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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傲然殺機藏于辱 文 / 間安

    朱雀大道蕭府後院深處的書房前,斑斕微漾的晨光中,墊著厚厚虎皮的兩張藤椅並肩排列,洛長安和蕭半如懶懶地仰躺其間,各自身上又都披了一件狐絨織就的薄毯,稍稍遮擋一下廊下來回穿梭的秋風。

    蕭半如俏臉微凹,臉色蒼白,從青門峽不遠萬里追到龍城來,前天夜里把洛長安背回蕭府之後,便病倒了,昨日一天到頭都暈暈乎乎的,後來在洛長安的七字真言禪唱聲中沉沉睡了一覺,今早方才恢復神智清明的狀態。

    洛長安的狀態相較于蕭半如而言,則明顯要好上太多,或許是因為『大魔經』的緣故,又或許是身子骨的根基經過數次改造後變得很好的緣故,亦或者是千葉千言伏魔印的功效神奇,經過兩夜一日的修整,他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蒼白的臉上也恢復了三分健康的血色。

    不多時,有婢女送來早茶和糕點,還有一張顯得有些綿軟無力的寶雕弓和一壺十數支雕翎箭。

    蕭半如在婢女的幫襯下略微斜坐起來一些,就著熱茶吃了幾塊精致的桂花糕,斜眼看向一旁已經吃完,正探手抓過寶雕弓站起身來的洛長安,秀眉微微一動,咧嘴淡然說道︰“你一無名爵,二無官階,姬無忌召你去參加秋闈大典,只怕是沖著醉三千的事來的,你一定要去麼?”

    洛長安輕輕抖索了一下身前衣衫上輕沾的糕點碎末,眉頭微微一抬,看著蕭半如無奈輕笑,說道︰“布公權會去秋闈大典。”

    蕭半如很清楚洛長安星夜兼程地從青門峽急急趕回龍城的目的,也已經知道洛長安去往問鼎侯府時吃了閉門羹,此刻听他這麼一說,便也不再相勸,淡然擺手推卻了婢女再次送到嘴邊的糕點,懶懶地往藤椅深處橫躺了下去,雙眼微闔,仿佛就要默默的熟睡過去。

    洛長安看到蕭半如的情態,知道她又有些煩自己的不自量力了,輕輕一抖手中的長弓,轉身大步往外走去,臉上無奈的笑容微斂,眼底閃過一絲清寒,口中漫不經心地說道︰“今天我一定要獵到一只最大的獵物。”

    蕭半如感覺到隨著洛長安的話音落地而起的殺機,不覺又睜開了雙眼,遠遠地看著他轉過門角的背影,秀眉輕輕一揚,探手將身上滑下去了一半的薄毯往上提了提,悠然閉眼睡去。雖然她很不放心洛長安去參加這次秋闈大典,但是她病得不輕,根本無力隨行,與其一味擔憂惶恐,還不如相信他的好。

    洛長安到蕭府前院的馬廄里挑了一匹神采略顯欠乏的老馬,翻身而上,晃晃悠悠地出了府門,走上朱雀大道。

    今天是天子登基後首次舉辦秋闈大典,又兼乘著青門峽大捷普天隆慶的風潮,帝都龍城里的權貴名流,但凡受到召喚的,無不鮮衣怒馬,神采奕奕,早早地往丹陽門前匯聚,朱雀大道較之往日顯得格外的喧囂擁擠。

    洛長安算是最後一批往丹陽門而去的人了,他搖搖晃晃在枯瘦的老馬之上,垂眉耷眼,與那老馬一樣,顯得神采欠乏。略微抬頭遠遠翹望了一下丹陽門前人聲鼎沸的熱鬧場景,不覺撇嘴微微一笑,姬無忌行事果然非同一般,明明青門峽大捷他這個新皇帝壓根就沒有任何功勞所言,但是他就能自己拉得子來爭這一份榮光。

    不過,這樣的念頭未落,忽而又想到此刻尚還身在青門峽北門城樓上的洛長宗和樸柳,想到樸柳正是周皇後的嫡親表妹,劍眉不覺輕揚而起,緊緊蹙動了一下,這才領悟到姬無忌是真正的行事之深來。

    洛長安正在心底審視姬無忌而略生感慨之際,一道暗紅色如血的影子從一旁噠噠而過,不覺轉眼望去,只見一個高大偉岸的背影端凝如山地坐在一匹如火燒血沸的高頭大馬之上,周身披著一襲暗紅發黑的勁氅,人和馬與整個天地已然融為一體,自然流溢散發出一股高山仰止的清絕霸氣。

    問鼎侯布公權!這是洛長安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大乾第一高手,哪怕僅僅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心底仍是突突狂跳,連呼吸都變得沉重和壓抑,直到那頂天立地的背影去遠了些,方才急急喘了一會平靜下來,轉過變得有些僵硬的脖頸往道旁看去,那雄渾霸氣的門楣上,不正掛著問鼎侯府四個大字的金子匾額麼!

    洛長安收回目光,默默念了幾遍千葉千言伏魔印中已經修成的七字真言,緩緩平復心緒,徐徐跟在問鼎侯身後遠處,搖搖晃晃地往丹陽門下走去,仿佛剛才的震驚從來都沒有過一樣。

    白衣冷傲的青年男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撥轉馬頭,徐徐踱到御馬橋頭之下,停在眾人圍觀之中的洛長安身前三尺開外,淡然問了一句︰“你就是洛長安,安瀾的丈夫?”

    洛長安抬眼循聲看了一眼,見此刻到自己身前說話的是這麼一位周身白衣如雪的冷傲青年男子,又見其座下周身如雪的白馬,不由想起了如今已然離開龍城不知去了何方的布子衿,嘴角微微一彎,露出一絲頗為戲謔的微笑。

    布子衿也很是鐘情于如這少年一般一身白衣、高騎白馬的裝束,只不過布子衿冷厲中略帶憂郁,白馬脖子下掛著一只古老銅鈴,眼前這青年男子孤清自傲,白馬脖子下空空如也,沒有那清脆而悠遠的銅鈴聲叮當飄揚。

    洛長安看到冷傲的青年男子,不覺就想到了布子衿,然後就不覺戲謔微笑開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也沒有什麼明確的情由,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理由,那就是當他看到這個青年男子的剎那,從其眼底看到了一絲嫉妒而又輕蔑至極的憤然,隱隱覺得與他娶了安瀾多多少少有點關系。

    青年男子看到洛長安嘴角浮掠而起的充滿戲謔意味的微笑,冷傲的劍眉猛地一蹙,寒聲說道︰“如果你不能給瀾兒自由和幸福,就趁早離開龍城,永遠地離開她。”

    如果說布子衿遠赴千山萬水到青溪鎮劫走了安瀾是第一次搶親的話,那麼此刻眼前這冷傲的青年男子無疑便是第二次來搶親了,而且還是當著大乾王朝三品以上的權貴名流及其眾子弟的面,更還當著問鼎侯布公權的面,青年男子口中的安瀾的自由,顯然直指問鼎侯而去,不得不說他的膽魄驚人,符合那份孤高自傲的氣度。

    洛長安的臉色終于起了一絲變化,顯得有些肅清冷峻,身上病頹衰微的氣息一點點散去,眼眸中寒光凜然,盯著那冷傲的青年男子,淡淡問了一句︰“你就是李歸雲?”

    白衣冷傲的青年男子確實是水雲間的年輕俊彥李歸雲,此次追隨入宮為後的南國周一蘅來到龍城,一來便听說了洛長安與安瀾成親以及布子衿搶親的事,不免有些憤然郁結,一方面是為洛長安的窩囊廢物,另一方面是為布子衿的霸道無理,或許還有一方面是為安瀾終究不肯選擇他而黯然妒忌。

    洛長安猜到李歸雲的身份,是偶然也不是偶然,一則他只听說過與安瀾有些瓜葛的兩個人,一個是布子衿,一個便是李歸雲,二則他從布子衿身上隱隱感覺到了一絲與樸柳身上有些相近的氣息,那是源于修行同一玄功妙典而來的真元之息。

    李歸雲對于洛長安能猜到他的身份這件事情,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意外,或許像他這樣奠子驕子,走到哪里都家喻戶曉萬眾矚目是早已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見他的冷傲劍眉輕輕一揚,十分輕蔑地斜睨著洛長安,哂然笑道︰“怎麼?你也想與我訂立一個三年的生死之約麼?”

    僅僅就從李歸雲剛才那份氣度和眼下這一句話,便可看出他的格局比布子衿要高出許多,也比布子衿更要難以對付。洛長安沒有像四周圍觀眾人那般震驚,而是微微緩了口氣,肅清冷峻的神色平靜下來,淡如清風流雲一般,默默地轉頭看向人群最前方的問鼎侯布公權,不再開口。

    洛長安很清楚,他不能應李歸雲這一句輕描淡寫掉釁之言,如果他應了這句話,不管他怎麼應,結局永遠都會是同樣一個,那就是徹底折辱在李歸雲的手下,折辱在丹陽門下數百雙清亮的眼前,折辱在龍城數百萬黎民茶余飯後咀嚼橫飛的唾沫星子里。

    洛長安顯得極是漫不經心的舉動,終于讓一直都覺得他一無是處而心生鄙夷的人紛紛動容,若有若無地暗暗重新打量審視起他來。李歸雲不是直言自己能給安瀾的自由和幸福麼?如今安瀾困在問鼎侯府,問鼎侯眼下就在跟前,你說我洛長安沒本事,你有本事上前去試試?如果你今日不能向問鼎侯要出安瀾來,那麼你說的話也都是恬不知恥的自吹自擂,就完全可以當作是從你口中放了一個天大的臭屁。

    當然,洛長安這一轉首的默然凝視,也無聲表露了一個態度,那就是他已然堅定不移地直面問鼎侯布公權,不管是生亦或是死,也不管能救出安瀾亦或不能,他都堅定不移,永不改變。

    其實,洛長安這次之所以前來參加秋闈大典,目的便是要直面問鼎侯,此刻經由李歸雲這麼一鬧而表明態度,那份決絕而行的氣勢便不覺油然而生,任何一個人都能夠真真切切地感受得到。這才是眾人紛紛動容,重新審視他的真正原因。

    李歸雲也無比真切地感受到了洛長安身上這股突然而起的壯烈氣勢,不覺愕然色動,眼底憤然妒忌的神色更為明顯了三分,正要張口再說什麼,宛若奔雷的馬蹄聲從丹陽門內滾滾而來,不由得又把嘴巴閉上,陰狠冷哼了一聲,掉轉馬頭,快速回到了那架九鳳鸞鳴朱簾大馬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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