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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黃龍西至萬事休 文 / 間安

    炎羅河決堤之後,數萬難民涌進豐州城避難,城主侯庭芳閉門謝客,緊扣糧倉不發。而周大善人周子清,則打從難民進城的第一天開始,就在府門前支起粥棚布施。如今,城中自發布施之人本來就越來越少,周子清在這個時候被人殺害,只怕接下來再也無人接濟那些難民了。

    朝廷不派糧,城中無人接濟,這無疑斷絕了難民們最後一點支援,掐滅了難民們最後一點希望,如此還不民變,那才奇怪!看來,有的人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公冶玄的臉色陡然一沉,雙拳再次捏得啪啦作響,不過須臾之間又沉靜了下來,轉頭看向洛長安,說道︰“你剛才似乎有話要說吧。”

    周子清已死,民變迫在眉睫,事情變化得太快,洛長安也不再遮掩,坦然說道︰“當下最要緊的是開倉放糧,平息民變。然而豐州城城主定然不會主動妥協,這就得看公子的手段了,只要難民的情緒稍穩,我可以試著去跟他玫通。”

    公冶玄自然也知道當務之急是開倉放糧,平息民變。可是侯庭芳能挺到現在依然緊扣糧倉不發,而且暗地里殺害周子清,很顯然就是要把難民往絕路上逼,就是要激起民變,怎麼可能妥協?洛長安這話說了等于沒說,至于說看他公冶玄的手段,他公冶玄有何能耐,看的還不是天宇皇帝的手段!

    洛長安看到公冶玄皺著眉頭面有難色,劍眉不自覺地微微蹙動了一下,眼底略微浮過一絲失望之色,淡淡點撥了一下,說道︰“我來的路上,沿途有三五里危如累卵的河堤,如果不加修固,這雨再下幾日,只怕整個豐州城都要被淹沒。”

    公冶玄聞言眼中一亮,挺秀的眉梢微微一揚,可卻仍舊沉吟不語,顯然心底猶有疑慮。

    洛長安再次暗嘆了一聲,繼續說道︰“豐州城北城擁擠繁華,南城寥落空虛,大好的土地閑置荒廢,就是這城外綿延無際的沃土,也是長年無人耕種。這里,無疑是那些難民重建家園最好的地方,相信為了新的家園,他們一定會竭力修固河堤的。而且看這天色,最多再有五日風雨,今年的汛期也就過了,此時正值六月,手腳麻利的話還可以趕種晚稻。”

    洛長安的話音落地,公冶玄的眼楮愈發亮了三分,震驚而詫異地看了洛長安一眼,繼而凝眉沉思起來。洛長安的意思很明顯,初衷就是要保住那些難民,倘若如他所說,調那些難民過來修築河堤以為豐州城抵制洪水之災,侯庭芳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開倉放糧。

    如果豐州城上游河堤加固,難民們在豐州南城城里城外地重建家園,種上晚稻,不僅民變一事自然化解,而且還可以為朝廷省卻一大筆賑災的銀兩,或者說是為天宇皇帝省下了這一大筆賑災的銀兩,出錢的是侯庭芳罷了。

    洛長安把話都挑明到了這個份上,還有五日大風大雨,那段危堤加緊修固則可免豐州城渮澤之災,如果置之不管,豐州城在劫難逃,再加上城中已然風起雲涌,瞬息萬變,實在是險情如火。然而,公冶玄卻還在那里翻來覆去地思量,權衡利弊,簡直不知所謂。

    人命大于天,洛長安被公冶玄的遲疑不定磨得沒了耐性,索性什麼都再也不說,轉身抓過大黑傘,啪的一聲撐開,投入風雨之中,急急往豐州城的方向趕回去,縱然他無力改變大局,也有心要挽救少許性命,比如勸那個在顧城樓前領頭從他手里索要布施的人不要意氣用事,以他對那人的行事觀察,相信還是能勸得住的。

    桃花亭外的風雨正急,公冶玄望著洛長安一如從前在蒼山城那般堅毅挺拔的背影,眼眸深處涌過一絲嘆息之意。不得不說,洛長安的計議很好,不過卻太過看重難民的生死,而且有些理想主義,不太適合朝堂之上的斗爭。只要豐州城內不出現洪水,縱使險情再急,侯庭芳也絕不會有所妥協,雖然他可以捧出一道嚴旨逼其就範,但卻不是斗爭中的上上之選。

    天宇皇帝要的最好結果是侯庭芳之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從此一到底,永世不得翻身。公冶玄作為天宇皇帝的心腹,自然堅決擁護,看著洛長安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他心中也思議已定,眼中閃過一絲狠辣決絕之意,冷然說道︰“掘堤逐流,水淹豐州城!”

    一旁的黎貫青聞言,神情不由得一陣怔愣,他剛才也听到了洛長安滇議,心中知曉只要公冶玄稍一使力,逼侯庭芳開倉放糧,所有事情都能得到圓滿解決,可眼下公冶玄卻下了一道完全不同的指令,顯然是要將事情越鬧越大,要讓侯庭芳死無葬身之地。只不過,為了對付一個侯庭芳,就讓無以數計的難民陪葬,未免有些太過狠辣殘忍。然而,他縱使心有疑惑,卻也只能領命執行。

    洛長安急急趕回豐州城的時候,天色已經近晚,南城的形勢倒還不太緊張,北城卻已是煙火沖天,喧囂不斷,周府、豐州府衙燈火通明,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外面盡是黑壓壓的一片人。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他快步往顧城樓前的街巷里尋了一圈,卻連一個難民的身影也沒有發現,他終究是來得晚了一些,人都早已聚到北城民變去了。

    洛長安拖著略為疲憊的腳步回了廣源客棧,剛才一路疾奔十多里,衣衫上沾了不少泥點,腳跟也略略有點發酸。客棧大堂人頭攢動,喧囂不迭,北城都已經民變了,他們這些人還在這邊熱鬧喧嘩,看來人心自古如是,喜歡看熱鬧,湊熱鬧。

    默默側身繞過擁擠的人群,洛長安緩緩上樓,探手推開房門,赫然發現房中燈火通明,桌前正面坐著一個人,桌旁側立著一個人。這二人不是別個,就是蒼山侯的千金大蕭半如,以及她這次出行隨身攜帶的保鏢葉長門。

    突然看到這兩個人,洛長安短暫地意外了一下,隨即略顯無趣地反身掩上房門,徑直走到桌前,給自己斟了杯茶,默默地喝了起來。

    洛長安這幾日見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景象,想了很多以前沒想過的東西,不管是天宇皇帝也好,還是問鼎侯也罷,他們之所以如此霸道決絕,只因為手掌天下權柄。

    他不論是要從問鼎侯侯府救出安瀾,還是想要在以後遇到類似于豐州城的境況時能夠做到心安志滿,都要求他必須站到與問鼎侯同等的地位之上。而要入朝爭權,入三陽宮便是一條捷徑,天下三品以上,十之八九都有三陽宮的求學經歷。

    而他之所以求葉長門,是因為在臨離開蒼山城的那個晚上與月生山人促膝長談的時候,得知了葉長門從三陽宮的第二座山里走出來的事。

    葉長門出身三陽宮的事,知道的人其實並不多,此刻見洛長安突然向自己請教,眉頭不覺微微一蹙,轉眼看了看一旁的蕭半如,見她神色平靜如常,沒有一絲異樣,知道不是她泄的密。略微沉吟了一下,他探手扶起了洛長安,點頭答應了下來。

    與遠去的大船上的寧靜不同,留在豐州城的最後一撥人卻不得安生。這一日風雨剛停,大門傾頹的府衙門前來了一撥人,清一色的玄衣雕鞍客。一匹白馬從十三騎大棕馬身後緩緩踱出,穩穩停在府門之外,馬上端坐著一個俊逸而略帶憂郁氣質的少年,正是小侯爺布子衿。

    侯庭芳和侯立杰這兩位被酒色淘空了的父子,寒著臉迎了出來,身後半步開外,還跟著那個陰冷的少年付秋聲。三人到了馬前,恭然抬手執禮,齊齊道了一聲︰“小侯爺!”

    布子衿輕輕嗯了一聲,也不下馬,漫不經心地朝三人身後掃了一圈,看得三人都極為不自在。侯立杰心虛之下偷偷回頭望了一眼,只見身後滿目瘡痍,空空如也,不由得暗自有些納悶,大為不解。

    布子衿絲毫沒有理會三人的神色,淡淡說道︰“好好的一座豐州府衙,竟被你們破敗成了這樣,實在是該死。”

    布子衿話音平平,但落在馬前三人耳中,實如五雷轟頂,侯庭芳虛胖的身軀猛然一震,宛若篩糠一般萎頓余地,俯首頓拜不迭,惶恐呼道︰“請侯爺饒命!請侯爺饒命!”

    侯立杰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卻又無可奈何地跟著跪了下去,付秋聲倒是仍舊一副陰冷平靜的模樣,落落大方地跪立于地,猶有三分不卑不亢之氣。

    布子衿听侯庭芳繞來繞去地將請侯爺饒命的話說了不下十多遍,眉頭輕輕一挑,略微有些不耐地說道︰“有斗爭就有犧牲,如今豐州城已成一座廢城,再留你這個城主在世上,也沒了用處。你是自己了斷呢,還是我讓人幫你?”

    侯庭芳劇烈的身體猛地一僵,抬頭無限哀戚地看了高坐馬上的布子衿一眼,暗自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說道︰“此番是我辦事不力,死有余辜,只是能不能看在我為侯爺多年盡心盡力的份上……”

    布子衿沒等侯庭芳把話說完就抬手打斷了他,冷然說道︰“只要你死了,萬事都有了交代,至于你兒子,不僅不會受到牽連,而且還會有一個比你更好的前程。”

    侯庭芳听到“前程”二字,先是面色一喜,隨即又是一憂,什麼叫做好前程,那是要他的兒子侯立杰接著為侯府賣命啊。經歷此變之後,侯庭芳暗自有些後悔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了,心灰意懶之下,這幾日也想過讓侯立杰逃賺但想到問鼎侯的手段和權勢,知道逃也無用,就放棄了。

    實實在在的,侯庭芳現在並不希望侯立杰步他的後塵,但又莫可奈何。微微沉吟了片刻,道了句感激的話,探手摸向腰間的長劍。只是長劍在手之後,竟又止不住起來,遲遲難以決斷。

    布子衿端坐馬上,冷冷地看著侯庭芳,微微輕哼了一聲。他這一含侯庭芳的手猛地一抖,脖子上頓時出現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可離氣絕身亡還差得太遠,無論如何卻再也下不了手去。

    這時,跪立在一旁的付秋聲陡然竄起,探手抓向侯庭芳持劍的手掌,用力往下一抹一帶,一條血箭噴射而出,侯庭芳急劇了兩下,繼而氣絕身亡,死不瞑目。

    侯立杰跪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忙俯首于地,既是表示謝恩,也是掩飾眼底心中的狂怒。

    布子衿絲毫不在意小小一個侯立杰,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看付秋聲,掉轉馬頭,噠噠而去,口中淡然吩咐道︰“你們跟我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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