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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单元 困惑64 文 / 张海清

    前几年,“井冈山”和“8#8226;31”是县城里势不两立,也是最大的两个造反组织,眼看着“8#8226;31”就要被陆峥嵘领导的“井冈山”给灭了,老谋深算的陆峥嵘没对年轻的老对手佟家驹下死手,后来,把俯首称臣的佟家驹带进五里桥公社革委会,又把残余笼络到手下,成了他看家护院的打手。他的雄心壮志被无限放大,决心在蹲点儿期间再放一颗“卫星”,这样对政治前途会有极大好处。客观地讲,这位陆副主任不是简单人物,他热衷政治运动不亚于大烟鬼对鸦片的热爱。

    光复那年,郑学礼从口下救了陆大友一命,果然应验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句老话,能从县委勤务连的马车夫干到现在这个有头有脸儿的位置,和他灵活的头脑密不可分。在保安团起义那个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他若盲目听从了佟凤山的命令,没有犹豫那零点几秒,一结果了詹孝廉,恐怕他当时就被打成马蜂窝了。为了表明要和过去不清不楚的历史划清界限,也表明从此迎来了新生,他把名字改了,改叫了陆自新,再后来,也就是反右斗争开始的那年他又改叫了陆峥嵘。

    这个几易其名善于审时度势的,经过几场政治运动也悟出了其中的道理,他的政治野心极度膨胀,成了一个不折不扣、意志坚强又自命不凡的野心家,他知道怎样寻找并抓住时机,他不怕受到挫折,甚至有可能遭遇失败,也绝不能保持沉默。

    陆峥嵘深知,一旦功成就是一次契机一个转折,就又赢得了一块垫脚石。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他陆峥嵘现在是一棵蓬勃茂盛的参天大树,他有更高的目标,他把每次运动都看成是他仕途上的加油站。

    陆峥嵘庆幸自己是个天才,转念又想,怎么敢说自己是天才呢,“天才”已经摔死在温都尔汗了,还是时世造英雄嘛!很快,一个成熟的计划便在他充满智慧的脑袋里形成,他决心把大荒川这潭死水搅起来,先在东荒地搞个试点儿,把“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真正开展起来。

    陆峥嵘又向白凤鸣提议,召开一次公社革委紧急扩大会议,各大队革委会主任全部列席。白凤鸣被他牵着鼻子一步步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已经端不动那盆水了,只能任由这几个混蛋折腾去吧,自己实在是力不从心了,只能抱着是死是活朝上,顺其自然的消极态度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了。

    会上,陆峥嵘以高屋建瓴的政治家的非凡眼光和超凡的气度着重强调,搞好试点儿是决定运动成败的关键,要在东荒地撕开一个口子,认真总结经验,把成果推广到全县、全省,乃至推广到全国去。最后,他雄心勃勃地宣布:由佟家驹同志担任现场总指挥,明天集体乘车,统一进驻东荒地。

    从国营林场征调来的两台“解放”卡车,开道的卡车上煞有介事地架着一挺崭新的7.62毫米口径的步兵班用机,至于说弹鼓里有没有子弹可就谁也不知道了,车上的造反队员被冻得直缩脖儿,柳编的安全帽上用红油漆写着战斗队的名称;第二辆车上绑着四只高音喇叭,反复播放着豪迈的语录歌,车厢里站了一圈挂牌戴高帽儿的牛鬼蛇神。

    卡车停在学校场上,牛鬼蛇神被驱赶下车,两辆卡车的大厢板被放平,变成了一个平整的舞台。

    佟家驹在四个台角儿布置了造反队员,台下还站着七八个。这些人有的端着崭新的半自动步,也有的端着老掉牙的“七九式”“九九式”“三八式”步,其他人分散在场上,指挥师生和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社员站在指定位置上。

    批斗大会由乌四郎倌儿主持,白凤鸣和陆峥嵘并肩坐在主席台中央,两边对称坐着拥有各种头衔的革委会成员和各大队革委会的负责人。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王守业明白这个道理。他看见老队长竟然提着酒来找他,不免鼻子发酸。

    耿玉崑把背在身后的酒瓶子往炕上一放,从裤子兜里掏出破例花了9分钱买的“金葫芦”牌香烟,撕开烟盒儿点着一棵插到他嘴上,说:“看你那熊样儿吧,你不用怕,怕啥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又不会出卖你。”

    王守业强打精神,打趣儿道:“堂堂的大队干部,就用‘九分损’唬我呀,也真难为你了。”他本不会抽烟,却装模作样吸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不小心还放了个屁。耿玉崑“扑哧”一声笑了:“瞧你那点儿出息,你别再拉裤兜子里。”

    该耿玉崑认罪了,他从怀里掏出“认罪书”。王守业写的字一律向右倾斜着,伸胳膊尥蹶子的,有几个字他干脆不认识,情急之下竟忘了场合,信口骂道:“!这他妈的跟鬼画符似的写的啥呀?”拿眼睛睃巡王守业,王守业顿时觉得脑门子“喀吧”一声,两眉中间,眉心偏上的地方像是裂了一条逢儿,魂魄好像从这条缝隙飘出了体外,裆下一片,慌忙溜出会场找地方方便去了。

    站在耿玉崑身后的造反派,把他揪到板凳上叫他老实蹲着:“这么严肃的政治运动,你总打哈哈哪行?把牌子给他挂上,看他还严肃不严肃?”

    耿玉崑发现自己的判断出现了明显失误,确切地说是被人给忽悠了。什么过群众关,这不是秃子上的虱子,明摆着要专他的政,商量好了要批斗他吗?妈的嘞……他在心里愤愤地骂将起来。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他妈的什么“右倾翻案的黑后台和反动军阀的代理人”了。

    耿玉崑很纳闷儿,一个老庄稼把式,大字不识一箩筐,咋有资格当什么黑后台。更让他气闷的是,一直被公认为英雄壮举的那段剿匪经历,现在竟然成了为旧军队效命碟证,并被冠以狭隘的旧军阀的“英名”。妈拉个巴子的,让胡子那一给打绝户了不说,现如今反倒成了罪名,我算他妈的哪门子军阀,这些鳖羔子也真能抬举人。转念一想可也是,这也不是谦虚的事呀!既然自己这样被看重,索性也就甭客气啦。但有一点他清楚,不客气归不客气,可这是要付出代价的。乌纱帽被打掉了没关系,本来那个破乌纱帽他就没在乎过,四郎倌儿爱要就给他戴去吧!至于吃点儿皮肉之苦,也没啥大不了的,他这辈子,苦吃得还少吗?

    造反派还是沿用“口诛笔伐,文攻武卫”那一套,预先用榨干豆腐的木板给耿玉崑特制了一块牌子。这块常年浸泡在豆浆里的木板很厚,足有十几斤,用一根细铁丝做梁,吊在他脖子上一下就勒进肉里去了。

    有人历数了耿玉崑为报私仇,煽动农民参加旧军队,造成无辜死伤的事实;历数他在土改中,利用武装委员和分地委员地殊身份包庇老地主白继业,使其险些逃避镇压;历数了他迫害革命后代,克扣乌宝旗口粮,让他忍饥挨饿常常睡不着觉;历数了他诋毁大跃进,把放卫星说成放屁;历数他让郑学礼当老师,伺机为右派翻案等五大罪状。

    各路诸侯被耿玉崑所犯下迪天大罪激怒了,觉得仅给一个历史和现行的双料反革命挂上一块牌子是不够的,高呼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人民的犯罪”的口号要给他“吊飞机”。

    耿玉崑哪受过这样的屈辱呀,开始他还觉得这帮小子像跟他闹着玩儿便没太理会,见要对他动真格儿的就不干了。他从板凳上跳下来,造反派忙去抓他胳膊被他用力甩开,摘下牌子朝陆峥嵘砸去。这块牌子重重地砸在主席台上,陶瓷水杯被砸得粉碎。碎瓷片像弹片一样四散飞溅,陆峥嵘毫无防备,腮帮子被深深地划了一道口子,血顿时就流下来了。会场上顿时一阵骚动,造反派一拥而上将耿玉崑掀翻在地。混乱中,他的一条腿被人用托砸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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