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龙腾小说网
新龙腾小说网 欢迎您!
新龙腾小说网 > 都色言情 > 荒淫时代

第三章.地下买卖 文 / 卫君

    我准备把机器卖了套现,做了5个月了,除去罚款,毛收入2万都不到,这生意是赔定了,还没有加上我自己的人工。再说还有那帮想来就来,罚款无底洞的工商老爷们,这小买卖实在是没法再做了。

    至于套现后做什么,我暂时还没想好,做回工程师吗?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还没那么快就认输,我多调查调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我准备生意一边做着,一边找到路子把我的电脑卖出去。

    我先在铺子上挂上了“网铺转让”的牌子,然后扛着一台主机还去华强世界原来卖我主机的老板那儿。那个潮汕老板还在,不过很明显,他已经记不得我了。等我把情况说完后,老板地眉头马上皱了起来:“这个啊~~老弟,现在生意难做啊,我这里开支是很厉害的,工商、税收、人工每样都不能少,还有你看我这里已经有了这么多库存,资金压力很大呀,再说你用了那么久……”

    我道:“干脆点儿,说吧,如果是上次那样的机器,你多少钱可以回收?”看他唧唧歪歪个没完,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呵呵,现在电子产品的价钱是一天一个样啊,这样了,一口价,700块,已经很优惠了。”

    靠,半年不到,价钱下降了一半还多。

    我决定暂且不理他,去其它的档口碰碰运气。

    前面几个档口的报价依然让人失望,最高的也只有950元。

    四楼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一个档口的老板的口音跟我有点儿相像,一问,果然是山东老乡,济南章丘人,姓陈,大白胖子,36、7岁的样子,聊起来,他说他原来在内地机关上混,来深海已经6年了。他给我出了个主意,道:“老乡啊,我看你也别在这儿转悠了,就你这台主机,顶塌天也就是1000元,你不如把机器放到我这儿,1200的底价,多了是我的,一个礼拜内卖不动我出钱给你。”

    还是老乡实在,没得说,机器留下了,我回去又搬了一台显示器放在柜台,等卖出了,老乡通知我再补货。

    第一台机器在第三天就卖出了,我于是连忙补上了货。后面,陆陆续续卖了7、8台主机、显示器。这时候,有个卖皮鞋的人看中了我的铺子,不过人家只愿意出1万6转让费。靠,少点儿就少点儿吧,我给老乡陈哥打了个电话,说看是否能把机器尽量早点儿全部出手。

    过了两天,陈哥回电话说有人要把我的机器全部吃下,不过主机加上显示器最多只给1200元,我考虑了一下,也好,亏一点儿没所谓,早日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图个心静,我也可以早日抽出身来做其它事情。

    就这样,除了我的服务器主机、一台好点儿的显示器留给自己用之外,其他的东西我一次处理干净。我又去华强附近的岗夏村新找了个房子,退去原来的铺子,告别了南苑村。

    转让费加上卖机器的钞票加上我的营业收入,最后结账,净亏了1万块钱,这还不算我半年来辛辛苦苦的人工,唉,只当是拿钱喂狗了,这狗世界!

    岗夏距离华强北大约15分钟的走路路程,没事儿我就可以去华强附近转悠砖悠。潜意识里,俺总觉得深海的暴发户总和这个小小的地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也应该如此。

    再者,要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想了半天,我觉得两点比较关键:

    1.相对我的钞票、身家来说,固定投资太多,基本上是倾巢而出,风险太高,生意一旦出现波折,很难全身而退。

    2.受制于人,我租了店铺在那儿做生意,就好像在案板上摆了一大块明晃晃的肥肉,苍蝇们焉有不盯之理?

    怎样避免这两点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投资,怎么招揽客户?空手套白狼吗?如果我是个高干子弟或者是个骗子就可以了,可惜俺不是。不受制于人?嘿嘿,全种国养了几百万的武警、警察难道是吃素的?

    唉,多走走看看,树挪死,人挪活,我不信一点儿机会都找不到。

    搬到岗夏后,白天没事我就去华强转悠,赛格电子、华强世界、万商电脑城、通讯市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每天华强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进进出出的货物,可是我眼睛都看花了,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好。

    我也常光顾陈哥的柜台,陈哥的业务就是回收一些旧电脑,帮一些公司的老客户装配电脑。雇了一个小弟,不管吃住,一个月开1800元的工资。在陈哥柜台闲聊的时间,似乎看到陈哥的业务并不多,往往询问的人不少,但真正成交的生意太少。我曾经半开玩笑地问陈哥:“陈哥啊,你这柜台一个月到底能赚多少钱啊?”

    陈哥哈哈一笑,说:“老弟啊,我一个月的业务有多少你也看得到,暂不说营收,你光看看每个月我的开支,就这个不到5平方的柜台,每个月3000块,小弟每月1800,水电杂费、吃饭每月2000,我装配一台机器,顶塌天赚300块钱,碰到机器故障,一台机能赚100块就是万幸了,弄不好还要亏钱,你再看看我的业务量,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全指望几个老客户给面子撑着了。”

    看来陈哥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陈哥毕竟在华强混了好几年了,经过半个月的闲逛后,我决定请陈哥在岗夏附近的“小肥羊”火锅店喝酒,聊聊天,促进一下感情。

    陈哥不但人爽快,喝酒也爽快,半小时不到,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就瓶底朝天了,我赶紧又叫了一瓶。

    又是半瓶酒下肚后,陈哥的大白脸上已经通红一片,连耳朵都变了颜色,头顶上冒出了丝丝热气。陈哥脱掉了外面的衣服,只穿着一件白背心,大着舌头,晃着手指,扯着嗓门对我说:“你小子,想发财?来晚了!20年前,你在深海挖地,没准儿运气好,别人不注意,你还能挖块金子回家,10年前,你能挖块银子回家,现在?你挖吧,累死你!挖来挖去都是石头,即便不小心挖块破铜烂铁啥的,也不是你的,天天有人盯着你呢。”

    “陈哥,为啥20年前比现在好混?现在就业机会、商业机会不是更多吗?”

    “草,你小子不动脑筋,20年前刚刚放开,你要是胆子大,躲的好,没人管你,跟在老虎屁股后面,可以捡点儿骨头啥的,现在?老虎屁股后面饿狼一大群,你哪里挤的进去?”

    “陈哥,你别讲那么深奥,小弟我听不明白。”

    陈哥从火锅里面捞了一大块肥牛肉,放到嘴里面,闭上眼睛嚼了半天,睁开眼,扳着指头对我道:“我这么给你说吧,就以我在华强电子开柜台为例子,几个方面,

    第一、投资成本增加了,5年前我在华强电子三楼转让一个柜台,价钱差不多是8000~10000,10年前呢,最多5000块,现在的价格,是30000~50000!价格涨了这么多倍,但收入呢?相比五年前,能有个两倍收入就了不起了,工商税收管理费也是一路上涨。

    第二、竞争对手到处都是,原来华强北只有老赛格和华强电子装配机器,现在,奶奶的,整个一条街都是。”

    陈哥瞪大了眼睛,按下第三根指头,道:“第三、资金积累困难,老弟你也是在深海混的,这几年,吃穿住行哪样东西跌过价了?单单一项房子就压死你,还有小孩上学、生病住院,草,能保住老本就不错了,你还想积累资金投资别的项目?

    第四、政策法规,20年前、10年前你钻钻法律政策的空子,跑跑关系,打个擦边球,说不定还能发点儿小财,现在?人家给你赚钱的漏洞越来越小,没有关系,想都别想。”

    陈哥说话,又从火锅里面捞出一大块肉,放在嘴里,边嚼边摇头。

    真的是这样吗?陈哥是机关里面呆过的人,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不过他讲的正不正确,俺不清楚,问题是,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投资环境真的这么差,俺真的回去做工程师吗?

    我从桌子上烟盒里掏出两只烟,给陈哥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然后问:“陈哥,那华强那么多发财的,人家都是怎么混出来的啊?”

    陈哥点上烟,长长的吐了一口,挑起眉毛,道:“老弟,我都跟你说了,现在白手起家慢慢都变成神话了,现在是什么时代?权力时代!资本时代!已经发财的人都变成大鳄鱼了,我们这些人就是小鱼小虾,天天给人家打工,钞票全部都流到人家哪儿去了。你现在想去华强开个柜台装机器、代理产品就想发财,真是痴人说梦,老弟啊,我总结了一下,现在对老百姓来说,正正当当做生意,能有个微利就不错了,凡是好机会,明摆着能赚钱的路子你都不要去想,想了也白搭,有权有势的人就是想让你一辈子老老实实的替他们赚钱,如果你随随便便的努努力就赚到钞票和他们平起平坐了,以后谁还给他们抬轿子?”

    我说:“那这不都变成官僚资本,经济不是没活力了吗?”大学里面,多少俺也看过一点儿经济类的书。知道这个不是个好现象,不过陈哥说的应该有一点儿道理,前几年风风火火的乡镇企业,现在基本上都无声无息了。

    “你说对了,不过有权有势的人钞票已经入袋为安了,想让他们再掏出来,嘿嘿,没门儿。”

    我道:“可是我现在想快速发财怎么办?”

    陈哥瞪大了眼睛道:“抢银行了。”

    靠,这不废话吗?

    陈哥端起酒杯,干了,咂咂嘴,低着头说:“听人说最近倒腾手机挺赚钱的,前一段有个老乡来找我让我,让帮他找找销路。”

    “那你干了没有?”

    陈哥叹了一口气,道:“没有,我岁数大了,不想来回折腾,不瞒老弟,都是些水货机、黑手机、翻新机。”

    “什么是水货机、黑手机、翻新机?”

    “水货机就是不缴税的走私手机,黑手机是没入网牌照的杂牌机或者是深海自己加工的仿冒板机,翻新机就是旧手机换了外壳当新手机卖,总之,都是不能正大光明放在店子里面卖的,都是风险比较大的生意。”

    我道:“没关系,只要能赚钱,我什么都敢做。”草,凭什么规定俺一辈子就只能做一个打工仔?法律都是人制定的,都是为了维护一部分人的利益的,只要能赚钱,俺都可以去试一试。

    陈哥真是好样的,没有食言,第二天就介绍卖手机的老乡给我,那人叫董友良,27、8岁的年纪,宽额头,两只大眼睛,一撇小胡子,话语不多。

    #

    董友良拿了几款手机给我,其中有摩托罗拉的T720、V998,首信C6088,科健K519,还有一款叫做“金色时代”的蛮漂亮的手机。我问他都是什么价钱,董友良道:“咱们是老乡,又是陈哥介绍的,这样吧,T720给你450元、V998是295元、首信C6088是280元、科健K519530元、金色时代500元,你觉得合适了,就拿一台样机,拿得多了我还能适当给你便宜一点儿。”

    真的吗?别的机型俺不太清楚,T720俺上个月才在手机专卖店里面见过,980元,少一分钱都不卖。我仔细看了看机器,挺新的,保护膜都还在,拿着电话打了打,感觉声音也挺好的。

    “那为什么这么便宜啊?”我问董友良。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先拿个样机卖一卖吧。”董友良只是笑了笑,让人摸不清底细。

    “保修多久啊?”

    “一个月保修,不退货。”

    保修时间这么短?不过不管怎么说,我感觉应该还是很好卖的,如果机器看上去是新的,又没有什么毛病,大家干吗非要去专卖店多掏一倍价钱去买啊?

    我把几台样机各买了一部,回来后,考虑了一下,由于我这几台机器属于中低档的货色,去找找我过去的工程师朋友,老乡们,应该会有机会的。

    于是俺去了天安数码城我过去工作过的单位、以及龙华板田过去的单位,和西丽老乡比较多的地方,还有南苑村那个保安老乡哪儿,每到一处,俺都热情洋溢地对俺的手机作了宣传,最终效果还行,虽然我把每个手机的价钱都加了150元,但大家对便宜的手机都还是蛮感兴趣的,纷纷问价,那起手机把玩。问我货源时,我说是香港走私进来的。

    过了两天,一个工程师同事打电话给我,说要一台T720。

    我赶忙赶过去,同事看了机器,打了两个电话试了试,问我:“怎么保修啊?”

    我说:“一个月保修,不退货。”

    同事道:“这么短啊?一个月后如果坏了,我不就亏大了?”

    可是这个我也没办法,同事犹豫了半天,在我答应回头多送给他一块电池、一个耳机的情况下,同事终于掏出了钞票。

    哈哈,终于搞定了第一笔交易。不过,150元还没有完全到手,我打电话给董友良,说要多拿一部T720,另外多配一块电池,一个耳机。

    董友良很快就过来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块电池只要10块钱,耳机5块钱,我还以为这两样最少也要个40块钱。靠,看来手机配件市场的利润也是巨大的啊。

    最终这单交易赚了135元,有成绩。

    不过这几天才卖一台机业务量未免也太小了一点儿。我回到岗夏的出租屋之后,从楼上以每个月50块的价钱租用了一条网线,去google上搜了一圈,然后凡是能看到的手机论坛,我都把手机信息、联系方式做成一个小帖子挨个发了一遍。

    生意逐渐好了起来,网络上发的信息看来起了作用。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些没钱买新机器的、手机丢的太多不愿买新机器的,也有手机批发商,还有一次有两个人开着大奔来看我的T720,看了之后,硬要说我的机器是翻新机。

    我的机器是翻新机吗?

    大约一个月后有次一家伙从董友良手中提了12台机器,董友良请我喝酒,地点就在宝安70区创业路旁边的金威啤酒广场,一扎啤酒12块钱,蛮便宜的。天气已经热了,3扎啤酒下肚后,除了肚腹隆起,不停上厕所外,我两个都喝的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我问董友良:“哥们儿,你说我们机器的货源稳定吗?怎么质量越来越差了?”

    董友良显然喝多了,舌头打着卷儿,含含糊糊地说:“这要看什么机器了,我们平常卖的摩托、爱立信的都是一批统货过来的,好的都卖光了,剩下的、剩下的自然越来~~越差。”

    “什么是统货呢?”

    “统货啊,统货就是一堆货,就是说里面什么~~货色都有。”

    “好的,坏的都有吗?”

    “是啊,前一段我们的机器基本不用维修,拿出来,嗯,拿出来~~就能卖,现在的一批,就要修了才能卖,再过一段,估计修了都、都、都不一定能卖啦。”

    “这统货都是从哪儿来啊?”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东西。

    “嘿嘿,说~~穿了,其实都是国外处理的垃圾,我们却当做宝贝。运气好了,从海外吃上一货柜电子垃圾,一次就能赚个几百万,我老乡的老板这次一口气吃了两货柜,赚发了。”

    #

    原来如此……我继续问道:“那我们卖的其它的机型呢?”

    “我们最近卖得比较好的那款诺基亚7260因为是水货,所以可以保修一年,首信和科健的是库存尾货,保修3个月,其它的是没牌照的手机,也可以保修一年。至于统货,保修时间长的话,问题多得让人没法做生意。”

    嘿嘿,看来名堂还真不少。

    不过质量问题真是个大麻烦。卖手机的头两个月成绩斐然,尤其是第二个月,最高纪录是有一天曾经一口气卖出了15台机器,当月净收入1万2千蚊,由于无处交税,所以是纯税后收入,当时我心里面那个爽啊……

    不过从第三个月开始,最好卖的两款手机motoT720和Nokia8310开始出问题,往往客户在试机的时候就会出现死机、屏幕不亮、通话时断时续等现象,先前卖出的货也有很多客户要求保修。我卖给天安数码城同事的那台T720时间虽然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但他还是打电话给我保修,没办法,同事嘛,只好硬着头皮赶过去一看,得,老毛病,屏幕点不亮。

    卖了半天手机,很多手机的毛病我已经很清楚了,以至于我自己都备下了一套手机的拆卸、维修工具,一些小毛病通常我自己就搞定了。这个毛病就是由于T720的很多LCD的排线短路导致屏幕不亮。虽然时间超过了一个月,但是熟人,没办法,于是打电话给董友良,告诉他,维修的费用我出,尽快帮我搞好。

    手机维护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精力,有时候一个很小的问题,比如耳机接触不良,听不到声音,但客人一个电话过来,你也要去解决。

    手机维修虽然累点儿,还算好说,但是碰上死活要退货的,你也没办法,虽然说过不包退,但客人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过来,想想人家也是为了买一个满意的产品,唉,退吧。

    多卖两台机器时,把钞票装入口袋的喜悦没有多强烈,但把一台已经装进口袋的钞票再付出去时,真的是很肉痛。

    我用脚步丈量着深海的大街小巷,在2004炎热的夏季,如果你留意华强的街头,或许你会看到一个头发老长、身材适中、浓眉大眼,时常满带笑容的青年手拿矿泉水、面包边吃边走,手里提着手机盒子,眼光射向前方,拼命追逐一趟正要开走的公交,仿佛正在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但生意还是渐渐变淡了,由于最好卖的那批统货货源变少,质量也越来越不稳定,每日除了处理维护旧的手机,新订单寥寥无几,怎么办?

    有时候会有客人向我索要比较流行的新款手机,所以一有空,我就会在华强的远望数码商城、通讯市场、大世界手机市场、兴华宾馆对面的手机批发市场以及通天地通讯去转悠,遇到合适的,转个手,也能赚个50、100的。熟悉之后,就知道这里面卖手机水最深的还是远望和通天地,远望主要是水货、杂牌,通天地则是纯粹的翻新机、组装机。

    通天地是我经常扫货的地方。通天地就帝王大厦不远的一个大楼的2、3层里面,一个个鸽笼大小的柜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手机,当然大部分都是像我原来卖的翻新机、组装机。手机来源五花八门,我就看到有人把我们做的那种统货手机拿到通天地柜台去卖的,也有些小偷偷的手机、街头小巷贩子们收的翻新过的手机,厂家尾货,工程试验机等等,五花八门。

    运气好的时候,也能找到性价比还不错的手机,转手一卖,如果不超过三次返修,通常我都还能赚上个几十块钱。

    如果是档次比较高点儿、市面上刚刚出的手机,要想价钱低一点儿,当然首选远望。

    那时候远望的3、4、5楼还没有正式营业,1、2楼大约有3、4千个铺位,只要是营业时间,这里永远有川流不息的人流。

    远望有许多有趣的规矩,比如:只要是熟客,采购手机的时候,一般手里面都会提着一些黑色的塑料袋;交易的时候从来不从嘴巴里面讲出手机的价钱,清一色的用计算器来表达;要货数量一般超过十台的,都会有小弟让你在其他地方等,然后他们再从仓库里面提货给你……用心想想,这些其实也不奇怪,因为所有的机器都是来路不正的,老板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被工商查到。

    市面上所有流行的款式,在远望都能找到相应的水货,有一次我买一款Nokia7200,当时的行货价格是2300元左右。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老板问我:“要港行水货还是欧版水货?”

    “有区别吗?”

    “港行就是香港过来的水货,直接支持简体中文,1600元,欧版是欧洲过来的,不过已经刷了机,1500元。”

    是吗?还有这种区别?保险起见,我还是选择了所谓的“港行货”,最终成交价是1480。

    回来后,我赶紧去请教董友良,董友良显然比我清楚得多,只听他解释道:“港行货当然是最好的啦,除了全国联包换成商家保修,其它都一样。欧版手机由于机器里面没有中文字库支持,需要软件刷新,偶尔也会出现硬件不兼容的情况,不过已经有中文显示的,一般用起来都不会有问题。”

    原来如此,我管它是哪儿来的机器,好用就行,只要是新潮手机,一般价格都相差了将近一千块钱,再说手机现在更新换代这么快,最多用个两年就落伍了,除非是钱多,否则估计没人愿意会主动买行货。

    “我怎么知道这款手机是不是水货?”我继续问。是啊,我总不能当面拆开机器看吧?

    #

    “呵呵,如果是上市时间小于半年的手机,基本上都是正宗的水货机,大于一年,嘿嘿,不熟的客户就不要去乱拿货了,其实道理很简单,一年以后,手机款式开始落后、开始出质量事故,市面上出现二手翻新机也不足为奇。”

    还有个问题,我问道:“那么多水货手机没有入网标签怎么卖啊?”

    “切,这是个小问题啦,”董友良不屑地道:“客户如果不在意的话,就用假的激光标签,由于现在手机识别串号都可以通过软件来刷新,所以一般人都不会在意这个事情啦,还有一次,由于查得紧,远望好多人都去买真正的激光入网标签来贴水货机,最后反而那些真正的行货机却贴上了假的入网标签,呵呵。”

    “远望每天那么多人,那些柜台到底能出多少货啊?”

    “这个难说了,要分季节,我认识的二楼一个台州的老板去年十一月份一天的最高纪录就是5K。”

    “5000台每天?靠,那不赚死了。那厂家是否损失不小啊?”

    “呵呵,不对,”董友良笑眯眯地道,“如果你是厂家,同样一种产品,由于客观因素不得不执行两个价格,你怎么办?”

    我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说:“我把其中一种产品的价格定得高高的,销量无所谓,广告做好、形象做好、服务做好,卖多少所谓,另外一种,全部靠量维持利润,先声明好,售后服务可能不保证,你觉得价钱划算你就买。”

    “呵呵,老弟,人才啊……”董友良竖起了大拇指,道:“其实他们就是这样做的啊,厂家对市场情况也清楚得很啊,他们的机器在市面上是怎样走货的他们能不清楚吗?所以他们是水货、行货一路来,大小统吃。”

    嘿,英雄所见略同啊。我递给董友良一根烟,点上后,接着问:“既然远望这么赚钱,那铺租应该很贵吧。”

    董友良笑了笑,斜着眼睛看我,道:“贵不贵不说,关键是现在根本没人转让,据说去年三楼有一个位置很好的柜台空了出来,除了转让费12万一分不少,有人另外给出租柜台的管理处另外送了五万块钱的礼,结果还没搞定,因为竞争的人太多了,最后是抓阄决定的。铺租嘛,大概一个5平方米的柜台,月租就能达到一万左右,以你现在的业务量你掏得起这个价钱吗?”

    这么贵啊,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老子是没希望在远望做老板了。我抽了一口烟,闷了一会儿,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有好多乱七八糟的牌子,像suncorp、sprint什么的,也是水货机吗?”

    “不是,这些才是标准的黑手机,有些时走私的韩国杂牌手机,大部分都是深海的厂家从韩国买来的方案,或者直接买来机芯,自己开模做外壳贴个牌子。有时候他们还会直接冒一些知名厂家的牌子的手机来卖。”

    “黑手机不好吗?”

    “也不能单纯的说不好,主要是没有经过严格的测试,测试设备随随便便就100多万美金一台,平常谁买得起啊?还有,能发手机牌照的就那么几家,深海好像就科健和桑达吧,那么多手机生产厂家拍照从哪儿来?如果要科健和桑达做贴牌,他们的测试生产周期又长,说不定产品还没上市,机型就已经过期了,几百万元投资就打了水漂,所以平常都是自己开发上市,摸着石头过河。”

    “黑手机好不好卖啊?”

    “难说”,董友良眯起了眼睛,道:“如果有一款黑手机款式新颖、功能齐全、渠道又没问题的话,一般净利润都是对半,看准了,有资金,我们一票赚个十万、八万的都是小意思,你看我们做统货,手机的下线,货源、成色都不稳定,做不了长期打算,做统货,想发财,没大量钞票是不行的,一个货柜的资金最少就要几百万了。黑手机就不一样了,有熟人的话,可以小批量进货,你过去的同事有没有在手机厂家做的?找找渠道嘛,赚到钱了,我请哥们儿你去凯悦或者阳光俱乐部去爽一把,那里的小姐个个波大、水多……”董友良说完,色迷迷的笑了起来,勾得我心里面也痒痒的。

    我有没有认识在黑手机厂家里面干活的人呢?答案应该是肯定的,我记得曾有一个同事无意中告诉我有关手机制造的事情,是谁呢?检查了电话记录,回忆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我在天安数码城做事时有一个叫做王东华的女同事,曾经跟我提及一些关于手机设计的事情,是否就是黑手机呢?

    几经周折,找到了王东华,约好了在科技园的老树咖啡见面。

    王东华是江西赣州人,个儿不高,皮肤姣好,就是有点儿胖,我认识她的时候,天天嚷嚷着要减肥,这次一见,终于明白减肥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涛声依旧啊。

    叙了叙旧后,言归正传,才知道原来她现在公司的业务只是在帮手机制造厂设计外观、加工模具,并不直接生产手机,不由得一阵失望。不过还好,王东华接着说:“我有个表姐在泰然工业区的一家手机厂做业务,看看她是否有些业务给你。”

    王东华的表姐叫做朱静,听王东华讲已经结了婚,有一个两岁的小孩儿,住在华侨城里面,于是我带着王东华在华侨城里面的“三湘人家”请朱静吃饭。

    见了面,发现朱静30来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略微有点儿富态,不过身材依然保持得甚好。脸庞和脖颈的曲线柔美,让我想起了我高中的漂亮女语文老师。朱静的手背上居然还有几个小小的漩涡,仿佛一段洗得白白的莲藕。左手无名指上一颗闪闪发亮的钻戒,穿一身深蓝色的工作套服,典雅又大方,戴一副金丝眼镜,双眼皮,眼睛很大,在镜片后面忽闪忽闪的。

    朱静见了我就睁大了眼睛盯着我看了好大一会儿,接着问我:“你是安徽人吗?”

    我用家乡话说:“不是,俺山东人。”朱静又看看我,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朱静在这家单位已经做了两年,老板是香港人,公司也在香港注册并在那儿做了个网站,工厂却设在深海。不过朱静说公司的主要业务就是做出口外单,她就是专门负责国外手机客户的,基本上的机型都是先买来韩国的方案,然后或者是客户设计款式定做,或者是仿冒流行款式,也有自己设计款式帖个假牌子推荐给客户的,最后通过走私(我猜的)、有些通过正常报关卖到拉美、非洲等第三世界。

    “现在国内竞争太厉害,更新换代太快,最近打击的也比较严,我们公司比较少做国内市场了。”朱静边夹了块剁椒鱼头边说。

    #

    我道:“那还是有的做啊,能不能介绍一点儿生意给我做做啊。”

    “不好弄啊,”朱静叹口气道:“我们一般都是通过代理商把机器批发出去,大部分客户都是签有包销协议的,散户呢,由于量很少,也不安全,所以基本上不做。”

    唉,冒着风险做一点儿黑手机也这么难啊?看来无论做什么违法事情,即便是走私贩毒做强盗,都有不低的入门门槛。

    “不过,”朱静夹了一筷鱼放在嘴边,却不吃,用眼睛的余角瞟着我,接着道:“我们公司有时候会有一些款式过时的手机处理,价钱比较便宜,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种机会不常有,还有处理库存机的权力一般都在我们的生产副总那儿,我跟他不是很熟。”

    看朱静这种欲言又止的神态,我心下也惴惴的,看来希望不大了。

    “那还是要请你多帮帮忙了,你看需要打点或者需要请客的尽管给我说,决不能让你吃亏。”我道,唉,成功与否不说,说几句壮胆的话还是应该的。

    “呵呵,那我多留意留意吧,大家千里迢迢来深海打工,能坐在一块儿吃饭就是缘分啊。”朱静用手托着腮帮,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说,看得我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到底有没有机会啊?

    所幸,一个礼拜后,朱静就打电话通知我说有两款处理机,问我有没有兴趣。靠,当然兴趣大大的。

    还是在“三湘人家”里面见面。只见朱静把头发盘成发髻数在脑后,穿一身米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染成了流行的橘红色,白皙的脖子上戴了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项链,嘴唇上涂了大红的口红。坐下后,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轻轻的扑入鼻息,这朱静,看来是个心态放松、很会享受生活的人。

    朱静拿了两款手机给我,一款是叫做“银色时代681”,65K色TFT彩屏,外面是蓝色小屏,40和弦音,看手机外观,和moto的V860很像,不过是GSM的手机。另一款叫做“桑达8180”,和moto的V860也很像,不过多了一个30万像素的摄像头。一问,朱静果然说,“银色时代681”就是仿照moto的V860做的,不过“桑达8180”对应的是moto的另一款叫做V878的型号。我打开机器后盖查看,很可惜,都没有贴入网标志。

    我问朱静:“都是什么价钱啊?”

    朱静说:“‘银色时代681’750块,‘桑达8180’1350元,厂家保修一年,拿货超过1K,价格还有的优惠。”

    我再拿起机器细细把玩,手机外观的确很漂亮,功能看起来也没有问题,只不过两台机的LCD大屏似乎颜色都不是很鲜艳,桑达8180的摄像头照出来的照片,照片都有点儿发白。我记得前不久我看过moto行货V860的价钱,要1500元左右,moto行货V878怎么也上了2000吧,我打了个电话给董友良询问一下价钱,他的话让我有点儿吃惊,moto行货V878的价格大约是2700~3000,不过水货价格就到了1800、1900左右了。

    靠,不同牌子间价格差别是正常的,但水货、行货间将近产品价格1/3的价格落差,实在很不能理解,手机老百姓都要用啊,又不是法国洋酒等奢侈品,如果大家都遵纪守法买行货机,这手机税也未免太重了吧,这钱最后哪儿去了?还不是最后把猪当成爷来养?

    朱静眯起了眼睛,慢条斯理地说:“卫君啊,为了这个事情,我可是上上下下不知跑了多少趟,尤其是桑达8180这款机,可是正在热销的机器,公司本来是只做给经销商的,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哦~~~”最后一个“哦”字拖的老长,媚态尽显,让我想起了电视上的台湾女主持人。

    “朱~~~姐,”我不清楚她的年龄,叫大姐吧,把人也叫老了,叫小姐吧,这年头,这个词是否有点儿轻浮的味道,最终还是简单的叫朱姐吧,“你放心了,我肯定尽快把信息发给我的客户,这两天内就会有回话,另外,麻烦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也不能让你老费心,这样吧,每卖出一台机器我给你抽成50元,你看怎么样?”

    朱静迷起眼睛笑了起来,却没有回答我的话,用手支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若有所思。

    我看她没有吭声,也不清楚她是否嫌钱少,马上接着道:“要不,你看……”

    朱静用另一只手摆了摆,然后支起身来道:“你先卖卖看吧,咱们先不讲这个事情。

    交了钱,又道谢了N多遍后,我和朱静一块出来,看到她走向一辆白色的“富康”轿车,她拉开车门,扭头笑着问我:“靓仔,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心里面怦怦做响,连忙摇摇手,说:“不用了,我又不着急赶时间。”

    朱静开着车一遛烟走了。我站在马路边上,点上一根烟,看着富康转了一个弯,消失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是朱静不对劲吗?她似乎很帮我的忙,而她似乎不缺钱花,就因为这个我怀疑她?如果一个人对我好点儿我就怀疑人家?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我过去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碰到的人都太坏、太现实?

    第二天,我联系我过去的客户,然后带着两台样机给他们看,我寻思,如果没人感兴趣,我就亲自回济南一趟,找我过去做生意的同学帮帮忙。

    还好有人很感兴趣,有个开手机店也维修手机的四川人,说每样先各拿一台,然后拿回老家看看。蛇口一个在船运公司做事的姓孙的河南人说,他弟弟在郑州的陇海西路和一马路交叉口附近的通信大世界里面有一柜台,专门出黑手机,业务量还挺大的,桑达8180的先要2台,另外一个要1台。我都以加了150块的价钱出给他们。后面其它有一些散卖的客户,我就多加了50块钱,每台大概能赚个200块钱。

    提货前,我都是和朱静联系好,然后我在锦绣中华的附近的马路边等她下班了把货交给我,接着再马不停蹄的把货送给客户。

    四天后,朱静打电话给我,说:“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们这里货紧了,尤其是桑达8180,你这样零散卖,过几天就会断货。”

    算算这几天,我大概卖了有12台机吧,不过四川的和河南的送货回老家的那两个却一直没有消息,于是打电话联系他们两个。

    四川的那小子不紧不慢的说:“急啥子哟,人刚刚回老家,再等个几天才会有消息吧,”靠,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河南老乡的消息倒是好点儿:“我正要打电话给你,那两台机已经卖出去了,这样了,你再拿5台桑达8180,3台银色时代,价钱有没得便宜啊?我们过几天还会多要货。”

    嘿嘿,也才8台机而已,过几天多要?到底是几天?我问河南老乡能不能多拿几台货,价钱可以多让个几十块钱,对方却死活不肯。想想也是,我自己前一个多月进的几台水货诺基亚7260,一个月没出手,现在市面“哗”的一降价,搞得我手上的货比现在的进货价高了一百多块,能不亏本出手就不错了,手机这玩意儿,价格永远是直线下降,货在手里是越压越贱。谁敢多压货呢?

    我打电话要朱静再拿6台桑达8180,4台银色时代,除了给客户的外,另两台做样机,还是在锦绣中华那儿见面。下午6点左右,深南大道上车水马龙,太阳从地平线上面直射过来,照的我额头都是汗水。终于看着白色的富康缓缓地靠在了路边,我连忙迎上前去,朱静缓缓摇下了车窗,一阵冷气伴随着一个粗犷、浑厚、但又略带伤感的女中音扑面而来,这歌曲我听过,似乎正是那个妖艳的老百变天后cher的一首《strongenough》,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还经常在电台里面收听外文音乐,记住里面有这么几句:

    Idon’tneedyoursympathy

    There’snothingyoucansayordoforme

    AndIdon’twantamiracle

    You’llneverchangefornoone……

    朱静戴了一副太阳镜,头发披肩散了开来,身上看得出是一袭黑色的长裙,两眼正视前方,太阳平照在她的太阳镜上,反射出一片金色,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只见她嘴巴轻轻地闭合,似乎还沉醉在音乐之中。

    我轻咳了一声,然后说:“朱姐,钱我已经带来了,你看……”

    朱静回头冲我笑了一下,说:“上车再说吧。”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车里凉快多了,另外我发现座位旁边就是用大塑料袋装的手机。

    朱静在前面说:“最近火气大,不能吃辣椒了,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我说:“随便,我什么都能吃。”

    车子沿着深南大道向西驶去,到了南油立交向左转,到了创业路,在怡海广场停了下来。朱静招呼我:“到了,下来吧。”

    抬头一看,一块大大的招牌上写着“名典咖啡语茶”几个白色的大字,原来朱静要吃西餐。

    #

    我们在旁边名典咖啡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座位是用四根吊索吊起来的藤椅,坐上去,感觉似乎在荡秋千。一名服务员过来上了两杯柠檬水,然后问:“两位要点什么?”

    朱静拿起了菜单,边看边问:“你要点儿什么?”

    说实话,我总共吃西餐的次数不超过五次,只记得西餐有咖啡、牛扒之类的,菜单也是稀奇古怪,上次吃的饭叫什么名字,我实在记不上来。

    我犹犹豫豫地说:“要份牛扒吧。”

    “好,”服务员问:“要什么样的牛扒呢?几分熟?”

    我看到桌子上有一张彩纸上写得有“黑椒牛扒”几个字,就说:“黑椒牛扒吧,八分熟。”

    服务员接着问:“请问还要点什么?”

    我拿起了桌子上的菜单,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合适的。

    朱静抬起头说:“你不是山东人吗?来份牛腩柱侯面怎么样?”

    我连忙说好,好像我上次吃的那碗面也是叫这个名字吧。

    朱静要了一个什么甜汤、三明治、一份沙拉,另外又叫了一壶“名典咖啡”。

    饭后,大厅里一个姑娘在大厅里弹起了那首仿佛情人间在窃窃私语的钢琴曲《致艾丽丝》,窗外的湘妃竹的影子摇曳着投在窗户上,慢慢品尝一杯滚烫的咖啡,和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士面对面晃晃悠悠的交谈,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这份感觉似乎只是在偶尔的梦境中才会有吗?

    朱静问我:“这咖啡味道还不错吧?”

    我细细地品尝了一口咖啡,道:“不错,又细、又滑、又香,好咖啡!这世界上有些东西真是很奇怪,就像这咖啡,香味是从苦味中出来的,没有了苦,这个香味便不醇厚了,苦的东西怎么能和香的东西相辅相衬呢?”

    朱静淡淡地笑了笑,道:“这是个好问题啊,你的意思是否是说,很容易透漏的香味就没有从苦味中品尝出的香味更值得回味?”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我接着道,“好比我也经常作发财梦,有时候也怨天尤人,不过我还是珍惜、享受我的发财过程,只有从汗水里面浸泡出来的成功,才会有更甜蜜的回忆。”

    朱静眯了眯眼,道:“你也常做发财梦吗?”

    我瞪大了眼睛道:“做,白天黑夜都做!做买卖的谁不想发财啊?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爸爸是个百万富翁,一下子给了我几百万的财产,我接下来怎么办?天天吃喝玩乐吗?我总要在这一百万的财产上继续创造财富才能证明我自己啊,那时候我的压力可能会更大,总担心守不住这一百万财富。呵呵,所有有时觉得还是穷一点儿好,穷光蛋的话如果赚上个几十万就会觉得很有成绩了,大不了还是回去做穷光蛋呗,这样反而更简单痛快一些。”

    朱静点了一下头,端起了咖啡,轻轻呷了一口,低下头,思考着什么。

    我看她半天不说话,有点儿紧张,赶紧接着说:“我这是穷人壮胆,自己给自己开脱罢了,朱姐你来深海多久了?”

    朱静放下杯子,叹了口气,道:“我啊~~,我算算,到下个月,我就来深海10年了,整整10年啊,时间过得真快。10年前华强电子、赛格广场都还没有建成呢,南山区很多地方都还是一片荒芜,看看现在,唉,岁月匆匆啊。”

    “哇,那10年前华强北都有什么?”

    朱静把眼光投向了窗外,道:“那时候啊~~,原来华强北的地方叫做上步工业区,都是些港资、台资和内地的一些电子加工企业,后来逐渐发展成了电子元器件、电子产品的集中交易区。就是我来那两年,华强北原来的加工企业纷纷搬出,赛格广场和华强电子世界先后建成投入使用,华强北就渐渐的变成了一个国内乃至亚洲的电子交易集散地。再后来,城市规模不断膨胀,市中心慢慢的转移到了幸田区,很多商业机构像万佳百货、顺电、国美电器都纷纷挤进来,还有那些如女人世界、曼哈、儿童世界新建立的专业卖场,华强北就变成了一个综合性的超级商圈。那几年,华强北就像一锅煮沸的白开水,生意那个红火啊,据说最厉害的时候,一天有300多个亿的交易量。其实真正有一部分白手起家发财的人,都是那时候起来的。”

    “哇,那个时候一定是遍地捞钱的机会吧,”我不由得对10年前那个火热的场景悠然神往,“可惜俺跟不上时代的脉搏啊。对了,为什么是一部分人啊?那其他发财的人呢?”

    朱静道:“其他发财的人?就是说想赤手空拳闯天下发财的能发财的还只是一小部分人啊。”

    “那发财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啊?”我死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什么样的人能发财可是我最关心的。

    “呵呵,发财的人当然要有眼光、有魄力,当然,还不能却运气,天时、地理、人和嘛,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和权力挂钩啊,权力让你发财,你不发都不行啊。”

    嗯,都是大实话。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于是我又问道:“深海不是发展的一直都很迅速吗?这不都是你们这些来的比较早的人,用汗水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吗?”

    “那当然了,我看香港TVB的报道说,不算深海本地的人口,每年都有几百万人轮番从全国各地来这里打工,每人一年贡献或者说被缴税1000块钱计算,你可以算算,这么多年累计下来,该有多少钱了,深海能不发展迅速吗?所以有人说帝王大厦每一层都是用打工仔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是这样的吗?

    看着朱静平静的诉说着这些,我突然想,她应该不喜欢这个城市,我偶尔也会遇到来深海不少时间的、混得不错的移民,很多人都对自己当初选择这个城市、为自己的奋斗史感到自豪,相信是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了财富,从而深深热爱这个城市,朱静却为什么不是这样讲呢?看样子她也属于混得不错的人啊。

    顿了一下,我道:“那这两年机会不好了吗?”

    “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啊,不过看看华强北这几年,除了地价、租金飞涨外,没见到有什么新的赚钱的项目,我认识的几个有钱的老朋友,大家都在守,能不亏本就不错了。我听一个香港的朋友说,前几年由于大陆刚开放时,人力、地皮、资源价钱都低,所以产品有成本优势,发展到一定程度,这个优势就消失了,所以会感觉赚钱的机会少了好多。”

    原来如此……我看过一篇文章说,一件商品,要想卖出去,就要有成本优势、技术优势、品牌优势,要有文化背景、渠道、政策优势等等,好比现在的华强北,成本优势消失了,技术优势没有,品牌优势需要时间沉淀,加上我们这么多年中国人都深深自卑,又耻于拿出什么文化优势,还剩下了什么?渠道、政策方面本来是我们的高层最喜欢、最擅长的,可惜出了大陆,老外谁鸟你这一套啊?

    那怎么办?难道要等到重新变穷了,重新获得了成本优势再向外面卖产品?

    不知怎的,每每平常谈到前途、钞票,许多人和我一样心情沉重,看来朱静也不例外,是这个城市让人感觉迷失方向,还是在这个国度里你就找不到前进的动力?

    为了缓和气氛,我问她:“孩子还好吧,几岁啦?”

    果然,朱静的神色马上趋于平和,嘴角浮上了一丝甜美的笑意,说:“他挺好的,快三岁啦,小名就叫皮皮,不过现在开始淘气啦,我妈一个人往往都带不住他,一不留神他就跑远了。现在我们把家里面容易破损的、危险性的东西统统都被收了起来,就是害怕他不小心碰着。”

    “那他爸爸在哪儿工作啊?”

    “他啊,”朱静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又呷了一口,道:“他在香港工作,不是经常回来。”

    厉害啊,在我的心目中,在香港工作就好比农村人跑到城里工作一样。

    “你呢?”朱静马上问我。

    “我啊,我来深海3年多了,之前一直在做工程师,我跟王东华是在天安数码城的博康集团认识的,当时……”

    “我是问你的个人情况,”朱静打断了我的话。

    “个人情况?嘿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呗。”

    朱静笑道:“呵呵,看来你眼光挺高的啊?”

    “也不是这样,当然人人都有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权利了,都想找个有才有貌的好姑娘,其实现在来说,我只是想能找个我不讨厌的能安稳过日子的女人就可以了,”我搔了搔头,接着道,“不过就这个要求,现在在这个城市实现起来也似乎很难啊,稍微好一点儿的姑娘都没人看上我啊。结婚?俺真的都没有一丁点儿的准备,也没有进入这个状态,我自己都不稳定,成了家不是更麻烦?所以首要任务是赶快找个女朋友再说吧。”

    “不是很多美女都说现在深海的男女比例是1:7吗?干吗还不好找啊?”

    #

    我想了想,道:“这个是表面现象吧,我经常在关内走,除非是学校、医院这些地方,一般的机关单位哪儿不是男人多啊,我工作过的几个企业,还有我所了解的幸田保税区、天安数码城、科技园等这些关内电子类企业多的工业区,大部分单位的男女比例我看应该是倒过来成7:1还差不多。这个男女比例1:7的数字不知道是谁弄出来的,关外那些大型制造工厂随便一个单位就是几千清一色的年轻女工,估计就是她们把这个比例高的失衡了吧?问题是那些没日没夜加班的女工,一年都难得出厂门几次,男人们平常那有机会接触啊,再说她们也不可能留在深海结婚,都是干几年后,回老家嫁人了,所以讲这个1:7只是一个表面现象。”说到这儿,我面前突然浮现起来叶虹的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妹妹你在长沙还好吗?

    “嗯,有可能,”朱静点了点头,“你上大学的时候呢?难道没有情投意合的女同学?”

    “大学啊,”我的思绪一边挂上了翅膀,向北飞,一边道:“大学里面我也曾追过一个姑娘,不过人家不理我啊。”

    “为什么不理你啊?你没有当面向她表白吗?”朱静端坐了一下身子,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我。

    “嗯~~表白了啊,我写情书给别人表露心迹。”

    “呵呵……”朱静笑了起来,“为什么只是写情书啊,听起来很老套。”

    “这个,嗯,当时我比较自卑,主要是我穷啊,我大四毕业前夕才买了人生第一双30块钱的皮鞋。”

    “嗯嗯,这样啊,穷也不是理由啊?”朱静接着道,“你总共写了多少情书啊,里面都写了什么肉麻的内容呢?”

    “嘿嘿,前前后后写了十九封情书吧,那个姑娘是我们同系不同班的一届学生,名字叫做王淑芳,年龄比我大一点儿,家是青岛市的,穿着虽然不是很时髦,但很自然、优雅,舞也跳得很棒,还会拉手风琴,性子很温和,喜欢到处跑着玩儿。功课呢,不是很努力,平常也不是特爱交际的那种,和班里面其它人的关系不远不近,但不知怎地,我当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我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生,觉得有一种大都市的时代少女的气息,可能我在老家农村看电视时就一直憧憬着的大学生就应该是人家这个样子吧。”

    我点了一根烟,慢慢回忆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道:“记得我第一封信都写好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勇气发出去,有时候偷偷拿出来看,觉得不满意,就继续改。我平常刻意观察了她所交往的人,和她收到的信件地址,似乎没有发现她有男朋友的迹象,但我就是下不了决心去主动追求。直到到了大二下半期,有一次,我看到一篇文章说如果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大学,就是不完整的大学,还有,如果你有给恋爱对象表白的机会,你表白了,就有成功的可能,如果你不去表白,机会却永远是零。”

    朱静道:“讲得很对啊,因为这个你发出了情书?”

    我笑道:“对啊,看后觉得这些话直接说到了我的心坎里面,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在下课的时候,把信当面给了她。记得当时她的表情特古怪,有些害羞又有些奇怪,似乎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问我这是什么,我说你看看就知道了。交出信件后,我就开始了忐忑不安的等待、煎熬,但她一直没有回音,等了几天后,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不回信,说不定是我的信写得不够好,讲得不够清晰,于是我决定再写一封。我就不停的写,不停的写啊写。”

    朱静呵呵笑道:“你都写了些啥啊?是否都是书上抄过来的一些抒情字句啊?”

    我不好意思地说:“抄书倒没有,开始也就是我写一些我对她的倾慕啊、赞扬啊,后来没什么内容写了,就写我自己的心情,写我的郁闷,等待回复时的煎熬。每一次我都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现在想起来,倒像是写给自己的心情故事。每次写完后,我都托人送过去或者自己站在女生楼前等候,可是最终她还是没给我回信。平常碰上了,也像从来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似的,一直到了大三快结束的时候,她的一个好朋友叫做肖文青的告诉我,叫我不要白费力气了,说人家家里面早就有心上人了,她毕业了肯定是要回青岛的。我听了后,骂了自己一通傻蛋,在学校后面的小山上闷坐了大半夜,从此就再也没写信给她。”

    朱静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就这样啊,这算什么恋爱史啊?田地里烤火,一面热。对了,你哪个学校毕业啊?”

    “山大。”

    “山东大学?”

    “对。”

    “后来呢?”

    “后来没有啦,她毕业就回青岛了,我在济南一个国有单位呆了一段时间,就来广东打工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不会吧?我还以为你要给我讲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呢,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结束了,一点儿后遗症都没有?”

    我顿了一下,道:“王淑芳的那个好朋友肖文青自从那次之后倒是经常找我谈话,开导我,后来她还邀请我和她高中同学一块儿去了一趟曲阜孔庙玩。其实肖文青热情活泼,又比王淑芳漂亮的多。”

    朱静奇道:“比王淑芳漂亮的多?那你干么不追肖文青?”

    “嘿嘿,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我抬起了头,看着墙角的天花板,道,“肖文青长的唇红齿白,身材高挑,如果那时候可以挑选校花,我想她肯定是前三名以内。她是烟台市人,功课又好,又乐于助人,家庭条件也不错,她爸爸好像还是烟台市的副市长。我不太清楚学校里面到底谁追过她,估计是有很多,谁不喜欢优秀的女孩子啊?不过大学几年,从来没有发现她和哪个男的走得很近,也许是她处理这类问题很得体,不留痕迹。我后来想,在我的潜意识里,肯定是不知不觉地把肖文青当作是一个优秀的、没有不良嗜好的、不容易接近的对象,不像王淑芳,是个活生生的、生活气息比较浓厚的姑娘,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追朋友、谈恋爱这些东西。再说了,我其貌不扬,又穷,连一顿请客的饭都请不起,所以之前压根儿就没有追肖文青的念头。”

    “那后来呢?到底有没有希望?”朱静问。

    “到了大四后半期,学习任务也不多了,就是毕业设计,我除了打球,很多时间就用来睡觉、去图书馆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肖文青却经常来单独找我,每次都是叫我陪她沿着学校西大门外面那条僻静的马路漫无目的地走,走累了就在路边坐一会儿。哪个时候我已经开始抽烟,抽一块二一包的软‘大鸡’烟,我闷头抽烟,肖文青也是默默无语,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很沉重。其实她已经联系好了烟台的一个很不错的单位,不知道她在苦恼什么,不像我,毕业后还不知道到底去哪儿。”

    我接着道:“有一次,她突然问我,说如果给她写情书,能不能也连续写19封这么多?我想了想然后回答她: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不必要,最多4、5封就说明白问题了,因为你比王淑芳事故得多,行不行肯定会有所表示的。她低着头想了半天,又问:你有没有想过给我也写一封情书?我吃了一惊,张大了嘴巴,却不知道怎样回答……”

    “哈哈,”朱静大声笑了出来,“你真的没有回答吗?你就说可以写一封给她不就完了?”

    “不是,我最后回答她说没有必要写给她,因为我们彼此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又问我,我们暂且不管我们最终想要什么,你老实回答我,你心底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啊?你怎么说?”朱静扶了扶眼睛,紧盯着我。

    #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说:喜欢,她又问我,喜欢和爱是不是不一样的?我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没有经历过。她听了我的话,也就不再言语。”

    朱静道:“那现在呢?你能回答这个问题吗?你认为喜欢和爱是一样的吗?”

    嘿嘿,看来女人们都十分关心这个问题。思考了半天,我道:“应该是不一样的吧,男人喜欢的对象可能有很多,好比一个皇帝,不同时期可能会喜欢很多女人,会把她们都弄进皇宫里面来做妃子,但,爱,对一个男人来说,可能一生只有一次,我想那应该是一种撕心裂肺、无法承受的感觉,失去了,也就无法再追寻回来。”

    朱静缓缓地点了点头,凝神思索,过了好久,才又道:“那你们两个最终也没挑明了?”

    我道“是啊,很多同学见肖文青常来找我,都酸溜溜地问我,是不是把大美女搞定了,我都坚定的回答:no。毕业前的那天晚上,我和几个同学喝多了酒,有几个同学还哭了,一块儿一塌糊涂地搀扶着回来。我看到肖文青一个人呆呆地在马路边,我跟她打招呼,不知道她是否也喝多了酒,见了我就扑上来一把抱住我,然后放声大哭。她搂得我是那样得紧,以至于我想扶着她去路边坐一坐也不行。就在马路边上,肖文青紧抱着我不停地哭了大约一个小时,很多经过的低年级的同学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们,不明所以。哭完后,她用两只手摸摸我的脸,说了句保重,就转身走了。后来我工作后,曾写了一封信给她,信中就是随便问问她目前的工作情况,是否还和别的同学联系等。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回信,说她很好,勿挂念,和别的同学也很少联系,让我自己努力工作等,于是我后来在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就这样?”

    “就这样。”

    “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朱静边说,边摇头,接着闭上了眼睛,双手抱在胸前,陷入了沉思。

    我从随身的包里先拿出一个大信封,里面是买这批手机的货款,推给朱静,然后拿出钱包,从里面数了1100块钱,放在桌面上推到了朱静的面前,说:“朱姐,信封里是这次的货款,这里是1100块钱,是你那边总共22台机器应得的费用,你看少不少?”

    朱静睁开眼,把信封打开,扫了一眼,就放进了包里,我说:“朱姐,你是否点一下数目?”

    朱静摇摇头,道:“我相信你。”简单的几个字,说得我心里面暖烘烘的。

    接着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钱,嘴角露出了一点笑容,却没有伸手拿钱,问我:“卫君啊,你等下怎么安排?”

    “等下啊,没什么安排啊,回家睡觉吧。”

    朱静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紧盯着我的双眼说:“哪这样吧,这些钱呢,都是我们赚来的,赚钱就是要花的嘛,你如果有空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去把这些钱花掉,你喜欢唱歌吗?”

    我的大脑一时短路,只是机械地回答:“喜欢吧。”

    “好,”朱静把桌上的钱收起,问:“你有没有熟悉点儿的地方?”

    蛇口这块儿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过去做工程师的时候曾经随着单位同事来玩过几次,不过由于从来不关心地点,所以也记不住名字,于是回答:“我都不熟,你决定吧。”

    “嗯,去明华国际会议中心怎么样?”

    “好啊好啊。”明华国际会议中心在哪儿?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关键是,朱静说“好”那就一切都好。

    结账买单,218大洋。

    出门的时候,我打开后面车门正要上车,朱静道:“坐前面来吧。”

    我应了一声,打开前面车门,坐了进去。

    朱静又道:“坐前面好说话,大家随便点儿。”

    我又“嗯”了一声,一时间却想不出什么话题来。

    朱静打开了收音机,开动了车子。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童安格的老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这是我第一次和朱静的距离这么接近,车开动的时候,她的披肩长发的发梢随着冷气风口轻轻地扫上我的胳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丝丝地飘入我的鼻孔,让我不禁一阵眩晕。

    我感觉身体有点儿僵硬,不敢抬头去看朱静。

    对面开过来的一辆大货车开着远光灯从我这边呼啸开过,明亮的灯光照地我一阵眩晕,我费力的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我接触的客户虽然也有女客户,但是她们都没有和我单独吃过饭,自然也没有开车送过我,也没有和我讲过这么多生意外的话。

    朱静是本来就是这样做事还是对我另外青睐有加?如果是后者?那又是凭什么?我既不是帅哥、又不是大款,在卖手机之前,我们素昧平生。还有,人家有家有口,因此,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经过了一段幽静的林荫道,在一个半坡上面,一片雄伟的白色建筑,最高的一个二十来层的大楼顶上赫然写着“明华”两个大字。

    朱静停好车,带我一块儿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她先让我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一下,然后和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小声交谈了一小会儿,就带我从旁边的电梯上了3楼。

    三楼的一个小姐带我们进入了一个灯光幽暗的大厅,里面已经星星点点地坐了不少人,有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在大声跟唱《少年壮志不言愁》。

    我们进了大厅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间的天花板上大大小小的都是灯,里面摆了大小两个红色的、漂亮柔软的沙发,地面是干净、细密的米黄色地毯,还有两张桔红色的擦得发亮的茶几,前面是点歌台、一个很大的背投液晶电视,房间四角都挂上了音响。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估计是个卫生间。虽然我不懂装修,但也能感觉出房间的每一寸地方都用了不少银子。

    朱静招呼我一块儿坐在那张大沙发上,一位女招待端了两杯热茶进来,然后端正了身子说:“两位晚上好,要点儿什么,我们这里的中房是最低消费500块,你可以……”

    “知道了,”朱静打断她的话,然后拿起菜单给我,道:“500块以内的消费不用付钱,你看看喜欢什么。”

    我拿起菜单看了看,哇,价格都高得离谱,一瓶最便宜的王朝干红也要将近200块,于是放下菜单,对朱静说:“还是你来吧,这里我不太熟。”

    朱静拿起菜单,边看边问我:“你喜欢喝啤酒还是喝红酒?”

    我说:“都可以,朱姐你看着点吧。”

    “那就要一瓶Hennessy吧,”朱静转向女招待,“拿一瓶Hennessy750毫升的干邑XO。”

    接着又要了一份鱿鱼丝、一份干贝、一盘腰果、一份水果拼盘。

    女招待很快把小菜端上来,帮我们把卡拉OK调整好,接着一个男招待另外端了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放了一瓶脖子长长、曲线柔和、装潢精美的洋酒,一个大肚子的透明容器,一小桶冰块,几个空酒杯。

    男招待小心翼翼的打开洋酒的外包装,用一个大夹子夹住酒瓶上面的橡木塞子,“卟”地拉开了瓶塞,一缕轻烟紧接着从瓶口飘了出来。男招待把一瓶酒都倒入了那个大肚子的透明容器,一面轻轻地摇晃,一面说:“很高兴为二位服务,这瓶XO是原产于法国夏朗特省干邑大香槟区,用世界上最优质的葡萄,经过酿酒大师的精湛调和技术酿制而成,窖藏于林茂山特产橡木酒桶中已经7年了,所以我要把酒先倒入醒酒器中摇晃散去异味,让酒充分氧化,产生HennessyXO特有浓郁的芳香,两位,请注意酒的颜色变化。”果然,琥珀色的酒汁随着晃动慢慢地颜色变深,最后变成了棕红色。

    大约10分钟后,男招待拿了两只高脚酒杯,在里面各倒入了大半杯酒汁,说:“两位请慢慢品尝,我叫小武,有需要请及时通知我。”

    屋里面只剩下两个人,音响里面流淌出若有若无的轻音乐,朱静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桌上的酒杯,道:“来,为我们在深海的相识干杯。”

    #

    我端起酒杯,和朱静轻轻碰了一下,正要一饮而尽,突然看见朱静正把酒杯放在鼻子下面轻轻地嗅着,这样有用吗?于是我也把酒杯端到了鼻子下面,轻轻吸气,果然一股醇香扑鼻而来。却听朱静道:“我喝红酒不喜欢加冰,你喜欢了就弄两块。”

    我无所适从,说实话,在这之前,我也喝过红酒,都是老板们过年请客一人喝几杯,加了雪碧当作饮料喝着玩儿的,至于加不加冰块味道有何不同却从未体验过,略一思索,已有了主意,我先细细地喝了一小口,放在嘴巴里面细细品味,果然又香又纯,再加两块冰块进去,略一晃荡,再喝,虽然没有刚才那么干绵淳厚,却多了一股清洌爽口的感觉。

    又干了一杯后,朱静问我:“这酒好喝吗?”

    我说:“好喝,甘之若怡,过去从没喝过这么醇香的酒。”

    朱静微微一笑,道:“我们唱个歌儿吧,你喜欢唱什么歌啊?”

    我说:“毕业后都好少唱歌了,都是些几年前的存货。”

    朱静把点歌本递给我,说:“你先来一首吧。”

    我翻了翻歌本,看到一首姜育恒演唱的《梅花三弄》,这首歌我上大学的时候曾在联谊会上演唱过,于是告诉朱静帮我点播。

    音响很好,我的声音也充满了磁性,当唱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时,我偷眼看了朱静一眼,发现她正两眼紧盯屏幕,若有所思,嘿嘿,像朱静这样衣食无忧来深海打拼多年的成熟女性,也至今还在苦苦追寻一个“情”字吗?

    歌声甫毕,朱静的掌声便响起了,不停地称赞:“太棒了,唱得一点儿也不必姜育恒差。”

    呵呵,这倒不是吹的,当初俺上台唱这首歌,几乎每个人都这么说。

    朱静接着唱了一首麦当娜的《don’tcryformeargenting》,歌声委婉动听,浸透了伤感。

    又几首歌后,朱静问我:“你不来一首英文歌曲?”

    英文歌曲过去我也学过几首,不过时间长,好多都忘记了,我翻了翻歌本,蓦然发现有一首beatles的《yesterday》,这个歌曲可曾经是我的最爱。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后,我闭上眼,凭记忆唱起了这首歌:

    Yesterday,allmytroublesseemedsofaraway

    Nowitlooksasthoughthey'reheretost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Suddenly,I'mnothalfthemanIusedtobe

    There'sashadowhangingoverme

    Oh,yesterdaycamesuddenly

    Whyshehadtogo

    Idon'tknowshewouldn'tsay

    Isaidsomethingwrong,

    nowIlongforyesterday

    Yesterday,lovewassuchaneasygametoplay

    NowIneedaplacetohideaw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歌声渐渐停息,我发现朱静的眼睛也久久地闭着,过了一会儿,朱静才睁开眼说:“这首歌好久没有听到啦,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也曾经很喜欢唱它,他也喜欢beatles,唉,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来,我们来点儿轻松的吧,跳只舞怎么样?”

    跳舞?我的嘴巴张得老大,一来,我一直不怎么会跳舞,大学里面由于没有皮鞋,自惭形秽,所以就从来就没有参加过舞会,二来,在这个地方和朱静跳舞,我的确是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

    朱静起身把灯光调成了暗红色,然后把音乐改成了舞曲,舞曲步点是一种缓慢的、让人听起来浑身暖洋洋的节奏,应该是慢三吧?

    朱静站起身来,胳膊向前伸向我,幽暗的光线照耀下,一袭黑衣的她像一个来自异域的幽灵,看我还愣在哪儿,瞪了我一眼,道:“呆子,还不过来?”

    我僵硬地站起身来,走到朱静旁边,搀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腰肢上

    她的腰肢和脚下的地毯一样柔软。

    蓦地,朱静在我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我正吃惊,却听她说:“你身上好大的烟味和汗味啊。”

    我感觉面孔有点儿发烧,结结巴巴地说:“不好意思,跑了大半天,出门忘记冲凉了,下次我记住出门前……”

    朱静把双手猛地一紧,说:“不用,我就喜欢你的臭味。”

    我不由得一阵眩晕,朱静这是在挑逗我吗?她为什么要挑逗我?一时间,我心乱如麻,机械地跟着朱静的脚步依来依去。朱静慢慢地把头越降越低,最后双手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体完全吊在了我的身上。

    我把手环绕放在朱静的腰上,也不敢太用力,就那么放着。一丝燥热袭来,我扭头看去,朱静的头发完全散开了去,露出了白皙的脖颈,在黑发黑衣中间显得格外的摄人心魄,我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突然想起了叶虹,她会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我的怀中吗?

    又跳了两只舞曲,朱静在我的耳垂边小声说:“我们休息休息,好吗?”

    我点了点头,朱静挽着我的手臂又坐回沙发,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把凉鞋摔了去,两只脚放在了桔红色的茶几上,裙子从腿上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段白皙丰腴的大腿。我胸口怦怦乱跳,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在大腿上摸一把。

    朱静就这样靠着我,拿着酒杯,听我唱歌。又喝了两杯后,她抬起身,一脸媚笑,道:“我不能再喝了,喝醉了你这家伙欺负我怎么办?”

    也对,我要是碰了她,她翻脸不认人,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啊?于是连忙说:“也对也对,等一下你要开车,别喝的太多。”

    朱静“啪”的一掌打在我的大腿上,说:“你好坏哦,如果人家不开车,你就要把我灌醉,是不是?”

    我嘿嘿苦笑,不知道回答yesorno。

    我忽然想起来明天上午还要给河南老乡送手机,不由得急躁起来,现在应该很晚了吧?可是当着朱静的面我不好意思拿出手机来看时间,于是借口说要上洗手间。

    起身的时候,头脑居然有点儿晕乎乎的,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似乎感觉腿也使不上劲,看来洋酒虽然好喝,不过也很容易醉人啊。我定了定神,走进洗手间,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深夜12点半了。洗手间的墙上有一块大大的镜子,我凑过去,看到了自己充满了情欲而血红的双眼。我赶紧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发现自己还是有点儿迷糊,我是在请我的一个客户的客呢?还是客户在请我?还是我在不问青红皂白不分原则的陪客户?只听说有小姐们强装笑颜做三陪的,那我呢?似乎也不必要强装笑颜,那朱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摇了摇头,拒绝自己在想下去。

    等我出来后,朱静软软地说她也要上洗手间,好啊,去吧去吧,却见她伸出手来,原来是要我搀扶她起来。只见她杏腮晕红、眼神迷离,扶起她的时候,浑身软做一团,我搀着她走到洗手间门口,打开门,赶忙退了出来。

    朱静在里面呆了好大一会儿才出来,出来后,看她清醒多了,关切地问我:“卫君你饿吗?”

    我摇摇头。

    朱静又问:“还要不要再喝点?”

    我摇摇头,想想又不对,于是说:“朱姐你决定啦,我问题不大。”

    朱静说:“别喝了吧,你明天应该还有事情,我等一下还要开车,我们叫两杯茶来喝吧。”

    我当然没意见了。服务生端茶进来的时候,朱静吩咐她埋单。过了一会儿,那位服务生拿着单据过来说:“一共是2480元,两位谁埋单?有没有VIP卡?”

    2480?虽然之前我寻思价格会比较昂贵,但2480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赶忙掏出钱包,从里面往外数钱,却见朱静从包里掏出两张卡,然后一只手拦住我,说:“我有VIP卡,刷信用卡买单吧。”

    我赶紧又查了1300块钱,递给朱静,她却死活不收,这怎么好意思呢?到底谁请谁的客啊?朱静最后说:“这样吧,我知道你最近做生意需要资金周转,这钱算你欠我的,下次你赚钱了再还给我。”

    我还有什么说的呢?唉,朱大姐、朱姐姐,真是……

    下楼梯的时候,朱静似乎还有些腿软,我赶忙扶上她。到了车上,我问:“朱姐,没事吧?”

    “没事,对了,你会开车吗?”

    “不大会,我开不好,又喝了酒,还是你开吧。”

    车子在幽静的夜路上飞驰,朱静打开车窗,晚风撩起了她的秀发,收音机里面徐徐送出一首歌,却是一首粤语版的《意乱情迷》。

    朱静似乎在全神贯注的开车,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题来,看着到了华侨城,我说:“朱姐,到你家了,放我下来吧。”

    朱静没有转头,道:“这个时候哪还有车啊?”

    我说:“应该有小巴吧?”其实我也不确定有没有。

    朱静思索了一下,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

    我说:“不用了,大不了我打车回去,有点晚了,你一个单身女性,也不安全。”

    朱静扭头看了看我,接着又扭头看了看我一下,道:“你真的担心我啊?”

    我说:“是啊。”想,单身男人总比单身女人安全吧,其实,我是害怕她家人在着急等她回家,不过我没有讲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很少提及她的家人,是她不愿意提及还是我心底里不想提及?

    “乖,知道疼姐姐。”朱静嘴角浮起了一丝甜蜜的微笑,道,“这么说话,也不枉我送你一趟。”

    车子到了岗夏站台那里,朱静问我:“然后怎么走?”

    我说:“这就算到了,我就在派出所斜对面那幢楼住,几步路而已。”

    朱静问:“你怎么住啊?回去方便吗?”

    我说:“我租了一个小小的一房一厅,挺方便的,今天太晚了,改天邀请你去我家坐坐。”

    朱静听了,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斜着眼看着我,道:“平常如果时间不是太晚的话,你就会邀请靓女到你家去坐坐吗?”

    我一时语塞,其实我这是句客套话啊,不过怎样回答呢?说经常邀请吗?还是告诉朱静,这只是句客套话?

    朱静眼睛瞪着我,道:“原来你是个花心大萝卜啊。”

    我连忙解释:“不是啊,这个,怎么说呢?”

    朱静“噗哧”一笑,道:“好了,在深海,不花心大萝卜也艰难,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下了车,刚走出几步,朱静叫我:“回来。”

    我一回头,突然想起手机没拿,唉,今天晚上怎么老是失魂落魄啊。

    我到了声谢,拿起手机往回走,突然听到两声喇叭响,回头一看,朱静的白色富康还停在站台那儿,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不对吗?

    我快步又赶了回去,朱静从车窗伸出头来,道:“卫君,这批手机真的是快没有存货了,你觉得你是否要备一点儿存货呢?”

    哇,我这才想起来朱静提醒过我这件事情,不过,我本小利薄,做这一行时间不长,目前只有一个客户能吃一点儿货,除去今天进的货,我统共也只有6万块钱了,也买不了多少台。再说了,朱静凭啥对我这么好?莫不是处理有问题的机器?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慌乱,我赶紧回答她:“朱姐,我最近资金确实紧张,实在是没办法吃货,如果最终留不住货,你就让别人先拿吧。”

    朱静瞪着眼看了我一会儿,缩回身子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手指在车子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突然睁开眼,道:“这样了,我自己吃一点儿货,每样拿100台,你可以随时来我这儿提货,不过每台你要多给我算20块钱,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这样一来,风险全部转移在朱静身上了,对我来说,赚10块是赚,赚一百块也是赚,我丝毫不用担心机器卖不出去,这样的好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只是朱静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啊?

    一时间我不知说什么好,朱静见我不回答,说:“怎么,你不愿意吗?”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朱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觉得这样你未免吃亏多了。”

    朱静淡淡一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好好卖机器,不要让我把货底仓压烂就行。”

    哈哈,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转过拐角,我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很痛。刚才我还在怀疑朱静会不会诓我,看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朱静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我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夜空,天边,几个小星星正在神秘地眨着眼睛,为什么呢?朱静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呢?难道又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回家后,却久久睡不着,朱静的身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起身兜头浇了一桶冷水,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准时和河南老乡交易。接下来的几天,成绩虽然不是很好,却也是不断零散的有机器卖出,河南老乡的第二批一下子就是各20台,过了一个礼拜,又是20台,这时我开始有点儿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多弄点儿钞票多进几台机。

    朱静似乎这一段有点儿忙,中间我们在天安数码城那儿的肯德基简单吃了一顿快餐,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她似乎有点儿心事,不过既然她没说是什么事,我也就不知道该怎么问。我把最近的业务情况简单给她讲了一下,请她帮忙看看是否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机型,她说好。我把她的提成拿出来给她,朱静看了看,还是没接,只是说:“先放你那儿吧,下次一块儿给。”

    闲暇的时间,我依旧会去华强淘一淘货,顺便搭配给河南老乡等客户,虽然赚的不多,不过总不能在朱静这一棵树上吊死啊,再说,我始终相信,幸福要靠辛勤工作才能够找到的,只要我努力,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第三批,还是20台,朱静还是在老地方给我货。车窗摇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疲惫的脸,我刚要张口问候,朱静示意我上车说话。

    我关切的问:“朱姐,最近工作很辛苦吗?多注意休息啊。”

    “嗯,我小孩儿前两天发烧,我妈身体也不好,请的那个小保姆前一段回老家了,把我也累的感冒了几天。”

    原来如此,我本来想说你老公怎么不帮你?想想还是别问了。于是说:“那可辛苦你了,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家人,感冒好了吗?孩子现在还发烧吗?”

    “都好了,小保姆昨天也回来了,”朱静便说边把头重重地向座位上一靠,“我可真是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这个自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幸好我壮得狠。”我便说边在胸口上擂一拳。

    “你壮得很吗?我看看你哪里壮啊?”朱静睁开眼睛,斜着眼睛看着我宽厚的胸部,好像要把我的T恤看穿一样。

    我不由得一阵发窘,奇怪了,我在朱静面前总是信心不足。

    我赶忙从包里拿出一个大信封,转移话题道:“朱姐,这是给你的货款,你点一下。”

    接着我又拿出了另一个小一点儿的信封,道:“这个是60台机的提成,一共4200元,请你务必收下。”

    朱静先把大信封接住,打开,看了一眼,接着用手把几叠钞票轻轻用手抖了一遍,问我:“一共多少钱?”

    我赶忙说:“一共是4万2千,那四叠厚的,每叠一万块,薄的那叠,是2000块,朱姐你点一下。”

    朱静撇了撇嘴,却没有点钱,直接放进身体旁边的包里。接着抬头看了看我还拿着小信封的那只手,说:“你去过南澳玩没有?”

    我回答:“没有。”

    “那好,我们这个周末去南澳玩吧,这钱你先拿着,去南澳玩要花钱的,用剩下的再还我。”

    我愣了一下,马上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朱姐,这是你应得的钱,我另外请客请你去南澳玩吧。”其实来之前,我算了一下帐,我这个月已经净赚一万两千多块钱了,这钱又不用交税,又不用缴纳什么遥遥无期的三险一金,又不用纳贡,所以是实实在在的净收入,也是我来深海的月最高收入纪录。不过收入这么多钱我却也没有非常开心,因为我大致算了一下,这里面将近有7000块钱得益于朱静对我的照顾,所以即便朱静不提,我也要请朱静好好吃一顿饭。虽然去南澳玩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我还是坚持要请客,我隐约觉得这样我可能会心理平衡一点儿。

    朱静双眼紧盯着我,说:“怎么?觉得你赚了一点儿钱就非要显摆一下?”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朱姐,我……”我确实没法表达,当然我不知道朱静自己到底每个月赚多少钱,我想那也不是我关心的东西,我肯定也不是显摆,我肯定没有朱静有钱啦。不过她这样讲,我一时间确实不知如何回答。

    #

    朱静道:“好了,就这么决定吧。明天是礼拜五,我会提前请假,上午10点钟,我们就在这儿准时见面。我还有点儿事情,你先下车吧。”说完,依旧用双眼紧盯着我。

    我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我说了一声“好吧”就下了车。

    深海市南澳所在的位置在深海东南的大鹏半岛,那里海岸线悠长,污染较少。附近有大小梅沙、七娘山、桔钓沙、东西涌、三门岛等旅游景点,群山叠翠,沙滩柔软,还有价格便宜的新鲜捕捞的生猛海鲜,是深海人理想的休假游玩的地方,我早就想去玩了。不过过去一直以为是等自己赚了钱才有闲心独自去玩,或者出钱带妹妹去玩,没想到以这种方式实现我的南澳处女行。

    朱静开车走了,我呆立在原地,沉思了半晌。不由得想,难道是朱静老公对她不好,或者朱静闺房空虚,找我来替代吗?可我有什么好?我不是帅哥,也不再是小年轻了,认识朱静时间也不长,没什么感情基础,朱静想找小伙儿打发寂寞,过去和将来都会有很多机会找人来完成这件事情,在深海,只要有钱,出卖肉体和灵魂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到,为什么是我?

    再说了,整个事情我隐隐约约都觉得似乎都在朱静的算计之中,而我却不知道怎样去正确应对,所以我才会不自信,难道有什么阴谋吗?可会有什么阴谋呢?我光杆司令一个,没家没业的,又没钱,她能对我耍什么阴谋,难道有仇?呵呵,我卖手机前我两个素未谋面,再说我这样的小人物会得罪谁呢?值得人家花这样大价钱算计我?

    那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桃花运撞上了我?咳,反正是整不明白。

    整不明白就不要费脑筋去想,把货物抓紧送给客户后,我想起到南澳那里应该要下海游泳吧,于是去商店买了泳裤、墨镜,还有风油精、仁丹什么的,在回家路边的小摊上叫了一瓶啤酒,边走边喝,晕呼呼地上楼睡觉。

    一阵闹铃把我吵醒,睁眼一看,已经9点钟了,赶忙胡乱收拾一下,匆忙出门。到了约会地点,老远就看见朱静的车子已经停在那儿了。

    我赶忙过去,上车后,发现朱静一身蓝色的运动衣、白色运动鞋,头发高高扎进来,眼镜也不见了,显得青春活泼了许多。

    我问:“朱姐,你的眼镜呢?不戴镜影响不大吗?”

    朱静用一个手指指向眼睛,一只眼眨了几下,笑着说:“我带了隐形眼镜啊,大傻瓜。”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了。我接着道:“不过你不戴眼镜,穿着运动装,青春靓丽了好多啊。”

    “真的吗?”朱静眉花眼笑,道:“那我们以后在一起玩的时候,我就不戴眼镜啦。就是戴隐性清洗太麻烦了。”

    “呵呵,那好那好。”听了这话,一时间我心头一片温暖,如同上午十点钟的阳光。

    天气很好,由于昨晚下了一场夜雨,空气格外清新,远处山头上青翠的一片中甚至能分辨出是什么树木。一路向东,出了梧桐山隧道后,行人渐渐变少,青山与绿树却越来越多。沿着盐坝高速前进,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大梅沙,接着就是小梅沙。

    小梅沙素有“东方夏威夷”之称,朱静把车沿着路边慢慢地开,只见小梅沙三面青山环抱,一面海水蔚蓝,一弯新月似的沙滩绵延开去,让人不禁联想起梦中的世外桃源。朱静看我的目光一直盯着海边,就说:“我们今天就在这儿玩好不好?”

    我喜道:“好啊。”

    “你饿不饿?”

    我说:“还行吧,早上在路边买了两个茶叶蛋吃。”

    朱静想了想道:“那我们先吃饭吧,下午直接去海滩。”

    朱静把车子开进了路边的好香美洲金字塔被劈成两半一样的小梅沙度假村,泊好车后,朱静说:“我们先去订房间吧。”

    我连忙问:“晚上我们不回去吗?”

    朱静抿嘴一笑,道:“小傻瓜,出来玩就要玩个够,你想今天就回去,你晚上就打车回吧,我可是没精力开了。”

    咳,朱静是老大,说了算,定房了。

    房价很贵,标准间450块一晚,我问接待的小姐:“这么贵啊,三星级的标准间深海有这个价格吗?”

    那小姐道:“现在是旅游旺季,明天周末价格还会更高,能不能订到房都很难说。”

    我只好道:“那订两间吧。”

    “抱歉,现在只有一间标准间,剩下的都是套房了,套房的价格是850元每晚。”

    “那,订一间标准间,一间套房吧。”

    忽然间感觉后面有人在我腰眼上狠狠拧了一把,回头一看,正是朱静。

    她把我拉到了一边,似笑非笑地说:“干吗要订两间呢?浪费钱是吗?”

    我搔了搔头,道:“朱姐,你不怕我晚上骚扰你吗?”

    朱静道:“你敢吗?当心我一脚把你踹下床去。”

    来了,看来朱静很明显想和我更亲近,至少目前我的判断是这个信息,我犹豫了一会儿,说:“朱姐,我们外面说话。”,说完,我迈步走到了酒店外面。

    朱静过来后,我不敢抬头看她,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说:“朱姐,我不知道怎样同你说,嗯,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我虽然一个人在深海混世界,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你跟我不一样,你~~~嗯,你们家……”

    “哦,你是在为我考虑吗?”我抬起头,见朱静正紧盯着我,只见她接着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是不是心底里面讨厌和我在一块儿?”

    “不是,”我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朱静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问。

    #

    我低着头道:“没什么,我们去订房吧。”

    一会儿的功夫,那间标准间也没有了,我只好订了一间套房。

    出门后,朱静说:“走,我带你去这儿的海鲜一条街好好吃一顿。”

    海鲜一条街确实名副其实,街道两旁到处都是琳琅满目零散卖海鲜干货的、贝壳等海产工艺品的,当然,少不了一座座的海鲜大酒楼。

    我们选了一家最大的叫做“东湟海鲜酒楼”的,选了台子后,服务员带着我们两个去水池子边现挑海鲜,看着水池里面活蹦乱跳的都说不上来名字的各种海鲜,我傻了眼,说:“朱姐,还是你来吧,我只知道吃。”

    朱静点了一种叫做“石斑”的鱼、一种“大羔皮”皮虾、一种“珍珠”鲍鱼、一种白螺钉,还有一种叫做“羔蟹”的螃蟹,然后问我,够吗?

    我说:“够了吧,就我们两个人吃,吃不完又没办法打包。”

    菜上来后,我每样都尝了尝,除了白螺钉有点儿硬,其他的味道都确实鲜嫩可口,我悄悄问朱静:“朱姐,会不会很贵啊?”

    朱静笑着说:“放心,这里的海鲜是全深海最便宜的。”

    说便宜也不便宜,吃完结账,也要260多块。

    饭后,朱静挽着我的胳膊在大街上逛了逛,说:“我们去海滩上玩吧。”

    小梅沙的沙滩门票也不贵,20元每人,我又花了40元租了一顶太阳伞,朱静又让我租了两张睡椅,然后去冲凉房换泳装。

    换完泳装后,我就在外面赤着脚等朱静。过了好一会儿,朱静才湿漉漉地跑了出来,只见她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联体泳装,身材虽然略微有点儿丰腴,但依然凹凸有致,白皙动人。朱静看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仅脸上一红,赶紧前跑两步,回过身来,见我依旧盯着她的后面看,又折返过来,在我脑门上重重地赏了一个暴栗,说:“不准看,前面走去。”

    滚烫的沙滩、迷人的浪花、辽阔的海天一色,在略微带着咸味的海风自由地呼吸,一个妩媚的女人小鸟依人般地在你身边卿卿我我,所有都市的喧嚣都暂时抛诸脑后了。

    我去租了一两双人海上摩托艇,拉了朱静一块儿坐上,加大油门,疾驰而去,清凉的海风嗖嗖地从耳边扫过,艇尾拍起的浪花不时打在我们的身上,浪花碎了,在阳光下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大大小小的珍珠。朱静在后面紧紧地搂腰抱着我,伴随着摩托艇不停地抛上窜下,快乐的尖叫声银玲般撒在飞速驶过的海面上。

    累了,躺在柔软、细腻的沙滩上,喝着冰镇的雪碧,海风温柔地舔着你的脚丫子,欣赏着红红绿绿、姿态万千的一个个泳装少女,你会不由得感慨当生活由无数充满汗水的沉重组成时,片刻的放松才会更令人心旷神怡。

    可是,可是没有朱静,没有朱静带来的钞票,我会有闲情雅致来这里吗?在我过去天天挥汗如雨加班的时候、开往吧的时候、卖手机的时候,偶尔在附近公园的散步都是仿佛在购买一件奢侈品,更无论抽出这许多时间花费这么多钞票来这儿玩了。

    海风轻柔地向上抚摸着我的躯体,伴随着阵阵的海涛声音,一阵倦意袭上身来,我扭头看了看朱静,发现她正躺在睡椅上闭目养神,于是我也渐渐迷糊了起来。

    蓦的一阵凉意袭上身来,赶忙睁开眼,发现朱静正捧着一把湿漉漉的沙子往我身上倒,我连忙跳了起来,朱静拉住我的手,指着旁边的游泳圈说:“我们去游泳吧,你会游泳吗?”

    我耸耸肩,道:“旱鸭子一个。”

    “真没出息,那我再去租两个游泳圈吧。”

    租完游泳圈后,朱静拉着我的手走向海边,边走边说:“我们两个都不会游泳,就在海边耍耍吧,不要往深水里面去了。”

    朱静说完,慢慢地俯下身,抓牢游泳圈,小心翼翼地向海里面移去,等到海水差不多到腰部去的时候,就沉下身去,手脚胡乱扑腾着游,活像一只小鸭子。

    游了两下,看我还站在岸边,就喊道:“笨蛋,别害怕,到我这儿来,没事的。”

    我慢慢地走到朱静旁边,一手抛开游泳圈,一手抓住朱静的游泳圈,就把她往深水里面拖。

    朱静吓得脸都白了,紧紧抓住我在游泳圈上的胳膊,一边喊:“你干什么?危险,救命啊……”

    我不理会她,继续向前游,到了差不多脚蹬不到沙子的地方,放开了她,围着游泳圈熟练地游来游去。

    朱静又扑腾了一阵,终于安定了一些,看我在旁边像条小鱼儿般的游个不停,道:“你好坏啊,你很会游泳啊,却骗我不会,该打。”

    说完,双脚扑腾着过来抓我,我赶忙游开,过了一会儿,看她越来越游向深水区,害怕她危险,于是慢了下来,让她抓住。朱静逮主机会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几下,然后问:“你什么时候会游泳的啊。”

    “我5岁就会游了,就在我们家乡旁边的小河里学会的。”

    朱静道:“这样啊,我小时候也学过一阵,不过总归还是害怕,就没学会。你坏死啦,害得我吓一跳,不行,你要教我学游泳。”

    海水里面学游泳难度可高了,朱静在岸边学了没多大会儿,就由于不停涌上来的浪花喝了两口海水而咳嗽个不停,我赶忙过去帮她捶背,朱静狠狠地在我胸口擂了一拳,道:“不学了,你这老师也太差劲。”

    说完,走到岸边,躺在沙滩上喘气,我看她肚子由于喘气时起伏个不停,就也过去躺在她旁边,用手拍她的肚皮。朱静猛地翻过身来,骑在我的身上,按住我的双手,说:“不准动,由于你对皇军不老实,没有交待八路军的动向,我现在要活埋你。”

    说完,从我身边捧起沙子往我身上倒,不一会儿,就把我埋住了,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露出来,朱静绷起脸,装出一幅恶狠狠的模样,道:“你的,死啦死啦的!”

    我“啊”的一声,假装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听朱静没有动静,睁眼一看,只见朱静正在我的小肚子上用手细细地拾掇沙子。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哭笑不得,原来朱静正在我的小腹上用沙子勾勒出了一个大大的鸡鸡,只见她还在那个大鸡鸡旁边堆砌沙子,用心描绘,不一会儿,大鸡鸡旁边又出现了两只手的形状,朱静便弄边说:“君君小乖乖好可怜啊,想媳妇了,也只能自摸,妈妈明天攒钱给你娶媳妇啊,”说完哈哈大笑。

    我从沙堆里面伸出一只手去捏朱静的脸,朱静转身就跑,我从沙子里面探出身来,顺着她的脚印去追……

    晚上除了叫了一份“澳龙”的大龙虾外,其它的菜都是些家常小菜,朱静说短时间内吃太多海鲜也不好,另外她特意点了一份生蚝熬成的粥,要我多喝两碗,说这个最补身体。

    吃完了依旧去逛街,晚上虽然游人稀少了些,四周依然灯火通明,不远处的海滩上篝火熊熊,朱静告诉我说那是有人在漏天烧烤。

    回到酒店,里面内容也很丰富,卡拉OK、桑拿、网球、还有桌球室。朱静建议由于泡了一下午海水,身上老感觉粘粘的,晚上就去蒸个桑拿吧,我说好。

    桑拿我从来没蒸过,不过我不好意思当面问朱静怎么蒸。还好,进去后,发现就跟电视里面介绍的一样,不用请教别人。我干蒸湿蒸每样都来了一下,再在稍微冷一点儿的凉水里面激这么一下子,感觉确实浑身清爽剔透,不由得感叹有钱真是好啊。

    出来后,发现朱静还在里面,我只好坐在外面等。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朱静才脸蛋红扑扑地、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看我坐在外面傻等,噗嗤一笑,用左手食指朝我勾了勾,抛了个媚眼,道:“靓仔,过来我们回洞房啊?”

    回洞房?我心里面马上“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进了房间,朱静马上给我了一个长长的拥抱,当我正在期盼下一步的动作时,却见她把自己仍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我过去开了窗户,海风带着远处委婉轻柔的海的沉吟声轻轻地飘进房间,我到墙角的小冰柜里面拿出了两罐塑料罐可乐,转身过来,见朱静已经打开了电视在看,经过她旁边的时候,我注意到朱静的胸口正在急促的起伏,眼神散乱地盯着电脑屏幕,长长的眼睫毛不停地眨动,看得出,她心里面并不平静。

    我坐下来,开了饮料给她,朱静接住饮料,把瓶口凑到嘴边,却并没有喝,过了一会儿,扭转头,说:“卫君,你去里面拿个枕头给我,我有点儿冷。”

    我愣了一下,刚才还热情似火,怎么突然间就冷了下来呢?不过我还是走到里面,拿了两个枕头出来,并顺手关了窗户。

    朱静紧紧抱住了枕头,把电视也关了,周围静了下来,朱静扫视了一下房间,说:“卫君,你去把大灯关了,只留下小灯,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我调好了灯,坐了下来,朱静把头发散开,遮住了半边脸,软软地伸开双臂,呢喃道:“抱我。”

    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荡漾,伸出双臂,抱住她柔软的身子,朱静在我耳边喃喃细语:“我可是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你会不会对我不好?”

    我一阵迷茫,道:“怎么会呢?”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更加不会了,我压根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老公当初答应我要爱我一辈子,但是没几年就变了心了,另外找了一个,你会不会也这样?”

    我默然。

    朱静又道:“我要同他离婚,卫君,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喜~~欢。”朱静离不离婚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但我知道此刻我嘴巴里面不可能说出一个“不”字。

    “亲我。”朱静放松了双臂。

    我捧起朱静的脸,粉红的灯光下,只见她的樱唇蠕蠕而动,我低下了头,亲了下去,她的嘴唇柔软而潮湿。

    #

    当我要进入她的时候,朱静颤声道:“你原不原谅我?”

    我诧问:“原谅什么?”

    朱静不再说话,用双臂紧紧抱住我,把她的脸贴着我的脸,用力的摩擦,不一会儿,就感觉脸上被擦满了泪水。

    一切都又平静了下来,我起身打开了里间的窗户,海水的咆哮声伴随着冷清的月光滚滚而来,似乎不远处就是远古时代万马奔腾的战场。

    我躺回了床上,只听朱静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卫君,你是否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我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坏女人,但我知道你是用心对我,我心里面也很感激。”

    “仅仅是感激啊?”

    “不是,其实我见你第一面时,你穿了一件深蓝色的工作套服,戴金丝眼镜,道貌岸然的,当时我就想撩开你的裙子看看你的里面到底有什么内容,不曾想今日终于被我得尝所愿……”说完我猛地一把撩起了盖在朱静身上的毛毯,露出了光光的下身。

    朱静“啊”的一声尖叫,赶忙用双手往下面捂,接着抓起枕头就往我身上砸。我在床上躲了两下,躲不过,只好连人带枕头一把抱住,牢牢压在身下……

    第二天我还没睡醒,朱静就叫我起床,拉我去酒店一楼餐厅里面吃免费的自助早餐,我盛了一大碗粥,就着咸菜咸鸡蛋双手捧着慢慢喝,朱静吃了一点儿就不吃了,双手支着腮笑眯眯地盯着看我吃,不一会儿,我把一碗粥都喝光了,朱静问我:“还要吗?”

    我向后欠了欠身子,说:“我再去盛一点儿。”

    朱静马上站起来,劈手把我的碗抢了去,道:“我来帮你盛!”

    朱静又盛了满满一大碗给我,当我捧起饭碗又喝的时候,朱静就又双手支腮支支地看着我,我给她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赶忙又喝了两口,却感觉已经很的很饱了,最后小半碗怎么也喝不下去了,朱静瞪大眼睛说:“怎么不喝了?不要浪费啊?”

    我笑着说:“喝饱啦,我又不是饭桶。”说着这话,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似乎记忆的深曾经有此画面闪现,那应该是我小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看着我,硬要我喝完大海碗里面的玉米糊糊,也是在我一碗喝完了的时候,不管我吃没吃饱,就再盛一大碗,也是要求我喝完,也是这个神态和我说话,那么朱静喂她儿子吃饭时也是这样吗?女人是否面对自己心爱的东西是都是一副爱怜有加的神态?如果是,那么朱静是真心爱我了?

    回到房间后,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球赛,朱静却忙里忙外的收拾,过了一会儿,见她拎着一个鼓囊囊的包出来了,向我一招手,道:“走,我们今天去徒步穿越东西涌。”

    我说:“现在就去吗?电视正好看呢。”

    “走吧,去得晚就走不完了。”

    “东西涌具体在哪儿啊?”我过去也听说过东西涌穿越的事情,不过从来没有去过。

    “就在大鹏半岛的最南边啊,东涌、西涌就是一段海滩两头的两个小村子。”

    “东西涌之间有多远啊,都是什么路啊?路好不好走?”

    “7公里长,我们就是沿着海岸线走,沿岸风光美不胜收,不过东西涌之间的道路都是有乱石滩啊、悬崖峭壁啊,还有一些山路组成的,据说很不好走。”

    “据说?你没去过吗?”

    朱静咯咯笑道:“没有啊,我一直想找一头只会低头拉磨的驴子驮着我去走一次,可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看你潜质似乎还不错,所以本小姐特意垂青让你陪同前往。”

    “我的潜质不错?你怎么看出来的啊?是不是觉得我昨天晚上力气比较大就觉得我潜质不错?”

    朱静的脸马上羞得通红,抬起脚做势向我屁股踢来,我赶忙躲开。

    朱静又带我去买了一顶太阳帽,一双登山鞋。穿上登山鞋后,朱静让我把我原来的那双已经微有破烂的李宁牌运动鞋扔掉,我想了想,还是舍不得仍,用一个塑料袋装着。后来又买了些面包、熟食、饮料什么的,两只手已经拿不下了,于是又去买了一个大的登山包,把东西统统装在里面,我背上,两个人兴冲冲地出发了。

    我们先坐了一辆小巴,到了南澳镇车站下车后,我问售票员小姐,去西涌怎么走,那小姐用手一指广场旁边的几辆面包车,说:“就是哪儿了。”

    果然,车前面写着两个大字“西涌”,我问朱静为什么先到西涌,朱静回答她也不清楚,不过大家都是这么走的。一问面包车的价格,包车40元,如果是作为散客收费,每位5元,朱静道:“当然是包车啦。”

    沿途道路空旷,道路两旁有星星点点的农田和鱼塘,大约20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车,扑面而来的是一片极大的沙滩,面积比小梅沙大多了,沙子也更细一些,沙滩上三三两两的有一些人。我问司机师傅,我们下一步怎么走,师傅向东指着沙滩的尽头,说就朝那个方向沿着海边一直走就可以走到东涌了。

    原来如此,就这么简单吗?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就在这片沙滩玩算了,这里海面宽阔、凉风阵阵、沙滩柔软,沙滩上满是各色各样的贝壳,尤为好的是,这个地方比小梅沙安静的多,沙滩上没有几个人,遥望远处的苍山琼海,聆听耳边的海涛阵阵,不由得使你感觉仿佛来到了远古的清静世界。我此刻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沙滩上,享受着大自然对我的恩赐。

    可是朱静却兴致蛮高,拉着我就向东穿行。

    沙滩的尽头有几间小屋,朱静说听人讲是用来养海胆的。转过小屋,赫然一大片乱石滩,我们小心走过,前面浮现了一些巨大的石头,我们于是就在这些石块上跳跃前行,巨石尽头,是一个陡峭的石岬,石岬旁边山坡上隐约看到一条曲折小路盘旋而上,似乎周围也没有其他的道路通行。我回头看了看朱静,发现她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呵呵,看来她不像我天天用双脚丈量深海,缺乏运动啊。

    我关切地问她:“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朱静点点头,靠在了旁边的石壁上,我打开背包,取出了一瓶水,拧开盖子递给朱静,她喝了两口,然后用手按住胸口不断喘气。休息了大概十分钟,继续前行。

    翻过石岬,依旧是巨石阵,大约20分钟后,又一个石岬出现了。石岬可以攀登,不过石岬中间有一个缺口,仿佛可以直接穿过,省不少距离,朱静指指缺口,于是我们就从此处爬了上去,爬到缺口顶部,不由得喊了一声苦,原来缺口的另一边是一道笔直的大约十几米的垂直峭壁,绝不可能攀援而下。没办法,只好远路折回,于是重新从石岬上向顶部攀登,好不容易攀登上了顶部,朱静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看朱静满面通红,汗流浃背,似乎有点儿中暑的迹象,由于石岬上没有高大的树木可以遮荫,太阳从头顶直射下来,海风也似乎也停了,只是无边的炽热。

    石岬下有了一点动静,我扭头看去,几个人头渐渐的浮了上来,四男两女,都是运动装扮,看来也是穿越东西冲的。

    我等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就询问:“请问,我们从西涌走到这儿,大约是走了多少路程了?”

    一个黑瘦少年回答我:“这里还没到穿鼻岩呢,估计应该有四分之一的路程吧。”

    靠,看来这还是考验的开始阶段呢。

    我看了看手机,没有信号,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半小时左右了,回头看了看朱静,从她沮丧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没有了信心,果然,她说:“卫君,我们拐回去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嘿嘿,按照我的意思,要么不走,走了就要坚持到底,但我也没有劝朱静坚持走下去,只是觉得她既然兴致勃勃地定下计划来穿越东西涌,就这么草率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朱静是容易放弃的人吗?

    #

    又休息了一会儿,我们从远路返回。到了乱石滩的时候,朱静又走不动了,就蹲在那儿喘气,中午的太阳毒辣射在头顶,仿佛要蒸发掉人的最后一丝体力,四周空旷,连一个可以坐下歇歇脚的大石头都没有。

    我说:“朱静,我背你吧。”

    朱静勉强笑了一下,喘着气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我道:“没事儿,我力气大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我伸出了手。

    朱静又笑了一下,站起来,伸开了双臂。

    四周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快艇马达的轰鸣声,正午的太阳照在海面上反射出明晃晃的一片,一阵微风吹来,那明晃晃的一片慢慢散开、变细,直到远方,和蓝天白云结合在了一起。

    背一个人走十分钟和一个人走一百分钟耗费的力气绝对是前者大,不一会儿,我的手臂就酸麻了,但我告诉自己要坚持,仿佛多背一段路,虽然肉体上的苦痛更重一分,但心底里面的负担仿佛会减轻一分。

    汗如雨下,我的脑袋蒙蒙的。突然想起,这样的情景仿佛在遥远的梦境里面也出现过,但可能爬在我背上的不是朱静,我的心境应当比现在更平静,哪当时在我背上的应该是谁呢?

    我背着朱静靠着海边蹒跚而行,早晨买的登山鞋有点儿夹脚,很多光滑的鹅卵石很难站得稳,即便是能下脚,要平稳前进也要多花费不少力气。走着走着,一不小心,我踩在了一块黑糊糊的可能是沾满了海藻的鹅卵石上,脚一滑,一阵钻心的疼痛,坏了,崴了脚踝,我赶忙把朱静放下来,提起脚摔了两下。

    朱静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说:“不小心崴了一下。”

    “疼吗?”

    “还好,可能走两步就好了。”

    我走了两步,感觉还好,能走,不过再背朱静是不可能啦。

    于是我两个相互搀扶着慢慢走,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到了西涌沙滩,我把鞋子袜子都脱了下来,两脚都浸入到海水中,一阵冰凉钻入骨髓,感觉疼痛减轻了很多。

    朱静在沙滩上躺了半天,话语渐渐多了起来,突然她伸出手指向大海,道:“快看、快看,”,远方,一艘摩托艇溅着浪花向东南方向轰鸣而去。

    “肯定是去三门岛的,我们也去吧。”

    我手搭凉棚,只见东南面一个圆嘟嘟的小海丘后面,一个青色的、有点儿雾蒙蒙的、一头尖锐突起的岛横躺在水里面,面积应该不小,因为从我这个角度看,岛屿一直延伸到海滩拐角的石岬后面。

    朱静抓住我的胳膊,硬把我拽了起来,道:“那边有几艘船,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远处的海边果然有几艘船,里面有摩托艇也有用渔船改装的快船。一问价格,包船去三门岛要300块钱。朱静说价格还可以,不过我看到船上没有救生衣,只有几个大轮胎,不仅有点儿担心。

    果然,摩托艇浪花四溅的开起来的时候,朱静吓得不轻,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脸色发白,不过还好没什么事情,顺利到了码头。

    码头旁边是一片大沙滩,问船家,原来这片沙滩的名字就叫做大沙滩,听说还有一个小点儿的沙滩叫做小沙滩,呵呵,有意思。

    大沙滩要收费,20元每人。踏上沙滩,觉得这里的沙子更白,海水更清,清得能看到海底的珊瑚礁,看来是不旺此行。

    虽然人少,我还是决定要下海游泳,朱静有点儿害怕,于是就留在沙滩上。潜水下去,除了五颜六色的珊瑚礁外,还能看到一些色彩斑斓的动作迅速的说不上来名字的小鱼,团团围着我转,海底有一些身上有突起缓慢爬行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海参。

    上岸冲凉后,朱静提议去岛里面走走,于是一块儿去。

    岛上树木青翠、空气新鲜、清幽怡人,很多树木、还有树上的鸟儿都说不上来名字。前面凸现了一座葱葱郁郁的小山,顺着一条小小的盘山路上走到山顶,极目四望,只见海岸蜿蜒、海鸥翱翔、山海旖旎、海天一线,凉风阵阵吹过,实在是美不胜收,看来深海人民的福分不小啊。我正陶醉其间时,朱静拉着我的手说:“我有点饿了,那边有一些灰白色的东西,可能就是三门岛度假村,我们过去吧”

    于是沿着一条溪流淙淙的小溪走下去,只见小溪最后注入了一个清澈明亮的大湖中,湖边树林中有几十栋树皮覆盖的石头房子点缀其中,过去一问,果然就是三门岛度假村。我们进去一顿饱餐,饭桌上当然少不了各种时令海鲜。

    休息一阵后,我问朱静,我要不要在这个小岛上继续游玩,朱静却建议我们去桔钓沙去逛逛,说那里的沙滩也很不错。

    回来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一个客户找我拿手机,其实昨天也有一个客户要求拿手机,我看了朱静一眼,回道:“我今天没空送货,看看明天怎么样吧。”

    桔钓沙的沙滩既没有西冲的面积大,海水也没有三门岛的海水清澈,不过沙滩后面有很多叫做木麻黄的树,躺在树林里吹吹海风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大约是累了,朱静就躺在我身边像只小猫似的睡着了。

    等朱静醒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朱静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宝贝,我们回家去。”

    吃过晚饭,朱静依然去桑拿,由于是周末,另外也觉得桑拿有点儿浪费时间,就留在房间里看足球赛。

    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朱精才神采奕奕地回到房间,回来就从沙发后面抱住我的脖子来了一个长吻,然后站到我前面转转身子,说:“好看吗?”

    “好看,你是小梅沙的女皇。”

    “会不会显得腰肢太长了?”

    “什么?”

    “笨蛋,你看我的头发修了后会不会和身材不是很搭配?这个地方的理发师可能不是很专业,等回到华侨城我再找我熟悉的师傅再修一修。”

    我这才注意到朱静的头发显得短了一些,头发也重新拉直了,光滑顺直不少,我笑了笑道:“都很不错啊,你身材很匀称,头发长会显得很有风韵,短一点儿会显得更青春。”

    “呵呵,真的吗?不是故意排我马屁吧。”朱静咯咯而笑,朝我示威性地伸了伸拳头,哼着小曲儿到洗手间,打开灯,照起了镜子。

    过了一会儿,朱静换了一身套红色的睡衣出来坐在我的身边,道:“宝贝儿,这是哪两个队在打比赛?”

    “热刺对阿森纳,这两个队是世仇来者,你看拼抢得多激烈,禁区前三十米基本上全部是飞铲来断球。”

    “我知道禁区,就是门前那个方框,飞铲是什么?”

    “飞铲就是速度很快、凶狠的铲球,铲球呢,就是倒地用腿把球断掉,你知道越位吗?”

    “知道,就是前锋跑在了对方后卫前面。”

    “乌拉!你就是球迷心中的超级知音啊。”

    可惜,朱静也仅限于知道一点儿规则,她连亨利也不认识。中场休息的时候,朱静就催我去冲凉。冲凉回来了,足球就换成了韩剧。

    朱静站起来张开双臂让我抱着坐下,接着又横转身子,把头枕在我腿上,问:“刚才那个足球的是几台?”

    我道:“等一下再看吧,我看最后十分钟就行了,这是个什么片子啊?”

    朱静道:“《玻璃鞋》啊,你看过没有?”

    “没有啊,都是讲什么的啊?”

    朱静支起身来,连比带划的给我讲了一通,我不断点头,原来如此。

    “那情节应该很简单啊,总共多少集?”

    “50集吧。”

    Mygod!就这么简单的基本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居然也能凑个50集,这个水平可以和琼瑶奶奶的电视剧有的一拼了,我问朱静:“不会觉得情节太简单,故事太拖沓吗?”

    “不会,导演往往会让你最想看到的东西在关键时候有转折,其实我们看这些东西,除了欣赏帅哥们的谈吐待人,学学人家韩国姑娘们的装束打扮,也会假定真的我在这剧中的话,肯定会做得更好,所以看韩剧除了用来打发时间,晚上还可以做个好梦。”

    原来如此,韩剧看来还可以同我们的国稼大剧院、原子弹、宇宙飞船起到同样的阿Q效果啊,失敬啊失敬。

    “你看看人家这个韩国帅哥多会讨女人欢心啊,”朱静啧啧称赞着,“你看看人家的接吻,多浪漫多投入啊。”

    我扭头看电视,果然,帅哥和美女正慢慢闭上眼睛,先是浅浅地碰碰嘴唇,就是是两下轻轻地浅吻,试探几下后,才张大嘴巴抱得紧紧得吻在一起,嘿嘿,看起来是一套蛮复杂的、配合熟练的、高技术难度动作。

    “来,宝贝儿,我们也开始吧。”朱静努起嘴唇,闭上了眼睛。

    #

    我还没开始动作,桌上的手机就响了,是我的手机。我看了朱静一眼,她也正瞪着眼盯着手机,我还是接了电话,是河南老乡打过来的,再要20台机器,问我明天能不能交货,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看了朱静一眼,然后含糊不请地说,等明天再给他确定的交货时间。

    放下电话,朱静问是什么事情,我说客户要手机,不过不用理他。

    朱静道:“把手机关了吧?”

    我说好,关机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事,问朱静:“你手机也关了吗?昨天出来到现在没给你家里打电话吧?要不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朱静道:“我昨天晚上本来要打回家的,后来忘记了,都是你害的,”说完,到里间关了房门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朱静出来了,脸色很平静。

    我问:“家里都还好吧?”

    “还好,就是我儿子这两天不太正经吃饭,小家伙太淘气了,我妈又看不住他。”说完,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发愣。

    过了一会儿,朱静道:“我们明天怎么安排?”

    我说:“你说了算,朱姐。”

    朱静“砰”的在我的额头上上了一个暴栗,怒道:“有别人的时候,叫我朱姐没关系,就我两个的时候,不准这样叫。”

    “那怎么叫?”

    “叫~~哎呀,你怎么这么笨蛋啊?还要我教你吗?”说着,扭转了身子,留一个背给我。

    我从后面拦腰抱住朱静,在她耳边道:“叫小猫、小狗好不好?要不,叫小宝贝?也不行吗?那叫什么好呢?”

    朱静在我脸上捏了一把,说:“我小名叫嘟嘟,你就叫我嘟嘟吧。”

    嘟嘟,哈哈,有意思。

    朱静接着道:“那我们明天上午去金沙湾玩玩,然后去马峦山,下午我们去水头买些干货,晚上就回市里吧,其它地方有些我都去过,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说:“我听你的,乖嘟嘟。”

    朱静做了个鬼脸,一头扎进我的怀中。我用手去捏她的鼻子,被她打开,接着我把手向下移,朱静右手去挡,我手一用力,一下子就进去睡衣里面了,一片温软,原来她没戴胸罩,我笑道:“乖嘟嘟原来一点儿都不乖,是不是真空上阵耍流氓啊。”

    说完,我迅速用手抄她的下面,下面倒是有东西穿着,不过我感觉中间应该是空的,触手一片湿滑,奇怪了!我直起身,跪在沙发上,双手去褪她的裤儿,朱静面色绯红,双手紧紧抓住裤腰,呢声道:“还没关灯拉窗帘呢。”

    我抬头看了看外面,道:“没事儿,外面没有高楼,看不到的。”

    朱静却死死不放手,没办法,我只好站起身,道:“那好,我去拉窗帘。”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趁朱静不注意,猛地弯腰一把拉下她的裤儿,用一直手按住她扑腾的双手,定睛望去,只见朱静穿的是一件黑色的、有网格丝线的、绣花边的底裤,不过底裤中间居然是开叉的!随着朱静双腿的胡乱踢腾,夹缝中间的风光若隐若现,实在是妙不可言,以往我听说国外有这种东东,不过从来没见过,没想到今日大开眼界。

    我吃吃而笑,也害怕朱静真的恼火,就放开了她,过去拉了窗帘,这下可以放心的欣赏风景了。

    朱静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捏了一把,道:“你好不要脸啊。”

    我双手拉住朱静的两个脚踝,分开,道:“看看到底谁不知羞!”

    朱静连忙用手去挡,却早有一股乳白的东西涌出……

    第二天,早晨起来去办了退房手续,然后开着车子按照计划玩了大半天,采购了一大包干货后,我们就踏上回市区的路了。

    朱静心情很好,边开车边哼着小曲儿。我的手机响了,还是河南老乡打过来的,我说:“你等一下,”然后转头问朱静,“朱~~,嘟嘟,有人还要20台机器,你看什么时候……”

    朱静道:“嗯~~,明天吧,明天我下班的时候我给你带过来。”

    回复了河南老乡后,我问朱静:“咱们这机器挺好卖的,不过卖完后,咱可再卖什么啊?”

    朱静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啦,宝贝儿,实话告诉你,我老公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随便拿个几百台在国内卖卖,不是小意思?我过两天就给你再弄几个机型,谅公司内也没人敢说我的闲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时间,我突然间觉得心里面蛮不是滋味的,本来想问问她什么机型,却也懒得出口了。

    过了一会儿,我从钱包里面数出了850元钱,折起来放在朱静的仪表盘下面的板上,说:“嘟嘟,这里一共是4200元钱,其中房费1700,吃饭……”

    “好了好了,你好罗嗦啊,钱你拿回去吧,我也不缺这几个零花钱。”

    我赶忙道:“不是这样的,亲兄弟明算账,我知道嘟嘟你对我好,不过我是男人来着,你不要这钱我以后都没脸见你了。”

    “哟~~~你还挺要面子的啊。”朱静两眼紧盯前方,阴阳怪气地奚落我,不过也没再坚持要我拿回钱。

    过了一段时间,朱静真的又给我拿了三种手机的样机,凭经验和感觉,我觉得应该比上次还好卖,不过一想到这是从她那个老老公的厂子里拿出来的机器,我的赚钱热情就消失了大半。

    我还是坚持给朱静每台机器70元钱的抽成,她不要,我就说:“那我暂时记好帐吧,你可以随时过来拿。”大约积攒有7000块的时候,我去南山周大福珠宝店花了将近8000块给朱静挑选了一枚钻戒。周末我两个约会时,当我把钻戒交给她的时候,朱静开心的又是喊叫又是跳跃,搂着我转了好几圈,晚上躺在床上搂住我的脖子,深情地说了好几遍:“我要嫁给你。”

    但过一段她提货给我的时候,我发现我她又换回了原来的戒指,只是在跟我约会时,她才换回我给她的戒指,不用这样子吧?我想,也许朱静其实也活得很辛苦,有得必有失嘛,道理其实很简单。

    不管怎样,这个阶段我赚钱赚的并不快乐,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虚伪,不要再拿朱静的机器不就干净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其实很无辜,很多东西都不是我主动招致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快捷键 ←)上一章 本书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
全文阅读 | 加入书架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书页 | 返回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