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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单元 困惑65 文 / 张海清

    首战告捷,造反派的情绪被激发出来,革命的热情更加高涨,斗志更加昂扬,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

    攻下耿玉崑这个山头儿似乎太容易啦,下一步进攻的目标该瞄准哪个?四郎倌儿忽然上来一股醋劲儿,真想发一声喊,当然是要把右派拉出来整整!可转念一想,卖身投靠也不能太明显,尽管斗倒了耿玉崑,可他还碍着白凤鸣这一层,有些话无法挑明:“耿玉崑虽然被打倒,可形势依然严峻,对于肃清反革命余毒要讲究个啥,那叫啥来……对,斗争的策略,更要掌握大方向!打蛇要打它的七寸,要除恶务尽!”

    四郎倌儿龇着龅牙喷着酒气,扣在后脑勺上的仿真军帽汗渍斑艾露在外面打鬈儿的头发挂着汗珠儿。他揩了一把脸上的油汗,将烟屁股在桌面上捻灭,欢呼着“除恶务尽”的话,不禁得意起来。他为自己不仅身强力壮,且能言辞滔滔而大为自得,很快了一种享乐主义者的孤独状态。乐莫大焉乐陶陶,得意忘形的乌四郎倌儿却忽视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就是白凤鸣。

    白凤鸣的老毛病又犯了,胸前区一阵绞痛冷汗直流。他真恨不得死了算了,这不就是常说的现世报吗?他妈的乌老四,你这个狗东西!他捂着胸口,直眼瞪着四郎倌儿,而四郎倌儿却假意没看见,在陆峥嵘热切的注视下愈发,继续手舞足蹈着。

    四郎倌儿本想再整几句,搜肠刮肚一番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他特别希望陆峥嵘帮他一把,省得他掉链子。其实,陆峥嵘已经开口了,只是像他这样的愚蠢之人听不到罢了。陆峥嵘的话没声音却很有力量,嘴巴没动眼睛却在说话。他那深谋远虑的眼睛一会儿溜到四郎倌儿的脸上表示赞许,给他打气,告诉他别有顾虑别松劲儿,一会儿又落在白凤鸣的脸上给白凤鸣激火,好像在说,你老弟可不能吃我这一套,否则,你就得栽跟头!

    陆峥嵘所关注的这两个人,最终都让他很失望。四郎倌儿又往嘴里倒了一杯烧酒,把够不着的菜盘子端到跟前,下作地大吃大嚼起来;而白凤鸣刚吃过药,病情有所缓解,脸上依然挂着狡猾而嘲讽的冷笑。

    陆峥嵘点着一棵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用手指叩击着桌面:“乌宝旗同志的发言很深刻,要夺取斗争的全面胜利,首先要掌握策略更要注意大方向,这是取得胜利极其宝贵的经验和法宝。我们已经充分领教了阶级敌人顽固的一面,所以,对待那些顽固分子决不能心慈手软!”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腮帮子。

    陆峥嵘像在历次运动中一样,兴奋中夹杂着一丝不安,在他看来,像这样的运动既是无情的又是伟大而神圣的。他预感到,形势的发展将会如同滔天巨浪扑面而来,而且他深信,这一切都是反修防修的需要,是用革命的手段来改造社会、改造。

    见大队会计举手示意要发言,陆峥嵘暗自高兴,摆摆手说:“不用站起来,你就坐着说吧!”王守业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说:“世代都是农民,哪来的敌对势力?屯子里的这个‘右派’已经改造这么多年,挺老实的……再说,他在东荒的人缘儿也不错……”

    没等他说完,四郎倌儿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得得得,你别他妈的顺嘴胡咧咧啦,我看你是和右派穿一条连裆裤,也是个右倾分子!”

    陆峥嵘朝四郎倌儿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看问题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上,这样很容易受到蒙骗。切莫只见满天红旗飘,听不见敌人霍霍在磨刀。”

    陆峥嵘阴冷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游走了一遍:“人民靠我们去组织,的反动分子,靠我们组织起人民去把他打倒!反动派像灰尘一样,革命的扫帚不到,反动的灰尘不会自己跑掉……别人不说,就说那个郑学礼吧。四六年,他就跟破坏土改的詹孝廉沆瀣一气,百般为詹孝廉开脱罪责;五二年,他公然破坏农业合作化运动,在他的怂恿下,全县出现了不少单干户——我听说你们屯耿玉霖就是一个;五七年,他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别看他表面上虚心接受改造,他那都是装出来的。他从骨子里就反党,你说,他能老实到哪儿去?”他端起茶杯,盯着王守业的眼睛,阴森森地说:“我不希望看到今天在座的谁会成为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之人!”陆峥嵘像只螃蟹,嘴角直溢白沫。

    听到这番话,白凤鸣被气得直打嗝儿,脸色难看得像条腌黄瓜。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陆峥嵘就如同食腐动物一样令人感到恶心,真恨不能找块脏抹布堵上他那令人作呕的嘴。他告诫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倒下去,否则,局面将会更糟。

    陆峥嵘志得意满,四郎倌儿得意洋洋,白凤鸣满腔愤怒。王守业突然警惕起来,自己就蹲在地狱的入口处,怎么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呢?

    白天那场批斗会,把王守业给吓着了,现在尿急的毛病又来了。说到底,他不是那种见酒挪不动步的人,就是真馋酒了他也犯不上跟这些人瞎混,更何况对酒不亲呢。过去,他没少跟上面来的头头脑脑儿打交道,愈是大领导愈没说道,县里来的,市里来的都伺候过,从来没这么提心吊胆,刚才冒了那几句虎嗑儿,纯粹是因为灌了几盅猫尿,他现在很后悔。

    四郎倌儿两个充血的大眼珠子死盯着王守业,吓得他夹着一动不敢动,他真恨不能变成一只苍蝇或者蚊子什么涤离这个是非之地,他忽然觉得,陆副主任的死人脸比面目狰狞的乌四郎倌儿和那些造反派更可怕,他的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他想应该变被动为主动,于是,他想到了拍马屁。

    王守业通晓马屁的好处和作用,鬼魂还需要祭奠才安宁何况人呢?他也知道该怎样去奉承一个人,这种事情他过去没少干:论一论形势,在革委会、陆主任的带领下,革命形势一派大好!可是不行,今天这个场合要论形势还轮不到他。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奉承领袖应该喊万岁,奉承那些大领导应该说平易近人,奉承这些草虾应该是……

    王守业倏然意识到了大方向的重要性,大方向是绝不能出半点差错的,比方说马屁的方向。现在他才感到要把马屁拍好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光靠不要脸显然是不够的。政策和策略是马屁的生命,这个策略就是马屁的方向,可用什么样的策略才能使马屁的方向正确呢?他已经不记得拍过多少人的马屁了,依他的精明和见识,拍个马屁讨人高兴一下那太轻松啦,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大脑不转个儿了,思维也出现了混乱。拍了半辈子马屁,现在竟然不知该从何下手了。

    正在王守业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在外面推门,推了好几下才把门推开。从门缝儿中探进一个女人的脑袋,乱蓬蓬的黄头发胡乱扎着两条精细的小辫儿齐肩耷拉着。坐在门口的佟家驹问她找谁?找谁也不行,正开会呢!那女人冲他讨好地笑笑,露出焦黄的板牙。

    佟家驹的长相身材酷似他的死鬼父亲佟凤山,他厌恶地把脸转到一爆不再搭理她。王守业看见是他老婆,忙起身说:“孩子他妈找我,我出去看看她要干啥……”

    见陆峥嵘点头同意了,王守业像被特赦的囚犯,风也似地刮到了门外,身后传来板凳倒地的声音他也顾不上了,拽着老婆撒腿就跑。他老婆不知就里,用力甩开他的拉扯,大声嚷道:

    “家里眼瞅着要断顿了,你吣出来的几个丫头片子扒开眼睛要吃要喝,你倒有闲心在这灌马尿。明儿个,你就领她们吃草去吧!”王守业辩解道:“你不是也看到了,这不是走不开吗!”他老婆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你还当你是啥打腰的人物啊,是穆桂英也行——阵阵落不下。”王守业不识趣儿地说:“不是落不下我,是我不在不好。”他老婆更火了:“没有你这个臭鸡蛋,人家还不做槽子糕啦?要不是石九先生来的及时,恐怕老耿二哥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还跟着哼哈一气,就不怕遭报应?”王守业闻听这话,身子猛地一震。他老婆愈说愈来气:“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缺囊少气的熊样儿,有啥脸跟着瞎抓抓?还不快给我滚家去!”

    王守业一副皮皮塌塌的性子,扯着不长拽着不短,平时无论你瞪着眼训斥他还是劈头盖脸骂他,他都面不改色更不会发火动怒,大不了用发涩的眼皮懒散地翻翻你,就像一个快要死的人还剩下半口气似的。刚才遭到四郎倌儿和陆峥嵘恐吓,胆突突的还没过劲儿,不想傻老婆不识相,依旧按照以往的语言习惯跟他对话,而且愈说愈难听,臊得他脸都快成紫皮萝卜了。这一通骂犹如火上浇油,尤其听说耿玉崑伤势严重,著名的王软乎就不再软乎了,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这个喋喋不休的女人身上。他一反常态,像中了邪照定她的后脊梁擂了一拳,“咚”一声,把他俩都吓一跳。

    王守业没想到他这一拳力气这么大,震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他老婆更没有想到,过了半辈子没舍得碰她一手指头的男人,今天竟会对她下此毒手。她先自一愣,尔后尖叫着向正在发呆的王守业发起了反击。顷刻之间,王守业脸上就挂满了“萝卜丝”,两个人抓挠着回家去了。

    在白凤鸣的潜意识里,他不想做一个只知道散布谎言、追求虚假理想而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他要尽可能活得真实一些,对于温暖的感情世界他十分着迷,他不停地在观念与人性的碎裂中体验痛苦不堪,不已的幸福,尽管那是一种随时都可能栽倒的、摇摇晃晃的幸福。故此,在几种情况下,白凤鸣断不了那事:一是高兴的时候,二是痛苦的时候,再有就是生气的时候。今天,他很不高兴,更主要的是生气甚至极端愤怒。这些日子他就气儿不顺,用他的话说他都快成气蛤蟆了,这一天下来,好几次气得他手脚冰凉,他必须温暖一下。

    白凤鸣胡乱表了态之后,片刻不留。文书讨好地要陪他一起回公社,被他冷冷地拒绝了。他现在最不愿意看到他那张乳臭未干的脸,特别是他嘴唇上面稀稀拉拉的绒毛儿。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佟家驹的举动调动起了造反派动手打人的。顷刻之间,皮带与皮肤磨擦出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响起来。

    佟家驹用胳膊环住郑学礼的脖子,幼稚地质问道:“你说,你还保留着哪些变天账?你是不是特别希望蒋介石能快一点儿打回来,好给你们这些反革命撑腰?”

    郑学礼被勒得透不过气,脸色乌青,两只暴凸的眼球通红。他艰难地扭过脸,冷冷地看着佟家驹,猛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血水,坚定地说:“我,热爱,共产党!”

    佟家驹用力将郑学礼摔倒在地,恼怒地抄起一条板凳要砸郑学礼,被乌四郎倌儿拦腰抱住。佟家驹举着板凳直跳脚:“放屁!你咋会热爱共产党?你咋可能热爱共产党?你咋敢说你热爱共产党?你咋配说你爱共产党?你这是顽固不化!你这就是挑衅!是不肯认输!不肯服罪就是猖狂反扑!”佟家驹满脸污秽,跳脚诘问的模样令郑学礼感到十分可笑。

    乌四郎倌儿抱着佟家驹,伸长了脖子也质问道:“你说啥?你热爱共产党?热爱共产党为啥共产党要给你戴上反党右派的帽子?你一直憋着要反攻倒算!你是老账未完又添新账。”佟家驹抡着长板凳:“对你这样的反革命,就要老帐新帐一块儿算。你是罪恶滔天,死有余辜!”

    “打倒反革命分子郑学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顽固到底,死路一条!”

    “……!”有人带头高呼口号。

    郑学礼望着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可憎的脸,再次想到了人能吃人。他知道,和眼前这些是没有道理好讲的。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想再看这个丑陋的场面,更不想看到面前这两个小丑儿。突然,他的脑袋重重地挨了佟家驹一板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耿红柳见郑学礼被打倒在地,如同狂怒的母狮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挣脱了看守一头撞向佟家驹,看押她的造反队员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抬起一只脚把红柳绊倒在地。耿红柳笨重的身子重重地扑在板凳上,惨叫一声,双手抱着肚子昏死过去,暗红的血水洇透了她的棉裤……

    周二嗙是营造了喜剧气氛的第二个人物。

    大跃进那年,周二嗙因为反对深翻地,被四郎倌儿戴上了坏分子的帽子。坏分子在五类分子中排行第四,这几年他得到了很好的锤炼。

    周二嗙跟其他被揪斗的对象有所不同,虽然他被排了个老四,但这个坏老四没历史问题,上推祖宗八代都是赤贫,所以,他不是被专政的主要对象,之所以被弄来当陪斗,完全是出于四郎倌儿对他的“偏爱”,属于偏得那伙儿的。

    这些年下来,周二嗙也就学精了,不再愣头愣脑地像个傻狍子,更不再满嘴跑舌头了。他也学会了见人只说三分话,剩下的七分话他宁肯烂在肚里当有机肥,也绝不多吱一声儿。在不需要他站在地中间挨斗的时候,便坐在背静处闭着眼睛不吭声儿,别人呼口号,他也跟着举拳头,不管台上什么人讲话,他也权当没听见,始终闭目阖眼。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睡觉,嘴上总是叼了一棵喇叭形状的纸烟,还左右游动,卷烟燃尽变成一截灰,弯弯着就是不脱落,谁也说不清楚他究竟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那边宣布散会,他会马上直起身来,随着大伙儿往外赚决不落在人后头。

    这时的游街批斗已经扩大到了整个公社,被抓来游斗的人挤满了七辆大卡车。

    这次挨斗,周二嗙感觉尚佳,到点儿开饭不说,还能看街景儿。浩浩荡荡的车队跑在平展展的街道上煞是壮观,略带寒意的春风迎面拂来,让他舒服得差点儿尿裤子,这让他由衷地发出一声感慨:其实游街并不赖,比赶着破牛车横穿地垄沟子强多啦!每次游斗,牛鬼蛇神们被勒令分站在车厢两侧,一律要求低头认罪,这时候,他正好浑水摸鱼闭上眼睛打瞌睡,心里美得很。

    早春,冷飕飕的风迎面扑来,却不耽误周二嗙打瞌睡,满街的群众在呼口号,他像是一点儿没听见反倒打上呼噜了,同车的牛鬼蛇神被他的酣声吓得面如土色,有人用脚轻踢他就是不醒,游斗完了,卡车返回原地,猛地刹住,一切都好像在刹那间肃静了下来。

    季广源只剩下了一条胳膊,没站稳撞在周二嗙身上,把他撞醒了。周二嗙抬头看看天,疑惑地问身边的乌常懋:“咦,这日头都偏西了,咋还不游哇?”乌常懋斜眼看看他没敢吱声,季广源悄声告诉他:“都游完了,你光顾着打盹儿了……我的活爹呀,你可小点儿声吧,当心叫人家听见又好该找你麻烦了!”

    周二嗙憨笑着竟然顽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可还没等他把舌头缩回去,车下一个戴标的小青年跳起来煽他耳光,骂坏分子游街还睡觉。

    周二嗙的舌头被咬破了,他瞪圆了眼珠子,毫不含糊地把血水吐在了那个小青年脸上。小青年急了,蹬着汽车轮胎要上来打他,周二嗙也不示弱,把挂在脖子上的纸壳牌子摘下来,准备还手。季广源见两个人要打起来,赶忙劝解:“这小子爱迷瞪,哪有游街还能睡着觉的人?我作证,他没睡觉……”

    “你闭嘴,你还给他作证,谁给你作证?”小青年抹了一把脸朝车上发起狠来,又过来两个戴袖标的也来劝说,小青年才没再跟他们纠缠,挥拳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咬咬牙走了。周二嗙很感激季广源,把牌子重新挂在脖子上心里暗自得意。

    周二嗙盼着每天都能游街,最好到县城游一回,能游到省城就更好了。长这么大,他还没有去过省城呢。但游过那一次便没再游,第二天就把他们都放回去了。

    周二嗙帮着乌常懋扛着行李,走在回家的路上显得喜气洋洋,又恢复了胡诌瞎嗙的本性。赵殃子用羡慕的眼光在他身上溜来溜去,不住地感叹:“我说二嗙啊二嗙,我可是真佩服你啦,你咋像没长心呢!”周二嗙闻听,神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回敬道:“我没长心?含我是他妈的是没长狼心。”有人接茬儿戏谑道:“这年头,光长狼心还不够,还得长狗肺。要不然你是吃肉呀,还是吃屎呀?”周二嗙听出来了,这话并不全是在骂他,却佯装愤怒地抡起行李砸过去。

    忽然,乌常懋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张大了惊恐的眼睛,冲着天空乱指,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嗷嗷嗷唔唔唔的声音,正在嬉笑怒骂的那几个人见状大惊,停止了欢闹。恰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和的冲击波传到地面上,大地在他们的脚下剧烈地抖动起来,人们全被惊呆了,又仿佛一切都在刹那间肃静了下来。

    乌常懋的两只手臂依然僵直地伸向天空,大睁着空洞无神的两眼,心脏却已经停止了跳动。人们抱着乌常懋的尸体,不约而同地向天空中张望。只见一个耀眼的火球穿过云层,不断爆裂瓦解,大大小小的陨石碎块纷纷散落下来,大地继续着,腾起一股股黄色的蘑菇状烟云。

    ——1976年3月8日下午,发生在吉林北郊的这场罕见奠文事件,不仅给东荒地带来了不祥的暗示,也给整个带来了一系列不祥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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