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节 黯然收场 文 / 尉迟青云

    后赵军队随时可能二进宫，拖下去容易出现意外事故。祖逖决定设计智取，反正他的主意总是比别人多。祖逖想出来一个损招，演出了一出闹剧。当时，双方粮草供应都很紧张，将士们都是饥一顿饱一顿，谁的粮食足，谁的底气就硬。祖逖命令把沙土装在粮袋里，派出一千多人忙忙碌碌运上东台，故意让几个人挑着大米，走在后面，佯装累了，放下担子在路上休息。桃豹的军队缺粮已久，见到粮食比亲爹亲，见晋军运粮，早就急红了眼睛。因为晋军人多，不敢动手，见有人落单，可就逮着了机会，突然冲过来抢粮，那几个人扔下粮袋仓皇逃跑。赵军如愿抢到了几袋大米，虽然还不够一顿大米粥的，但这锅大米粥传达的信息十分强烈：晋军粮食充足。这就造成了赵军人心惶惶，“无复胆气。”

    双方的军队在饥饿之中坚持，看谁先倒下。不久，祖逖得到情报，石勒部将刘夜堂用千头毛驴给桃豹运送粮食。

    祖逖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桃豹饿成了孙子还在坚持，原来有指望。如果是这样，坚决打破他的梦想，绝不能看着山东毛驴拉着山东面粉到敌营。他派遣将领在山东毛驴必经之处的汴水设下埋伏，悉数活捉了这批毛驴。

    祖逖军营的驴肉蒸饺的味道很强烈，赵军将士的肚子拉开了风箱。饥饿的军队难于控制，桃豹无奈，连夜退兵东燕城（今河南延津），凭城据守。

    祖逖的军队得到了粮食补给，顽抗的敌人不战而逃，士气大振。因此分兵攻掠，派部将夺取了石勒部将控制的封丘（今河南封丘），他亲自率军夺取雍丘（今河南杞县），彻底断绝了桃豹军队和石勒的联系。

    桃豹控制的东燕城成了之中的孤岛，覆灭的日子屈指可数。经受了不间断的打击，石勒在河南的势力大大缩水。

    但是，河南和自己的根据地隔河相望，不拿过来终不甘心。石勒决定继续增兵河南，西晋太兴三年（公元320年）七月，在炎炎的夏日，派遣一万多精锐骑兵反扑。石勒以为，祖逖的力量很弱小，大部队进攻之下，北伐军只有逃跑或束手就擒。出乎石勒的预料，今时非同往日，北伐军已经具有了相当的实力，可以打一场像样的野战，前赵军队被北伐军击溃。

    石勒经此打击，知道了祖逖的厉害，只好放弃了觊觎河南的野心，全力应对匈奴前赵政权。

    祖逖抓住了有利战机，全力在河南攻略，经过一年多的反复较量，祖逖的军队越战越强，消灭了石勒在河南的残余势力，完全控制了豫州。匈奴军队不可战胜的神话被打破，胜利的消息传遍了黄河南北，长城内外，鼓舞了全国人民的战斗士气。刘琨在并州大受鼓舞，在写给亲戚的信中，大力称扬祖逖的威德。胜利的消息传到了建康，朝廷一反当时的冷面孔，擢升祖逖为镇西将军。

    祖逖深谙兵法，懂得不能在战争中树敌太多。因此，在北伐战斗中极力争取摇摆不定的各方力量。刚刚到达黄河以南时，赵固、上官巳、李矩、郭默等割据集团，因为分赃不均，经常以兵戎相见。祖逖以豫州刺史的身份，多次派人从中调解，晓以大义，消除他们之间的矛盾，使他们都服从自己的统一指挥。黄河沿岸还有一些小坞主，迫于石勒强大的势力，不得不臣服于石勒，送其子弟到襄国为人质。祖逖理解他们的处境，只要他们不公开和石勒穿一条裤子，一概不加追究。有时，他派出小股巡逻队，伪装抢劫这些坞堡，给石勒造成这些人忠诚的假象。

    祖逖如此行事，自己的孩子安全了。这些小坞主对祖逖感恩戴德，经常帮助北伐军情报，给石勒传递虚假消息，帮助北伐军打了不少胜仗。

    祖逖是军人中的政治家，既长于御军，又善体恤民情，和他的好朋友刘琨一比，性格更为优秀。将士“其有微功，赏不逾日，”因此人人争当杀敌模范。祖逖的军队纪律严明，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百姓咸感其义。

    虽然拥有了新气象，但祖逖并没有在胜利中陶醉，军队必须在人民之中生根发芽，这样才能成长为参天大树。所以，在以大义激励队伍的同时，他在控制区内劝督农桑，恢复农业生产。在军队中实行类似现在的生产建设兵团制度，以耕养战，努力减轻人民的负担。

    祖逖奉公廉洁，不搞特殊化，对自己狠，对自己的人更狠，自己的兄弟子侄与战士一样参加耕耘、背柴负薪，体力活不能少干一点，干多了才是应该的。因此，北伐军得到河南地区人民群众的拥护和爱戴。有一次，祖逖摆下酒宴，招待当地的父老兄弟，一些老人热泪纵横，把祖逖比作再生父母，在座上歌曰：“幸哉遗黎免俘虏，三辰既朗遇慈父。玄酒忘劳甘瓠脯，何以咏恩歌且舞。”

    在极端困难吊件下，祖逖领导下的北伐军正是依靠群众的支援，同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苦战四年多，终于收复黄河以南的大片土地。北伐军也由小到大，越战越强，成为一支使“石勒不敢窥兵河南”的劲旅。

    拳头讲出的道理记忆深刻，侵略者听不懂别的语言。石勒因为连战皆败，扔下了菜刀，转而采取亲善政铂他下令幽州官府整修祖氏坟墓、成皋县修祖逖母亲坟墓，以此表达善意。写信与祖逖要求双方停战，互通使宅进行贸易往来。为了表达诚意，石勒采取了具体措施，祖逖的牙门将叛归石勒，石勒当即将他砍了，将他的脑袋送还祖逖，并告知祖逖：叛臣逃吏，你我之所同恶。

    来而不往非礼也。祖逖出于策略上的考虑，曾派参军王愉出使后赵，并“听互市，收利十倍，于诗私丰赡，士马日滋”。因为石勒表达了善意，祖逖于是也不接纳后赵叛将，禁止边界上的打砸抢烧。敌对双方都避免擦走火，因而东晋与后赵的“边境之间，稍得休息。”黄河流域的广大地区的人民总算可以过上几天安全日子了。

    虽然对立的双方尽可能的克制，但谁都清楚，将来的决战不可避免。祖逖不敢稍有懈怠，抓紧“练兵积谷”，准备“推锋越河，扫清冀、朔”，解放苦难的中原人民。正在祖逖逐渐达成战略目标的时刻，摘桃子的来了，晋元帝司马睿听说祖逖在河南深得民心，屡建战功，害怕祖逖尾大不掉，不利于自己的统治，决定打压祖逖的势力。在东晋大兴四年（公元321年）七月，朝廷却任命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幽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出镇合肥。

    戴渊出身于土匪强盗，横行于江南地区，改邪归正后加入朝廷军队。他在作战中勇冠三军，文韬武略雄冠当时，确实是一个能够担当大任的人物，但他和纪瞻一样，因为祖居江南，故土难离，对北伐并不感冒。

    前方战士血战疆场，没有得到国家的奖励，后方的朝廷大员没有尺寸之功，却在享受胜利的果实。如此的不公平，祖逖心里十分难过，自己在疆场上与敌人周旋，丹心可昭日月，还得不到朝廷的信任。

    在祖逖忧虑的时刻，又传来了大将军王敦飞扬跋扈，威逼朝廷，国家内部危在旦夕的消息。眼看内乱将起，国将不国，北伐还有什么希望！受到接连不断的打击，祖逖心力交瘁，忧愤成疾。

    如此的不公平，任谁都会撂挑子，再不济也是消极怠工。但是，英雄就是具有非凡的品质，否则就不是英雄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祖逖仍然“图进取不辍’，抱病经营虎牢城。

    虎牢城建在虎牢关。虎牢关，又称汜水关，因周穆王在此地设牢笼关老虎而得名。在唐代，因避唐高祖李渊祖父李虎的名讳而改名为武牢关。虎牢关地理位置在洛阳以东，今河南荥阳市西北十六公里的汜水镇境内，虎牢关南接嵩岳，北临黄河，山岭连绵不绝，险峻异常，为洛阳东部门户和重要关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誉，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正因为虎牢险峻，祖逖十分重视这块战略要地的建设，他担心虎牢城南没有坚固的壁垒，容易被敌人突破，特意派从子祖济率领众人修筑防御工事。正在工程如火如荼进行时，祖逖的病情急剧恶化，病死在雍丘，终年五十六岁。

    祖逖去世的消息传开以后，犹如晴天霹雳，豫州人民痛哭流涕。谯梁百姓还自发为祖逖修建祠堂，纪念这位热爱祖国、热爱人民、不畏强敌、百折不挠的爱国名将。受到英雄事迹的感悟，东晋朝庭追赠祖逖为车骑将军。

    祖逖的一个人的北伐结束了，英雄故事黯然收场，留给历史无限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