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文 / 我爱吃芝士
第二天清晨,嘉禾就跟同令狐大人到了事发现场,位于福州郊边的粮仓,此刻已然是焦土一片。
长公主殿下皱起眉头,望着远处连片的废墟,朝令狐大人问道:“烧成这副模样,还有什么好查的?”
令狐大人一副臂眼,眼观心的模样,慢慢道:“此地粮仓已烧,岭南其他粮仓却是满的,账目也丝毫不差,若这边拿不出证据来,岭南大小官员,可都要松一口大气了。”
嘉禾横眉,道:“松气?就凭他们?”
“火龙烧仓,乃无数人亲眼目睹,可谓天灾。”令狐宇淡淡道。
“但这库里确实没有粮食了。”
“属下没有确实证据。”
嘉禾长吸一口气,闷声道:“难道大人以为,没有证据,本宫就动他们不了?”
令狐宇拱手道:“只是,于法不合。”
处死几个官吏不过是翻手之间的事,但若证据不足,自然无法取信于天下,更勿论其他;令狐宇出身大理寺,自知其中要害,便是他已然顺着蛛丝马迹中猜着其中关节,却因苦于拿不到证据而无法定案。
嘉禾揉了揉脑袋,低声道:“令狐大人查到了哪些?”
“当日火龙烧仓,附近百姓小吏均亲眼目睹,人数约七八十人,口供均无异,也便是说,这天降大火烧掉粮仓,并非谣言。”令狐大人低着头,细说道:“只是,那李大人似已察觉到不对劲,当日便让随行中的一人先走了。”
“噢?”嘉禾急声问道:“是有人逃了?”
令狐大人拱手:“当日仆从均与李大人同在粮仓中烧死,只有李大人随身带着的一名小妾,不知所踪。”
嘉禾听了这话,不知是喜是怒,话语从嗓子言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果然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御史,巡查粮仓这般紧要公务,居然还随身带着美人…”
令狐大人依旧面上淡然,拱手道:“此乃官场陋习,实不堪入耳。”
长公主拂袖,蹙眉道:“大人可查到那妾侍哪去了?”
令狐大人道:“那妾侍唤作梦娘,祖籍泉州,昨日下官已派人过泉州查探了。”
长公主抿了抿嘴,不再说话,略略提起裙角便在已然烧成灰烬的粮仓中巡视;如今过了这些天,原本还冒有殘烟的废墟也逐渐消失,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焦烧味,四周狼藉不堪。
嘉禾蹲下身来,拨弄那灰烬,沉声道:“这粮食,果真便没了吗?”
令狐宇拱手道:“是,便是不烧,也没了。”
如今已然五月中旬,却依旧滴雨未下,朝廷邸报下了着令各州县严防旱情,于是要抗旱银子的折子便如雪花般递了上来。
嘉禾心想,这人可真是唐突又冒昧,这般言行却居然不惹人生厌,于誓足了心中一口气,抬起头来,却见着面前人似放大了的俊脸在面前晃荡,因而又失了心神,只是呐呐道:“本宫觉着…挺好的……”
薛淳听了这话,便如小孩得了帖,略有些得意的摸摸脸道:“殿下真是慧眼识珠,”说罢,又转过身去,从立在一旁的胭脂马上取下了个大大的锦囊来,递过去道:“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望殿下能够收下。”
嘉禾偷偷瞄了他一眼,复又如火中取栗般将锦囊从他手中接过,瑟瑟道:“多谢将军了。”
薛淳颇为畅快,复而又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远处一声尖锐竹哨声,便不得不压抑面上的欢快情绪,只得拱手道:“原本便是趁着运粮的空当来的,而今居然马上便要走了,望请殿下恕罪。”
嘉禾道:“公务要紧,将军请便罢。”
待那满脸笑意的将军跨上马,马儿撒蹄走得远远的,嘉禾才似失了全身力气似的朝后躺去,幸而一旁的内侍已然回来,便一把扶住了她。
嘉禾擦了擦额上的汗,心中觉得,这般滋味也不知是何,有些涩涩的,却有些如火烧火燎的般的感觉。
令狐宇从远处走来,他却没见着适才那一幕;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手,又那将那由雪白染成点点漆黑的帕子举过面前,道:“殿下可知,这是什么?”
嘉禾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暗地里握了握拳,才将那帕子接过来,凑在鼻下闻了闻,道:“有些刺鼻,似是……”
“是火油,”令狐大人笑道:“劣质火油,燃烧不充分后便会余下残渣,这东西覆在屋顶上,因而还保留了些下来。”
嘉禾听了,面色立马大变道:“果然是有人蓄意纵火?”
令狐大人点了点头,道:“是,殿下适才可记得,是何物挂破了您的裙子?”
嘉禾摇,“似极为尖锐之物,又似铁丝。”
令狐大人低声道:“乃是引雷针,铜制,倘若天空中有雷云,极易将其引闪电引下来;当年,”他笑了笑,“当年下官查处关中邪教,某些邪教中人便是拿这般手法当作神迹的。”
嘉禾抿嘴,想来如今这般也是一样被人利用的。
命众禁卫将证据收集好后,众人便打马回了府衙,长公主心中却想,这读书人果然心眼太多,这般方法都想得到,用引雷针引雷,再在屋顶铺上火油,便是当时火油未被直接引燃,有旁观的愚民见着闪电从空中而下,也自然相信了火龙焚仓一事。
如今虽有了证据,那谁知那些个官僚们会想出哪种方式应对呢?若是只抓着个替罪羊,便得不偿失了。
嘉禾长公主之意便是:“无论这粮原本有没有,抓着人,补满仓,才是根本。”
她甚至都不奢望要还那葬身火海的李大人一个公道。
令狐宇下手速度极快,这般案卷写完,福建巡抚与福建总督才匆忙赶来福州,两人均冷汗淋漓;三日前接的书信,说长公主殿下已抵福州,而出发前,连一丝消息都未曾透出,如今还不知他们在福州查成哪般了。
虽说属下的人拍着保证那事做得天衣无缝,但令狐宇又是个什么人?老辣弥坚之辈,此次复起,恐怕便是为了他自己,也要将这岭南翻个人仰马翻不可。
两位封疆大吏一踏入福州衙门便傻了眼,长公主殿下笑意盈盈坐在堂前,那铁案王令狐宇则垂手立于旁被左侧座上有还脸色极臭的一位,正是赵盛言,另一称呼乃是——三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