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章 文 / 画壁
金乌船上，大红的串联灯笼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上，波光粼粼，留下一片潋滟的影子。船上无一人，夜风徐徐吹来，有箫声从船尾处传来，清越悠扬。
船桨划破碧绿的湖水，朝着湖心划去。
谢云朝循着箫声走过去，只见一人迎风坐在船舷上，吹奏着一管洞箫，箫声由原本的悠扬渐渐转为深沉的呜咽。就如同一个美丽女子从幼年时刻慢慢长大，经历明艳的闺阁时代然后懂得情爱，慢慢地沉浸在忧伤之中，箫声的最后乃是压抑的尾音，极低缓冰冷地带着割裂一切的惨烈与绝望。
那人吹奏完，缓慢地转过脸来，露出一张俊美飞扬的面孔。他没有戴面粳眉眼冷厉，薄唇抿紧带着寡情之色。看着这张面孔从暗夜中凸显出来，谢云朝呼吸猛然一窒，也不知道是这人长得过于俊美冷酷还是其他的原因，她伸手按住金乌船的船舷，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波动，闭眼再睁开，看向主人，淡漠地开口，打破沉静：“公子来自建康？”
萧夜华看着她隐在披风帽子中的面容，目光微微深沉，沉沉地开口，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曾经有一个妹妹，长得和你很相像，她最爱在夜里坐在高高的屋顶之上吹奏着玉箫，这几年来我试着学她，孤独一人坐在高处吹着洞箫。谢，你说她吹奏的时候看到的是什么？”
谢云朝看着金乌船下荡漾起来的涟漪，湖水深碧一片，她淡漠地开口：“一个回答换一个问题，公子来琅琊是客，我先回答。”
“公子吹奏时所见即是令妹所见。”她抬眼直视萧夜华，淡淡地说道，“第一个问题先生不需回答，第二个问题，先生为何而来？”
萧夜华勾起薄唇，笑得万分凉薄，他翻身跃下船舷，暗红色的锦袍翻飞起来，灯笼的光火照亮上面重工刺绣的狰狞的兽面。他速度奇快，长发被夜风吹得扬起，转眼间便逼近了谢云朝，挥手便要解开她的披风，冷笑道：“我说过，臣服我，你会知道一切。”
谢云朝双眼猛然一眯，身子未后退，只是腰肢弯曲后仰，见他挟势而来，咄咄逼人，甩袖步法一变，作势要躲避开来。
萧夜华冷哼了一声，一手扣在腰后，一手挥开她的帽子，攫住了她的胳膊，有暗香袭来，手掌下的身子而清瘦，她脸色白皙，眉眼淡漠，像极了记忆里的人，这一见，萧夜华手中的动作一顿，只觉心尖被蛰了一般有丝暗痛浮现。
他收回手，忽而勾起一抹笑，淡淡地说道：“外面风大，咱们还是进船舱再说。”
谢云朝靠在船舷之上，见他陡然收手进了船舱，沉吟了一下。这个男人，她只见过两次，可不论是从衣着神情还是言谈举止中都可以看出此人极冷酷极为的霸气，他第一次见她便因她的面容而动手。妹妹？她像的只是妹妹吗？谢云朝微冷一笑，不再迟疑，跟了进去。
船舱内布置的很是华丽大气，萧夜华坐在软榻上自酌自饮，见她进来，飞扬的剑眉挑起，讥笑道：“果真好胆色，孤男寡女，谢也敢进来，听闻夫家早逝，怎么不需要避嫌吗？”
谢云朝径自寻了一个座位，坐在他的对面，淡淡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道：“公子以哥哥的事情相挟，云朝不得不来。”
“先生想要什么，开口吧。”
“谢言下之意是什么代价都可以出，只要谢清岚的下落？”萧夜华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子，面不改色、从容大气，这样的女人越发激起了他的兴趣。
至于那位公主许是不得宠，血鸦得到的消息只写了这位九公主下嫁为泗州的一位将领，出嫁那日正值宫变，驸马在宫变中被杀，那位公主也跟着跳下了摘星楼殉情。
谢云朝思及那个男人先前在金乌上所说的话，可不就验证了？她皱起了眉尖，莫怪叶相、庄羽看见她时都大吃一惊，这些人均来自建康，想必是将她错认为魏宫死去的那位公主。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此人定然便是建康的萧帝无疑。
素问见她脸色凝重，连忙应道：“我这就将消息传回去。”
是夜，一则惊天消息传回谢家，谢家内里掀起了轩然。黑甲卫连夜出动，封锁了整个琅琊城，却不料琅琊湖上失火，一艘金乌船被毁，大火烧的很是旺盛，连带地毁掉了边上的一些画舫轻舟，整个琅琊湖一片混乱。
黑甲卫在混乱中忙活了整整一夜，无功而返。
第二日清晨，谢家家主试炼最终一关来临。
谢云朝一夜未矛看着琅琊湖上冲天的火光，不言语。
素问推门进来，脸色不好也是没有睡好，低低地说道：“，血鸦回来了，琅琊湖失火，黑甲卫了一夜，没有搜到人。谢家主事的几人一夜未矛此时已经撤回了所有的黑甲卫，老祖宗也被惊动了，正在调查。”
消息是素问传给缪总管的，那位私底下又是几经周折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谢家是人心惶惶，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连夜便派出黑甲卫去捉拿此人。早前天门九阵被破时谢家就在积极追查萧夜华和庄羽的下落，连带的还在调查祁的身份，却是一无所获。
如今得知了破阵之人极有可能是那位凶名赫赫的萧帝，谢家人如何不惊。
“黑甲卫都撤了回来？”谢云朝起身将碧绿的窗纱打开，看着一湖的睡莲，揉着脑袋问道。
“今日便是家主试炼最后一关，谢家怕生出了意外已经撤回了所有的黑甲卫。”
谢云朝点了点头，昨夜她回来不久便看见琅琊湖上起了漫天的大火，那人定然是烧毁了所有的痕迹。一夜过去，现在只怕是无迹可寻了。
她将消息传回谢家，原本就没有想过能抓到萧帝，不过是为了引起谢家人的警惕，打破他们还在做着士族高门、膏粱锦绣的美梦。萧帝此人若是那么好对付，又怎会凶名赫赫四野皆知。
今日便是家主试炼最后一关了。天亮了，谢清岚只怕是回不来了。谢云朝脸色微微黯淡，吩咐素问道：“你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去参加家主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