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富满从太傅衙门走出,一路横冲直撞,仍觉心中憋闷难言。路过骡马市,一个马商正在像几个南方摸样的客人推销他的马匹。估计那几个客人比较挑剔,已经有近十匹马解开绳子给他们验看了,这些人仍旧不大满意。
富满路过,随手拉过一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喝了一声‘驾!’立时便走。卖马的追上来,富满随手从衣袋里抓出一张银票丢在地上,完全不理睬他。
后面跟着的几个家人慌了手脚,连忙一人胡乱抓住一匹,上马追他。
卖马的人见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由大喜过望,他那种只能拉车的驽马卖个五十两都算上好了,连连冲富满离去的身影挥手:“谢老爷!谢老爷!”结果他话音未落,耳边蹄声骤起,这群人竟又抓了五六匹马住那可就亏大了,他叫道:“不行啊不行!这买卖做不得!”
几个家人那里有心思理他,只冲那卖马的人喝道:“多少回头去富大人府上结账!”
富家是定西百年望族,家底丰厚,卖马的一听是富大人府上,倒也安心了不少,心里合计着要算多少钱一匹合适。
在街道上骑马,先走一步就快了不少,等几个家丁骑上马追过去的时候,富满只剩小小一个影子了。
直杀到长街拐角处,富满拐弯之后看不见了,几个家人心急火燎的追,堪堪也追到转角处,就听远处传来无数人的惊呼声。
家人心中大急,拐过弯来一看,顿时亡魂皆冒,只见自家老爷向北,另有一匹高头骏马向南,两匹马皆是全力奔跑,只差一步就要撞在一起。
“闪开!”富满的家人一边打马一边前冲,可是那里还来得及?只见两匹马轰然撞在一起,却在即将相撞的瞬间,那匹骏马上的骑士伸长手臂,单臂一把便将富满抓下来,轮了一个圈,顺势摔在雪地上。他自己也踉跄一下,跳下马来。
此时两马相撞,双双倒在地上。富满骑来那匹马立时口鼻出血,一动不动,另一匹高大些的马也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伤势严重,可见这两匹马相撞的力气有多大,若是没有那人及时将富满抓下来,结果不堪设想。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富满的家人拼命打马,一人走在前面,几乎从马鞍上滚落下来,急忙将自家大人扶起。另一个赶上来,对着那人就是一鞭子,厉声喝道:“你瞎了眼吗?”
这骑士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只是神情颇有些憔悴,身上的衣衫也灰扑扑的,像是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了,整个人都染满了风尘之色。
他伸手轻轻一抓,就将鞭梢抓在手中,皱眉道:“我刚从那边转过来,没看见他。”
那家人喝道:“伤了我家老爷一根头发,你碎尸万段也赔不起!”
那人摇:“你家老爷没事的,我手底下有分数!对不住,我有事,需先行一步。这是我的腰牌,有事可以去勇毅都尉衙门找我。”说罢抬步就走。
富满被他一甩倒在地上,在雪地上滑出一个弧线才停下,其实是不怎么疼的,但他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刚才又被这人抓起来扔在地上,更加怒不可遏,翻身爬起之后立即喝道:“大胆!混账!你给我站住!”
富满的家人也跟着怒道:“贼囚囔!那你死了爹娘吗?要跑这么快?站住!”
那人闻言怒道:“怎么如此说话?辱及他人父母?便是我跑的快了些,他也一样跑但快,不然怎会相撞?我有急事,他也有急事吗?如果没有,你这句话给他用吧!”
富满真是快气疯了,喝道:“来人,给我抓住他!”
“连你也没去过啊!”赖三惊叹:“那一定非常贵!”
穆延陵心道你知道我什么身份,寻常怎么会随便去街上的饭店吃饭?
瞬间赖三又转移了目标:“穆大人穆大人!你快看那边那爆那一串挂着红灯笼的,都是同一家客栈!你住过没有?”
穆延陵淡淡看了他一眼,摇。
“连你也没住过?”赖三咂舌:“我也没住过,那么多间房,一条街都是他家的,这里面得是什么样啊!真想进去看看啊!”
穆延陵心道,我家占地八条街道,你一直住在里面,难道不知道?
“穆大人穆大人,先别过去别过去,你快看旁边那条街,那边肯定有个卖艺的,走赚快跟我去看看!”赖三兴奋的道:“你看那边围了密密层层好几圈人,这伙卖艺的肯定有绝活!大人你快让车停下啊!”
穆延陵微微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理,车子还是继续向前走着。
“唉,你这人,怎么连热闹也不喜欢看啊,下次我不要和你一起出来了。”赖三见自己说话不算,车子还是走远了,十分遗憾的咂舌。
穆延陵微微看了他一眼,心道我愿意和你一起出来吗?
“穆大人穆大人!”赖三突然又叫了起来。
穆延陵立即闭目养神,全身放松,做出一副想假寐一会的样子,实际上是不准备再理会他了。突然车子一顿,穆延陵向前猛然一扑。已经狠狠撞上车板,差点撞了出去。赖三后半句话才说出来:“坐稳了!前面有人挡路……”
原本他身具不弱的功夫,只要有一点防备也不会这么狼狈,只是他这车一向极稳,从没出现这类猛然停下的时候,加上他被赖三不停说话弄的心烦,听他又叫穆大人,故意装睡不理他,这才一时没有坐稳。
车夫吓得脸都白了,一旁跟随的侍卫赶紧上前掀开车帘,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穆延陵端然稳坐,淡淡道:“我没事。”
赖三在一旁指着他骤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刚才还在这里,呼的一下子就坐回座位去了!刮风似的,简直把我吓了一跳,穆大人,你可真好玩!你头都红了一块,动作还那么快,哇哈哈哈哈。”
侍卫垂下头,郡公可以这样和太史大人开玩笑,他听了都觉得危险,看不见大人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颇为恼怒:“别笑了!”
郡公大笑顿时憋了回去,但还忍不住,一会扑哧一声,大概是捂了嘴,那声音闷闷的,不过听着让人更想笑。
穆延陵喝道:“还站着干什么,过去看看什么人挡路!”
“是!”那侍卫赶紧应声出去。去查看是什么缘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