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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择媳 文 / 人幽若兰

    回到房里,袭人一边服侍宝玉更衣,一边道:“今儿个太太来过了。”宝玉想起赶晴雯的事,不禁惊道:“太太来园子有事吗?”袭人道:“没什么事,不过是问问二爷日常饮食起居,晚上读书练字的事。”

    宝玉道:“你怎么回的。”袭人把衣服放好,笑道:“我就说二爷平日上学回来,不是温会书,就是去林姑娘那儿说会子话,晚上吃过饭后有时看书,有时练练字。”宝玉笑道:“好姐姐,怪不得平日她们都说你会回话呢,你今日说的再好不过了。”

    袭人道:“虽然我今日能替你搪塞过去,可太太说了,老爷发话了,若以后哪个丫鬟再和你顽笑,就要照着晴雯的样子办,我们服侍你一场,你总得做做样子,替我们想想,让我们在太太那里也好交代过去。”

    宝玉忙道:“你放心,我今晚就要温书,明日先生还要考问呢。你今日累了,让麝月服侍就行了,你先回房歇歇吧。”袭人道:“只要你肯念书,我就是苦点累点也愿意。”

    顿了一会儿,袭人又道:“太太还说了,如今二爷和姑娘们也都大了,平日里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罢了,以后天晚了,二爷就不要到处再去串门了,免得下人们看到传将出去,岂不说我们府里没有家教。”

    宝玉笑道:“你怎么也糊涂了,林妹妹又不是外人,况且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去那里就是陪她说会子话,你也知道,林妹妹是个心思重的人,若我不过去陪她解解闷,以她的性子,还不闷坏了身子。我白日里去上学,你没事的时候,也常过去看看林妹妹,省的她闲着伤心,呕坏身子。”袭人见状,只得住口,随口应了下来,服侍宝玉吃晚饭。

    坐在案前,宝玉随手拿出《四书》,翻看了几页,便觉刺目,把书一合,怒道:“仕途经济黄话,味同嚼蜡圣贤书,真是无聊透顶,迂腐,迂腐。”

    袭人端着茶过来,劝道:“二爷,慢慢来,先喝口茶润润喉。”看着宝玉慢慢的喝着茶,袭人道:“眼看着二爷也大了,再过一年两年也好成亲了,不能光想着玩了,也该静下心来读读书,就是新娶得二也会这样劝的。”

    宝玉把杯子一放,道:“她从不会劝我读这些沽名钓誉的书,要不,我也要恼她了。”袭人一听,不由无语。

    贾母房里,鸳鸯跪在塌前轻轻地给贾母捶着腿,贾母倚在软榻上,微闭着双目,丰润的脸上一片安然,心里却在想着晚饭前王夫人过来说的话:“老太太,娘娘派人捎话来,说宝玉的亲事娘娘已经过了司礼监,赐婚的懿旨很快就下来了。”想到这里,贾母不由长叹了口气。

    鸳鸯道:“老太太,喝口茶吗?”贾母睁开眼,鸳鸯轻轻地扶起来,递上茶,贾母浅浅的抿了口,对鸳鸯道:“我老了,有些事也管不了了。”鸳鸯笑着说:“谁说您老了,整个府里还不是你说了算。”

    贾母道:“就你嘴甜,光哄我开心,有些事我不想管,就睁只眼闭只眼,有些事我想管却力不从心,唉,你先歇着吧,我再躺一会儿。”

    鸳鸯退下后,贾母闭上眼,不由想起上次进宫的事。

    凤藻宫内,奎壁辉煌,琉璃照耀,元妃笑着赐座,贾母和王夫人谢了恩后,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坐了下来,元妃便向贾母道:“近来身子还好?”贾母忙道:“托娘娘福,一切都好。”元妃又向王夫人问了好,随后又问了府里的景况,王夫人一一回话。

    元妃看着贾母问道:“宝玉近来如何?”贾母道:“近来读书还可,因父亲逼得严,习字也有了长进。”

    元妃道:“这样才好,也不枉大家疼他一场。”随后又轻淡的道:“宝玉的年纪也大了,老太太也好给他留心亲事了。”贾母道:“我也有此意,只是不敢做主,还请娘娘定夺。”

    元妃道:“老太太最疼宝玉,宝玉的亲事自是您拿主意。”贾母道:“我寻思与其外面结亲,还不如亲上加亲,况且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脾性相合,省得以后小夫妻嫌怨。”

    元妃点点头道:“此事甚好,园里的几位表妹无论姿色才学俱是上上之选,只是不知老太太中意那位?”

    贾母望了元妃一眼,道:“还请娘娘做主。”元妃一愣,没想到贾母竟会如此回答,略一沉吟,元妃望着王夫人道:“太太意下如何呢?”王夫人看了看一旁的贾母,道:“宝姑娘和林姑娘都和宝玉合得来,才貌也难分上下,年纪也合适,只是林姑娘的身子弱了点,常常生病,倒是宝姑娘端庄大方,看样子,以后子嗣也厚。”

    元妃点头道:“太太说得也是。林姑娘的身子确实单薄点,恐以后子嗣单薄,不过才学却是好的,老太太,您看呢。”

    贾母道:“你姑妈就留下这么个女儿,我疼她和疼宝玉一样,两个玉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比别人深厚,可偏偏林丫头的身子羸弱,让我也很为难。”

    元妃想了一会儿,道:“正房婚后无嗣,乃是大族人家的忌讳。再者,听太太说,宝姑娘料理事务稳重妥当,颇有大家之风。”贾母叹道:“宝丫头确实招人喜欢,处事待人也比林丫头宽厚稳重,所以我才左右为难,既然娘娘这样说,我也就安心了。”

    王夫人一听不由喜道:“既然娘娘亲自做主赐婚,也是宝玉的造化。”元妃道:“我自小就疼这个弟弟,希望他成亲后能好好读书,也不辜负老太太、太太疼他一场。”贾母道:“娘娘说的是。”三人又说了会子话,贾母和王夫人才请辞。

    贾母静静的想着,不禁叹了口气,都是因为林丫头的身子确实不争气,但凡好点,也不至于让自己为难,弄得今日这个局面。想起早逝的女儿,想起自己接外孙女来住的目的,贾母也有些愧然,但方方面面都想想,再想想宝玉的性子和将来,也只有宝丫头才更合适,只能愧对林丫头了,毕竟和宝玉相比,林丫头终归还是隔着一层。

    正房里,贾政和王夫人正坐在暖炕上叙话,王夫人便把今日元妃传话的事告诉了贾政。贾政道:“既是娘娘做主,也是他的福分,只是要他自己学好才对,不然不良不秀的,倒耽误了人家宝丫头,岂不可惜。”

    王夫人道:“老爷只是太心急了,我今日问过服侍的丫鬟了,宝玉晚上不是温书,就是习字,比以前懂事多了。再说,若真的成亲,宝丫头也会劝着他读书的。”

    贾政道:“这就好,生女儿不济事,还是人家的,生儿子不出息,确是关系匪浅,莫得让别人笑话。”随后,顿了顿又说:“宝玉一天天大了,放在园子里,终归也不是个事,姑娘们一来二去的大了,也不方便。”王夫人道:“我也觉得,等娘娘赐婚的懿旨下来,就让他搬出来住,省的惹出闲话。”

    贾政道:“是呀,况且林丫头还是表亲。林丫头是敏妹在世上唯一的后人了,本来老太太打算把林丫头许给宝玉,怎么后来成了宝丫头?”

    王夫人看了贾政一眼,道:“娘娘也想过了,只是大姑娘的身子不好,恐难多寿,子嗣也难说,再说,大姑娘虽然才学高,心思灵性,但性子有点孤傲,待人处事比不得宝丫头宽厚稳妥,而且听服侍的丫鬟说,还经常和宝玉闹小性子,也不劝宝玉读书上进,不是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宝玉的媳妇既要端庄知礼,能劝着宝玉上进,也要会待人处事,毕竟以后还得料理府里的大小诸事,我们府里的事总不能老让凤丫头管着。”

    贾政点点头道:“也是,娘娘想的不错,只是也别薄待了林丫头,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外甥女,自小丧母,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王夫人笑道:“老爷放心,老太太和我一定给她留意门好亲事。”两人又叙了会子闲话。

    馆里,紫鹃对灯下看书的黛玉道:“姑娘,身子刚好些,你就这样长时候的低头看书,会头晕的,再说才吃过饭,起来走动走动才对。”

    黛玉虽低头盯着书,其实根本也没看书,想黛玉本就是个多心的人,白日里听了宝钗的话,心里总在反复琢磨了若干遍,时而烦心,时而疑虑,听得紫鹃说,便道:“罢了,紫鹃,把门关上,我想歇息了。”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http://www.xltxsw.com,方便下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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