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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章 文 / 萧竹老人

    且说刘捷才知爱子被擒,又得皇后噩耗,宛如万丈高岩失足,空荡荡没了凭依,直觉到大势已去!忍不住放声痛哭。那姜小媚、杜含香两个宫女,听到国舅被擒,不知生死,也是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折腾。刘捷唤她两个出来吩咐道:“你两个都是皇后身边的人,刘家决不肯亏待你们。国舅若是不归,自会寻个好去处遣发你们,别再啼哭了。”姜小媚磕头谢了。杜含香却说自己有了身孕,不肯另嫁,要守着国舅爷,生死相随。刘捷倒不料有这意外之喜,叫她住进原来屋子,拨了个丫头供她使唤。召来媒婆,把姜小媚立刻打发走了。

    偏在这时,云南来了家书,却是为燕玉提亲的事,顾夫人来信请侯爷做主。

    顾仪仙有个妹子仪容,嫁与昆明崔家。妹夫当过一任布政使,在任所病故,留下两男一女,都已婚娶。去年崔夫人才带了儿子和媳妇回乡,不料次子攀凤芝妻又病死了。今年新春,仪仙、仪容都要带子女回娘家拜年。刘奎璧不在,顾夫人便带了燕玉同往。在顾府二堂下轿,恰遇着崔家母子。姐妹相见,自有一番亲热。攀凤却一眼看中表妹燕玉,暗地央求哥哥攀龙和母亲说,要娶表妹续弦。崔夫人也爱燕玉柔顺,当天晚上便寻着姐姐当面求亲。顾仪仙笑道:“妹妹既然看上了她,也是这妮子的福分,我岂有不肯的。只不过她不是我亲生,婚姻大事,还要由她爹爹作主才好。端午节前后横竖要差人进京给宫里、府里送土仪物事,就便告诉侯爷,料他也不会拒绝的。”姐妹两个说定,顾夫人果然写了这封信来。

    刘捷连遭逆事,心中正自烦恼,埋怨老妻:“当初既把这丫头交你带回去,长大了要嫁人,你自管做主便了,巴巴的到京里来烦我则甚!”莫奈何匆匆写了允亲回信,把皇后猝死,奎璧遭擒两件噩耗和杜含香怀孕的喜事,一股脑儿写上。打发家人回去,吩咐说:“叫太郡预备银子送京,若二爵主侥幸不死,要花费大笔金银赎他回来。”家人领了回书、口讯,起程回昆明去。

    刘燕玉在顾府听表妹瑶芳讲出崔家求亲之事,十分惊怕,回家悄悄告诉了江妈。哭着说这是凭空落下的大祸,要江妈快想法子救她。江妈想了半天,叹口气道:“这件事不好办呢。太郡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若知道了小春亭的事,不活剥了我三个的皮才怪!如今皇甫公子成了钦犯,家都抄了,只怕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了。好在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咱们口紧些,只当没那回事,就听从太郡安排,嫁到崔家当二少也好啊。虽说是续弦,却是正室哩!”燕玉流泪道:“不管皇甫公子如今怎样,我可是红口白牙和人家订下终身的。一言既出,岂能反悔。若爹娘答应了崔家婚事,我只学孟,一死殉节,决不去当崔二!”

    江妈急得直拍大腿:“我的好郡主,别犯傻啦!你拿什么去比孟?人家是明公正道订了亲的,他死,叫守志不移,人人钦敬。你却是后花园私订终身,见得天么?你死也白死,人家会说你不要脸,舍不得野男人寻死!这臭名儿你背得起么!”燕玉哭道:“想是我前世作了孽,今生才遭此报应。管得别人怎么说,我只不另嫁他人。当日小春亭许亲原是嬷嬷出的主意,如今事到临头,你就忍心撒手不管了么?”江妈又急又怕,心里像猫抓一样,唯恐闹得太郡知道了,难逃活命!只得想出许多言语,劝了又劝,答应替她设法,燕玉才住了哭。后来听说太郡已命人上京请侯爷做主,两人提心吊胆,只等刘捷回话,看是如何。

    这日听得上京去的家人回来了。燕玉忙赶到上房去听消息,见顾仪仙正在拆信。燕玉情切关心,不禁露出急切之色。顾仪仙看她一眼,冷笑道:“哦,姑娘对自家婚事这等关心,怎地二哥娶亲,你却把新人带去跳湖?”说得燕玉满脸通红,站在那里走不是,坐不是,好生尴尬。顾仪仙不再理她,自顾看信。才看了个开头,便忍不住笑道:“果然应允了。亲上加亲,原是美事么。”燕玉惊得冷汗直冒,才要溜出去找江妈,忽见母亲脸色大变,站了起来。燕玉以为被娘看穿心事,吓得不敢动弹。却见顾夫人趔趄两步,蓦地身向前扑,倒了下去。燕玉大惊,和几个丫头抢上去扶起,把她搀到椅上靠着,七手八脚的灌救,叫母亲,叫太郡,好一会顾仪仙才顺过那口气,哭了出来。众人把她扶进卧室睡下。

    燕玉拾起落在地上的信悄悄看了,立时心乱如麻。把信送到卧室,见母亲昏昏睡去,忙溜回晓云轩找到江妈。只叫出一声嬷嬷,便忍不住哭出声来。江妈只说是侯爷允了亲,忙拍着她道:“别急,别急!咱们慢慢想主意。”燕玉哭着把皇后和二哥凶信说了,江妈也吓黄了脸:“天,怎么祸事成串的来!是报应么?”燕玉又说父亲已允了亲事,要她快拿主意。江妈道:“忙什么,就算立即下定,也要明年才娶亲,总来得及的。”燕玉也觉有理。

    谁知崔攀龙选了黔江知县,带着媳妇上任去了,崔夫人独居寂寞,过府来求姐姐早把燕玉嫁过去。顾仪仙既痛女儿身亡,又要筹银赎子,实在分不出精力来料理燕玉出嫁的事,向妹子诉了一大堆苦经。崔夫人道:“我明白姐姐难处。只因皇后新丧,一年之内不能办喜事,我原也不敢张扬,只求姐姐体恤妹子人丁不旺,形单影只的,哪挨得过这一年。我家也不争什么妆奁陪送,只悄悄默默办了便是,不敢多劳神姐姐的。”话说到这份上,顾仪仙只得答允。商定婚期九月二十八,下聘、迎亲一次办理。

    燕玉情急之下,逼着江妈拿主意。江妈道:“你也太痴了。皇甫家犯的是叛逆罪,皇甫公子纵然不死,也不能出头露面,还敢来提亲么?你已经十九岁了,能当一辈子老姑娘不嫁人?崔家有钱,崔二少年轻斯文,也配得过你。不如听太郡话嫁了过去,也完结自家终身,有个依靠。”燕玉还没听完就哭了,一口咬定不嫁崔家,不能死就铰了头发当尼姑!说着哭倒在。

    江妈急得双脚乱跳。为难多时,到底急出个主意来,说道:“你听我说,我有个妹子,许过两次亲都是没过门就把女婿死了,人说她是克夫命,没人敢娶。她便去万缘庵当了尼姑,法名梵如。万缘庵是个僻静所在,香火不多,只靠着点庙产过活。咱们求他向当家师太说情,借间屋子躲起来。我早日攒下靛己,加上你的首饰钗环,俭省着用个三、五年也足够了。躲过眼前灾难再作计较,好么?”燕玉喜道:“这主意极好。只是去那陌生地方,我好害怕。嬷嬷陪我去罢。”“我自然要陪你去的,你一人去我也不放心呀。再说太郡不见了你,她能罢休?我不走她绝对放我不过。”燕玉谢了又谢:“那人若还有出头之日,我们必要重重谢你。若然遭了不测之祸,我就在那庵里当尼姑,在神佛前替你和哥求福求寿报答。”

    两人商量定当,江妈便出来寻儿子办事。江进喜原本该随刘奎璧进京的,不想那晚捞救新娘,在狂风暴雨下受了寒凉,生起病来,只得留下。江妈找到儿子,把他拉到无人之处,备细说了燕玉情形,要他去寻梵如借房。江进喜埋怨娘:“你恁地糊涂,怎不劝郡主听从父母之命,嫁去崔家。这门亲事满不错的。小春亭不过是口头约定,既没过庚下定,侯爷太郡通不知道,作得什么数?如今皇甫公子自家难保,知他将来是个什么结果!难道真让郡主躲进尼姑庵,年轻轻的去守他一世不成!”

    江妈拍手打掌的道:“我还要怎么劝。任你说破了嘴,她死心眼儿总拧着那根筋,不是要学孟殉节,就是要铰了头发当尼姑去。若不依她,闹得太郡知道了,拷问起来,我娘儿两个还有命么?”江进喜发了会呆道:“当日实在是被爵主逼得慌了,莫奈何想出这个计较,谁知郡主当了真。照咱们汉人规矩,婚姻大事,原该说一不二,郡主倒像汉人女子一样,言出不悔起来!好罢,明天我去一趟万缘庵罢。”

    次日江进喜借故出府,到万缘庵去寻梵如姨妈。只说郡主早先是订了亲的,如今男方穷了,太郡悔婚,把郡主另许人家。郡主不肯毁约,要出来借屋暂住,躲避追寻。梵如的师父善灵正是万缘庵主,乃是个六根未净势力贪财的老尼,暗忖:“侯府郡主,金银私蓄必多,乐得讨她些盘缠使用。”一口答应下来,当面讲定房租照付,生活自理,若不嫌庵中生活清苦,搭伙吃斋也使得,只不能在庵里动荤腥。江进喜也应承了。双方约定郡主在三日后晚间来庵,江进喜高高兴兴回了江妈话。

    燕玉屈指一算,三日后是二是二,再过六天就是吉期。当晚支开丫头非烟,和江妈暗暗收拾打点,把零整银两、衣服首饰包的包,收的收,装裹停当。到了二是二,燕玉想到今晚离家后,不知能否再和母亲相见,她虽对我冷淡,毕竟也抚育了我这些年,心中也有恋恋之意。下午特特到上房去陪母亲坐坐,权当告别。顾仪仙因她快要出嫁,想到诸事草率,也生出几分歉意,叫她坐下,叹口气道:“燕玉啊,你也真是运气不好。这次出嫁,原该好好办副妆奁送你,偏偏娘娘和你二哥出事,不敢张扬,也拿不出钱来办事。为赎你二哥,家中现银都搜尽了,只有把孟妆奁分出一半来给你。你别嫌菲薄,娘也实在是不得已啊!”燕玉心里酸酸的,只想哭出来,忙道:“娘说哪里话来。爹娘养育之恩,女儿终生难报,怎会在这困难时候向娘争多论少的。我只是想陪娘多坐坐。”顾太郡赞道:“果然是个懂事孩子。你放心,二姨妈为人最贤惠不过,不似我性躁,她家中富足,二表哥会读书,将来会高中做官的,断不致委屈了你。”燕玉低头不语。顾仪仙只说她害鞋也没留心,道:“这几天我精神不济,你扶我进去睡了罢。你也早些回去歇着。”

    燕玉答应着扶她进去睡下,替她盖好被,恋恋的站了片刻,才轻轻走了。

    顾仪仙这一夜倒是睡得十分安稳,天大亮了还懒懒的,不想便起。忽听得门外有人切切嚓嚓低声说话,又似乎在抽咽啼哭,心里顿时烦躁起来,骂道:“大清早的,是谁在那里哭哭啼啼,不嫌晦气么!”房门缓缓推开,管家娘子张二嫂拖着小丫头非烟进来,非烟满脸鼻涕眼泪,畏畏缩缩还在哽咽。顾仪仙忙坐起披衣,拿了枕边玉镯往腕上戴。张二家的凑到她跟前悄悄回道:“郡主不见了!”顾仪仙大惊,失手把玉镯跌落地上,断成两截!

    “这是谁说的,江嫂呢?你去晓云轩看过没有?”张二家的道:“江三嫂也不见了。今早天刚亮,管园子的挪五儿嚷叫后园门上的锁被人扭断了。我忙带人到各房查看,怕遭了贼。才走到晓云轩,这丫头惊乍乍冲出来,说郡主、江妈不见了!我挡住人,独自进去看了看,被褥叠得好好的,镜奁开着,里面空空的,首饰全不见了。我不敢移动屋里东西,赶着来回太郡。”顾仪仙暗忖:“这还了得,莫不是那江妈引诱小贱人做出什么丑事,眼见婚期临近,半夜里和情人私奔了?亏她昨晚还假惺惺来陪我。”一时只气得眼前发黑,手足冰凉。穿好衣衫,扶着个丫头直奔晓云轩。进门来果然空无一人,打开箱笼,只剩下几件旧衣,江妈屋里更收拾得干净,连旧衣也没留下一件。顾仪仙回转上房,立命传江进喜。

    江进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傻样,进来垂手请安。顾太郡气冲冲问:“你知道后园门的锁被扭坏了么?”“知道。今晨早听那挪五儿嚷来。”“你娘呢?”“我娘?她不是陪着郡主在晓云轩么?”顾太郡怒气勃发,指着他骂道:“混帐东西,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你娘拐带郡主逃走了!你难道不知?别想推干净儿。”江进喜立时哭叫起来:“我不信。难道她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么?”任顾仪仙如何追问,他只是一概不知,逼急了就哭狠心的娘!依得顾仪仙脾性,原要痛打他一顿出气,又恐闹得阖府皆知,张扬出去有损侯府体面。硬生生忍下这口恶气,吩咐江进喜悄悄地到亲朋故旧处查访,寻找他娘和郡主下落。一面吩咐张二家的,严厉约束上房奴婢,不许张扬,否则乱棍打死!江进喜出去跑了两三天,回报说踪影不见。顾仪仙气恨不已,眼前婚期临近,崔府发轿过来,叫我如何应对?侯爷知道,定要怪我闺门不紧,要淘大气!只急得满头青丝,在两天中白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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