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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夜半秋雨半槛风 文 / 间安

    醉三千全力施为,周身的真元喷薄而出,宛如燃烧的满月,而右手边首次两个位子上的人真元腾举只如火焰,也无怪乎公羊羽落败之后喟然感叹,一入大阳初照之境,便如一步登天,远远不是苦海所能比拟的。

    右手边首次两个位子上的中年男子以及左手边坐在老七下首位子上的青袍怪人,彼此修为相差无几,他们与醉三千相争,无异于荧火之光与日月争辉,若是单打独斗,只怕一个都扛不住,不过此时以三敌一,却未必就会败得那么干脆,至少垂死挣扎的本性不会丢失。是以,他们一看到醉三千动了,纷纷鼓荡如火腾烧的真元,一齐朝醉三千涌了过去。

    青、红、白,三色真元、分据三方,又彼此照应,缠绕飞舞,一寸一寸地压缩消耗着醉三千那如同满月生辉的真元。

    洛长安身在三方夹击之中,纵使有醉三千的刻意相护,仍是续突突,倍感难受。不过,他在黑龙潭的伏魔井下都能忍受那从身心到灵魂的凌迟之苦,眼下这点伤痛和折磨却也能够忍受,只是脖颈上此前被萧泰割裂而未曾完全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溅洒,染红了新换的青衫。

    醉三千对于三个对手的联手攻击不管不顾,向前的脚步仍然没有半分迟疑,一步一步走到右手边首座前,展臂轻扬,青葱玉指间残月流光,悄无声息地斩下那人头颅,随即丝毫不作停留,悠然转身前趋两步,同样的轻描淡写的动作,同样的无声无息,又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四溅,却沾不得她的胡袍和短裙。

    一连看似轻描淡写地斩杀两个苦海的对手,醉三千身上原本很是饱满的真元消散了一大半,仿似一轮圆月落入了层层云翳,只剩下一圈濛濛的氤氲。不过,她仍然没有迟疑,没有停滞,转身径直扑向端坐在老七下首位子上的那个青袍怪人,或许是自觉损耗甚巨而略微着急了,她的脚步比之前跨得更大,迈得更快,手臂也挥起得更早了一些,等到她扑到长长的桌案前时,那青袍怪人已被劈斩成了两半。

    这时,醉三千身上的真元几乎消耗殆尽,而一直端坐不动的老七霍然站起,五指擎张,宽大的手掌直直的朝醉三千的心门按落,没有流动的真元,没有绚烂的光彩,亦没有惊人的响动,平平常常,晃晃悠悠,就那么一只肉掌。

    然而,醉三千在面对这一掌时,已经没了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寸寸逼近,眼底渐渐渗出落寞而苦涩的哀伤,莹莹转首看向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的洛长安。

    洛长安并没有看醉三千,他的眼睛牢牢地盯在老七的那一只破空而来的手掌上,虽然这一掌无风无声,但是就在老七出掌的刹那,他无比真切而清晰地感觉到了其掌缘的虚空猛地一沉,随即飘摇飞涨,凝成了一个近乎高达三丈的漫天掌印,天威赫赫,如山而出。

    洛长安曾与玄衣雕鞍十三骑中的十三交过手,知道十三侯府亲卫俱都与魔道沾爆是以在默默盯着老七这直直而来的一掌的同时,心底已经默念六字真言大明咒,左手屈指成印,悄无声息地点在了醉三千的背心之上,右手紧握天子剑,借着醉三千的身形掩护,准备着暴起一击。

    醉三千在洛长安那带着六字真言大明咒的一指轻点之下,原本近乎枯竭的真元猛地一颤,渐渐回复了三分,心中不觉大为诧异,不过却也丝毫都未显露出来。待得老七的手掌劈到之际,原本早已失去反抗能力的身躯猛然拧动,右手间的残月闪过一道流光,径直逆斩而上。

    老七完全没有想到真元枯竭的醉三千会突然乍起反击,心头猛地一紧,浓眉掀扬,重重冷哼了一声,手掌微微一偏,让过醉三千的攻击,轰然往她的右肩上击去。

    嘭的一声闷响,老七的肉掌结结实实地击落在醉三千的削肩之上。醉三千整个猛然剧烈了一下,然而却没有立即往后倒飞而出,而是倔强无比地停顿了一刹那,一抹湛然幽兰的寒芒自其左肋下斜掠而上,在老七的右肋三寸处轻轻点了一下,尔后洒然一笑,如同被风折断的秋叶一般,不由自主地飘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大厅外的青石之上,软软的再也爬不起来。

    老七一掌击落在醉三千的右肩之上,不觉间胸门露出了破绽,右肋上被轻点了一下,顿时心生一丝寒意,一股麻木的感觉汹涌扩散开来,同时一股极大的恐惧也随之油然而生。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前,他就曾亲眼目睹了徐崇景死在赤炎大蟒蛇的剧毒獠牙之下的惨状,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只顾盯着醉三千右手间的残月,却忽略了她左手间一直都没有撇下的剧毒獠牙,以至于着了一道,将要步那徐崇景的后尘而去。

    在老七正为自己深中剧毒骇然惊惧之际,一直掩藏在醉三千身后的洛长安猛然扑将出来,手中奠子剑夜芒滚动,携崔嵬天地之威轰然斩落,口齿间极其阴冷而低沉地说了一句:“下十八层地狱去陪你的好兄弟十三吧。”

    老七陡然听到洛长安说的这一句话,双眼猛然睁到最大,内里满是惊诧不可置信的神色,可没等到他这惊讶到了极点的情绪彻底饱满,一抹夜一般的寒芒便已从他的脖颈上一闪而逝,头颅滚落,勃颈上空余一个碗口大的平整窟窿,血浆四溅,分外惨烈。

    白齐中站在石阶之下,远远地看到一匹大马穿过如墨的夜色疾奔而来,眼中微微一亮,颇为恭谨地上前迎了一步,刚才从徐府的方向而出的弦月清辉和莫名的波动,他都有所体察,虽然未曾从萧泰那里得知什么,但是却受命前来等候,以他多年的经验,也就不难猜到一星半点了。

    洛长安翻身下马,朝白齐中略微点了点头,大踏步沿着石阶就往城楼上登去,口中淡而干脆地问了一句:“小将军可在上面?”

    白齐中得到萧泰的命令时可是听萧泰称呼让他前来迎接的人为先生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个一袭青衫的朗朗少年,若非看清洛长安的脖子上那醒目的剑伤,他只怕都不会放行。听到洛长安的问话,白齐中自惊诧中猛然回过神来,大踏步随后跟上,郑重而恭谨地答道:“在,小将军一直都在等先生。”

    洛长安听到白齐中称呼自己为先生,剑眉不觉微微挑动了一下,不过却也没有出言纠正,只是淡然嗯了一声,飞快地上了百丈高处的城楼。

    城楼的楼栏前,萧泰负手长身而立,徐徐的秋风轻扫着衣角飞扬,在秋雨中湿润的铜铃叮叮声里,略显三分出尘的风姿。听到极快而沉稳的脚步声,萧泰的神色微微一震,眼底闪过一丝雪亮通明,急急转过身来,看清换了一身青衫的洛长安年轻俊逸的脸庞,不禁微微一顿,随即仍然十分恭谨地执手长揖,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先生。”

    洛长安此时也无心理会萧泰对他的称呼这等小事,大步走到楼栏前,遥望着百里开外布阵严谨的狼军军营,看到漫天遍地的灯火在秋雨中颤动摇摆得迷离纷乱,不禁探掌在雕栏上轻轻拍了一下,低沉而冷静地问道:“狼军定在明日攻关,营中将士今夜必定酣然高卧,养精蓄锐,再加上此刻秋雨降临,只怕万万不会想到有人袭营吧。”

    萧泰听到洛长安的话,剑眉不禁猛地一扬,随即又是断然一锁,默默权衡良久,忽而双手紧紧握拳,朝洛长安躬身一礼,舒缓而坚定地说道:“我这就去烽火台传讯给家父。”

    洛长安见萧泰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不觉暗自点头,萧泰的见识和决断,有其父苍山侯的遗风,是个可造之材。暗地里点头称赞了萧泰一番,洛长安忽又剑眉微微一锁,略含叹息之意地说道:“烦请将军为我更换两匹上好的战马,一会出城破敌,我与将军同行一程。”

    萧泰与洛长安接触不多,总觉得他有些莫测高深,是以心底一直不敢轻视,听到他要随军杀敌,眼中不觉猛地一亮,刚才从徐府那边传过来的光华和波动,至今都还令其心悸,纵使不是洛长安亲为,也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倘若能有幸亲眼目睹一个大阳初照之境的高手破敌,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只不过,萧泰激动兴奋之余,又略微有点疑惑,出城杀敌一匹战马即可,洛长安为什么要两匹战马呢?然而,疑惑归疑惑,他也没有多问,只失谨答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萧泰走后,空旷的城楼之巅陷入短暂的清宁之中,洛长安举目遥望,似乎是在看百里开外的狼军军营,似乎是在看无形的秋风和零星的秋雨,似乎在看秋雨中湿润的铜铃叮叮,在那有形奠地里,在那无形的声响中,仿佛有了那么一丁点龙城的影子,仿佛有了那么一丝丝安澜的软语。

    微微吸了一口气,洛长安悠然转身,探手入怀,掏摸出苍山侯交给他的那一枚半山符,又从衣衫下摆处扯下一细溜儿布条儿,纵身一跃,将其挂在了丈三的楼阙横梁之上。半山符晃晃悠悠,黑黑沉沉,显得极不平常,又极为平常。

    这半山符是萧家的私符,外人得到也会不明所以,因此洛长安才放心将它高悬梁上。他这一次重返龙城,面临的将是九死一生的困局,他不想带着萧家的令符离开,免得它落入他人之手,挂在这城楼里,必会为萧泰发觉,重还萧鼎之手。

    洛长安微昂着头,举目看着横梁下轻轻摇摆的半山符,不期然想起萧半如来,想起她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想起她那负手而行一摇三摆的背影,想起她执笔狂书中道直行的恣肆潇洒,想起在丰州城大水之际她沉默而坚定地站在自己身后,想起在黑龙潭伏魔井上她的形销骨立以及声嘶力竭的呼唤……

    “洛长安……”

    洛长安正呆立发愣之间,恍恍惚惚仿佛又听到了那嘶哑而干涩的呼唤,蓦地转身望去,看到的唯有楼栏外的半槛秋风和茫茫的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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