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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卷(5) 文 / 九峰

    第三十一卷(5)

    杨德水总算明白了,村民们是夹道欢迎自己回家。于是,便从车兜里拿出两条软壳中华香烟,一条塞给村支书,一条塞给村长,说,麻烦两位替我给乡亲们分支烟!

    村支书和村长也不客气,拆开烟,大声吆喝起来,不停地往人群中撒烟。

    就在这时候,妹子杨芸带着父母也迎出了村口。杨德水见了,赶紧左边叫声爸,右边叫声娘。爸的老脸笑成了一朵**,半天才说,走吧,你叔叔和婶婶都在家里等着你呢!妈跟着爸后边说,儿啊,你总算回来了!说着上前,摸了摸杨德水的脸,问,孙子琪琪和你媳妇呢?

    一句话问到了杨德水的痛处,她编了下理由说,琪琪的外公身体不太好,他娘儿俩留在省城,陪他老人家呢!

    妈还要问什么,杨德水已转身跟妹子杨芸说话去了,芸芸,怎么这路变宽了?

    杨芸说,不但这条变新变宽了,咱村的变化可大着呢,大家都念着你的好!

    念着我的好?杨德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重复了一句问。

    村支书说,是啊,是啊,我们大家都沾了你的大光,自从你当了首长秘书后,咱们村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完,又吆喝,大家都让开一下,让德水看看我们村的变化!

    村民都乐呵呵地向两边散开,给杨德水让出了一条路。

    村支书指着脚下的路介绍说,这是五个月前修的,原来是单车道的土石路,现在变成了两车道的水泥路。这不,考虑到村口人流复杂,中间还装了隔离带,县里的人说,是为了保证村里人的安全,特别是小孩子!

    村长单手插腰,伸手一指路外侧不远处的溪谷,说,不但路修了,变通畅了,荫溪也整治了,比以前漂亮了许多。杨德水顺着村长指引的方向看去,但见原本是土堤的荫溪,两岸都弄了块石驳坎,岸边还浇筑了水泥栏杆。栏杆外的荒草坪整理得平平整整,浇成了水泥地,上边还按了几张石桌,配了石椅,供村民休憩娱乐之用。

    杨德水便来了精神,走到溪边抚着栏杆看个究竟。荫溪整治得很人性化,除了驳坎做得很牢固外,近水处还修了亲水平台,一条石台阶连着平台和马路,十分方便村民们上落。

    村支书又说,你再往隔岸看!

    那边全是田畦,田畦里除了绿油油的麦苗和绿肥外,杨德水没看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村支书记笑着说,你是大官,这点小变化没入你的眼法。

    杨德水说,我那是什么大官啊!

    村支书说,两年前,打雷下雨的时候,有不少外村人看见,有条金龙在我们村背后的杨梅山山脊上舞动。他们都说,杨家村要出大官了!开始我们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村里的那个盲眼神汉,你知道的吧,他一年前就告诉大家,你就是我们村里的大官。他说,你是金龙化身,长期在杨梅山上偃卧酣睡,现在终于醒来了,要青云直上,飞黄腾达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品大员!

    杨德水严肃地说,今天说了也就说了,往后可不能再提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种话,放在古代是有杀头灭族危险的,即使是现在,也是为人所顾忌的,要是传到省城里去,没准就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村里人多少都有点迷信,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一旦泄露出去,轻则折寿,重则毙命。听杨德水说得严重,村支书更是噤若寒蝉,唯恐遭了天遣!

    村长白了一眼,又介绍起隔岸的情况来,田里的机耕路也在两个月前翻修了,原来坑坑洼洼的烂泥路,都变成了水泥路。以前,大家施肥搬粮都用肩挑,现在都放在单车上推,直接推到自家田头,着实省了许多力气。

    杨德水这才看出变化,一条白练似的机耕路自廊桥边匍匐蛇行进田畦。

    变化还不至这些,村里家家户户接上了自来水,再也不用去井里打水了。水塔就建在村后的山坡上,像一座雕堡耸立着。村里人告诉他,那是净水塔,流出来的水比茶花蜜还要甜。

    原来这些都是杨德水当上省长秘书后的变化,杨家村被县里镇里当作了新农村建设的重点村。听村里人的意思,过了年,镇里要把沟通荫溪两岸的廊桥拆了,改建成大桥,说是这样才有现代农村的气息。

    杨德水说,廊桥是万万拆不得的,那是祖宗留下来的宝贝,也是我们杨家村的标志,没准哪天就成了旅游景点呢!

    他这么一说,村支书和村长都很重视,都保证说,既然你说是宝贝,就算天王老子要拆,我们也不同意了!

    这样,才村口盘桓了半日,才回到自己家中。

    杨家村是个古老的海边小村,祖祖辈辈都靠打渔为生。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不知是受污染的影响,还是大家的生活条件改善了吃鱼的人多了,海洋里的鱼越来越少,捕鱼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便主动向政府提出改身份,改渔民为农民。许多人不知道渔民跟农民的差别,农民是有土地的,靠耕种为生,渔民是没有土地的,大海就是他们流动的家园。海上捕鱼是件冒险活,运气好,一船鱼就能赚得钵满盂满,运气差,捕不到鱼不说,一个浪头就让你藏身鱼腹。所以,渔民出海前的心情都很复杂,既信心满怀,又生怕一去不复还。杨德水也记不清,杨家村有多少人出海未归,在他的印象中,一到了捕鱼季节,村里总是不停地上演着悲喜剧,一边是哭声震天,一边是笑声雷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杨德水从小就痴爱读书,发誓要走出村去,摆脱祖祖辈辈梦魇般的生活。渔改农后,许多人不再做捕鱼的营生了,村里也少了许多大悲大喜的起落,但大家的日子过得也清苦了。原因有两个方面,一是土地少,二是土地贫瘠,多的是盐咸地,长不出好庄稼。杨德水在省委政策研究室的时候,做过一个相关课题的调研,为渔改农的农民们呼吁过一番,也引起了省委省政府对这一特殊群体的关注,免了他们大部分的农业税,还派出一批专家,对他们的土地进行了改良。

    按照族谱所记,最早在此定居的杨家祖先,大约在宋钦宗赵恒年间,为了逃避战乱,有河南来的两兄弟带着妻儿逃难至此,结庐而居。初时,两兄弟结庐之处,见荫溪边有一排杨柳,因此以杨为姓。杨姓人最初并不是仗仰出海捕渔为生,而是靠在荫溪两岸的耕种过日子,有闲时,也在荫溪里捕鱼以资生活。荫溪是条通海的溪流,每天受潮水涨落影响,不时有海鱼乘进入溪里嬉耍。聪明的杨家先人,发现了这一规律,便开始在溪口中设网捕鱼,每有丰收。再到后来,人丁兴旺起来,单靠耕种,难以维持生计了,便有人开始尝试在海边捕鱼谋生,再后来,不少人就干脆弃耕当起了渔民,因为大家发现大海的恩赐较之于大地更为宽厚。一代代的繁衍,一代代的变迁,从这里走出去的杨家人,散落到全市各地,有的甚至漂洋过海,到别国谋生去了。但不管漂多远,根子都在杨家村,在琼丰市云江镇这个并不起眼的杨梅山脚下,每年清明节,来这里寻根祭祖的人络绎不绝。这里是琼丰市杨姓的发源地,杨梅山因此也称杨祖山。

    关于杨名的来历,还有个说法,是因为后山上有杨梅树。最早来到这里的两兄弟觉得一路逃难,已经够倒霉了,便去了梅字,都姓上杨。

    杨梅跟扬眉同音,祖辈人一直传说,杨梅山是块风水宝地,后代子孙,必出将入相。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杨梅山的山势特别,主峰两侧,各有一座副峰,远远望云,就像一顶官帽子,而杨家村,便位于这官帽的正下方。大概三个月前,不知杨芸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自家在杨梅山上的祖坟的碑石红了,像染了朱砂似的。每年清明,杨德水都会回来祭祖,立在祖坟前的是块坚硬无比的大青石,怎么可能会变红呢?他不相信天下有这种奇事,这次回来,想顺便去看个究竟。

    杨德水研究过族谱,云江镇一带的杨姓历史上并没有出过显赫人物.至于姓氏来历,也颇让人生疑。杨梅山上根本就没有杨梅。海边的气候,绝大部分果树都不适宜生存,别说是娇贵的杨梅了。当地还有一种传说,说杨氏族祖原是北宋名将杨文广的后代,因在朝中被奸人构陷入罪,被发配到此地改造。那一年,恰逢荒年,饿殍遍地,杨家幸得一梅姓大户人家的接济,才得已度过此劫。祖辈为了让儿孙永远记住梅家人的恩情,便给后山取名叫杨梅山。杨家将后代的说法,恐怕杜撰的成分更多,但关于杨梅两家的关系一说,倒有几分可信之处。过去,村斗现象非常频繁,但杨梅两姓却少有争斗,通婚也特别多。以杨家村为例,村中的已婚妇女十有**都姓梅。从这一点上说,杨家村不是杨家村,而是杨梅村,杨梅山下的杨梅村。杨德水的母亲也姓梅,叫梅凤。

    杨德水家有两套屋,一幢平房,一幢楼房。平房是祖上留下来的,据说是太爷爷盖的,很破旧。多年前,杨德水提议拆了,父亲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每年都免不了要修修补补。新房是五年前新盖的,那时候,他也有了点积蓄,便决定给父母盖个房子好遮风挡雨。老房子是砖木结构,虽然住着凉快,但采光很不好,廊沿窗户都太矮,屋里黑沉沉的。杨德水每次回到祖屋,总觉得心里特压抑。特别是风大的日子,四壁漏风,呜呜悲鸣,好像到处都是厉鬼在索命。可是父母都偏爱祖屋,只有冬天才住到新房里,其他三季都呆在祖屋。农村人,自由惯了,觉得新房密不透风,住着心里窝气。杨德水也不他们争,孝不如顺,只要俩老活得自在就行了。

    这是杨德水发达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他家最扬眉吐气的一刻,五服之人的差不多都来了,坐了满满的八大桌。杨德水的爷爷有五个兄弟,父亲有四个兄弟,轮到他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就有四十多人,年长的跟父亲差不多年纪,年小的,还在上初中。晚自己一辈的,也有五十多号人,许多杨德水都不认识。家里的饭菜准备得很充足,看来是早有安排。正准备开饭,村两委的八大员也来了,说是给他家拜年。大过年的,虽然是不请自来,杨德水还是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请大家一起吃饭。因为人多,干脆再开了一桌。村干部们也很懂事,没一个空手而来的,都带着年货。虽然大家都不再出海捕渔了,但近海还是捕的,有的自己家搞起了养殖,所以送的货货都是些干鱼干虾。这些东西,杨德水平日里收进来的就有很多,但他还是接收了,毕竟是乡亲们的心意嘛!

    看着济济一堂的族人,杨德水好不开心,心想,幸亏当初建房的时候,圈了个大院子,要不都不知道往哪里站。家里的锅台根本施展不开,族里的妇女们都很贤慧,早早就把村里用来做红白喜事的大锅大铲都搬了过来,搭在院子的墙角下生火煮菜。那场面热闹是有余的,乌烟瘴气也是名不了的。农村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袖子一抹,便坐下来海喝豪吃起来。

    家里准备的都是些镇上买过来的土酒,烟也是一般的烟,二三块钱一包。杨德水觉得,既然大家都是冲自己而来的,那就得拔高个档次,可自己手头又没东西,便把妹子杨芸叫到里屋商量。杨芸说,这个不用你操心!原来,她回家的时候,塞满了一车屁股兜的礼品,都是些高档的烟酒。杨德水问,你哪来这么多东西?

    杨芸说,还能哪里来,不都是别人看你的面子送的!

    杨德水问,没人给你送红包吧?

    杨芸说,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的!

    杨德水对这个妹子很放心,从小就不贪不占,有什么好吃的,非留着等他这个哥哥回来一起分享。便说,你也别想多了,哥只是给你提个醒。

    这时候,母亲进来,见只有他俩兄妹在,便语重心长地说,德水啊,娘知道你发达了,可你不能在外头乱拿别人的东西,特别是钱,那是万万碰不得的。咱们家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做人,你可别辱没了家里的名声!

    杨德水说,妈,你就放心吧,我刚刚还跟妹子在说这事呢,我们肯定给你争气!

    母亲说,那你过来看看这些是什么。说完,用老式的钥匙打开了一只斑驳的木箱,拿出一只同样斑驳的梳妆盒。杨德水知道,那是奶奶嫁到村里时的陪嫁品。母亲手一按暗扣,盖子打开了,里边躺着十几个红包。杨德水问,这都是谁送的事红包?

    母亲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杨德水颇感奇怪地问,这是你收着的,怎么反问起我来了?

    母亲也不回答,平静地说,你拿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杨德水也没当回事,随便拿了个红包瞅了瞅。红包上有字,是手写的,颇有些气度。他细看了一下上边的字,脸色顿时变了。原来落款人,不是别人,而是市里的政法委书记应天顺。再看其他的红包,有市委书记送的,也有市长送的,还有一些人他根本不认识,听都没听过,想必是也是市里,或者镇里的官员。他急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母亲还是那么淡然,她说,我问你呢!

    杨德水说,我刚回到家,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边杨芸在一个个地检查红包,检查完后,兴奋地说,咦,哥,你发大了,里边装的可都是银行卡哩!

    杨德水猜到了十之**,赶忙对杨芸说,你别动,千万别弄乱了!

    杨芸亲昵地搂着母亲,嗔怨道,妈你干吗告诉哥啊,直接给女儿我就不结了吗,我正缺钱呢!

    母亲训斥她说,别不分轻重乱开玩笑!

    杨芸又拉着母亲说,妈,你就别绕弯子了,哥他哪里知情啊!

    母亲这才道出了实情。原来这七八天来,总有领导来村里走访,有的说是考察新农村建设,有的说是调研农村水利基本建设,有的说是下基层送温暖,有的说是拜年到村头到田头,反正什么名目都有,来的人除了见村支书和村长外,都指名道姓要见杨德水的父亲杨际发。领导进村,多少都会给村里带点好处,譬如各类名目的补助款,基本建设项目款等通常会安排在农历年底前结算到款,还有,就是给村里的头头送红包,给孤寡老人等困难户送善款。每次上头来的人在给村里派完款后,会给父亲一个薄薄的红包。父亲是个老实人,大字不识几个,以前也没收过谁的红包,看村支书和村长收了,他也就乐呵呵地接受了。可回家打开一看,傻眼了,别人拿的红包都是真金白银的人民币,自己拿的怎么就是张毫不起眼的卡片呢!他把这事告诉了德水他娘。他娘梅凤念过高小,是个有见地的人,看一眼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她也没让老杨声张,说是等德水回来再商量。杨德水迟迟没回家,银行卡却是收了一张又一张。

    说完经过,母亲问杨德水,你打算怎么办?

    德水说,这个简单,谁家的孩子谁领走,反正红包上都有名有姓,想赖也赖不掉!见母亲还在犹豫,杨德水又说,我把这事交给杨芸去处理,你总放心了吧?说完,连同梳妆盒塞到杨芸手里。

    母亲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欣慰地说,不是娘偏心,你周岁抓阄的时候,手里就死攥着铜钱不放,现在当官了,娘就怕你被钱给害了!芸芸她不一样,她从小就安分守纪。

    娘的心思,杨德水又何尝不明白。打光屁股起,自己唯一能让娘省心的大概就是学习了,别的一件都沾不上份。骗人家糖吃,挖人家田里的红薯,偷族人家的水果,夜里装鬼吓人,村里没什么坏事有他不参与的。

    从里屋出来,杨德水跟着杨芸去车上搬东西。杨芸问,哥啊,你这让我怎么处理啊?

    德水说,你在市里工作这么多年,不是都有他们的手机吗?

    杨芸说,可这怎么开口啊?

    德水说,不用你开口,等会你把他们的手机号给我,我给他们发条短信就是了。

    杨芸担心地问,这能管用吗?

    德水说,那怎么办,我总不能一个个上门给他们送回去,也不能把卡里的钱打进廉政账户就算结了吧?

    杨芸说,我觉得还是送回去妥贴,毕竟人家看在你的面子上给村里做了不少好事。

    杨德水问,你有他们的住址?

    杨芸说,大部分有的,再说,没有的,我也可以问人家啊!

    杨德水想了想,说,这样也好,等会我们一起去。

    如此一闹,杨德水就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回到院里,给每桌上了一条好烟,分了两瓶好酒,便推托有事,跟杨芸先走了。

    幸好是初二,一般人家都不出门,弄了一个下午,总算把卡差不多都还上了。只有县委书记张绍冲暂时没法还,他是获州市区人,琼丰到获州少说也有七十公里的路。

    其实,杨德水的内心是没打算退卡的,只是迫于母亲的压力,万不得已才这么做。他很清楚,此类卡,这几年特别流行,是银行特地为送礼推出来的,名称也很多,有点叫礼金卡,有的点贺喜卡,有的叫赞助卡。卡里的钱也不会太多,几千到几万块之间,据说五万块封顶。过年过节给人家退卡,人家会怎么看怎么想?自己也不好空手上门,这样一趟下来,再加上中午花销的好酒好烟,妹子杨芸倒贴了好多,原本塞的满满的车兜,都见了底。

    他想,这家看来不能久呆,再呆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情呢!

    晚上,一堂哥请吃,同样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堂哥叫杨德山,比他大五个月。跟他俩上下年纪的,还有杨德金、杨德名、杨德秀、杨德贵、杨德富、杨德福和杨德兵。海边人,平时就拿酒当水喝,个个海量。今天九兄弟聚首,更是要喝个畅快。又因为杨德水在众多兄弟中最有出息,大家都免不了要多敬他,不知不觉中便有些喝高了。

    杨德金说,德水当大官了,我们也跟着沾光。以前,都是上门七求八拜向人家讨口饭吃,现在人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

    杨德水知道这堂哥长年在城里包工程干,虽然风里来雨里去,混得很辛苦,但也没赚到几个钱,前年才翻修了家里三间的石头房,外墙也没粉刷,家俱也没置全。今年却全变样了,屋里屋外都镀了两层金,那墙面砖贴得水光溜滑,比人家玻璃幕墙还亮堂,内墙抹的乳胶漆光鉴照人,几个卧室,还学城里人糊了漂亮的墙纸。家俱都是全新的,老三样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杨德水是知道这堂哥的,虽然没读多少书,但脑子十分灵活,又加上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手下有一帮兄弟跟着他混日子,在十里八乡颇有些名气。他这种混,不是流氓阿三式的斗恶争狠,而是抱团取暖。譬如说,他们看好某个项目,就领着一群人过去跟人家老板谈承包,也不漫天开价。人家痛快给了,自是皆大欢喜,要是不给,便使出农民式的狡猾劲,处处给人家使绊。这种办法,往往都能得逞,俗话说,不怕鬼精,就怕鬼缠。

    从大家的七嘴八舌中,杨德水听出个所以然来,村里大大小小的工程都是杨德金承包建设的。翻修的马路、新驳的岸堤、田间的机耕路,还有后山的引水工程,杨德水全看过,看样子质量应该还不错。

    见大家都以自己为豪,杨德水也不免有点得意,打着酒嗝,问,新年有什么新打算?

    杨德金说,现在形势这么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打打闹了,我想今年搞个公司,大家都可以入股,一起赚钱!

    也不知道他说的形势是指全社会重视基础建设的大形势,还是有杨德水这层特殊关系的小形势。反正,在杨德水听来,蛮是舒服,便问,怎么个入股法?

    杨德金问,你也有兴趣?

    杨德水说,我再有兴趣也不行啊,国家有规定,公务员是不能入股做生意赚钱的。再说,我怎么能跟自家兄弟抢饭碗呢!

    杨德金说,我也不贪大,先搞个劳务性质的公司,说白了就是替人打工,转包分包业务。等条件成熟了,再搞个三级资质的建筑公司。入股嘛,就像凑分子钱,谁出的多,将来返回的也多。俗话说,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只要大伙同心协力,又有德水兄弟在省里这块金字招牌,不怕赚不到钱。

    杨德水说,你们办事业,我当兄弟的当然要支持,但凡事都有个度,千万别张扬,更别拿我当尚方宝剑。

    杨德金挺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可有几个兄弟不这么认为。杨德贵说,怕啥,哥是大处长,要放在我们市里,那就是市委书记、市长,再说,他这个处长份量可大不一样,就是获州市里的领导,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杨德富也说,那是,省委书记的秘书,那就是第二书记,要我说,比省长还大一些呢!有德水罩着,我们的好日子才开始呢!

    还有,杨德名、杨德福也跟着附和。

    杨德水知道,农村人头发长见识短,说得出就干得出来。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大声说,你们真要这么认为,我劝你们干脆别搞什么公司了,没准哪天就害了你们自己,也害了我!真要犯了事,别说是我,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们。古话说得好,皇亲国戚犯事了,也与庶民同罪!人什么时候都不能自大,不能自以为是。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们真想赚钱,首先要学会低调,不能恃强凌弱,更不能耍狠斗恶。和气才能生财,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香港有个大老板,叫李嘉诚,你们知道吧?身价千亿,照样低着头做人,见什么人都是笑脸相迎,以礼相待!总之,一个意思,要做事,先做人。能帮上的地方,自家兄弟我一定帮,但你们也得给我争气,不能给我惹是非,更不能打着我的招牌招摇撞骗,那样,砸的不仅是你们的招牌,也是砸我的招牌。别人给你长脸,只能长一时,自己给自己长脸,才能长一世,名声都是靠自己干出来的。所以,搞工程,质量第一,宁可赔钱,也不能偷工减料把工程搞砸喽!今天看了村里几个工程,那都是顶呱呱,一流的漂亮!我知道,你们有人会说,那都是自家村的东西,当然不能打马虎眼,要做得亮堂。要我说,这就是兄弟们的金名片,一定要爱惜,只要工程干好了,那就不是你们找工程,而是工程找你们了。

    在这帮兄弟中,杨德水的威信最高,从小大家都听他指挥,今天听他这么一通说,个个都觉得很有道理,口口声声保证不给他砸面子。

    第二天一早,他一个人去了后山,带了香支蜡烛去祭祖。寒冬腊月,山上冷风嗖嗖,落木萧萧,那一座座坟堆寂寞地耸立在荒草中,感觉特别萧瑟凄凉。看到坟冢,就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最终的归宿,人嘛,不管在贫穷还是显达富贵,终究都逃不过时间的杀戳,最后都要归入黄泉。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就是给你念悼词的人的身份有所差别。但,这有区别吗?对死者而言,这一切都毫无意义!或许祭祖的意义正在于此,那就是借此告诉自己提醒后人,人生是宿命的,不要把名利看得太重。

    祖坟的坟面石确实变红了,那是被坟顶的盖板石的缝隙中流出来的矿质染红的,并非青石板转红。

    从山上看远处,荫溪如带,缓缓注入了茫茫大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溪流永不断绝,而人总是生之有涯,时间不知不觉地流走,生命也不断地折价。哪里是生命的归宿?是大海吧,抑或是天之角海之涯!每一个人就像一滴水滴,只有融入了大海,才能获得无限的生命。那么,生命的大海又是什么呢?杨德水似有感触,对着海天一色笑了笑,转过身来,面朝着祖坟作了三个揖,随后下了山。

    当天上午,杨德水离开了老家,回到了省城。出发之前,他把最后一个红包交给了杨芸处理。春节是万家团聚的日子,湖滨单身公寓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安静得像一座坟冢。在老家嫌太闹,回到自己的小窝又没什么人说话,杨德水觉得这个春节过得特别无聊。蒙头睡了两个来小时醒来,决定去看看儿子琪琪,顺便跟莫小燕把隔岸路的房子权属说个明白,免得这疯婆子闹到旧城指挥部去,出他的洋相丢他的丑。

    他刚一露脸,儿子便兴奋地扑到他怀里亲亲热热地叫了声爸爸。杨德水刚蹲下身来,准备抱儿子,儿子却一转身跑开了,站在他两三米远的地方盯着他,表情甚是古怪。杨德水问,怎么啦,不认识爸爸了?

    琪琪嘟着说,你不是好爸爸!

    每想到儿子,杨德水总觉得愧欠太多,今天被孩子指责,越发不是滋味。他耐着性子问,好爸爸是什么样子的?

    琪琪说,好爸爸都是周期六天陪着孩子玩的,你连过年都不陪我,妈妈也不陪我,你们都不是好爸爸好妈妈!

    莫小燕也没在家陪孩子,陪老人家,杨德水心里咯噔了一下,强装着笑脸问,爸爸工作特殊,所以不能像别的爸爸那样,经常陪孩子玩。不过,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只要有时间,我一定陪你去坐过山车、放风筝、还有野炊,反正你喜欢什么,我就陪你干什么!

    琪琪怀疑地问,那你敢不敢跟我拉勾上吊?

    杨德水说,好啊,说完伸手食指,朝他勾了勾。

    琪琪开心地跑上前来拉勾上吊,完了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杨德水也很兴奋,先是拉着儿子转了三圈,又把他放到肩膀上骑大马。闹一会,儿子进房间画画去了。杨德水这才有时间跟莫礼海打招呼,亲亲热热地叫了声“爸”!从地板上提起大包小包的年货,要往柜台上搁。

    莫礼海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以往,每次见到杨德水他都会主动拉家常,亲得就像爷儿俩。今天是怎么了?老头子似乎一点都不开心。杨德水见封玲玲不在,便问,妈呢?

    莫礼海没好气地回话说,打麻将去喽!

    杨德水又问,小燕呢?

    莫礼海瞪大了眼睛,说,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之前,杨德水多次想要告诉莫家人,他跟莫小燕离婚的事实。可是每次看到莫礼海,他的心又软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是春节,更不能说了,便回话道,没有什么事啊,我们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莫礼海说,小燕前脚刚走,你就后脚来了。如果你俩真没事,为什么不一起来呢?

    杨德水还以为莫小燕跟娘家人说了什么,听了这话,心放宽了一大截,笑着说,我刚刚从单位过来,回来之前没跟小燕打招呼呢!

    莫礼海说,小燕今天很反常,脸色也很难看,临走的时候还说了些莫名其妙地话。

    杨德水问,说了什么话?

    莫礼海说,我的耳朵也背了,听不太清了,好像是什么保重之类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懂事了,还是客气话。

    杨德水的心突然晃荡得厉害,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盘上脑海。对于莫小燕,自己早就没有半点感情了,她是死是活,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杨德水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再一想,又觉得很正常,她毕竟是孩子的娘,要是有什么意外,琪琪就可怜了。这是舔犊之情派生出来的附属物,其实是在关心儿子。他又问一边画画的琪琪,妈妈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琪琪放下蜡笔,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下,说,妈妈夸我是男子汉,勇敢坚强!

    还有吗?杨德水越发心头跳得慌。

    琪琪天真地反问了一句,要怎样才能更勇敢坚强啊?

    杨德水摸着他的头说,勇敢就是跌倒了,不哭不闹地爬起来,坚强就是再跌倒了,还是不哭不闹地爬起来!

    琪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继续画画了。

    杨德水走到莫礼海跟前,大声地对他说,爸,我这就去找小燕。

    莫礼海一听,马上开心起来,好啊,你把她找回来,晚上一起吃晚饭。

    出了门,杨德水马上拨打了莫小燕的手机。对方关机了,提示他留言。杨德水也不留言,径直驱车去了曾经的家。到了家门前,正准备举手敲门,屋里传出了莫小燕的哭声,呜呜咽咽,貌似十分伤心。在杨德水的印象中,自认识以来,就没见她哭过,甚至连哭的表情都没有过,整天不是嘻嘻哈哈,就是似横眉冷对地摆着副母夜叉似的脸。 听着她的哭声,他心里竟有种说不出来的快乐!本想进门去看看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模样,又怕见了面,她就不哭了,便爽性呆在门外欣赏起来。原来,门没有关实,还留着一条缝,难怪听得这么清晰。过了一会,哭声没了,杨德水又担心起来,怕她寻什么短见。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以莫小燕的个性,哭已经很不容易,要她寻短见,只怕拿刀子架子脖子上都做不到。这是个没心没肺,又极度贪婪自私的女人。再听了一会,还是没动静,他真怕了,便举手轻轻地敲了敲门。里边传来了莫小燕沙哑的声音,谁啊?

    杨德水说,是我,杨德水。说完推门进去。莫小燕坐在客厅的地上,披头散发,泪流满面,像个鬼似地一动不动。更奇怪的是,在她的面前,放着一把锃亮锃亮的水果刀,刺得人心里贼慌。

    难道这女人要自杀,杨德水伸手要去拣水果刀,猛听莫小燕一声低沉的暴喝,别动!

    杨德水吓得一跳,赶紧缩回手,问,你怎么了?

    莫小燕也不回答,像命令手下人似地命令他,你给我出去!

    眼前这个女人虽然还没有疯,但神经已经脆弱到极点,要是自己回答不当,极可能引起她的过激反应,杨德水虽然平日里脑子反应很快,但却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一时竟不知如何劝说是好。

    莫小燕又说,出去!

    杨德水激淋了一下,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调侃说,以前你都是让我滚出去的,看来过年的待遇很不一样啊!边说,边观察着莫小燕的动静。

    莫小燕的身体轻轻地动了下,不再说话。

    杨德水又说,我出去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小燕又动了动,声如游丝般地问,什么条件?

    杨德水说,你再爱美了,我在门外等你,把自己收拾漂亮了,我再进来接你一起去吃晚饭。

    听了这话,莫小燕哇地一声,号淘大哭起来。

    杨德水趁这时候,拣起地上的水果刀藏了起来。他知道,只要大声哭出来,她的负面情绪就释放了。听她哭了一会,他开始劝说,有什么你莫小燕趟不过的河,跨不了的坎嘛,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莫小燕摇了摇头说,谁也帮不了我的,我都是自作孽不得活!

    杨德水说,你不说,怎么就知道我帮不了你呢?

    莫小燕的声音高了二度,你真的还愿意帮我?

    杨德水说,再怎么说,你也是琪琪的亲娘啊,能帮的地方我一定帮!

    莫小燕这才断断续续道出了原委。那情节无需半点改编,直接搬上荧幕就是一部绝好的肥皂剧。杨德水是听得心惊肉跳,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三个月前,她和陈兴旺订婚了。因为两人都是二婚,所以没有公开举办婚礼,报了一个国际顶级的“梦回千年”的活动,作为蜜月之旅。这个活动每年举办一期,每期的地点是不固定的,都安排在洪都拉斯、****、塞舌尔、多米尼加、埃塞俄比亚等拥有最棒的旅游资源的国度。每次活动的主题也不尽相同,除了欣赏当地的迷人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之外,还安排国际顶级的奢侈品展览,小到珠宝首饰,大到飞机游艇,一应俱全,而且价格实惠。另外,组织者还会安排别具一格的开幕式、名流晚宴、艺术展、高端论坛和海上派对等节目,可以说是一个全球性的富人大**,极受人追捧。据说,上一年度的活动中,吸引了五百多个国际顶级参展商加盟,五万多人次观展,总订单额达数十亿美元。莫小燕听完计划后,十分兴奋,觉得这才是地道的上等人生活。虽然参加这样的活动代价很大,陈兴旺还是通过关系弄到了两张入场券。

    今年“梦回千年”的活动安排在全球最佳蜜月胜地——斯里兰卡,这更让莫小燕欣喜若狂。这个岛国,被誉为“印度洋上的珍珠”、“红茶王国”。在僧伽罗语的意思是“光明富饶的乐土”,拥有无与媲美的海滨、郁郁葱葱的低地、丰富的自然文化遗产以及独特的迷人文化氛围。不计来回路上所用时间,活动一共七天,前两天观光,中间三天看展出和购物,最后两天参加别具一格的海上派对。陌生的土地,最纯净的森林,最古老的、神殿、寺庙,和最时尚的展览,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而迷人,不愧为“梦回千年”,几天下来,莫小燕是如痴如醉,感觉自己就是童话里的新娘,有着7000年历史的锡吉里亚古城就是她的城堡,成群的大象、猴子、美丽的鸟类和蝴蝶就是她的伴娘。陈兴旺也舍得为她花钱,三天展出下来,为她买了近百万的珠宝等奢侈品。

    然而命运就在这之后,迅速发生一逆转,童话破灭了,像肥皂泡炸裂在水面上,没有半点痕迹。第六天,2000多名来自各国的VIP会员被分请上了三艘超豪华游艇,进入了一个更光怪陆离的世界,活动推向了高潮。船离岸没多久,表演开始,先是一段富有斯里兰卡先民特色的原始舞蹈。表演者都是当地的土著人,他们全身只用一小块布头遮住裆部,棕黑色的皮肤性感诱人,舞姿更是古老而粗犷,充满着男性的张力。接下来的一些节目算是开场助兴,一名白肤碧眼金发的年轻女郎,爆着**扭着**,上台献歌。虽然听不懂歌词,但从她极尽夸张的动作来看,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的歌。音乐的奇妙之处在于不分国藉人种,都能被乐曲带进情绪里。在充满靡糜之气的音乐里,台下的男女开始拥抱、接吻,抚摸,**。这时候,服务人员陆续给每个会员送上一杯水,一颗金色的药丸。陈兴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想也没想,接过来就吞了下去,连水都省了。莫小燕开台有点犹豫,见身边的一个个人都欣然接受了,也就照做了。这药丸到底是**,还是摇头丸之类的嗨药,或者别的什么,暂时也管不了了。

    那白女郎三首唱罢,向台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http://www.agxs6.com 移动版阅读m.agxs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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