓就抓么?”素华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干罢!”

    明堂笑道:“哪有干罢之理。我刚才想了许久,决定先把这件事搁下……”摇摇手不让素华插嘴,接着道:“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日呈上山东奏折,廷议之时趁机奏请开恩科,武榜召贤。我算定芝田得到消息,必来赴考。他若才堪大用,我便全力助他,让他夺取状元,挂帅印,率兵东征。暗把皇甫元帅兵败是因内奸作怪的秘密透露给他,要他把岑英、济格调到军中,再寻到赛宝儿三面对证,彻查此案。拿到刘捷通番卖阵碟证,告他个卖国资敌的灭门大罪。那时皇甫家的冤案自然昭雪,皇甫元帅若得不死,不论他降没降敌,都可以回归中原,一家团聚。这才是千稳万妥的上铂任刘捷父子奸似鬼,也难逃公道,难逃法网!”

    素华听得入神:“怪不得你刚才晚饭也没吃,又不许人打扰,原来是在想计策。这计较果然好,只有一件,高丽那么厉害难敌,又在海上,他若不会水,或是打不过人家,岂不枉送了他性命?”明堂沉吟道:“他明知要救父雪冤,必打海仗,怎会不用心习练水上功夫。只要他具有帅才,精熟水性,我保他决不会败。刚才我仔细筹划过,高丽只不过小小岛国,能有多少兵马?皇甫元帅只五万水兵就把他们赶出登州海域,若不是内奸弄鬼,早已平定高丽,回朝报捷了。我如今调拨水陆精兵十万,在武试中用心遴选武艺高强的勇将,作他辅弼,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向敌方,何愁不能大获全胜!除非他自己才具不足,无心上进,比不过别人,那我也无计可施了!”素华连声道:“他能的,他能的。决不会让你失望。”忽又担忧道:“若皇上不准开科,或不点你当主考呢?”明堂道:“你放心,我已算定皇上只有开恩科这个办法可用,要开恩科就非点我当主考不可。你只管放心,今番定能提拔那人出头。”

    次日黎明,郦君玉捧了山东折本上殿面君,细奏了军情变化。成宗听得哲巴星阵亡,惊悼不已。眼望武班,一个个须发苍苍多是老将,太傅伯颜病重,丞相不忽术已死,国丈刘捷连日忙着筹措金银往吹台山赎取儿子,已告假两月不来上朝。宗室亲贵中虽有年富力强的勇将,但一来多是陆上战将,二来成宗怀有心病,不敢放胆使用。因当日忽必烈归天,皇太孙帖木儿镇守和林,宗室亲贵觊觎皇位,一个个拥兵结党,虎视眈眈。幸仗伯颜、不忽术等顾命大臣坚持遵奉忽必烈遗诏,到和林迎接皇孙帖木儿继位。一面守住九重宫阙,不许诸人擅入,刘捷又弄了块传国玉玺造出个“灵玺献瑞,天命所归”的吉诂才镇住众人,把成宗拥上帝位。其时国内已是三月无君。因此成宗在接位之初,对一班宗室旧臣心怀疑忌,才会把刘捷倚为腹心,言听计从。当前虽在用人之际,也不敢轻把军权委人。眼见武将虽多,却无恰当之人可点,心里十分焦躁。

    枢密院副使普洛兹年轻时是员猛将,有第一勇士之称。见成宗犹疑不决,出班奏道:“皇上,咱们大元的兵马,向来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高丽犯界,兵来将挡,何不点一员大将,率师东征,杀他个落花流水,伏地投降,却不是好。”成宗道:“老将军之言虽有理,但我大元兵马素以骑射见长,在陆上固然称得纵横无敌,水战却有不足。皇祖生前曾两次受挫于日本,再次受挫于安南。这海战不比陆战,要看风向、定航犀战船也比不得战马,舟进退也另有一套学问。当前朝中多是老将,怎抗得住海上波涛辛苦?眼前又缺乏年轻有为,谋勇兼备的水上将领足以当此重任,是以朕心下为难,踌躇难定。”普洛兹攘臂叫道:“难道就任由小小高丽在登州横冲直撞不成!这等事也决断不下,太过懦弱,岂不堕了成吉思汗威风!还当什么鸟皇……”总算及时惊觉出言太过粗鲁难听,硬生生把个“帝”字咽住,没说出口来。但成宗与合殿文武谁都听出他要说的是什么,成宗又羞又怒,又没奈他何,面色十分难看。一时君臣都僵住了,金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郦明堂当了这半年的兵部尚书,对皇帝和这些老臣之间的微妙情结已有领悟。觑准这个良机,慌忙奏道:“陛下,我大元堂堂天朝,英才辈出,就是草野之间,也多隐俊彦。目今圣天子在位,谁不愿出力报效,为国干功。明年秋闱,原是武试之期,不如提前开恩科,挂招贤榜,特旨招收征东豪杰。为广开贤路,不妨在招贤榜上明文规定,不分种族,不论出身,就是囚犯罪人,只要有报国之心,怀真才实艺,都一体恩准报考,不拘一格,选拔英才。除武试例行项目外,加考平东策论和水上功夫。选取武进士三百六十名,再由皇上面试,钦点出状元、榜眼、探花,状元即挂征东元帅之印,榜眼、探花分任左、右先锋,其余武进士按名次等第,分授军职,同赴前敌,为国效命。有了这一批精英冲锋陷阵,何愁高丽不退。待等功成归来,将之分往各处水师供职,以充实水师,训练士卒,使咱们水上健儿不输于陆地骁将,岂不是长远之计。”这一席话既替皇帝挽回了面子,又为当前战局献了一条妙策。成宗不由大喜,连连点头道:“郦卿之言,深合朕意。众卿以为如何?”

    皇帝已说出“深合朕意”的话,众文武谁还那么不知趣,敢说出反对的言语。何况这个策略,确也不失为上计,虽仍有王侯抱着种族成见,对不分种族出身,甚至罪囚都能赴考大大不以为然,却被郦司马以“大局为重,应该不拘一格选拔真才”的大道理顶了回去。最后廷议一致同意开恩科,招收英贤,驰援登州。

    大计已定,郦明堂放下心来。眼望皇上,等待他点出主考等办事人员。元成宗心里正在暗暗得意,瞟了普洛兹一眼,暗道:“这些老好生可恶!仗着是先皇手下功勋旧臣,倚老卖老,藐视寡人,动辄顶撞。遇到难题又拿不出主意,只会挑眼挑刺,令朕难堪。如今率性不要你们插手,就委郦司马全权办理,平定外寇,也灭那厮们口!”传谕道:“众卿既无异议,就依郦君玉献铂立即开恩科,挂出招贤榜文,招收才兼文武,娴于水战的东征将帅。此事原属兵部主管,就点兵部尚书郦君玉为主考,枢密院佥使德朋、御史台侍御史游载物为副主考。三卿务须秉公取士,选拔真才,勿负朕望。”三大臣出班领旨,谢了圣恩。

    成宗略一沉吟,又吩咐道:“招贤榜上,务要注明‘天下罪囚通赦,只不赦皇甫少华姐弟。’”郦明堂心中一紧,问道:“皇上,有这个必要么?”成宗恨恨的道:“郦卿有所不知。那皇甫敬世受国恩,荣叨世爵,竟然卖阵降敌,已是大逆不道。其子皇甫少华私逃拒捕,不肯伏法认罪;其女皇甫长华更占山为王,公然和朝廷为敌,攻城掠库,屡败王师,杀飞虎将军,囚当朝国舅,实属罪大恶极。焉能让这等人求取功名,窃夺国家兵柄!”明堂俯伏奏道:“不论皇上如何生气,都不宜在皇榜上加上此语。若如此,必会阻了贤路。”成宗愕然道:“何致于此?”明堂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皇上用的是才干,只要确有忠君爱国之心,其余小节,应有江海包容雅量。昔日楚庄王绝缨之会,不追究醉后调戏他爱姬的小将,后来得此人死力效忠,逃过大难。晋悼公不计较将军先轸唾面之辱,终能把文公霸业延续,大败秦军。陛下既出榜招贤,诏书大赦天下罪囚,以招揽英雄,却又在榜上特特注明不赦某罪臣的两个子女,岂非引人疑心,有伤容人雅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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