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节 流氓大亨 文 / 尉迟青云

    没有善待英雄，东晋朝廷自食其果。“王敦久怀逆乱，畏逖不敢发，至是始得肆意焉。”王敦的叛乱产生了严重后果，朝廷为平叛，调集军队勤王，致使豫州防务空虚。

    后赵石勒敏锐的抓住了历史的机遇，在祖逖死后的第二年，石勒挥兵进击，攻取了河南大片土地，北伐的成果消失殆尽。拥有了黄河南北，羯胡骑兵饮马长江，直接威胁到东晋的都城建康。

    东晋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在王敦之乱平息不久，人民还没有喘过气来，江南再一次燃起战火，发生了苏峻之乱。

    苏峻是一个有来历的人，一辈子都是逼上梁山，走到今天是靠的自学成才个人努力。这小子在西晋末年被举为孝廉，八王之乱中，因为无所生计，纠集地痞无赖，建立了私人武装，因为是一个有文化的流氓，不仅懂得砍人还懂得如何算计人，周围林立的山头推举他为盟主。匈奴汉国青州刺史曹嶷听说了他混的很有水准，想收他为小弟，派小弟任命他为掖县（今山东莱州）县令，但遭到苏峻拒绝。这么一个流氓也敢不给老子面子，你当自己是诸葛亮么！曹嶷很生气，调动大军，准备灭了苏峻。苏峻见势不好，率领数百家小弟泛海南逃，投奔东晋朝廷。

    因为手里掌握了一支地方武装，而朝廷向来是靠实力分座位，有兵的大哥就是座上客。苏峻的公务员经历很顺利，历任淮陵（治今安徽明光）内史、兰岭相等职务。

    东晋永昌二年（公元322年），东晋地面上的第一个大佬王敦首次进逼建康，兵威甚盛，江南震动。晋元帝命令苏峻讨伐王敦，而这小子并不想当烈士，站在高处看风景，就是不上阵拼命。两年以后，王敦再一次威胁朝廷，顿兵石头城下，京城一夕数惊，东晋朝廷摇摇欲坠。东晋朝廷再一次命令苏峻等小弟进京勤王。这一次，苏峻没有耍滑头，率领精锐小弟万余众驰援。在王敦的小弟夜渡秦淮河，从竹格渚舍舟上岸，朝廷的军队被击溃，叛军已经到达宜阳门外的危急时刻。苏峻带小弟在南塘突击，冲入叛军队伍，一战击溃叛军，叛军落水而死的达到了三千人。随后苏峻跟随大佬庾亮追击叛军，在吴兴瓦解了叛军。

    战后论功行赏，苏峻被评为战斗英雄，因功晋升冠军将军、历阳（今安徽和县）内史、加散骑常侍，封邵陵公，食邑一千八百户。凭借着不懈努力和见风使舵的超极本领，苏峻昂首了高级领导行列。

    苏峻在战争中成长，被朝廷委以捍卫江北的重任，成为一方大佬，拥有雄兵过万，装备精良，实力雄厚。但是，苏峻实力一大，立刻就有些不安分，日益骄横，不听国家号令，擅自增加兵员。朝廷为了收买他，装作看不见他的胡闹，公开贿赂他，运送的军事物资的货船首尾相接。即便如此，苏峻也不满足，经常在朝廷的钦差面前指桑骂槐。

    晋明帝死后，晋成帝即位，小皇帝年纪幼小，不堪经国，外戚庾亮执政。

    庾亮，字符规，颍川鄢陵（今河南鄢陵）人。晋明帝的老婆庾皇后之兄。西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被镇东将军司马睿征召任命为西曹掾，后转任丞相参军，封为都亭侯。

    关于庾亮的家族，可是有着一个古老的故事，说起来很有些味道。

    东汉末年，颍川郡鄢陵县县衙有一个打更门卫庾乘，长得眉清目秀，聪明伶俐，很讨人喜欢。庾乘受当时名士郭泰赏识，介绍他入太学，为太学生们佣工，也就是扫地端茶倒水，得空儿买点儿零食。后来，庾乘经过刻苦自学，学问大增，竟然能讲论经义。这就引起了学官的注意，让他做了插班生，因其出身卑微，他经常坐在学舍的下座，但是太学生，甚至博士们，都经常找他请教问题。庾乘的名气逐渐大起来了，朝廷几次征招他做官，他都婉言谢绝，因此被人们号为“征君”。知识改变命运，从此，鄢陵庾氏家族兴盛发达了。

    庾乘之子庾嶷，曹魏时官至太仆，摆脱了贱民地位，成功晋升。第三代中的庾峻、庾纯，出任过西晋王朝的尚书、侍中、中书令等显要官职，成为了国家领导人。第四代做官的人更多，庾氏已经成为中原的高门大族。

    庾亮是这个门第显赫的家族的第五代，他是有名的帅哥，仪表不凡，喜读《老子》、《庄子》这一类人生大道理的书籍。擅长清谈，口才不是一般的好，非常讲究礼节，很有一副名士派头。庾亮很早就享有盛名，人们把他比作三国时代的夏侯玄、陈群一流的人物。庾亮十六岁时，北方正处在“八王之乱”的，西晋太傅、东海王司马越辟召他当佐史，他看明白了局势，不打算跟着司马家一起下沉，因此没有答应。西晋永嘉初年（公元307年），其父庾琛出仕会稽（治今江苏苏州）太守，躲开了中原的政治漩涡，他也随行到了江南。在江南期间，庾亮有些怕鞋深居简出，有些人虽然仰慕他的才华，但知道他的脾气，却不敢冒昧造访。

    当时，受到晋怀帝委托，镇东大将军、琅邪王司马睿渡江南下，坐镇建邺。司马睿急于站稳脚跟，网罗了一大批南北士族担任小弟。庾亮就是在这个时候应司马睿的辟召，入镇东大将军府担任西曹掾。因为工作出色，举止娴雅、谈吐不俗的庾亮很快博得大老板司马睿的器重。在闲聊之中，司马睿听说庾亮的妹妹庾文君尚待字闺中，立刻为长子司马绍聘定了这门亲事。司马睿称帝，立司马绍为太子，庾亮官拜中书郎、领著作郎，与太子中庶子温峤在东宫陪侍司马绍读书，从而三人结为死党。后来，庾亮又累迁给事中、黄门侍郎、散骑常侍。

    庾亮不仅和中央领导的关系热络，在地方大佬之间也抒有人脉，有一次，他奉使到芜湖与王敦商议国事，两人原来各坐一旁，谈着谈着，王敦被庾亮的气度折服，不禁凑到了他的跟前。送走庾亮，王敦赞叹不已，上表举荐他为中领军。

    东晋初年，军政大权控制在王导、王敦兄弟的手中，晋元帝的权力说不上至高无上。这就引起了晋元帝的警惕，为了加强皇权，司马睿推行“以法御下”的政铂重用亲信小弟刁协、刘隗，分散丞相和大将军的权力，因此，朝廷与王氏一族的关系日趋紧张。在老板和部门经理斗法的明争暗战之中，作为高级打工仔的庾亮左右为难，只能谨小慎微的洁身自好，但他还是有自己的信仰和主张。有一次，晋元帝赐给太子一部《韩非子》，让太子学习什么是依法治国。庾亮婉转地对太子说：“申、韩冷酷无情，败坏社会风气，殿下不必去读它。”

    王敦尾大不掉，打算问鼎中央政权，以诛刁协、刘隗为名举兵攻入建康，受此惊吓，晋元帝郁郁而死，儿子司马绍继立，是为明帝。明帝任命庾亮为中书监，准备培植自己的班底。中书监是一个炙手可热的职位，原来由王导担任。庾亮深知王氏兄弟对自己怀有戒心，这个中书监是万万当不得的，他立即上表辞让。明帝见庾亮态度很坚决，只好作罢。不久，庾亮又借口养病，向朝廷告假。

    东晋太宁元年（公元323年），王敦即将谋反的消息不断传来建康，明帝不惯着有兵的黑社会老大，暗中进行反击准备。东晋王朝的兴废与庾亮的利益息息相关。他名为养病，实际上时时刻刻关注着政局的变化。这时，在王敦身边任记室参军的老朋友郭璞请假归来，庾亮邀约温峤找他。郭璞的卜筮之术名闻遐迩，非常灵验，随随便便就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比天气预报都准。庾、温两人求他占占王敦的吉凶，郭璞摆弄一番，摇说：“算不出来。”两人又求他占自己的吉凶，稍顷，郭璞说：“大吉。”

    告别了郭璞，两人议论说：“郭璞说算不出王敦的吉凶，或是不便明说，或是王敦不敢动手了。而我们将要参加辅佐皇室削平王敦的义举，却得了吉兆，可见这次作战一定会得到成功。”

    在庾亮、温峤等人的支持下，东晋太宁二年（公元324年）六月，晋明帝发布讨伐王敦的诏命，任命王导为前敌总指挥，任命庾亮以中书监领左卫将军，与诸将共同抵御王敦的心腹小弟钱凤。不久，王敦病死，王敦的另一个心腹小弟沈充败逃吴兴。明帝又任命庾亮为假节、都督东征诸军事，追击沈充。事平之后，明帝论功行赏，封庾亮为永昌县开国公，赐给绢五千四百匹，庾亮谦让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