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文 / 安七七

    中秋之后，江湖上尽人皆知，江湖王爷南陵王的掌珠往姑苏沈家递了帖子，欲拜江南第一才女沈夫人欧阳氏为师，学习南派筝技。

    翁主拜师，沈家哪有推拒之理，赶在秋末之前，沈家少主沈璧严便亲自北上来接永安翁主。

    次日便要起行，李靥百无聊赖的倚在园中凉亭之内，身上一件湖蓝色长披风裹着，和园中秋景相映成趣。

    百灵沿着花廊子一路飞奔而来，手里紧紧端着个三层红木的小匣子，远远看到李靥，便急声嚷嚷起来：“翁主，容记遣人送果点来了！”

    李靥身边大小丫鬟众多，唯有百灵最是贴心，走到哪里总是带着，翁主的心思，百灵再不灵光，也能猜到八/九分，顾长空对她家翁主的心意别人不知她却知，而翁主对那人也是动了三分真心不假，只是自打太后寿诞之后，翁主便再没有遣人去买过那容记的果点糕饼，正日间躲在园内发呆，动不动就唉声叹气，又突然间说要南下学筝，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李靥本是盯着亭上半黄的叶子发呆，忽听百灵如此一唤，蓦然回神，待百灵到了近前，便急不可耐的去开那三层红木匣子。

    那开口笑的油纸果然藏着信笺，凤目一垂，莘之二字一阅入心。

    ——那仕长空的表字。

    莘之……

    莘之……

    莘之……

    她在心里默念，旋即指尖用力，便将那薄宣碾碎，一摊掌心，由着秋风将那纸屑吹散了。

    寥寥数字，看了如何，不看又如何，动心如何，不动心又如何？

    结果已有，又何必发芽开花？

    姑苏有多远？车马行几日？

    她不知，也不想知。

    她只知道马车前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白袍男子将来会是她的夫君，而她，必须不计一切代价去赢得他的心，赢得他们沈家在绿林之内翻云覆雨的能力。

    马帘微微晃动，她凤目微抬，从那时宽时窄的缝隙中觑见他挺拔宽阔的白袍背影——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揣摩：这样的绿林男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思绪兜转一圈，终究还是走了神，只忆起日前从父王那里听闻那温家筝擂时认识的杨瑛杨姑娘其实就是沈家的二沈璧佳时的恍然大悟，难怪人家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造诣，原来是家慈嫡传之故。

    李靥起身坐好，百无聊赖的理了理衣裙上的皱褶，虽然不愿意去行那孟浪勾引之举，不愿意为图沈家利好而下嫁沈家少主，但到了姑苏便能见到杨瑛，总算是这趟苦旅中唯一值得期待之事。

    马车忽而一滞，车帘不扬，恭敬的男声透过车帘传进来，“启禀翁主，午时秋燥，不宜赶路，请翁主移驾，屈就山野茶肆，暂歇片刻！”

    沈璧严的恭敬出乎她的意料，往日随父亲也见过些绿林豪侠，没有哪个像他这般恭敬礼痊

    她用眼神示意百灵打起车帘，红唇努力弯出一枚和煦的微笑，柔了声音道：“沈公子不需这般多礼！”

    百灵先跳下车去，再转身过来扶她，为了显得容易亲近些，她特地只带了百灵一个贴身丫鳜不去摆翁主的谱。

    茶肆不大，沈家护卫和王府护卫自动列队，直到她坐在靠内侧一张矮桌前，才分列两旁，又等她发话，才纷纷落座。

    沈璧严也走到沈家护卫那一爆在另一张矮桌边坐下，背对着她这爆看不清眉眼，身侧青玉长剑搁在桌上，单看背影儿，倒是个气质温润的江南公子。

    茶肆老板早被这阵仗下软了腿，沈家护卫中有人起身自己去取了茶壶，先用银针试过，便又有人取来了自备的茶碗，分给众人喝茶。

    李靥面前的茶碗是一只的绿玉云杯，李靥抬手握住那温润的杯身，低低稻了口气，看沈家人这严阵以待的样子，他们显然当她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