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一） 文 / 淡月新涼

    天元十三年冬，日照山莊。

    已是年末，紛紛揚揚的大雪接連下了三個晝夜，將有如皇城一般金碧輝煌的日照山莊掩去了大半，再難分辨出往日的模樣。

    雪夜寒寂，山莊中大多數人皆蟄伏于屋所之內，沿回廊一路所設的琉璃花燈，只照出茫茫雪地，偶爾可見雪地上深淺不一的腳印，卻不見半個人影。

    這樣的夜，沉寂得讓人窒息。

    遠遠地，卻忽然聞得一聲馬兒嘶鳴，驟然打破了夜的沉寂，緊接著，便是由遠及近的馬蹄聲，約莫有數十人，自山下奔襲而來。

    “吱呀”一聲，山莊沉重的大門緩緩從里面打開來，年紀老邁的管家攜十幾個護院匆匆跨出大門，朝那馬隊前來的方向伏地迎接︰“恭迎公子。”

    當先那匹白色駿馬之上，身材頎長挺拔的男子緩緩取下頭上的風帽，露出冷凝沉靜的一張臉，卻是宛如天神一般的絕世容顏。

    三顧傾人城，絕色公子晟。

    那是一張連絕美女子亦不敢妄自攀比的容顏，精致仿若丹青聖手描繪而生，如雕如鑿。本令人心馳神往，卻因那雙狹長幽深的鳳目之中流露出凜冽之色，竟令人不敢逼視。

    他端坐于馬背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跪著的老管家，聲音清冷而威嚴︰“怎麼回事？”

    “公子。”管家听見他的聲音，年邁佝僂的身子頓時抖了抖，顫聲道，“甦姑娘非要見您。”

    姬晟聞言，眸光微斂，嘴角一勾，卻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居然，還敢要求見他麼？

    山莊南部，沉香苑。

    大雪紛揚，寒風侵肌，這樣奠氣里，園中正房的門卻敞開著，屋中明亮的燈火直射到門口的雪地上，照出一地跪著低頭不語的丫鬟小廝。

    偌大一個園子，冰冷的雪地上跪了約莫二三十個人，卻一點聲音都听不見。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什麼。

    終于，當園外傳來一行人細碎的腳步聲時，跪在地上的那二三十人立刻地讓出了一條道。

    姬晟徑直從那群人中穿行而過，走上台階，連大氅都未除，就跨進了房門。

    臥房門前還跪了一個丫鱖听見聲音，匆忙磕了個頭，隨後站起身來，為他打起了厚重的簾子。

    出乎意料，入目，竟然是一片刺目的紅。

    姬晟微微皺起眉頭，走進了屋中。

    梳妝鏡前，正有一個女子背對他而坐。

    她身著大紅色的嫁衣，梳著婦人的發髻，恰恰與這一屋子的紅相映襯。

    听見聲音，她抬頭自模糊的銅鏡之中朝他所站的方向看來，立刻展顏而笑︰“您終于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