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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文 / 苏黎世的猫

    隋木被打的下巴一阵移位,拿手捂着,舌尖在口内了半晌,面带恼怒地转头过来。

    “你什么意思?”他问他爸爸。

    隋父早就黑了脸,此刻两手交握着,眼内电光四闪,“你和那个徐安柏早就离婚了吧。”

    隋木一怔,不吱声。

    隋父冷笑,“我就知道,当初你是吵着嚷着要娶她,不惜要放弃我给你的一切。那时候我以为你是长大了,确确实实有自己的主见了,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可现在你又唱的哪一出,连离婚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来告诉我?隋木,连同那个孩子,也都不是你的吧。”

    字字如刀,刻在隋木的心上。

    否认的话早已毫无意义,可要赞同却也是他万万做不到的事。

    唯有沉默。

    隋父又抬起手,悬在半空,他却将头仰起来,高傲的不肯低头。

    隋父手一颤,又放了下来,叹气道:“冤孽,真是冤孽,我隋家的孩子居然比不上那姓杜的。一个木宛平就把你耍得团团转了,还不够,又来一个徐安柏。”

    隋木这才有了反应,瞪着眼,一字一顿道:“我请你不要那样说宛平。”

    隋父气结,半晌说不出话,直到复又点起自己的雪茄,这才恢复两点精神,一脸戾气,“木宛平如果是什么好女人,又怎么会在你最低谷的时候转而和杜咸熙在一起?隋木,你脑子放清醒一点,人都是现实又势利的,你现在不顾一切地去帮徐安柏,等哪一天你受牵连而垮了,她也会和木宛平一样转而去另一个人身边。”

    隋木将这话往脑子里过滤了好几遍,终是自嘲似的笑出来,“你说这么多到底还是要我放弃申河吧。”

    “申河早就是强弩之末,一个真正睿智的决策者要有舍弃的决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不赞成你用隋氏的钞票补这个包袱的大窟窿。”隋父去拍这儿子的肩膀,用了很重的力量,几乎扼住他的骨头,“你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是我一手扶持起来的,你永远要记得这一点。你爱怎么胡闹,随你去,你老子有的是钱给你花天酒地,可你要拿隋氏的前途去哄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请当心。”

    隋木早已是恼火的攥紧拳头,全身都在。

    “我谢谢你滇醒。”一字一字自齿间蹦出来,咬碎牙关的力气。

    继而,从隋父手下挣脱开来,开门,迈出,“砰”地关上。

    唯一的念头是要去找徐安柏,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他的付出,她忽略,他的威胁,她躲开,无论他做些什么,她永永远远不肯看进眼中……就因为她恨透了他?

    一丝苦笑噙在嘴角。

    徐安柏早已在这家中的某个角落喝得烂醉。

    瘫在椅子上,垂头耷脑地喘气。

    手中还握着半杯暗红乱晃的酒杯,旁边一溜空杯子是她的战利品,她像贪食一样贪于去喝这酸涩的液体。

    直到神志不清,大脑泡进酒精,所有的理智包袱一齐抛去九霄云外,她忽然如同一个脆弱无助的孩子一般痛哭起来。

    明媚的灯光与跳跃的音乐,衣香鬓影声色场里,所有人各司其职演绎自己,没有人注意到大厅一隅,有个女人孤立无援,心死成灰。

    直到隋木找到她,将她拦腰搂着,很轻又很心虚地说:“安柏,我们走吧。”

    徐安柏却从这骇人的音色和本能的趋利避害中清醒几分,她两只手紧紧捂着头脑,弯曲两腿,要往下坐,几乎是尖叫,“隋木,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你不要这样……”

    已经有人朝这一头望来。

    而这其中,杜咸熙显然打头阵,第一个出现在了隋木眼前。

    隋木早已是焦头烂额,一边向徐安柏解释“我不会怎样”,一边又要向杜咸熙挑衅,“内部矛盾,不用你这个外人来过问。”

    杜咸熙眼底有沉沉的怒意,只是压抑着不让人轻易看出,不笑,也带着一股浓浓的戾气,将人阻隔开来。

    “松开她。”

    “休想。”简单扼要,传递出他也不是好惹的信号。

    权旻东却仍旧是坐着,微微低着头,阴影落在他半边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徐安柏想了想,“因为他曾经是我这沦为笑话的一生中唯一鲜明的角色。”她站去这男人身爆内心无数的纠缠犹豫之后,向他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头,他便依偎过来,搂住她的腰。

    许久。

    她说:“以后别来找我了,旻东,把我忘了吧。”

    继而一个人走出这间房子。

    坐在出租车上时,徐安柏给杜咸熙打了一个电话,却被提醒对方已经关机。

    此后,居然一连好几天都没再见到他。

    有的时候自己也在恍惚,好像这里是一个行宫,他就是那施以恩泽的君主,你所有做的一切唯有等待。

    然而他不过来,徐安柏却反而感觉轻松,不用笑脸相迎,不用虚与委涩但这种轻松也仅只限于这一点上。

    隋氏已经决定放任不管,深陷财务危机的申河濒临破产,消息一出,局势动荡,很多下游的企业已经在这风烛残年的企业之前抵抗不住。

    于是董事会上徐安柏成了众矢之的,股东需要她立刻给予一个解释和解决方法。

    她唯有沉默,摆明了自己无能为力惮度,一群男人更加激动,手中的文件被抖得沙沙的响,徐安柏知道他们恨不得用那东西将自己拍晕。

    刚一下会,她就立刻去给隋木打电话,出人意外的,他没有接听。

    胡净阁正走至她身爆看她一脸焦急地反复拨电话,说:“隋总近来也是焦头烂额,不可能再抽空顾及我们了。”

    “什么?”她蹙眉。

    “我听那边的消息说,隋总正和他爸爸较劲,身边许多亲信都被调离了公司,他爸爸想要架空他,可他不愿意就这么受人摆布。”

    徐安柏倒不曾想过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隋木,居然也会有如此受制于人的一天。

    可她帮不上忙,自顾不暇的世界里,光是想想都算是一种奢侈。

    她告诉胡净阁,“我准备专程去见一见信达的赵行长,之前和他在电话里聊过贷款的事,他并没有立刻同意,但我仍然觉得还有机会。帮我买一张机票,他近来在外度假,或许我可以和他进行一次偶遇。”

    胡净阁将话一一记下,又听到她问:“上次的问题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吧。”他抿唇思索良久,说:“你或许不知道我是一个孤儿吧……你母亲出钱资助过我呆过的那家福利院。那时候一个只在画片里看见过的外国人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那种稀奇和惊讶的心情是可以想象的。我还记得她对我们说,要珍惜自己所有的一切,越是生活得艰难,越是不能放弃希望。

    “我用自己的努力拿到一所精英学校的名额,你不是看到过那张照片么,没错啊,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了杜咸熙的校友。我用比别人多几倍的时间去学习,你母亲说的不错,决不能放弃生活之中的希望,可我想要的还不仅仅只是希望这么简单。后来,我在她后头工作过几年,那时候你已经离家出赚而她的状态也每况愈下。你无法想象一个被奉为丰碑的人在心中慢慢倒塌的痛苦,就好像一个人所有的信仰被慢慢剥夺剔除,那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如果我不能守护她,那我一定要守护住申河。”

    徐安柏倒不曾想到这一点,而听他娓娓道来这段往事,居然也会让自己有一抹类似于感动的情绪。

    她许久才说:“好了,你去办吧,我等你的电话。”

    胡净阁却没有立刻动身,踟蹰半晌,终于说:“要不要先去看一看木董?”

    徐安柏沉了沉脸色,“你既然对我母亲的感情如此深,也应该切实体会到我对那个人的厌恶有多浓了?”

    胡净阁或许自己都觉得可笑,微微勾着嘴角,带上一副自嘲的表情。

    飞机临飞之前,徐安柏方才用手机搜了搜赵行长的信息,之前只用电话联系,却不知道他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又有何种背景。

    艾伦正在旁边扭来扭去,她用手护着,等待页面刷新的同时,帮他扣上安全带。

    漂亮的空姐过来小声提醒:“对不起,太太,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你关闭手机扣好安全带,保持正确坐姿。”

    她点头,说:“好的。”已经看到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居然……会是他。

    杜咸熙告诉过她,如果你能够掌握一个人的弱点,那你便足以用最羸弱的力量去控制他。

    只是不曾想到,这一个实践的机会会来得这样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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