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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一章 文 / 萧竹老人

    游街结束,散了仪从,各回下处。郦明堂横了心要闯这小登科关口,独自往梁府来。梁府家人早在街口守候,见他来了,慌忙上前接着道:“相爷在中堂坐候姑爷多时了,快快请进。”明堂忙下马,随家人进去。先拜了泰山,又请出景夫人拜见了。景夫人上下打量这东床娇客,果如梁相所言,心里喜极爱极,自去向女儿报喜。梁鉴在外设席款待新姑爷,做了个会亲筵席。翁婿两个把酒谈心,十分融洽。梁相问起他在京中可有亲眷?明堂道:“小婿出身寒微,京城并无故旧。只因家贫,从小过继康家,一介寒士,只恐有屈相府千金。”梁鉴笑道:“贤婿过谦。老夫这个女儿名叫素华,排行最幼。和你同庚,今年也是十七岁。自来性情柔顺,颇娴闺训。长女丹华,于归在家乡会泽裘家,相距万里;儿子振麟点了淮安学政,也是远离膝下,只剩下这个小女儿在我老夫妻面前承欢,荆妻实不舍得让她出嫁。现今贤婿独自一人在京,别无亲眷,不如就入赘寒家,一来可以就近照顾,二来我两老膝下也不冷落,岂不两便。不知贤婿意下如何?”郦明堂正想有个稳妥的隐身之地,如何不肯,爽快答道:“谢岳父盛情,小婿自当谨遵台命。”梁相大喜,当下洗盏更酌,殷勤劝酒,直到月上柳梢,方才席散。梁鉴差四个家人打着灯笼送姑爷回寓。

    回到俞宅,荣发抢先迎了出来。明堂赏了梁府家人,打发他们回去,带着三分酒意进到厅上。吴道庵已把这件喜事告诉了俞老,两人正在等他。见他进来,吴道庵先就笑道:“恭喜,恭喜!状元公扰了岳父大人的会亲酒了么?”俞智文也连声道喜,接着就问起行聘、迎娶吉期。

    郦明堂满面春风,作揖道:“多谢老伯和姑父关心。吉期还不曾选定。既是绣球抛中,岳父又要我入赘,这吉期该择得近些才是。就请姑父劳神,在本月内替小侄选两个吉日,一个行盘,一个入赘罢。”说着坐在椅上端起茶盏喝茶。吴道庵向俞智沃来历书,挑拣吉日。

    一旁侍立的荣发听到这些话,才信相公真个中了绣球,吓得他变脸失色,替明堂着急担惊,暗忖:“好大胆,女人也敢娶亲么?难道她中了状元就真个变成男子去了?”站在明堂椅后,不住地悄悄拉他衣襟,想提醒他娶不得亲的。明堂只是不理,看也不看他一眼。

    吴道庵翻检了半日,抬起头来道:“本月内只有十七和二十两个日子宜婚娶。就定在十七行盘,二十入赘好么?”明堂道:“就是这两天罢。今天初三,只有十多天了。我和姑父人地生疏,置办钗环聘礼这些事,只有求俞老伯鼎力相助啦。”俞智文原就喜欢明堂温文有礼,如今中了状元仍是丝毫不摆官架子,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一口一声的叫老伯,早已满心想替他张罗,却不便自家张口。如今听明堂求他,乐得眉开眼笑,一口答应下来:“状元有事,自当效劳。你是若山义子,我还能不管么。京城中我原就人熟地熟,有名的银楼、首饰店、珠宝店和我多有往来。像宝华楼的金银首饰就打造得十分精巧,花样别致新颖;盛华楼的珠宝、玉器也大大有名。贤侄只需开出购物单子,我便叫他们拣好的送来任你挑选。绸缎布匹就在小号取用便是,算是我老夫妻送的一份贺礼,不收钱的。那些喜果、喜花、喜糕、喜点什么的,都叫你姆姆替你张罗去,不用你费半点心,只管放心打点作新郎便了。”

    明堂没口子道谢。吴道庵却发愁道:“虽是俞兄肯大力相帮,但我们身处客中,所带盘费有限,娶的偏偏是相府千金,聘礼万不能菲薄。若再加上迎亲、行盘等诸项费用,怕不要二、三千两银子才够,一时之间到哪里挪借去?”明堂微笑道:“姑父不用担忧。临上京时,爹爹已料到恐有聘娶之事,预先给了黄金百两叫我收着,我身边还带有旧日家中留下的首饰、头面,只需添上凤冠等不多几件,也大致够了。想来花不了多少银子,那些黄金兑换出来也够用了。”吴道庵喜道:“亏舅兄想得周到。这下可不愁了,快去取来,一总交给俞兄办去。”

    明堂忙回转卧室,取出那包金子和旧有首饰,一并包了,再开了一张购物单子送到厅上,一件件点交给俞智文,说道:“一切就重托老伯和伯母啦。绸缎布疋就在宝号取用,只是一定要照价付款。不是小侄矫情,实在烦老伯、伯母帮这个大忙,已胜过千金重礼了,怎敢还累老伯破费。”推让再三,俞智文只得依了。向吴道庵笑道:“你看,我倒成了在向状元公推销货物啦!”说得众人笑了。老儿喜孜孜捧着那些东西进去向老伴说知,夫妻两个立刻忙碌起来,尽心尽意替明堂办料理。

    一切停当,明堂才回房歇息。荣发心里着急,跟着相公出出进进打磨旋儿,总找不到说话机会,这时得了空儿,忙悄悄问道:“相公真要娶亲么?”明堂醉意未消,笑答道:“你不见连喜期都定了么,聘金也交出去了,还能是假的?”荣发望着他发急道:“相公好糊涂!成亲要一男一女哪,哪有娶千金,两个女人成亲的?”明堂噗嗤一笑道:“小鬼头儿,你又知道什么成亲要一男一女呀。我偏要娶个新娘回来给你看个稀罕儿!”荣发跺足道:“我的相公,你真个喝醉啦!你就不怕梁不依?她若闹将起来,泄露了女扮男装,还了得么?那个什么元城侯就在这京城里啊,他知道风声,能放过你么?”明堂不由长叹一声:“唉,傻丫头!这是人家编好圈套,愣把绣球往我头上扔啊,我推不掉就只有娶啵。走一步算一步,硬着头皮闯,闯得过是上天保佑,闯不过最多是个死!记住,咱们宁可死也不能吐出那个孟字儿来,免教害了全家。去睡罢,横竖是笑比哭好,别摆出那副愁眉苦脸样儿。”翻身朝里,竟自睡了。

    荣发站在床前发愣,暗道:“看样子,相公是被逼横了心,豁出去了!真闹穿了,怎么得了哪!”着实担忧,愣了半天,实在没法儿可想,听听相公呼吸平匀,已睡熟了。自己莫可奈何,也只得闷着头到外间睡去。

    次日上朝,郦君玉点了翰林院修撰,吴道庵分作知县,只等吏部定了地方发下文书箚付便去赴任。闲着无事,也帮着俞智文夫妻料理明堂婚事。俞家上下忙碌,等着做新郎的郦明堂倒没事人一般,每天只管上朝。成宗喜他才华,颇加优宠,时时召他去伴驾读书。君臣两人纵论古今兴亡史鉴,和历朝文治武功得失。郦明堂学识渊博,议论精辟,常有独得之见,往往与圣意相合,成宗对他格外赏识。明堂也愈加小心敬慎,认真供职。转眼间吉期已到。

    郦明堂是入赘,应由梁相府发轿来接他。早朝归来,俞智文安排了粥点,请他早膳,荣发和新来的长班周升、冯吉已收拾好,只等梁府来接。明堂方才举箸,外面报说钦使来召郦老爷,只见两个小太监笑嘻嘻走了进来。明堂认得是皇上近身内侍权昌、乐庆,连忙拱手让座,叫人排香案接旨。权昌笑道:“不用排香案啦,皇上口谕叫你到上林苑翠微亭见驾,这就去罢。”明堂忙下拜接旨。把碗中粥几口喝了,进去换冠带。

    吴道庵和俞智文暗暗叫苦,眼看迎亲大轿便要到了,新郎如何走得开?但皇上宣召,谁敢说不去?还是俞智文有主意,拿出两对龙凤呈祥的小金锞儿,送与权昌、乐庆,陪笑道:“今天是郦状元成亲的好日子,迎亲大轿不久便到,误不得拜花烛的吉时。求两位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方便,放郦状元早早回来。”又倒了两盘喜果在两人袖里笼着。两个太监点头应喏。明堂换了朝服出来,三人跨马同往上林苑。

    直趋翠微亭,远远望见成宗穿着一身便服坐在亭里看书,面前几上摆着棋枰,旁边几个太监正忙着铺陈酒馔。明堂上前见驾。成宗笑道:“快快平身,坐下说话。”太监移过锦凳,明堂谢恩坐了。成宗道:“连日朝政繁痊有几天没和郦卿论文了。今儿偷得这半日空闲,又值上林苑群花竞放,特召郦卿赏花饮酒,手谈遣兴。朕是青年天子,卿乃少俊英才,正宜共赏春光,不负韶华!”说罢哈哈大笑,叫人快取棋来。明堂忙又谢恩,移坐到小几前,陪成宗下子布局。

    下不数子,权昌、乐庆两个一使眼色都嗤嗤笑了起来,引得成宗诧怪道:“你这两个奴才没规没矩,笑些什么?”权昌忙跪下道:“奴才们在打赌,笑郦状元今天下棋非输不可。”成宗诧异:“这却作怪,他为何非输不可?”权昌道:“禀皇爷,今天是郦状元成亲的好日子呐。奴才们去召他,看到他那里好热闹!听说吉时将到,大轿就要来了。”乐庆接口道:“郦状元一心当新郎,惦着拜花堂,心思还能专注棋上么,自然是非输不可了。”成宗失惊道:“啊呀!你今日成婚么?怎不早禀朕知,岳家是谁啊?”“是微臣老师,文华阁大学士梁鉴。”成宗笑道:“原来是他。你是几时做了梁尔明女婿的,朕怎地不知?”“是三月初三新贵游街之时,路经梁府,恰遇着梁世妹在府前高搭彩楼抛球择婿,绣球打中微臣,就在当天订下这门亲事。”成宗哈哈笑道:“只怕是梁鉴这老儿有意布置的罢。他父女两个倒也眼快手快,竟把这样出色的新郎抢先占去。可惜寡人没有御妹,要是有个御妹,在钦点状元之时,就把御妹许你,封为驸马,这个好女婿就轮不到梁啦!”明堂不由得玉面生霞,暗道:“幸亏你没有御妹,要是有个妹子,真的招起驸马来,我就只有上吊啦!”

    成宗道:“赏花饮酒,并非要事。你既今天完婚,就该据实奏闻,不来侍宴也罢。”明堂道:“君命臣,不俟驾而行。微臣岂敢以儿女私事推诿,有失臣下侍君之礼。”成宗点头道:“好一个臣下侍君之礼!这恃人失察。好罢,今日朕便替你主婚。”叫权昌、乐庆:“就是你两个替朕送郦状元去梁府成亲。把一对御前金莲宝烛和这席御筵送往梁府,算是朕替他主婚,赐的烛、合卺宴罢。”命立刻备马,送新郎回府,免教误了吉时。明堂慌忙再拜辞驾。

    赶回俞宅,这时迎亲大轿已到,停在门前。两班鼓乐吹吹打打热闹已极,只可惜新郎被召,不知何时才回,只急得男媒吴道庵、女媒夏鹏印和居停主人俞智文没脚蟹般团团乱转,不得主意。正着急间,猛见明堂和权昌、乐庆跨进门来,个个喜出望外,忙问:“怎得恁快回来?”明堂讲了亏权、乐二人帮忙,奏知皇上,皇上主婚赐宴等情。吴道庵等不住称颂贤君,这等体恤臣下,又谢了权昌、乐庆。

    众人拥着新郎进去换了吉服,披红挂彩,出来上了大轿。权昌、乐庆骑马在前,吴、夏两位大媒坐轿随后,排开旗锣鼓伞,全副执事,丞相、状元两副官衔牌,乐队奏起迎亲喜乐,直往梁相府来。打头的粗使太监打着皇上主婚的硬牌,抬了御赐金莲宝烛和一席御筵,当先来到相府。梁鉴得报,慌忙出来谢恩,迎接钦使。权昌宣了皇帝口谕,和乐庆亲自指挥,把宝烛和御筵抬到中堂摆了一摆,便唤婆子搬进新房去。这一份皇上主婚的殊荣为婚礼增添了极大光彩,连刘捷这类自来歧视汉官的权要,也纷纷派人补送了贺礼来,还递上道喜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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