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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第六部 文 / 古镰

    附体记第六部

    第四九章探病撩情

    “雀使呀,偷听旁人说话,不是有礼的举止吧?”

    “偷听?”纪红言不屑地撇了撇嘴,白了一眼京东人语道:“我来是给胡九送伤药的,你们自己说话不避人耳目,又怪得了谁?”

    京东人语一怔,以她的修为,数丈之内虽不欲闻,声息已自入耳,的确是怪不了人家。

    宋恣拍额笑道:“是啦,我倒忘了!那罗侍卫原是贵教高手,他掌力所致的内伤,贵教的伤药当然最是灵验!”当下自纪红言手上接过药丸,连声道谢。

    胡九的伤势宋恣正白头痛,自然首先在意纪红言带来的药丸,我则更关心方才听到的消息,皱眉道:“雀使,你方才说全真教总坛大会要在南方召开,此事可真?”

    “无风不起浪,这一传闻多半不假!前几日于将军庙时,我接到白鸽从总教带回的信函与消息,便是警知其事,且要我多加留意全真教首脑人物的动向,不想没隔几天,这赫赫有名的解道抠就在贾府出现,若说事出偶然,未免也太巧了些!”

    京东人语道:“总坛大会?太也夸张!这几乎同全真教倾巢而出,为的是什么?”

    “必牵涉大事,方有大举措!总坛集会在全真教中也是罕事,十年方有一次,何况移师南来召开?故此,你们不要只顾忙着对付怨憎会,对那解道士也得多加留心,或许能由他身上获知不少内情。”说着,纪红言狡黠地笑了一笑,倾身贴近,双目紧盯宋恣道:“我想,全真南下,茅山宗首当其冲,你们不会不关心吧?”

    宋恣鼻翼吸了一吸,道:“雀使,你抹的花粉太重了啊!”

    纪红言瞋怪地瞟了他一眼,却未加斥责,依旧道:“你们有没发觉?从‘畜警’这件事看,这解道士道力虽强,却对役物术束手无策、毫无所觉?难得他恰好也在府中,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抓住,岂不太过可惜?”

    宋恣皱眉一笑,道:“雀使开始摆弄阴谋了,什么机会,何妨说来听听?”

    “还用我多说吗?”纪红言向院内一呶嘴:“你们那一位闲着也是闲着,用与不用,瞧你们自个罢!”说完,又是一笑,身腰轻摆,转身离去了。

    此时小萍掀帘进屋,催几人去棚屋用饭。宋恣与京东人语摸了摸肚皮均道不饿,我惮于与霍锦儿围坐共席,想来她也亦然,于是交代小萍随便送点吃食进屋便可,宋恣与京东人语皆无异议。

    三人随意用了些点心,京东人语抹了抹嘴低声道:“霍姑娘一向尊役物术为神术,讲究光明正大,斥鼠采窥私之流为下作伎俩,要她以役物术暗窥解道士,只怕不肯呢!”

    “此事干系甚大,若是能成,倒也……”宋恣沉吟片刻,咳了一声,道:“少主,您看这事……?”

    “你们劝劝霍姨!”我心下跳了几跳道:“现成倒是有小白可用……”

    我惟恐他们拖我下水,要我以少主的身分强劝霍锦儿,此时与霍锦儿见面都尴尬,更别提劝说了。反倒是我避开之后,以这两位的老奸巨猾,必定对“少主之意”添油加醋,大加发挥,不由霍锦儿不从。

    这般想着,我站起身来,脚下移动丢下两人,走出屋子才回头笑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两位商量着尽快办,趁着老太太还没午息,我去向老太太请安了!”

    到胡氏房中时,恰好大夫人霍氏也在,显然她们刚用过午膳,聚坐这儿消食聊天。从众人脸上神气看,与往常并无大异,想来贾似道不欲惊扰内眷,暗下交代布置,隐瞒了实情。我向两人请过安,抬头见霍氏正冲我招手。

    “筠儿过来!”当胡氏的面,霍氏对我显得格外亲热,含笑将我拉近,笑道:A声情“大伙儿瞧瞧,筠儿这回被掳去成亲后,人变精神许多!东府那帮人果是偏心,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笙儿呢?”

    她应该知道我同时也成了东府之主,却避而不提,只说我成亲的事。按纪红言的话,我捡起东府的烂摊子,正好给她亲生儿子贾笙让道,此时她心下应是窃喜不已,但语气中却故意夹含着几丝酸意,当然是做给众人看的。

    这个娇丽妇人貌美如花,却心计颇深,极会做场面,几下说笑,将屋内气氛搅得风生水起。

    我的手在她掌中柔柔握着,随着她言笑身动,指掌抬移”时捏紧”时松落,欲脱未脱地牵连扯动,其间夹杂与她腕上滑下的玉镯时而碰触,在我脑中竟泛起一阵秘戏耍逗的感觉,荡得我心下起了一阵微波。霍氏的容貌与她妹妹霍锦儿相比,艳丽尤胜,姐妹俩在展颜而笑时格外相似,给人一种春花灿烂之感,近而视之更使人醉眼迷花,不能移目。

    由霍氏我想起霍锦儿,两人虽为姐妹,却并不亲厚,妹妹没来看姐姐,姐姐也没问起妹妹,今日厅中,霍锦儿与姐夫贾似道朝面更连话都没有一句,形同陌路,不知内中是何缘故。

    “筠儿”会去瞧瞧你娘。”

    我一时心神不属,胡氏见了,只道我不适霍氏打趣,出言替我开脱。

    “好了,我们不多留你了,”霍氏脸上笑意未消,终于丢开手,道:“快去罢!三娘身子不适,也不知是否因惦记你这宝贝大儿子,见了你该会好一些!”

    “你索性多陪你娘坐一会儿,便在那吃晚饭,我回头让人送几道可口小菜过去!”

    当众说事,霍氏可谓面面俱到、体贴备至,让人无话可说,我只有点头答应。

    三娘就是大公子的生母王氏,不消胡氏与霍氏提起,我本来就打算要去瞧她的。当下从房中辞出,到了园中王氏居处。

    “大公子!”

    王氏的一名侍候丫环正背身从屋里掩门退出,转身见了我,唤过一声后,轻声道:“您回来了就好了,姨娘吃了些东西刚躺下,她这几日无缘无故老发脾气,也不知是怎么了?”

    会发脾气还好,可见病还不是太重。王氏让小菁递消息要我回府瞧她,我本以为病症已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了呢。

    从胡氏与霍氏的神情与说话看,王氏的病也不像到了众人关注的程度,府中也未特意添人看护,想来,王氏乃是小疾。

    我心上松了松,略问了丫环几句。

    “谁在外边说话?”

    从话音中听出,王氏的语气带着躁急与烦怒,果如丫环所言,她易因小事发脾气,这颇与王氏平日的性子不符。身为妾膝,她在府中的地位并不高,若非生了个大公子,实与供贾似道淫乐的奴婢无异。她一向小心谨慎,性子本又和顺柔婉,怎会如此异常?

    我掀帘而入,笑道:“娘!”

    一瞥间,我不禁心下一跳,王氏面朝榻内,蜷身侧卧,起伏着曲线毕露的细背肥臀,她削肩弱腰,身姿本属纤弱,此时却因双腿曲收,将后臀拱得惊人的饱满,衬着她纤细的腰段,显得格外撩人。

    “小心凉着了,怎不盖被?”我暗压着心跳”边走近。

    “娘热得慌!”见了我,王氏轻轻呻吟一声,转腰撑臂而起;我顺势助她倚至榻背。匆忽一瞥,只见她身着敞襟开腋的镶边褙子,内系齐胸围腰,下着坠有流苏的罗裙,显然她未易寝服便因困躺下了,她酥胸不硕,但微隆之形甚俏,胳膊亦如少女般细巧,整个身形流水一望,似乎全身的肉都长到了屁股上。

    “筠儿,你再不来……”她拉着我的手不喜反悲,随即喉头哽住了,我正欲出言抚慰,王氏却将跟进屋的丫环支使了出去,方悄声道:“筠儿,你再不来,就见不到娘了!”

    有这么严重?我从迷思中一惊,王氏望了望屋门又道:“娘命苦,娘千不该万不该……瞅见那些不该瞅的。”

    我满头雾水,道:“什么?”

    王氏止住了悲哽,抬起脸低声道:“筠儿,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声张,更不要说给你爹听!”

    “娘,放心罢,你说!”我并未在意她的紧张与告戒,嘴上随口应道,两眼却望着她发怔。真是古怪,女子的容色,不论是霍氏那般活泼生笑,还是此时王氏弱态蹙眉,都会显得与往常不一样的年轻,也许是这样的容态,使人只留意捕捉那稍现即逝之美,而忽略了其它吧。

    王氏的手揪得我很紧,显是病中见到我格外依赖:“那天晚上,棋娘突然来我这儿,说你被请去了东府,要我宽心莫忧。随后几天一直也没个消息,我越想越不对,东府那头向来对我们这边不善,请你去能有什么好事?可是你去了几天,大伙儿似乎一点也不上心着急,老太太也不问,这事本没我说嘴的份,但我又忍不住,挨到了晚间,便假借上大夫人房中串门子,想恳请她派个人去东府问一问,哪知道……大夫人并不在房里,我想大夫人或是上其它姨娘房里说话去了,挨个寻了一递,也是不见。”

    说着,王氏叹了口气。

    我随口问道:“大夫人上哪去了?”

    王氏撩眸看了我一眼,疏淡的柳叶眉微微尖蹙,道:“总是娘命该如此,也不知当时生了什么心,见园中池子旁有个木屋”时发了痴念凑了上去,你想,大夫人如此晚上怎么会在那么个闲置的屋子呢?”

    我心上一跳:“哎哟!池旁那两间木屋正是连护法与矮胖子的居处!连护法和矮胖子是何等人?不容她靠近必已察觉,许是怕王氏发现生人在内声张出去,不知对王氏做了什么手脚,是吓唬了一番呢?还是暗施了什么毒药?故此王氏才忽然添病在身。”一边想着”边暗下咬牙,连护法答应过不加害府中人,难道失信了?

    “可是,”王氏愣自出神,摇了摇头,怔了半晌,似乎忆着当时情形,续道:“万万想不到,大夫人竟真的在里头!”

    所料全然不对,我登时大吃一惊,道:“怎么会?”

    王氏咬了咬牙,道:“起先我听见大夫人说话,正要喊她,突然又听到一个男声,当即吓得不敢作声,听那说话声传来,那……那男子竟是齐管家!”说着,王氏面色生晕,抬眸又瞥了我一眼。

    大夫人与齐管家不干净我早有所知,对此倒不吃惊,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王氏避开我的视线,脸上浮着几丝不层、几丝愤气,道:“齐管家说……说老爷眼看就要回府,往后机会难再,齐潘苦慕多年,夫人这回就遂了我的心愿罢!大夫人则说,已经……已经让你这样了,便宜还没占够?齐管家说,手足之欲怎能消渴?还望夫人裙下开恩!”

    说到“裙下开恩”四字,王氏忽喷一笑,勾头自羞了一会儿,脸上红云朵朵,又要笑时,却倏而转愁,道:“筠儿,不说啦,做那种亏心偷人的事,还能有什么好听的话?当时我吓得动也不敢动,不动又怕他们出来发现,趁着几声狗儿叫,忙急退走,脚下闪了一下,险些没摔着,里边却听见声响了,喝过一声后,开门来瞧。可怜娘的脚又小,跑也跑不快,只能躲在近旁的矮树后,浑身发抖……

    我道:“他们发现你了?”

    王氏摇了摇头,面色含愁:“当时他俩也慌,不敢细搜,匆忙便散了,但此前我四处找过大夫人,事后他们定然晓得是我!你想,为娘撞见他们这样的丑事,还能活命多久?”

    原来王氏的顾虑,身病还在其次,撞破大夫人奸情这件事才是重点!我暗自寻思,齐管家功力已失,耳目跟常人无异,木屋前那几丛矮树甚密,又在黑夜,王氏多半真的躲过了没被发现,否则,以齐管家与霍氏两人的手段,怎容得她留到此时开口说话?

    “筠儿!娘跟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去捅破告状,霍氏何等厉害,咱们斗不过人家!以前芸儿的娘是怎么死的?你千万不可莽撞,娘无意中结下这么个死仇,你自己心知肚明,往后仔细提防着些就是了,这样娘也就安心了!”

    王氏见我垂头沉思,陡然害怕起来,尖利的指甲紧抠着我的手背,忙着澄清己意。她抬着头,那由心底而发的焦急惊恐,从神情、举动中显露,眸中闪着盈盈柔动殷盼之光,忧虑担心,余意不尽,整个人显得格外脆弱可怜,楚楚动人。那不为自身、只为儿子打算的慈母心肠,亦深深打动了我。

    我心底一热,猛然涌动着要保护她周全、不受旁人伤害的冲动:心上怜惜,手上就势一拽,将她娇弱的身躯紧搂怀中,埋首在她柔润的肩窝,呓语吐气:“娘、娘,你莫要担心”切有筠儿在!”

    王氏被我抱住的一瞬,身背略僵,摆头想要望我,随即在我蹭触与吐声中身儿变软,柔荑扶上我的臂旁,蚝首低垂,抵在我胸上,喃喃道:“筠儿,娘的好筠儿……娘不担心自己,就怕你闯祸!”

    我痴迷地捏着她瘦怯的肩身,轻轻拍抚:“不怕,不怕!”闻着她发际的幽香,感觉她温热的身子微微发颤,我心如电窜,神魂游外”念之飘,越荡越远,忽而竟然远思起青阳山,目中不由热湿难禁,许是那久违的亲情之感将两者缚系到了一块…

    良久,我才松开她,哑声道:“娘……你在这边要是不安心,我可以接你去东府住呀!”齐管家与霍氏自然不在我眼里,但所谓暗箭难防,我便想起了东府。

    王氏仰抬玉容,似乎此时才想起我还有东府这个靠山,目中一亮,容光陡泛生机,喃喃道:“是啊,是啊,筠儿你现在大了,可做娘的依靠,去了那边,娘再也不用仰人鼻息、担惊受怕过日子了。”

    这柔弱美妇此时的痴傻自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我竭力压抑自己,才忍住不去叼她微颤的红唇,手上却不由抬起,在她娇鼻上一刮:“对呀,娘往后不用胡思乱想,就安心等着过好日子罢!”

    王氏粉面一红,娇瞋地瞪了我一眼斥道:“对娘没上没下的!”斥唤时牵动呼吸,吊得她酥胸一挺,微微凸翘,声音昵甜,更有说不尽的爱宠。

    我心间一荡,双臂一个紧力收合,这回她的软躯不仅全然入怀,且胸乳亦在我怀前微颤。她口中娇呼:“又顽皮!”扬手打在我肩上,香躯却依恋地在我怀中贴了片刻,才仰身脱离。

    四目相触,我与她皆是柔情一笑。此番拥搂,情不自禁,发乎自然,纵然亲密了些,非但不觉越礼过分,反觉母子间亲情弥漫,格外密合无间。我幼无父母,此番初尝母子天伦之乐”时更是心胸如醉。

    我颊面微醺,只觉胸口温甜,如云团不散,静了片刻才抬头问道:“娘,你的心病既除,该好生养好身子——对了,你觉得……你的病是他们害的吗?”

    王氏蹙眉道:暑旭倒不像。那夜之前我身上就不适了,也不知怎地,浑身又热又痒:心上躁得慌。”

    我道:“从几时开始的?我记得我去东府前,你还好端端的。”

    王氏道:“就是你去的第二天。对了,那天齐管家领来个仆妇,说是照应园中花草的,孤身一人不敢住木屋,我们院里冷清,住到这里,得空还能多帮些粗活。那天她带了些老家的果子,我便尝了些,晚间就有些闹身。第二日,白天还好,到了夜里,身上就跟火烧火燎似的,我本也疑过,莫非吃那果子吃坏了?可是我见屋里的丫头与那仆妇也没少吃,却好端端一点也没事儿。”

    “或是各人体质不同。”我嘴上虽这么说,心下却不由起疑,齐管家引来的人能有什么好货?当下又道:“那仆妇呢,在不在?”

    “娘一直没出屋,这个要问小芹。”

    喊来王氏屋中的丫环小芹”问才知,那仆妇昨日早间还在,午后就没见到,夜里也未归宿,我心下更疑。

    小芹见没别的话,知道我们母子说话不欲旁人在侧,便又退出屋去了。

    “那仆妇看着不像老实本分的人,我本疑她与齐管家有些不清楚,”王氏面上掠过一红:“筠儿,你是疑她……没安好心?”

    “没有,我只是顺口问问。”王氏此时心神方定,我不欲她多想,道:“娘,你瞧过郎中没有?”

    “来过一个女医,说是……总之妇人家的病,你就莫问了。”王氏神情有些躲闪,语气见慌,垂头道:“再说,娘也没跟她全说实话。”

    “那怎么成,不说实话怎么治病?既如此,索性找个高明的医家!”我起身道:“我房里倒是有个东府的宋三郎,精通医术,这会儿便让他来瞧瞧!”

    “别!”王氏急得脸上红了,拉住我,低声央道:“娘不愿瞧男医!”

    “那依旧叫那女医来?”

    “不!”

    “娘!”我瞧王氏脸上的神气暧昧不明,想说又说不得的样子,那羞乱隐晦的气息异样诱人,低声道:“老实说,你到底怎么不舒服,不要瞒着儿子。”

    “唉,活冤家!”王氏无可奈何,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瞋怪地乜了我一眼:“你这是要逼死娘!”

    “娘,”我这假儿子重又坐下,脑门有些晕飘,心儿却在怦怦跳,不知在打什么心思:“跟儿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娘就是……就是觉得身上痒,”王氏喘了口气:“起了一粒粒红点点……”

    我有些气促:“到底是哪里痒,红斑长在何处?不看郎中,我说给他们听也成。”

    “你可千万别说!”王氏失惊一抓,揪得我胳膊生疼,瞋道:“你要娘没脸见人吗?你……你也是成过婚的人,女人家的事,你一点都不懂?”说着,撩眸从我脸上飘忽地扫过一眼,垂头咬唇,面色又红了一红。

    “我的傻娘,我当然不会跟人说是你,可以假托是旁人嘛。”我吸了口气,感觉喉咙很干,猜道:“那么……是胸上?”

    “不是。”她的头勾得更低,不过,显然我的话使她大为宽心,加上身病毕竟难受,她终于鼓足勇气,微声应道:“不在那里。”

    我心跳愈慌,道:“是……下体?”

    第五十章狼子亵母

    沉默了好一会,王氏才蚊声道:“……腿上!”

    我心上大松,喷出一笑,拾起她一片裙角:“我道是哪儿,原来是腿上,让孩儿瞧瞧!”

    王氏却大为惊慌,两手乱扑,死活不允:“你又不是郎中,瞧它作甚?”

    我一时闹了个大红脸,不由想起青阳山时并无外医,我们师兄弟几人虽是体健,有时也免不了偶有小疾,每回都是师尊帮我们运气走身,摸骨推穴,舒筋活脉,以助气血通畅,其效如神。师尊说,气血乃人之根本,气血流通,百病不生,反之,若因饮食邪气,或七情郁结,或体弱气虚,则可能气滞血瘀,影响气血运行,致使痛、痒、酸、麻等种种怪象,百病丛生。师尊的手法我也略知二一,王氏既不愿瞧医,这手法倒可一试,当下道:“娘,你也知道孩儿一向有练气,这回又跟三郎学了个法门,简而有效,不妨让孩儿试试!”

    “是吗?”王氏半信半疑。

    不容她犹豫,我偏腿上榻,将她身子推离榻背,拾起她的手,真气温洋如注,布运过去。王氏“啊”的一叫,似惊似喜。

    “不可多说话,最好闭上眼儿。”

    有那气感在先,王氏多信了几分。于是半是相信、半是不忍推却我跃跃欲试的热心,王氏闭上了双目,轻仰着头,任我施为。

    她体气纤虚,我也不敢催逼过急,布气甚缓,气至臂根肩胶穴,略有滞碍,我左手认准穴位,迅疾一捏一拍,推气过宫,王氏轻吟了一声,我道:“怎么?”

    “好……舒服……”王氏语颤声抖,闭着眼儿,唇角却欣慰凝笑:“筠儿,你有了这手本事,将来只怕再也饿不着了。”

    “不要说话了!”

    此时气转身背,背部是经络最集中的地方,而经络则是体内气血运行的通道,十分紧要,亦繁密复杂,不能大意。

    气至心尚而降,肝、胆、脾、胃、肾诸尚穴一脉贯通,我布气加快,将至气海,我陡然放开手上,移到她身后,双掌运气一推,内气、外气霎时交汇融合。

    “啊……思思啊……啊……”

    王氏挺胸后仰,上身跃然,娇哼出一声细而悠长的呻吟,听来媚声撩人,勾魂荡魄,宛如交媾之吟,我却知道她乃身不由己,不发不能。当年师尊替我气疗,每于此时,那种四肢百骸无不舒坦、沁骨欲融的感觉,都让我破喉大叫。

    她跃挺的身姿僵持不了片刻,软绵绵的娇躯便向后酥倒,此时她体醉如绵,浑身没有丝毫力气,我忙又指推着她身背,扶她坐稳,倾身向前,凑在她耳旁轻声问道:“娘,你觉得如何?”

    王氏兀自将头后仰,面色泛着一片娇红,眼儿懒洋洋地睁开一线,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昙好……筠儿,你真长本事了。”说话间,但见她酥胸微波起伏,想来她的乳儿真的不大。

    隔着薄衣,掌心所触,她的体肌温热而松嫩,陷手之处能触及背骨。我心下暗赞:“年过三十的妇人了,这身肉儿还这般细嫩。”口中道:“娘,你坐好了,还没完事呢,走气之后需得摸骨,疏通关节,否则有碍于身!”

    说这话时,我心下不免暗跳,摸骨需得贴肉,指头陷肉揉触,方能掌握筋骨细微之处,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担心她不会答应。

    “还要摸骨?罢了,娘给你摆布得一点气力也没了。”

    “你只需坐着不动”会便好。”

    “唉……那便依你这小郎中,你只别捏得娘疼!我听说郎中摸骨,那关节骨头都劈劈啪啪响呢!”

    “不会的。”

    原来她也听过“摸骨”这一节,我不由放下心来,先替她揉了一会儿肩,又拽着她指掌抖了几抖,捏了捏她臂上关节,要她心神放松,全身不可僵固,随即道:“娘,你将衣裳宽一宽!”

    “这……筠儿……思……还是算了吧,娘……娘怕痒!”

    “孩儿又不挠你!”

    王氏听了我的抢白,低头不语,脸上神色犹豫不定”望可知,她既不善拒人于外,平日又甚少决断。也许她此前压根不知摸骨需贴肉相触,临到此时,不免迟疑,于是藉词推脱。我却假作不知,只是催唤。

    挨磨了好半晌,王氏才扭捏作声:“筠儿,你去……去把门掩上。”

    掩门作什么?我心下虽疑,但还是依了她,滑下榻,到房口将门栓上了,等我回转身,不由目瞪口呆。王氏双膝跪榻,手上沾着两条细长的束腰带子,围腰离身,松落软垂。她……她竟将围腰儿解下了!前怀大敞,露出雪白的胸腹,两只嫩松松的奶子小巧而尖翘,微微作颤。

    见我张口惊望,王氏作势遮掩,羞瞋道:“只顾瞧个什么!”

    “娘,”我口吃道:“我……我说宽衣,不……不是要脱了呀。”话一出口,便后悔了。

    “哎呀!”王氏蓦地满脸胀得通红,急忙伸手抓衣,遮掩不迭:“你个坏孩子,话也不说明白!”

    难怪她那么作难,原是下了好大决心呀,真是太难为她了!我的娘哩,我若再迟片刻,她会不会连罗裙也脱了?现在,后悔万分的我只能这样暗下猜想了。

    不过,经此一番波折,她却更加信任我了。等她重新穿好衣裳,我伸手摸进她衣底下时,她心神放松,任由我着手,再也不疑有他。

    我掀开她褙子下襬,伸手进去先在她两肩捏揉片刻”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说话间,指爪陡然一紧!

    “啊!你……呀呀……思……!”

    王氏脑袋向后一蹦,连连仰翘,彷佛被人捉了七寸,略许可笑的颤声媚叫让我心火大动,我一边假意问道:“娘,是不是劲太大了?”一边手往下滑,指头抚过她细嫩酥滑的后背,又指将她身姿稍稍按拨向前,手背忽在她掀翘的尾骨长强穴处一撞,十指沿背急攀,由颈后沿脊骨一寸寸按下,到了腰胯相连处,将她裙腰拽低,美肉纷现,我指掌叉扇而开,按着她细腰下往两旁伸张膨胀的胯部使力深压,毫不放松。未了,在她尾骨又轻轻一撞,将她身子扳直,手方缓缓而上,托着她两肋时,又往上猛力一提!

    “哦唔……!”

    王氏身子被我拨弄得翻来倒去,垂颈摆脑,舒服得呻叫出声,许是自觉太过忘形,忙又忍住。

    此时我的十指深深陷入她两侧嫩饱的乳肌,她亦丝毫未觉。

    她围腰后边只有极少的几根细带缚系,实际上,褙子底下,她整个后背都是袒露的,在我的要求下,她又系得宽松,围腰两侧也衣不贴体,我只要略一伸手,她前边胸腹也是任我遨游、大快朵颐,不会有丝毫阻凝。

    想起适才看到的小巧乳儿嫩松松的样子,我此时极为手痒,很想借机绕前饱肆蹂躏一回,可惜乳上无骨,师出无名,也只能暗自忍耐了。

    我托着她两肋举着”动也不动,只觉她身骨真是柔得过分。提举之力将她身条向上拉升了半尺有余,却未将她软饱的臀肉抬离杨面,似乎若再使力,还能将她的腰肢拉得更长。

    托举之势僵定片刻,我两手忽然放开,未待她柳条似的腰肢沉落,手如急电,在她两旁高高宽耸的胯骨重重一拍!

    合定,震身!

    “哇!

    王氏破喉发声,宛如儿啼。她整个人都懵了,失神的双目乱奔急寻,腰肢也完全扭向后来,望着我,檀口作势,欲诉不能。

    我吁吁地喘着气,垂手跪立”番触体相接,惹得我满身火窜,尘根亦仰翘饱硬,不文而举,所幸袍裳宽松,肖能遮蔽。我盯着她脸上渐变的神色,容她缓了缓劲,方点头道:“就是如此了!”

    片刻后,王氏“呃”的一声,吐了口气,方能吐字说话:“筠儿,你把娘摆布得苦了!”

    “身上觉得怎样?”

    “从来……从来没有像现下这般,浑身松快,只是……”

    “只是什么?”

    “好像……痒……那身痒还在。”

    “好,等孩儿歇会儿,替你瞅瞅。”

    “唔……”

    王氏双眸迷蒙,也不知有没在听我说话,脸上犹带娇红,如水一般软沉的身子倚了过来,喘道:“娘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我以肩侧顶着她酥软的身子:“不可,需等血气趋缓才行,娘就趴着孩儿肩上瞇一会儿。”

    “唔!”

    王氏像小女孩儿撅嘴乖乖一笑,两臂交迭于我肩头作倚,抵颔趴伏,我肩身微微一晃,两人合身齐作船摇,我感觉血气略褪的尘根亦浪荡于裤。

    王氏指甲微抠我肩肉,低声昵笑:“不好生生的,作那鬼样儿!”

    “娘瞧着那样瘦,身子恁重!”

    “娘哪里瘦了?这几年长了好些肉,哪能不重?”

    “那……娘是说以前体轻如燕喽?”

    “就是!生你那年,娘还不到十五,那步态一走,你爹眼儿都瞧直了!”

    我心下大冒酸味,偏还忍不住问:“爹如今呢,多久来你屋一回?”

    王氏大羞,瞋叱道:“要死了!问的什么胡话?”

    “我是怕爹不疼你。”

    王氏半晌不作声。

    “好啦,娘,让我瞧瞧你腿上。”

    “唔……还是不要了。”

    “走气摸骨,只能提拔全身抗病之力,治病除根,最要紧的还是患处!你怕人知道你的病,又不愿瞧医,这样拖下去怎么成?只能由孩儿转述告医了。”

    王氏粉面低垂,默不应声。我心下奇怪,所谓母子一体,老母有病,作儿子的抱尿、更衣、沐洗拭身等在所多有。我翻过大公子房里的杂言,关于举孝不忌避之事,大多也是褒赞宣扬。王氏方才解衣露体,连衣裳都肯脱,为何瞧瞧腿上却这般再三作难?

    隐约之中,我恍惚有些明白,不禁心慌气窒,道:“罢了,娘,你要是……要是——咦,何不我让爹来替你瞧瞧?”

    也许在我心目中”直没将贾似道当作父亲看,故直至此刻,我才想起那清面微须的贾似道,他们夫妇之间总该不会有什么碍难吧?

    “不要!”王氏猛然抬首,却是拒意更坚:“他出门许久才刚回来,院里这么多……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知道的还好,不知道的又要说娘装病邀宠,早都是老套了!娘何苦背这个恶名?

    “娘,你是真病呀!”

    “算了,筠儿,娘现在有你就够了,已胜过她们许多,不该再跟她们争抢什么。再说,爱来的自会来,不来的请来也无趣——”王氏的语气有些酸涩,道:“都回来三天了,也没让人来问一声,与其劳动他,不如……”

    我心上一阵暗跳,却始终没听到勾着头的王氏接下来说“不如”要怎样。

    “筠儿……你坐过去点。”

    我心上一提,听话听音,知道她是肯了,便略略移了移身。王氏也挪动身臀,缓缓将勾坐的腿儿伸开,随即叉指推身,滑坐至榻沿,将腿垂于榻下,纤手迟疑地落在裙衣上,这时却略为停了一停,回头瞟了我一眼。

    “娘……”她愈是这般扭捏羞怯,我心底愈发潮热难抑,面上却故作这然,道:“新娘子也没你这么怕羞!”

    “去!跟娘油嘴滑舌。”

    王氏俏脸嫣红,瞋斥一句后,手上动作却加快了,随着掌心团起的裙衣越多,裙角瑟瑟,越收越高,脚下先是露出精致的裹是布袜,其后,寸丝未挂的雪白腿儿从裙衣遮盖中滑了出来,我屏着呼吸”声不响,悄然歪身下榻。

    王氏却陡然面色胀得通红,惊声叫道:“筠儿,你……你别站前头!”

    我蓦地醒悟,妇人裙下裆中无遮,我若在前,势必将她的私处一览无遗,不由讪讪回到她身侧,心下嘀咕:“难道我猜错了,红斑并没长在那处?不然反正是要看的,瞅见何妨?”又想:“在一旁也难不倒我,我的天眼术视线可拐弯,要不要偷看一下呢?”

    王氏察觉我到了她身侧,垂颈侧瞄了一眼,也没望到我脸上,小心将外裙连同里边贴身亵衣一道卷高,翻至腿根:“你看,这里!”

    “哪儿?”

    我从她肩侧探头一看,只见她两只大腿既嫩又松,肥白耀眼,有种惊心动魄的凄艳之白,想是她体气亏虚、血气不是的缘故使然。

    “瞧见了吗?”

    “在哪儿呢?”

    我一时被那满腿的嫩白塞了满脑,哪顾上其它?于是凝目细看,身姿也不由歪倾凑下,深深俯落。

    “要死了!”王氏满面飞红,慌将裙衣扑下。

    许是她腿上那耀眼的白无形中对我有极强的吸力,我一时收势不住,俯贴太近,鼻尖险些碰到她雪白大腿,心神正自微迷,突听王氏惊叫,我急忙甩头闪避。

    刹那之间,我气血乱翻,心下突突狂跳:我瞧见了吗?还是没瞧见?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由于她中空无裆,裙衣又翻露得高,我闪避时匆忽一瞥,未动天眼术,眼角便恍惚瞥见腿心夹有一沟,色泽暗红,与两旁腿肌略异,究竟那是腿根并夹所成的阴影使然,还是那儿就是消魂妙处,我全然迷糊。

    一时情势尴尬,两人皆敛容静气,强装没事。王氏微恼:“筠儿,你究竟瞧见那红斑没有?”

    我额际微汗:“太……太快了,孩儿没看清。”

    王氏面带余红,瞋眼白了我一下,窸窸窣窣地,扭腰自身后扯过榻上锦被,抖开来遮于腿上,怨声道:“把手给我!”

    我依言坐近,将手递了过去。

    “你摸摸,就是这儿,还有这里。”

    她将我的手引进她裙衣底下,应该是靠近腿根的地方,大腿内侧最嫩之处,起了一粒粒豆点。

    “颜色是什么样的?”

    我指头微微拨触那豆粒,只觉豆腐般水嫩的腿肌上,这些微小的豆粒也显得甚为可爱,脑中荡起一团迷糊,竭力忍耐,才没因深入妇人裙服秘禁之处而手指发颤。

    “说了是红斑了。”

    “发黑不?”

    “不黑,倒有些杂白。”

    那么所含体毒应该不是很重,我又问道:“就这里有呢,还是别处也有?”

    “再……再上面也有。”

    我依言指头上移,她忙按住:“别乱动!”

    “娘,上面好像更多了?”

    “是,”王氏气息微喘:“下边是一点、两点的散布,上边成了一小片。”

    “我摸摸看。”

    王氏没应,手还按着,却略为松了松,我小心上移,果然豆点已成一片。

    此时指头显然已极为逼近她最要命的地方,她的纤手推着我的掌背警觉地护着,我脑门浑沌,喘了一喘,道:“哎呀,成这样了!”

    “怎么?”

    王氏一惊,肩身连带手上一缩,我的指掌本正顶着她约束之力上移”失阻挡,当即往上一滑,手背热呼呼、湿漉漉地触到软软一团。

    那嫩滑的触感……她竟然……阴户泛滥,泱泱成灾了!

    “啊!”

    “哎呀!”

    我慌忙退臂抽手,她则措手按遮不迭。两人不约而同躲避对方,却又忍不住向对方看去,视线撞到了一块。

    “你……好不死的!……叫你莫要乱动!”王氏羞得红光喷面,狼狈地埋怨。

    我则抬面又低头:“孩儿并非故意……”

    “莫说了!”王氏红透耳根,脸上气转阴阳,欲怒未怒。

    我脚下踢动,实在忍俊不住,蓦地笑出声来。

    王氏瞪了我一眼,脸上挂不住,伸手在我臂上狠狠一揪!

    “哎哟……!”

    “看娘不治你,脏手乱碰!”

    王氏红着脸,连连掀揪我的手臂,以进攻的姿态遮脸,掩饰她被我发现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呼痛闪躲,但无论如何,她下体淫沟暗流这件事梗在我脑中,始终挥斥不散,在一道道火辣辣的揪痛中,我尘根庞然而起。

    “娘……你也累了,不如……先躺会儿。”我喘着气假意劝说着,心下暗起不轨之念。

    王氏藉机收手,勾头羞面:“不理你了!我躺会儿,你先回罢!”

    “大夫人要我在你屋里吃饭呢,我出去走走”会再来。”

    王氏未置可不,背过身要躺下,我扶落她身子,抽回手时当作不小心,手背抬起,划过她耳侧昏睡穴,暗运潜劲,匆忽一碰,王氏“嘤”的一声,眼儿微微一睁之后,睏目合上,不一会儿,便轻鼾甜睡。

    我心下突突直跳,面皮起麻发硬,蹑手蹑脚,窜来窜去,待要动手,却还有些不放心,又坐回她身畔,垂视了一会儿。

    由上方俯观她脸庞,那些岁月催生的细纹油光顿然隐去无踪,只见俏丽的嘴鼻轮廓、轻闭的眼睫与娇甜的双颊。此时午后斜阳西偏,窗口射进一缕尺许宽的金黄光亮,照着她如蛇一般妖软的身躯,罗裙上点缀着的暗花金丝镶边熠熠生光,别有一种深藏不露的妖艳。

    那么一道柔而不烈的阳光,将这屋子的一切晒得微黄发旧,也格外静谧,却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激烈气氛。光束中无数的粉尘显形,微微纷颤,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将王氏沉睡的身躯衬得如死去一般沉静之美。

    ——现在,全都是我的了。

    奇怪的是,我并未因此而心上放松,反倒被自己的念头逼得喘不过气。一切尽在掌握之后,天伦之情与男女大欲,两番情愫在心下轮替交战,激起满身轻抖,不能自已。

    近在咫尺,俯首采攫,可谓轻而易举,但她醒来后若是察觉我动过手脚,羞愤之下不知会做出何事”段母子情缘定将梦碎,不可收拾!

    ——要不,我只瞧一眼?

    适才的那一瞥实在太过模糊,我如鲠在喉,暗暗跟自己打了个商量。

    我轻轻抬起她两只脚尖,掀高她外裙亵衣,在阳光暖照下,她玉腿那病态之自此时略有了血色,瞧着鲜嫩无比。我咕嘟一下吞了口涎水,手掌贴上去,落手便是一个红印,我喉头发紧,暗道:“嫩成这样啊。”缓缓移到她肥白盈动的大腿根上时,终于忍不住一路上行,深入她裙底最幽处——水迹未干,依旧是湿嫩不可言,坟丘之毛软而稀疏,几若无有。

    我触抚片刻,暗下猜想了一会儿它的娇颜容状,待掀翻裙衣,亮出谜底,依然让我心生惊喜诧异。

    ——竟然是这样的!

    由于血气不是,它的花瓣微呈粉嫩,那色泽只略略晕布扩散到周遭,这道狭长的粉色几乎便是她整个阴户的形状。阴唇吐馅坟凸,并不外翻,屑叠密簇,宛如缀生起多余的松唇软肉,在整个清丽的牝户外形中,意外地显得骚肥,似乎阳物放上触接,不需入户,便会陷入那娇软的花唇包围之中。

    我伸指略一拨触,秘唇翻露水光,如晨叶带露,我卜卜心跳,暗道:“她几时被我逗得情动的?这汨汨春水,竟是为我这儿子而流的吗?”

    我虽非王氏的真儿子,但此躯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的肉,思及于此,我心下忐忑,不免有犯禁干伦、渎亵心惊之感”时只觉心紧窒闷,换不过气。

    定了定神,我才又向她胯间瞧去,她所说的红斑,在腿根紧连花唇处犹为密集,乍一看去,只见雪白之色起了一团红晕,上方略有数道挠痕,想是她不耐搔痒时所为,但此时我已顾不上细瞧了,目对那奇花秘景,我欲火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幽境。

    ——就只放进一下,看是滋味如何?

    “啊……!”我粗大的尘根戳得她秘唇盛然怒放,花瓣软软朝四向叠开,片刻触接过后深壶落底,我登时打了一个颤。这般轻易深入,起初让我误以为是她牝户过于宽松之故,待停身刺定,品汲到她牝中滋味,才发觉她不是牝宽,而是膣肉嫩到极处,加之淫水泱泱,故触而不觉,缓过了片刻,那无可名状的嫩咬才沿尘根周身纷沓而至,让人丢魂。

    我几乎要哭了,停在内中喘气,不想出来。

    在她牝内中待得愈久,触感愈实在,最后竟觉着挪不动身,略略动弹,必有柔意挽留,让人不舍,但里边热炉似的喧腾,又不由想出来透口气儿。

    随着我尘根缓缓提出,“波”的一声,她花唇微敞,密洞一现,瞬即密合”如我从未进去过一般。我低头凝视着,心上又痒了起来。

    ——再……再试一下就好。

    龟头将她阴唇揉挤着,淫弄得湿湿汤汤,深深一戳,根茎陷没,又重入天堂!

    我抬目前盯她酣睡的脸庞,心中默喊:“我只再干一下!”身臀一动,却忍不住轻快抽提”连闪了数个来回,搅起“啧啧”淫响。我喘气梢歇”眼瞅见她起伏微隆的酥胸,心道:“方才没摸着,也不知滋味如何?”哆嗦着一只手,构身摸入她系得宽松的围腰,指掌温腻软滑,就捉了一只软绵绵的小鸽。

    “呵……”我轻喘了口气,暗道:“真是又绵又软,小巧然却肉美。”手头肆意捏弄着,她的乳儿一如她的性子和顺柔婉,真是乖极了。

    ——太过分了!这样会被她醒后发现的。

    这般想着,却忙乱而不肯停下,直到感觉她牝口有蜜汁流出,我忙抽回手,拿汗巾抹拭了一回,尘根孤独耸翘,半点也没有饶人的意思。我暗道:“好,便依你,反正只是轻轻动动。”我生怕动作大了她醒后察觉,不敢惬意抽耸,便轻进缓出,转眼又是数十次抽添。

    即便是这般轻涛拍岸地约制着,我低头瞧去时却还是吓了一跳:交接处及她胯部两侧泛起一大片红晕,印证着我接触碰撞的所到之处,蔚为奇观,我不禁暗道:“天啊,她这血气不是的弱质反而演成了床中奇趣,哪个男子见了此状,不凭空添些威风?”

    一时兴狂难遏,发狠深深耸了几抽,戳得深入酥境时,我丢魂打颤,紧眉咬牙,身背高抬,张口一喘,津溢喉间,化涎流出。我情醉颠倒,再难挨忍,喉汤带水,暗喊:“娘、娘,你就全给了我罢!”

    正要抛开一切,肆意大弄,忽听院中有人说话,听声音是丫环小芹迎客人院。

    我一个激灵,暗道:“不好,有人来了。”急忙退出王氏体外,稍加遮掩,拉裤后跃,闪到了门口,将门扣打开,心跳未定,小芹就在外边道:“姨娘,北房让人送来了小菜!”

    我沉气将脸上红热消去,开了门,道:“娘又躺下了,平日娘在哪屋吃饭?”

    小芹道:“最近都在寝屋。”

    我道:“那就送进来吧。”

    小芹领着送食来的丫环入屋,我道:“将提篮搁桌上就行了,替我多谢大夫人!”

    那正房来的丫环随口答应了一声,小芹便领着她退下,临出屋门,回整了我一眼,低声道:“她刚回来了!”

    “谁?”

    “住这里的那个仆妇。”

    我暗下汗颜,以我的功力,本可轻易察觉院中有人进来,可是刚才沉醉于王氏酥体,却连脚步粗重的仆妇都没发现。当下跟着小芹出了屋门,道:“在哪?”

    小芹指了指:“那间屋子就是。”

    我不动声色,点头道:“知道了。”

    转身进屋,依旧掩了门,望着王氏那无知无觉的娇柔身子,心下乍惊乍喜,又甜蜜又惭愧。惊愧的是我得趣忘形,亏得来了人,不则恣情狠弄之下,她醒后必有所觉;甜喜的是,我总算尝到了她的妙味。

    痴了半晌,回思方才猴惊忒忒的亵体之欢,依旧甘美酥融,回味无穷,暗道:“她年纪也不小了,身上各处却无不荏弱娇柔,让男子易起侵犯之心。如此妙物美味,贾似道居然舍得抛开,还真是‘人各有志’呀,怨不得我‘子代父职’,肥田乱耕了!”

    如此胡思乱想片刻,因恐自己会收控不住,也不敢再行狎欢,便将王氏身衣里里外外仔细收拾了一遍,力求她醒后不会觉着异样,暗暗解了她的睡穴。她酣睡如故,我又瞧了一会儿,方悄然出屋,向小芹所指的那个厢房行去,要瞧瞧那仆妇是何路数,王氏之病是不她弄的手脚?

    我也不叫门,迳直排阔而入,屋中那仆妇并未惊诧,侧转过身回眸一笑,我大吃一惊:“是你?”

    第五一章玉树后庭

    “贾大公子,别来无恙呀?方才听你们说话,便知道你会来寻我,嘻嘻!”

    “你……你怎会在这里?”

    她虽作仆妇妆扮,头发也刻意拨得松散,但任谁都一眼可以看出她肤白皮嫩,容色鲜丽,哪像个肏持粗活的仆妇?难怪王氏说她不像老实本分的人,这么艳丽的仆妇,怎么看怎么都像行好卖俏之流嘛!不过,说实在,与之前的罗衣艳裳相比,我倒十分喜欢她这身装扮。穿上这身粗布青衣后,她显得风致动人,别具韵味,那种寻常之中透出来的几分白艳,极是撩惑人心。

    见我愣瞅着,她自顾一眼身衣打扮,略为得意,吃吃娇笑,扭了扭腰:“呆子,几日没见,就瞧不够了?”

    我怔了一会儿,微微皱眉:“连……小淫妇!你弄这身怪样子做什么?没在园中乖乖躲着,跑这来干嘛?”

    “我来已有几天了。”

    “我知道,听我娘说,我离府的第二日,你就到这了。”

    “这位姨娘,原来就是公子你的生母吗?”连护法一怔,半张着嘴儿,好笑地讶思片刻,不知想起什么,脸上微微一红,随即笑道:“我与言老三住那园中木屋,要瞒着你府中人还可以,院里忽然来了那么多全真道士碍事得很,只好躲入你娘院里喽。”

    原来是为躲避全真道士!

    想起王氏的身病,我决意直问,道:“你住这里倒也罢了,到底给我娘吃了什么?她身体不适,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不错!”连护法微微一笑,坦承不讳:“是我下的药。”

    “你……”一听真是她干的,我登时大怒,厉声道:“她得罪你什么了,你要害她?”

    采丹变相之后,我身言举动非同往日,这一发怒,不觉整个身形气势为之一张。

    遭我这声怒喝,她花容微变,倏抬眼儿看我,脸上带着疑惑与委屈,水波盈盈的杏眸在我脸上凝视游转片刻,变得有些雾蒙蒙的,神情若被刺伤,垂睫涩声道:“大公子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心上一软,对有过合体之欢的女子这般大声喝斥,的确有伤情分,不由放缓了语气,道:“你……干嘛对她使药?”

    “我也没存心害她,”连护法神情羞恼,略显倔强,随即面色渐渐回复如常,掩过了方才的失态,高抬螓首,淡淡道:“只不过我一进院子,她……你娘老是盯着我,跟防贼似的,我便随手在果子里撒了些药,让她别那么精神。”

    王氏留意她”是看她样子不像,二是疑她与齐管家暧昧,多瞧几眼那也是有的。她不欲被人监视注意遂而下药,但她因这等细事伤人,此时又说得这般轻描淡写,我一时怒气又盛:“在你眼里,当然没什么!但我娘却因此身痒难耐,又……夜夜不能安寝,致使忧思重重,她身子本弱,哪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怎么会呢?”连护法长睫下的星眸闪动,诧异道:“我不过布了些瞌睡粉在果皮上,最多体睏嗜睡而已。”

    我怒道:“瞌睡粉?瞌睡粉难道会使人身上热痒、长痘吗?”

    “热痒,长痘?不会的!”

    连护法极力分辨,我见她神情不像说假,怒气消了大半,便略述了王氏的症状,与她对证。

    她一听,慌道:“哎哟,糟了!”

    “怎么?”

    连护法从身上掏出两只大小模样颇为相似的小瓷瓶,细加比较,喃喃道:“难道用错药了?”

    我心上一紧:“另一瓶装的是什么?”

    连护法脸色微红,讪讪地道:“是本门秘药。”

    “什么功用?”

    连护法面色更红,欲笑而止,却不作答,倏地转过身去,“噗嗤”一下喷笑出声,只见后脑一勾一勾,捧腹吃笑不绝。

    我疑惑地跟上前,她忽然掉过头,柔掌推扶着我胸口喘笑致歉:“哎哟……对不住,这……这是本门女弟子……行功采练前用的药,却……却误给你娘用了。”

    我微恼道:“你还笑!究竟要不要紧呢?”

    “没什么大碍,”连护法因笑,脸儿憋得通红喘不过气:“不过真是难为你娘了,她这几日怎么挨过来的呢?”说完,又笑。

    我有些明白:“莫不是春药?”

    “差不多,只是没春药那么霸道。”连护法脸上带着余红,略略缓过气,道:“放心,对身子不会有何大碍的,只需……只需行房一次,无药自愈,快让你爹去救命罢,不然……你娘可要烧着了。”

    我闻言一怔。如此说来,适才的一番偷腥尝鲜,岂不是无意中将王氏的病给治好了?这疗病解毒之法却不能让王氏知晓。不则,推根究柢,又算怎么回事呢?只不知是不需要男子出精才有效,先瞧瞧王氏情形再说,若其效不显,我是不要再接再厉、撩枪上阵呢?

    这般想着不觉情思暗荡,方才没在王氏那儿泄去的身火,此时又蠢蠢欲动,胯下尘根随之举旗响应。

    身具功法的人,对身周一切气息声动都极为敏感,连护法瞬即发现了我的异动,瞄过来一眼,失声道:“咦……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脸上一辣,她一向精明过人,要是被她猜到我私下不可告人的念头,那便颜面无存了。为掩饰真相,我鼻息呼呼的直逼上前,欲偕肢体歪缠,搅得她没空深想。

    连护法略退一步,身姿后仰,两手提胸,略作警护,面上微红,笑瞋道;“哟,做什么?”

    她这种声气神情,又是这身衣打扮,十是一个貌似良家却故作正经的骚妇。

    我心火乱冒,也不应声,揪着她上胳膊一拽,本想将她身子拉进怀,不料采丹之后劲力大增”时未掌握好力道,她身步跆跌,头面急撞过来,我侧身一躲,她跌过我身前,支臂按桌,弓身扑于窗前桌上。

    “你……找死呀!”她一时未加提防,跌得甚是狼狈,羞恼之下不由怨声娇叱。那勾腰翘臀,姿势倒是正好!

    “你这小淫妇!既然跟我上过床了,我娘好歹也算是你裙下私认的婆婆,对婆婆如此大不敬,你说该不该罚?”

    “真难听!我哪知道她……她是你娘?……”个阅尽世故的风骚妇人居然脸红了,喘吁吁道:“死小子……你……你摸到哪去了?”

    我摸的是她身上最肥的地方,不是上头而是下头的。

    方才见她这身粗布青衣打扮,露在衣外的头面、脖颈、手腕,都显得格外莹白,我就暗下垂涎,此时哪克忍耐,露出的部分也摸,没露出的地方更摸,不知不觉,大掌竟掏进她粗布裙下——她俯背弯腰的姿势也正好便于我下手。

    她扭头瞋斥:“胡闹……快把手拿开!”

    我的手摸到了她私处,蚌缝微开,滑溜无毛”根指头就着浅沟来回抹动,喘笑道:“你的锁阴功呢,今儿怎么就打开了?准备开门迎客吗?”

    “呸,你当自己是什么尊客了?还不是只闹人的大马猴?”

    “这只大马猴却要闹进你的绣房哩。”

    两人适才怒眉瞪眼冲突了一场,各有不是,误会冰释后,皆有重归于好的意思。合欢燕好过的男女,正儿八经的致歉话说出来倒嫌别扭,打情骂俏、肢体示好便是最好的消弥隔阂之法。我一边调笑、一边动手动脚,不需片刻,连护法便娇喘吁吁、媚眼回视,改以匿腔与我说话。

    我脑中犹残留她那花容倏变、神情受伤的样子,暗道:“毕竟是女子哩,以她这般年纪,又是独来独往的老江湖,也免不了小女儿那般的委屈之态。”暗下怜心大起,自觉方才有些过分,有愧于她,于是在下边加意儿讨好。

    连护法弓腰抬首,闭睫闭目,仰着头挨了几下,向后悄悄伸了一只手,在我尘根上捻了一捻,皱眉喘气道:“小冤家,你这会却是想了?方才凶霸霸的……皆目獠牙,恨不得一口吃了人家!”

    被她伸手一撩拨,我欲焰升腾,喘气邪笑,道:“没错!我现在就要吃了你!替……替我娘报仇!”

    连护法似又想起王氏所遭的罪,垂颈羞笑,她一笑便身软,娇臀也往下缩,我手掌托着她阴户向上捞,这一提捞,她低腰翘臀的身姿愈发曲伏有致,撩人无穷。我喉间一渴”手掀开她粗布短裙,翻到她腰际,露出雪白丰满的屁股来。

    她这身仆妇装,上衣短,下裙也不长,裙子仅遮过膝,底下则是膝裤,裙衣与膝裤均为耐脏的深青色,中间露出的部分除了臀胯便是大腿,皆为玉肌晶莹、丰满多肉之处。乍看之下,青白对映,粗布之糙更显肌肤细嫩,那平日遮掩最严的地方此际翻然袒露,雪色耀目,白云成堆,从后边望去,她光净饱满的牝户两旁肥嘟嘟,中间夹着一线,看着就像开缝爆灿的面饼,令人目驰神迷,陡生挥戈冲刺、纵横其上的欲念。

    我只瞧了一眼,欲火大盛,急急掏出怒鞭,向她光洁无毛的阴户塞去!

    “人家还没……啊,你不能——喂!你放肆!”

    她的屁股突然猛烈地扭来甩去,不让我触及要害,擦得我龟头阵阵酥麻,裙衣也被摇落,遮住了交接处。

    这妖妇还在装样儿呢!

    与王氏嫩松松的屁股相比,这一个显得热力盈弹,极不安分。对她当然不能像对王氏那般轻柔,我手上略使真力,摸着蛮腰一掐,她仰头痛叫一声,屁股微缩”时忘了躲闪,我抓住这难得的时机”手引着怒根对准她下体凹陷处,不管三七二十一迳自挺腰攻入!

    “啊!”

    “哼!”

    想是里边太过干涩,密实紧热,几乎不能深进,她痛得大叫,我亦闷哼出声。

    她被我顶得合身贴于桌上,瞬即双臂撑起,腰掀臀甩,欲将我顶开身后”边回首怒声道:“你莫是疯了!”

    我知道她一向不喜交接时过于粗鲁,只是欲念迫到咽喉,也顾不上许多,只求一肏为快,当下追定她摇动的臀儿紧咬不放,猛一鼓劲,提臀一挺又进去了几分。

    “啊……!”她惨声一叫,花容扭曲,扭头怒目瞪来,显然被真正激怒,吁吁怒喘:“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还不是想“干”你?我邪气一笑,并不理会,依旧使力深顶,底下那一根虽也被她紧干的洞内刮得有些辣痛,但所谓甜酸苦辣,皆是风味,干穴有干穴的妙处,何况只需再动上几动,这风骚妇人定将流出淫水来。嘿嘿,源头活水,就地取材,有何不可?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噢!”

    她被我插得眉间紧皱,咬唇回望,显是不胜其痛,那低伏狼狈之状让我心头大爽,下方更是奋力前攻。

    “你……你敢再动!”

    她浑身哆嗦,回身揪住我胸前衣襟,猛力提紧,咬牙怒斥,目中森然透着寒光,几欲杀人。

    我正想作缓颊调笑,然想起她阴户的锁拿术,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若被她一怒之下夹断命根,往后该如何做人?”边悄然急退”边陪笑道:“好姐姐莫生气,几日不见,我自然格外想你,故此急躁了些!”

    “那你只管胡来个什么?”

    显是交接处疼痛得紧,她扭腰向后拨裙看去。我底下那根一抽未出,正自生疑,几乎与她同时也低头下望。

    “啊?插……插错地方了?”

    一瞥之下,我眼皮狠狠起跳,几乎憋了个满头大汗。难怪这般紧,几乎箍得不能挪动!原来……暴怒粗大的尘根竟插进了她的肛门!

    第一眼只是略觉异样,怎地交接处上方只见臀肌饱满,浅沟微露,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待看清怒根所插的竟是菊门,不禁心上猛一跳,随即被巨根暴插紧小密洞那种雄赳赳、气昂昂、满盘绷紧的气势吸引,不觉血脉贲张,再往下一望”道红嫩嫩的艳沟,被冷落一旁,无辜开唇惊望,模样真是又怪异又刺激。

    “我……我拔出来。”我额上发汗,连忙道。

    连护法望见交接处的样子竟有些发怔,痴痴地看着”时未怒也未言。

    趁她还未发怒,我悄悄向外退身抽离,怕弄痛了她,也不敢用力过巨,扯得她腰臀向后一晃,尘根却未脱出菊眼,窟内反倒拉力更紧,燥涩之中,自有一股火辣辣的快美,让人难舍。

    ——我……我竟干了这畜生样的事儿!

    尘根一拔未出,我又勾头向那望去,只见那处密合紧连,好似两狗连尾,简直无法无天!我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怪味儿,明知肮脏冒亵,却要命地兴奋。

    眼见连护法视线从那处移开,脸上神色怪异,显是发作前兆,我忙又试着退出。

    “别……别动……”连护法将我胸襟揪紧,柳眉轻皱:“痛……”

    然而我却感觉她屁眼儿此时一缩一缩,痉挛吸动,内里似乎奔出点润意。

    我不敢称爽叫快,只偷偷向她瞧去。

    “该死……”她羞得抬不起头:“都是你闯的祸!”

    “是,是!”见她的模样有点松动的意思,我涎脸凑近,道:“要不,我索性动动试试?”

    “你敢!”

    她杏眸如怨似哀白了我一眼,脸儿更红,此番开辟异地乃是头一遭,她似乎也像初试人道的处子一样羞涩起来。

    进退两难,我为难道:“总不成这样一直待到天亮?”

    “你想得倒美!”

    我的本意被她抢白曲解”怔过后会意过来,不由吃吃喘笑,牵动窟内的尘根也是一挺一挺的,里边的那点润意扩张发散,密合之处竟有活动的迹象,像模像样地蠕动交融起来。

    “呜……”

    她低低呻吟一声,螓首垂得更低,屁眼儿又箍着我那根一吸一吸地吮动。

    我心间如火如茶,甘冒凤威,悄然潜动,“干”着她的屁眼儿。如此心惊胆颤地试着动了几下,见她向后伸着的手揪着我腰侧的衣裳一扯一扯,合身软软的前扑,胸乳贴压着桌面,翘着屁股挨忍,竟未生怒阻摆。

    我又惊又喜,猫腰前倾,贴着她后背,在她耳旁细喘:“好姐姐,这样……这样你说好不好?”

    “不可以……好胀……啊……要……要撑裂了……呜!”

    跟她嘴里说的正好相反,我尚迟疑未动,她的后臀倒顶了过来,密实纠结的局面被打开,尘根前端艰涩地向内深透,又滑进了少许。

    “啊……轻点……人家痛死了……好麻!”

    明明是她在动,却叫我轻点,真是没法论理。但我闭目享受,也顾不上理会了,只觉深进少许后,她菊眼的抽搐又起,仿佛行道中途喘气稍歇,却箍得我一阵酥爽,说不出话。

    “不能再动了……啊……啊!”

    她一边低声哀泣着”边却不停使力,臀部向后受阻,她玉腿打着颤,推劲元自向后传递,雪白的臀儿便渐渐摇起撅高,交接处登时顶劲角抵、剑弩拔张让人透不过气,这要命的角力当即将两人逼至绝境。

    “啊!”两人齐叫。

    僵定片刻,她又哀唤了一声,似乎再也难以承受,终于松劲落了下来,不停张嘴喘气,菊眼儿也一阵收缩。歇了一时,她仿佛想要退却,抬仰螓首,直腰半起,里边却如加了搅力似的。她蛇腰挺起一半,便难胜其重,陡又掉落,跌得柔若无骨、绵绵伏伏,匍匐半晌,她眯眼回望,脸儿如火烧般的大红大艳,喘息不止。

    “疼不疼?”

    “死人……!”

    “那我……?”

    “你……你只轻点……”

    得奉纶音妙旨,我心下大喜,猴着身儿掀腰摇臀,缓缓抽动,在这误入的桃源,汲取异样的快感。

    她红着脸儿,扭首咬牙,回观那出入之势。随着我抽动,她花容扭曲,眉间一皱一舒,檀口张合,神气迥异往常。对床第之事本是圆熟老练的她,此际却显得荏弱不胜,娇怯难支。

    我心火熊熊,敌体颤颤,屏息静气,只觉身虽在此,却有魂临异境的不真实之感。这种违背天理人常的事没干多久,就使我两腿哆嗦、满头大汗。

    她的臀形浑圆,在软腰后鼓饱地翘起,臀肌摸上去本是极滑,此时却在颤栗中绷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用力……大力点……啊呀……好酸……”

    真是疯狂的妇人,分明疼得浑身发颤,却要于痛楚中捕追那致命快感!

    我被她痴迷失神的模样感染,奋力驱鞭,深进猛出,居然于火热密围中,有几下鼓捣得顺畅起来。

    “啊……肏坏了……被你肏烂了!冤家你好狠!啊……好疹!”

    有一下我显然戳得过深了,她脸色发白,唇角打颤,发抖的手揪着我腰边,使力拽扯,呼痛喊停。停了一会儿,她紧力揪扯的小手从我腰边掉落,在交接处周遭细细地摸了一圈,惊道:“小冤家!你竟把那根全弄进去了?”

    我举头粗喘,半晌才能吐气说话:“姐姐的后庭又紧又热,真是迷死人了……”

    “先……先别弄了……这会儿……难挨得很……”

    “嗯……”

    我倒无所谓,即便不动,停在内中,任由她的菊眼过得片刻便痉挛似一阵吸动收紧,也是妙味无穷、美不可言。

    我喘气稍歇,将手探她肥牝,只觉泉眼汩汩,滑溜湿手,那水儿流得竟比往常为甚。上方明明紧紧地插着一个密洞,这里却还敞着一个淫湿泛滥的骚穴,如此古怪情景,令我不禁面皮起麻,喘道:“好姐姐,你这骚水……这骚水竟流了这么多!”

    连护法腰肢像折断了似的,欲起无力:“……还不是你闹的!”

    我掌心一处,似乎有物热融融的便欲滴落,指尖一捻,却是她两片湿软火热的阴唇,不由合掌贴上,摩了一摩,花苞之水,转瞬湿腻了掌心。

    连护法被我这番掏底,弄得娇喘吁吁:“莫闹了……羞死人……什么都给你玩遍了……”

    她这般一说,我反而动得更厉害了,五指齐动,将她花底拨弄得花蜜糊糊,体气淫香,上逸鼻端。

    我手上摸动着,忽然想起,不由喘笑:“是了……第一回见你时,我还记得你下边有毛,怎地没隔几天,你帮我试毒那次,这……这里就寸草不生了呢?”

    “你……你才发现?——我拿药去了它。”

    她脸上还散着方才憋劲后的娇红,回转头来,似乎很在意地,眼儿不眨一瞬问道:“有好呢,还是……没有的好?”

    “都好……我都喜欢,”我含糊应着,又摸玩了一会,不由好奇,喘问道:“这里……真能拿药去干净?”

    “本门弟子……都有炼药的功课,我炼的药就是这个,前阵子才弄好,里服外敷……不需两日便能如初生婴儿,去得光光净净!”

    我想起陆小渔喜欢,还会让蓝蓝将毛剃去了。剃去留根,当然比不上这样光净滑溜,浑如天成,便涎脸道:“好姐姐……你有这般神药,不如赏我一些罢?”

    “小冤家,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这……你就别管了。”

    “我也不管你拿去干什么,还记得上回……”连护法扭了扭屁股,咬着唇,狐媚地回头乜我一眼,脸色红扑扑:“你是怎么拿到‘碧落花魂’的?”

    我愣了一愣,面上发热,呐呐道:“小淫妇,你又想作怪了?”

    “人家想要嘛!”连护法媚眼如丝。

    上次向她讨要“碧落花魂”时,这骚妇竟然摆是了架子,要我扮作她儿子才肯赐药。结果我由入怀叼奶的幼儿、爬身耍闹的孩童,直扮到大屌儿子,成为霸气十是、挥鞭虐母的“肏娘贼”,十是将她肏了个底朝天,她方把“碧落花魂”乖乖交出。

    想起那番耍逗光景,以及她敝衣露怀、掀乳摇臀的浪劲儿,我亦不免心下暗动。

    “啵”的一声,我将尘根拔了出来,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洞,红嫩细致的菊眼兀自咻咻吸动,仿佛还冒着喧腾的热气。

    “娘……”我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唤,叫过一声后,恍然问思及王氏,她那白花花、嫩松松的屁股仿佛便在眼前,我一阵喉干,尘根楞头愣脑,寻到那淫水繁盛的桃源洞口,轻挨浅磨:“娘,孩儿要进来了。”

    “进哪里?”她气息奄奄的,脸上是迷醉的红。

    “娘哪里痒,我就进哪里。”

    “那你还不快来。”

    “也要娘肯才行。”

    “娘不肯,岂不熬坏了我儿的身子?”

    “那娘是肯了?”

    “娘不肯又怎样,这么大的儿子,娘也管不了你了……啊!”

    假意儿逗着淫话,撩拨得心热,我猛力一耸,尘根全军覆没,双目失神中,仿佛又见王氏檀口惊呼、被我插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娘,孩儿真进来了……”

    这般呓吐着痴语,我愈发入境,欲念迷糊交织,感受愈发强烈。

    从由密实紧热的菊眼中出来,刺进这口水汪汪的骚穴,顿觉格外松美轻快,我当即大进大出,干得连护法淫声浪语,迭唤不停。

    “啊……娘的儿哟……你实在贴心,娘哪儿痒,你偏往哪磨,快快的……娘要……要尿出来了!”

    我捞着她大白臀儿,纵骑冲营之际,忽听鸟羽扑掮之声,“剥剥”地撞窗片刻,从上方气窗飞进一只信鸽,绕室飞了一圈,鸟爪停落在连护法发髻上,又揭翅一掠,跳至桌上,“咕咕、咕咕”地叫着,勾头甩脑,鸟眼珠子盯着连护法潮红发痴的脸儿看。

    “去!”

    我挥臂驱斥,连护法却忙伸手将跃开的鸽子扑住,微抖着手从鸽腿上解着绑缠的信笺字条,后方的挺耸将她的手儿推得一时前一时后的,定停不住,费了老大功夫她方将布条解下,也不便看,拳在掌心,勾头埋脸、有气无力趴伏着身子,专意领受我的淫枪浪棍。

    “啵哧、啵哧!”

    壶中摇浪声声,连护法嘤嘤呜呜的已说不出话,身软如绵,腰身沉沉往下滑坠。

    我扶了扶她白臀,见方才开辟过的菊眼,紧皱皱的红得可爱,从下方拔了出来,连汤带水的,指着她屁眼深锥猛钻,连护法在底下如蛇乱扭”时进去了,她倒不动了。有了淫水润滑,紧干的密洞也能像模像样地进退拖拽,如此来来回回换洞抽插,直将她干得体无完肤,才将她干醒了似的泣叫:“啊……小冤家!……你真狠心……娘不行了……娘要给你插肿了!”

    远远的,我感觉泄意就像一个巨浪打来,双手兜起她软绵绵的腹部,猛力插了几下,双腿发抖,失声喊道:“娘……我要没命了……!”

    连护法急忙趴低腰身,将雪白的屁股撅得高高的,回首盯望我面庞,张着嘴儿大口喘气,摆是了势子承受。

    “唔……”

    隔了一会儿,当我在她体内急喷而出时,她身儿亦软了下去。我一边喷射、一边抽出,将她臀上、腰背、裙衣涂污得到处都是。

    我整个人松了下来,跄退两步,软软坐于简陋的木榻上,纵欲逞凶之后,心念发飘,空空荡荡,感觉灵力四散,人都迟钝了几分,不由暗道:“有违天理人常的事果然不益修为。”然而,同时又有一种自我放纵、不受道戒条框约束的快意,身子懒洋洋的,睨视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连护法静静趴伏了一会儿后,鸟发松散、目湿脸晕,起身整衣收拾。迈开腿时,却不由踉跄了一下,想是那后庭之创不便于行。她面色一红,略一偏首,见我正似笑非笑盯着她瞧,神情中更有了异样的娇羞,讪讪的侧过身,拨了拨耳旁散发。

    我见她手心处白白的一闪,应是那鸽子送来的信笺,虽没想打采她门中秘事,但正好撞见,不由好奇:“什么东西?”

    连护法微笑不应,展开看了面色登时大变:“冤家,坏事了!上回送你的“碧落花魂’你究竟用在何处了?”

    我心上一跳:“怎么?”

    第五二章魂系双身

    “本门正在追查这事!”连护法皱眉道:“全真教有个道士叫云真子,前些日突然狂症大发,击杀数名全真弟子逃出栖霞观去。有全真弟子说,云真子乃是在贾府受挫,回观后闭关运气疗伤,治而不果,才有此变。全真教怀疑他受人暗算,中的是‘碧落花魂’,于是问到本门头上。”顿了顿,抬头望我,又道:“在贾府中毒,又是‘碧落花魂’,岂不是我的嫌疑最大?小冤家!‘碧落花魂’我可没用,难道是你用了?”

    得知云真子癫狂,我心下大快,但“碧落花魂”怎么使出的,连我自己也是糊里糊涂,事到如今,料想也瞒不过她,便道:“不错。云真子深夜闯逼内苑,肆行无礼,我与他冲撞之际,也不知‘碧落花魂’怎生用出去的。”当下,将花魂先是消而无踪,后又满室异香,奏效退敌等等说了一遍。

    “小冤家!你原说危急时对付贾府仇敌之用,怎地用在了全真道士身上?本门与全真教两派向来交好,必彻查此事不可!”连护法顿是道:“那花魂无形无状,无时不刻均需有所归依,外裹的蜡丸要待用时方能捏破,你不小心弄破蜡丸,花魂应是沿气脉进入你体内了,只是你体内带有阳毒,花魂只能委屈隐忍、潜伏未动,故此你丝毫不觉,等你与云真子气劲相接,花魂当即进了他体内,忍受你的毒息许久”朝得释,花魂恐怕要加速侵染噬攻,难怪云真子这么快便发作……”

    说到这,连护法突然愣眉痴眼,定定停住,半晌不发一语。

    我陪笑道:“谢天谢地,‘碧落花魂’竟有挑肥拣瘦的雅癖,简直跟人一样,真是太神奇了!”

    “‘碧落花魂’为何有个“魂”字?它本来就是……”连护法随口答着,忽地眸中一亮,抓住我的手道:“啊,我想通了!你的阳毒有解了!”

    “怎么?”

    “若有‘碧落花魂’在体内,它必定不许阳毒扩散,久而久之或能将阳毒一点一点地驱去体外也未定!”连护法似乎一时间将门中追查花魂的事都忘尽,兴奋地笑道:“旁的毒药倒也罢了,‘碧落花魂’不会去理会,如今‘长相思’酿变的阳毒,被你特异的功法吸收入内息,两毒均在内息盘亘,以‘碧落花魂’性子,定然设法消解阳毒!”

    “嗯,那么最后就只剩下‘碧落花魂’了!”

    连护法一愣,笑容凝结,眼色瞬即黯淡下来,喃喃道:“唔……是呀!”

    想来她这些日真的时刻都在替我的解毒设法,才会一时忘形。我心下感动,安慰道:“罢了,小淫妇,我的体毒并不要紧,慢慢再设法也不迟。你们太乙派追查‘碧落花魂’一事,我这里却有个说法,累不到你头上。”

    “哦?”

    “你可以说,我的‘碧落花魂’并非得自你手中。”

    “冤家,那‘碧落花魂’只本门护法以上职司的人才会有,你不是取自我处,却得自哪里?”

    “据我所知,真武教玄武使李道长就有,此事所知者颇众!”

    听我说了其中缘故,她又惊又喜,喃喃道:“也不知是不行得通。”

    “源头乃是贵派掌教吴仙姑,她当然心中有数,祸乃自种,还怎么查?”

    连护法点头道:“嗯,那李元其以自身之体饲养花魂之法听来匪夷所思,但熟知花魂的人却多半会相信。”

    “那不就成了?”我心上一松,道:“是了,你昨日去了哪里,今日跟矮胖子见过没?”

    “没有,我也才刚回府,”说及滑稽的矮胖子,连护法不禁脸上露笑,道:“怎么?他找我有事?”

    无知的人真是幸福啊,看她笑得跟迎春花似的,我不由心生感慨。

    还记得师尊会说过,无知则无觉,不知道的事物恰似不存在。红尘扰乱,对定力不够的修道者来说如同魔窟,其中最大缘故便是身临所见,世事万象,定力不够则不能无动于衷。故此,修道之初,最好是在深山僻地,所谓眼不见为净,心如水镜,不则一波,方能体察天地之微,从而心存天真,返璞归初,做回灵兽般的“真人”,天为父,地为母,坦坦然为自然之子,仰受天地灵气的恩沐,如此,方能窥大道之门径,埋灵根于身。

    如今想来,我在青阳山的那些日子,过得真可谓是无知无觉了,虽年至十六,犹如玩闹不倦的孩童,懵懵懂懂、自在快活得像山中的猴子。

    其实,神龙一门既于这人世立足,与外边岂能全无瓜葛?就说那元棋经,事关全真教秘辛,外敌找上门乃是迟早的事。只不过师尊始终缄口渊默,从未吐露口风,许多事便如“不存在”一般。

    霎那一念,往事如潮,我忽然感觉,以师尊向来崇儒入世的性子,未必甘于僻居青阳山修练,师尊到青阳山之前已然窥道有成,也不必如修道之初那般畏避红尘。那么他居留青阳山十多年,多半是为我们几个不成材的弟子了。再深而想之过往种种,师尊为我们所付的心力又何止这些呢?

    “喂,你发什么愣?”

    我倏然一醒,暗想连护法此际的“无知觉”,乃是有险不知,与我们师兄弟几人受师尊恩蔽的“无知觉”,全然不可类比。于是舔了舔唇,将怨憎会的来龙去脉一一说了,未了,劝道:“小淫妇,你还是尽早避一避吧。你躲入贾府,哪知这里才是怨僧会虎视眈眈的目标?”

    “不,没找到渡劫石,我绝不能回去!”

    连护法一慌过后,却面色决然道。

    我心下生起一丝烦躁不耐,搞不清这些女子怎么用脑筋的!按说,她到贾府寻找宝贝,难得正好遇上我这假主子,肯睁只眼儿闭只眼儿,能找到便找到,找不到也就罢了,如今大仇上门,还不有多有远逃多远,却怎么这般死心眼呢?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连护法见我沉默不语,道:“听说,你在东府已娶了陆家小姐过门?你要小心!陆幽盟并非大善人,连你那个新妻陆小渔,你也得防着点呢!”

    她不提陆小渔还好”提陆小渔,我顿然想起,她与陆夫人结仇,乃是杀害了人家的儿子。是非曲直先不论,陆小渔是我的新妻,换句话说,连护法岂非是杀害我小舅子的凶手?陆小渔眼看便要入府,再教我藏一个杀她弟弟的仇客在身边,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的这番告诫,在我耳中听来不无挑拨离间之味,更加重了我的反感。

    “你……”

    我定定地瞧了她一会儿,思绪极为复杂,与她有过合体之缘,何况刚刚又新有后庭之亲,实难对她硬下心肠,迟疑一会,并未接她的话头,只道:“别傻了,保命才是最重要!你再好生想想吧——那渡劫石是什么宝贝?值得你如此甘冒奇险?”

    “对你其实也无需隐瞒,但渡劫石的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连护法似乎也从我神情语气中品出些异样,垂睫一瞬,又抬起头来,脸上掠过一丝凄伤,轻抚了一下我的脸,从怀中掏出一瓷瓶药,连带一张纸笺一道递给了我,强笑道:“这是你要的药,连方子也一并给你了。”顿了顿,又低声道:“我的事,你就莫管了。”

    “你……好自为之罢!”

    我心下甚乱,适才被勾起的对青阳山往事的忆想也还未散尽,脑中迷迷乱乱,涩声留下这么一句,便拉开屋门去了。

    外边的院子此时被斜阳照得一片静谧的黄,王氏在房内睡觉,那丫环小芹没在院中活动,这个院子就显得格外悄静。地上新落的枯叶被秋风轻吹,随着我迈步踏行,扬起一阵、歇落一阵,如簇拥着我前行一般。我胸臆泛起莫名地伤感,忽然一回头,窗扉那处,连护法的粗布青影一闪便隐。

    “啊,她正看着我呢。”

    我心上掠过一阵微微的酸楚。人的感觉瞬息而变,适才两人亲密得死去活来,恨不能揉为一体,此际却有无言的隔阂横亘在两人中间,但我也无力多想,关于青阳山的怀想始终郁停着在我胸臆,杂乱难言,纠缠不清。

    这种沉沉的感觉一直延续,直至我到了王氏房中,犹未从中出脱。

    王氏醒来不久,脸上犹带着初醒未散的困色与娇红,愣愣的,神色不像惊察了睡中之事,但脸上还是有暧昧难明之处。

    两人都有些迟钝不灵,遭了梦魔似的。我发呆片刻问道:“娘,睡得可好?”

    “大白天的,做了个梦……”王氏脸上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红:“醒来后头却有些昏沉,筠儿,你方才去了哪里?”

    “园子里走了走,今儿风不大,落叶却格外多呢。”

    “风虽不大,却也是时候了。娘时常听师傅们讲,这时节的风叫‘秋刀子’,要将满树的叶子都剃光了呢!”

    两人说了些闲话,用过饭,我便道安辞出。一出院门,劈面一阵急风,吹得我身衣后扬,我全身一凛,索性顶风逆行,反觉得一点丝丝快意。

    方才还在讲令儿的风不大呢,想来我于王氏房中说话时风势转急了,夹带“呜呜”呼啸之声,吹得外边不见半点人影。

    到了园内,正望见前阵子我登临远眺、发现赵燕非踪迹的那棵大树,枝叶微黄末凋,苍郁依旧,在风中傲然瑟动叶片,挺拔威立,不折一弯。

    我心中一动,足尖轻点,身子斜飘而起停落树巅,提劲踏叶,身随枝动。

    此际,远处最后一道斜阳的光照倏地收去,清冷的暗色俯临大地,府内已有几处点起烛灯,躲在屋内的人对外边刮着的大风毫无所觉,各房声息零落,宁静祥和。

    ——无知觉便果然不存在吗?

    我心中某处隐隐作痛,意守孤独,任由游思发散,直到身周模糊的夜色渐渐降临。

    ——师尊,你就像这棵庞然大树遮天蔽地,给了我无知觉的十六年,弟子如今才领悟您的深恩啊。

    天色更暗,若是我能离身观照自己,想必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年轻面孔,而看不清脸上欲哭无泪的神色吧。

    缄默与黑暗中,我不知转了几多心念,又一阵风吹过,我衣袂轻扬,顺势提劲轻身,踏枝踩叶”步一步迈步前行,如履平地。到了伸展的枝叶边缘,我一脚踏空,提是的姿势却凝而未变,身儿直落,“咚”的一声,踩得地面似乎摇动,回劲沿是而上,满身被震得一痛,我却稍不停留,脚下变劲,身子飘飞而前。

    “是谁?”

    附近赶过来一个全真道士掠近拦截,严声喝问。

    全真道士,到哪都是这副嚣张的嘴脸吗?掠过中我迅疾地瞥了一眼,并未作答,前飞不止,那全真道士出手欲拦,我然加速,发掌吐劲。

    “你……”

    “噗!”

    一掌印实,他眼儿瞪大,再也发不出声,身子飞跌丈外。

    第一次杀人,我看也没再看一眼,迳自前掠。

    我内息奔腾,心魂入境处”时没入地面”时高飞半空,身影时隐时现,转瞬到了自己的院外。

    “飕飕飕飕!”

    奔得过急,正欲收势停身,长长的篱笆竹围,然射出一排如急箭般的东西,

    我不暇闪避,扬袖挥挡,那东西却非硬直,软软的沾上身。

    “什么鬼东西?”

    我一边运劲护身”边提袖细看,黑黏黏的污了满身。正疑思间,只听胡九在院内大声呻吟,莫非有敌来袭?

    我闪身进院,只见胡九独自一人躺在院内一张卸下的门板上。

    “少主吗?咳咳,中招了是不是?那是十妹摆弄的东西,哎呀,你进自家院子跑这么急,又动什么内息呢,这可不触动机关了?”

    “他们几个呢?”

    “出去办事了,篱笆上那个‘现形水’是师妹午后安设,专门用以对付隐身者的。隐身需提动内息维系,只要一近这个院旁,‘现形水’射出,隐身者便成污狗了”时半刻,‘现形水’是弄不掉的。”

    “这鬼玩意有没有毒?”

    “放心,十妹不肯轻易使毒。喏,她房中桌下那些枯叶便是去污药,你拿去沐身吧。”

    “你趟在院中干嘛?”

    “吹风啊,我以秋风之凉,吹我的热怀……啊!少主,踢人可不好,何况我身上还有伤……”

    “哼!东府有那半个诗人就够了,你居然也想凑热闹……”

    “呜呜,冤枉啊,打死我也不愿冒酸,这是三郎的原话,他说我的内功路子与旁人不同,宜‘以秋风之凉,发散热怀’,如此,伤才好得快!”

    我已不愿多搭理他了,取了药,吩咐小萍、小菀送来热汤,沐身更衣过后,宋恣几人已回来了。

    京东人语风尘仆仆”脸很辛苦的样子,道:“啊,总算没有白走一趟呀!”

    宋恣道:“十妹猜得对,术士一旦择地必精心布置,不愿轻易挪窝,那两名蛇山术士还待在老地方,已经被我们料理了!”

    躺在院中的胡九不甘寂寞,隔门哇哇插话:“很好,很好!这次突袭斩去了怨憎会的爪牙,若能激怒怨憎会现出形来,则更妙了!无需拐弯抹角,弄什么婚仪诱敌那么麻烦,大伙儿痛痛快快手底见个真章!别他娘的捉什么迷!”

    宋恣微笑道:“这些术士们鬼门道莫多,若非十妹技高一筹,应对豁如,要除去他们还真棘手!”

    京东人语道:“我还是初次见霍姑娘下手这般狠,招招狠辣,压根未给对方丝毫喘息机会”迳将对方扑杀送命!”

    霍锦儿始终未正眼向我,此时略带扭捏,其声婉转,轻声道:“那也是因人而为。蛇山术士花样很多,又出手阴毒,若给他们片刻缓手机会,咱们的人就会有所损伤,再说,蛇山术士日趋下流,为祸不浅,下回再教我遇见蛇山余孽,也是照样狠施杀手!”

    我未应片语,每个人狠施辣手都有自己的道理,就如我方才击毙那全真道士本来并无多大必要,只不过是我一时的心证而已。

    ——师尊,我定要为你仇!

    “少主,”京东人语嘻嘻而笑,道:“听说你中招了,‘现形水’的滋味如何?”

    “夜了,各位辛苦,早些回去歇息!”我站起身来,淡淡道:“往后有何行动,至少先禀知我一下罢?”

    几人讶然相望,支吾片刻,均仓皇告退。

    他们夤夜归来,兴冲冲向我呈告战绩,不无邀功的意思,其事表明,他们心目中还是当我是东府之主。但东府群龙无首惯了,行事自作主张,有无我这个东府少主都一样,如此下去毕竟成不了气候。

    我误中“现形水”,故意借题发挥表露不快,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威望未立,想要他们这帮老江湖俯首听命,自然很难,只不过以此提点他们一下,不要老将我当个年少无知、徒有名分的摆设。

    毕竟无知无觉的日子,有师尊恩赐给我就够了。何况世事变易,人总有自己长成大树的一天,再也不能在他人的庇护浑浑噩噩、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

    他们几人走后,我吹熄了烛火,以冷水洗了洗脸,躺在床上,睁眼无眠,直至凌晨方朦胧入睡。

    全真道士园中弃尸的消息次日才传开。全真道士们查出死者乃受“丹气”击腹而亡,遂认定是身具结丹修为的怨憎会高手所为。

    没有一人哪怕半点怀疑到我身上,想来昨日厅中相斗情势混乱,无人留意到罗侍卫那半声含糊的“丹气”二字。

    我的掌劲两番被指认为“丹气”,那就不由我不加以深思了。对自己的内功修为,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莫说离结丹尚远,连蕴变成丹所需元气的三成都达不到,内息之所以被频频误认为“丹气”,应是那青阳丹气所含的特性。吸纳的外气有丹性,毕竟与自己修练到结丹的程度,境界不可同日而语,那仅是“像”,却非“是”。

    换了之前的虚荣,我或许早拿这似是而非的丹气向师兄、师姐们炫耀了,如今却只有深觉惭愧。

    那全真道士也算没白死,至少府中众人警于此事,大为紧张,调整了布防。之前只是针对怨憎会的隐遁术及他们大举攻袭时,大家议定如何协力应对,其它方面,府内高手仅将注意放在府中要紧的目标,如贾似道、胡氏、大夫人、两位公子等人身上。现下却重新作了分派,全真道士负责前院三进正房,包括贾似道、胡氏、大夫人的居处,雀使门下负责棋娘院子周围,也就是园子东南一带众姨娘所处的别苑,东府几人责无旁贷,自然将两位公子划入守卫范围,连带挨得较近的齐管家等仆从也在职责之内。

    各处的巡守夜值必有高手领护,不再任由小喽啰瞎走。外围的院墙由霍锦儿、雀使门下布置,铺设了法障,又在四处布下群鸟察敌告警,入府之关则由全道道士与贾府护院把持,不让外人混入府中。

    我对东府几人也作了分工,霍锦儿重在设防,宋恣重在巡察,京东人语则兼任联络外事,留意东府那边的消息动静,另召来宋恣的两名弟子侍候重伤的胡九。

    宋恣与京东人语听了我的分派,未露声色,只点头告退,霍锦儿离去时却抬眸暗窥了我一眼。

    “霍姨,有劳了。”

    陡然与她目对,我一时难以受她眼波之亮,不由冲口打破了闷局。

    霍锦儿却已转身,未作应答,只身背略微迟疑了一下,便低头出屋。

    贾府上下纷扰了一日,到了晚间传来陆家的消息,婚仪定在三日后举行。

    众人枕戈待旦,时刻留意事变。

    当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霍锦儿几乎占据了我梦境全部——不是淫梦,而是她无所不在,逼得我透不过气。醒过来时,她的身言举动犹历历在目,宛如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实在奇怪,难道她夜里在练什么鬼功,搅扰得旁邻都睡不好觉?

    带着没睡好的怨气,我起身洗漱。低头洗脸时,脑中闪过一个影像——隐约中霍锦儿推开房门,走入了院子在俯身拂弄益栽之花。

    我急离了漱益,走到外屋临窗一望,果见霍锦儿背对这儿,俯背弯身,以手轻弄看视檐下的益中菊花。

    我心怦怦急跳,莫非不是她练什么鬼功,而是我通了预感之能?正在这时,霍锦儿忽然回首望来,我忙避开窗口,心跳片刻,再望去时,霍锦儿已避入屋内。

    这个上午有数次类似的知感,除了她并未感应他事,其状又不大像预感之能,搞得我疑神疑鬼。多次下来,远则她窈窕的身影、盈弹的肥臀,近则她皎美的樱唇皓齿、丰满起伏的酥胸,亲影缤纷,时隐时现,我犹如得了花痴狂症,臆想不断,没有片刻安宁。

    “见鬼!”

    自从采丹过急以致瞬间变相,我就隐隐有些担忧,说不定会有何不妥之处。

    现下如此反常,难道是丹气不由自控,经脉紊乱致使乱象频生?

    行气内视后,却并无气乱之象,我心神一松,登时有了尿意,举步下榻,解带宽衣,绕去帐后,扶着尘根正欲小解。这时忽又“见”了霍锦儿一个抵颔凝思的样子,她明媚的容色作此低眉娴静之态异样动人,影像逼真,宛在眼前。

    我被“她”纠缠了半日,不无火动,恰又值此暧昧时分,光光阳物,便如袒露于“她”冰清玉洁的神容面前,尿意被逼回,尘根倒一点点胀大,我喉间一干,晕陶陶的,正要临花对景,暗亵玉人,做一回望梅止渴之举,摆开架势,手上尚未捋动,忽见“她”螓首略抬,明眸一张,登时玉容大变,颤口作娇呼状,掩面惊羞,影像倏地消失不见。

    我大吃一惊,收拾不迭。

    ——她、她也同样能感知我?

    第五三章玉业祖师

    “你、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起初的一阵慌乱羞愧过后,我大起疑心,忍了半日,熬到宋、亢两人离院,便直闯霍锦儿房中大声质问。

    实际上,我是恼羞成怒了。意亵玉人之举本极不雅,被对方当事者亲自撞破,那可恨的感觉简直是入地无门。尤其是我正欲抖耸羽毛、树威立望之际,这一下颜面扫地,感觉自己满身鸡毛乱灿,既狼狈又没尊严。

    “少主息怒。”霍锦儿显然早有所备,见了我,离座起身,明眸直迎,脸上虽不免有些讪讪然,但还算好整以暇,不慌不忙,道:“请稍待片刻。”

    随即见她转过身,撮嘴作“啾啾吱吱”之声,不一会”只体大如猫的怪物应声而出。

    我唬了一跳:“妖……妖怪?”

    “长老的确神异,竟能以这种法子消解富春子所施的惩戒。”

    “真的是小白?”我不能置信地盯着这个体大如猫的巨鼠,不过两日,它身子竟大了两倍不止:“怎么会这样?”

    “我们都低估了那富春子,还算他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暗暗还了个警告,”霍锦儿道:“不过,长老也没白受罪,至少探知到富春子曾怀疑过少主。”

    “怀疑我什么?”我脸上一红。

    霍锦儿瞥了我一眼:“那罗侍卫说少主的气劲是丹气,此言自然瞒不过富春子那道士耳目,不过,具有结丹修为的高手不少,此事另有旁疑之处,他又猜不透少主出手杀人的用意,因此也仅是略有怀疑,与全具道士全未提及,只跟你爹贾似道议了几句。”

    我闻言脸色胀得更红了。要说杀人的用意,我乃瞬间起念,莫说他人不知,连我自己事前也决然想不到,旁人从何去“猜”?

    “那富春子与贾似道无所不谈、交言无忌”,由此看来,他两人的关系绝非道左相逢,邀结交游那么简单,”霍锦儿皱眉道:“这富春子城府很深,至少让人看不透,往后在他跟前,少主需得小心了。”

    这是指我在府中击杀全真道士一事,太过鲁莽吗?我呐呐道:“原来……你们全知道了?”

    霍锦儿微笑:“知道什么?”

    我咬牙道:“我杀了那全真道士!”

    “少主,”霍锦儿正色道:“没人明指那是少主所为,何需自认?”眼波闪了闪,又垂睫道:“胡乱杀人自然不好,这是我个人之见。少主行事心中当自存法度,只要少主问心无愧,难道属下还能向少主指问是非不成?亢总管说了,东府负累沉重,事繁且杂,不怕少主有脾气,就怕少主没兴趣……思,少主年轻气盛,摆架子好面子,闯祸闹事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东府好歹都能接下,就怕少主对东府事务全无兴致,那就全没法子了。如今少主肯挑头任事乃天大的喜事,咱们需……”

    说到这里,霍锦儿笑道:“哎哟,我说太多了……不过,三哥倒是对少主大加赞赏,说是少主神功初成,拿个狗道士……思,祭手,再好不过,全真小道士被杀,恰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我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番话里头居然夹有宋恣与亢总管的闲白,岂非可怪,显然几人早就商量过的。那两头老狐狸刚才离开院子,莫非便是让霍锦儿出面说这番话?当下讪声道:“什么——机会?”

    “他本想试试全真对真武教的态度,在那道士身上补了一记昔日替雀使疗疾时偷偷取来的炎火劲,富春子果然对此缄口未提。”

    我吸了口气,没想到我一时妄行,背后生出这么多事,若非宋恣居中搬弄遮掩,需有顶头直对的时候。或许,宋恣早知其间掺杂了真武教嫌疑,全真道士便不会再查了罢?

    死了一个无辜的全真道士,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然而,可堪玩味的是,府内各派煞有介事齐指怨憎会,且调派防卫,难道这便是江湖?

    经些番波折,我振翅欲飞的举动看起来就显得很可笑,但我不仅未再羞恼,且异样地全身觉得轻快。便如绕了一圈,回到原地,我还是我,感觉却已焕然有变,笑了笑,道:“三郎几时知道,去补了那一手?”

    “九哥有地听之术,昔年十里外的马蹄声都瞒不过他耳朵,三哥将他扔在门板上,院外有何异动他可就便知察。九哥说他被“咚”的一声震醒,伏耳细听,又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在你沐身的时候,三郎就赶过去了。”

    我感觉身上又被剥下一片,原来连哪唧歪歪的胡九也大不寻常。这帮老货,不愧是杀场上混剩下的,真动起来,暗中还互有呼应,唯独瞒我一人,嫌我不堪问事吗,哼哼。

    “那么,”我感觉全身轻得简直要给人扔飞了,索性咬牙耍起了无赖:“你在我身上究竟弄了什么鬼,搞得我躺着想你、坐着也想你,为你着了魔,茶饭不思的?”

    “什么——”霍锦儿骇然张圆了口,似个大姑娘般腾地烧红了脸,羞得单纯直露,顿是道:“那是感应术!贾府以婚庆诱敌,你这新郎倌,就会成为怨憎会下手的首要目标,怨憎会隐术神出鬼没,届时又人多混乱,我们也没把握能护得你周全。万全之策便是时时掌握你的动向,万一你被敌方掠去也好藉机追踪,不至于束手无策。这感应术原是细作暗探相互策应之术,思戚遥相呼应,牵系成像,我于军中向此道高人习来,以前从未使过,昨夜才刚试手,相扰……相扰勿怪!”

    “这么说,你将我当役鼠一般施法了?”

    “效果虽似,术理不同,役术若施法太轻,你心神体魄太强,驱动不灵,施法太重,又怕伤了你,故此,只能试试感应术能不行得通了。”

    “哼,你们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当我这个东府少主傀儡一样摆弄吗?”

    “也不是刻意要瞒你,感应术成术关键,在于隐约恍惚之间似有若无,双方均熟通此术还好,可融会互济、水到渠成,你又不通此术,只能由我单方施为,受者若知机刻意,不易搭桥贯通,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说这么多,结果还不是我任由你肏控,你可随时将我看光,我却不能主动瞧你在做什么,这太不公平了,

    我双目灼灼,故意将“看光”两字重重提起,她果然大羞,掉头闪避,瞋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你……”

    老上了脸皮,我大享报复之乐。朝她身背一挨近,陡闻似兰似麝的清香,从她颈根发问飘散游逸,我心道:“这便是处子幽香吗,她年纪虽大我甚多,犹白璧无瑕,不解男欢女爱,我却算个老手了。”一时大有俯临戏玩之趣,又在她耳后轻道:“霍姨,我很吃亏啊。”

    霍锦儿微微身抖,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后颈处那一瞥白晰愈发生动。我的手枯燥地搭上她香肩,她“噫”的一声,身子倏地滑掠飘前,扶在帐边,双颊酡红,钖眼吁喘:“少主,请……请自重!”低着头”眼也不敢回看我。

    我如放丢了到嘴的肥肉”阵空荡,见她一副春情难禁的模样,陡然又大胆起来,举步踏前”把从后将她丰腴温软的身儿搂进怀。

    “嗯……”

    她肥美的乳峰怒涛冲起,热盈盈地填满我整个臂弯,小腹则绵软无限,舒滑起弹,我又指滑下,未及隆起的至高处,臂间一紧,绷裂失手,“啪”的一声,我脸上热热地挨了一耳光,霍锦儿回掴一掌后,惊鹿般闪身于帐后,怒声传来,喝道:“放肆!你……你走!”

    “霍姨……”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姨’?”

    我丝毫未慌,叹了口气,道:“那我走了。”

    霍锦儿于帐后并未应声。

    我推门而出,外边凉风洗面,我仰目一扫,只觉天空海阔,气象万千,胸口腾起豪气万丈,不愿局促我身,大踏步而行。

    身经屈受事,反生飞扬拔脱的奇妙感觉,这是道法中阴阳互变、雌雄转换的玄机,而霍锦儿的推拒躲逃,非但不是她的“强”,反显她的‘弱’,惟女子之弱,方能激起男子的雄心壮气,我此际正从霍锦儿含羞促守的,“弱”势中汲得滋养,神气空前饱满。

    “大公子,老爷唤您过去!”

    我行至园中,正欲乘便去王氏房中瞧一趟,老远跑来一个小厮,正是贾大公子的书僮过来传话。

    到了前院言房,贾似道屏退了左右,拿眼望着我”时却未说话。

    “爹爹!”

    这是我首次独对贾似道,我并未如自己早先想象中那般不安,叫过一声后,眼睫微垂,静候问话。

    “筠儿,”贾似道沉默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东府这顶帽子终于扣到你头上了,这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我躲了他们十几年,最终却落到了你身上。唉,既然是娘娘的旨意,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了——”

    “爹爹请吩咐。”

    “切不可荒废了学业!咱们贾氏虽有恩荫,依本朝制,亦需经吏部诠试,方能人仕为官,再说,我与你爷爷都是进士出身,也望你与笙儿能争口气,传续家声。”

    我唯唯而应,心中好笑:“只怕你盼不到那一天了。”

    “东府之事,我不便多插嘴,”贾似道沉吟道:“不过,那帮人跟了你爷爷半辈子,虽然胡闹了些,也算不易,你该尊老敬长,不可辜负了人家。至于东府的欠债,唉,东府的欠债,当年我就一直不同意你爷爷的做法,以区区一室之微,担负数万户家累,居心固好,但结果如何?天下也没有这个道理,违理之事究不可长,万一东府支应不下,连累无数,那时谁会揣想你的初心?只会招来满身骂名。凡事需依理而行,方能不咎。我白手起家,并未从东府支过银钱,这些年来,我却暗暗帮付那边不下万贯,前几日,娘娘又从这边府中调去了一万贯,也算尽了全力,问心无愧。如今你是府主,依我之见,局面撑不下时,宜尽早禀示娘娘,奏明圣上,由官家处置。若到场面闹豁,就难收拾了。

    “是!”我一边应着”边若有所感,向窗外望去,大夫人与几人正走出院中穿堂”名白衣女子婉约的身影极为眼熟,未暇细看,却听贾似道咳了一声。

    “罢了,”贾似道顿了顿道:“如今府中多事,东府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我十六岁时,已任事当家,你今年也十六,也该问事自立了!好自为之罢。后日婚仪过后,我再拨出一万贯,连同之前娘娘取走的,共计两万贯,权当你另立门户的家底,你最好交给新妇,她是个精细人,比你要强许多。”

    我只笑了笑。

    “莫笑,记好了?”

    “记下了。”

    “咱们府中的事你都知道了。不过,解道长乃世外高人,此事只会有惊无险,你不用瞎担心,也不必跟你娘她们多说,多言无益,你——回去罢!”

    我转身离房,暗道:“这贾似道为人不坏呀”又想:“我刚给他送了顶绿帽,受他半日教训,爷们俩互不亏欠,算是两相抵过了。”

    一抬头,正见大夫人归来,身边却只有一名丫环小荃,她立于穿堂口台阶下,欲上未上,眯着眼儿向这边顾望。

    我只道她要与我说话,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半,却见她已从穿堂走入房中了。

    我于是脚下又放缓了,到了她方才停留的地方,小荃却悄无声息走了出来,笑道:“夫人请公子喝口茶再走。”

    我寻思道:“搞得这么神兮兮的。”不过,与美艳无双的大夫人相见,总是件愉悦的事。当下跟着小荃走过穿堂”进屋,只听内房里大夫人的声音:“小荃”会儿齐管家陪两位仙姑赏园回来,你将她们领到南边精舍歇息。”

    “是,夫人。”

    “筠儿稍坐,我一会儿便出来。”

    我环顾室内一眼,正室的气象毕竟大不一般,处处描金画彩,屏风、榻椅等大宗物件不说,连烛台、熏笼等居家度日的小物品也华丽精致,置放整洁有序,整间屋子给人的感觉宽敞而不失舒适。

    小荃示意我坐到大窗下的坐榻上,她自己俯背弯身于榻角一处摇动手秉,宽大的坐榻中央徐徐升起一座四方几案,埋案的地方恰适以伸腿。几案升起时,我顺势举起双脚”时未便放下,是高身低,仿佛被人推倒的样子。

    小荃笑了一笑,梨涡微现,也未说话,转身又取了茶具置于几上。这时内房门帘闪动,大夫人道:“小荃,你去吩咐厨下备好热食点心,于院口候着仙姑回来,不可怠慢了尊客!”

    “是!”

    我将腿伸进几下,抬起头来坚向窗外,小荃从外边贴窗走过,两人隔着薄薄的木壁照面。她的身高恰与我坐势头面差不多”时花容掩近,鼻息可闻,她往前行进之势,便似要迎面相贴过来一般,两人俱是一怔。小荃竟一时停步不敢前,阳光照着的俏丽面庞,娇羞的红晕漫上白嫩的面肌,奇景难描难画,我心道:“大夫人房中,此妹最美!她才是屋内堂外最好的摆设啊。”

    “噗哧”一声,步出内房的大夫人驻是生笑,容色灿烂,正向这边望来。我慌忙整衣作势,小荃则羞面低头,匆匆而过。

    “筠儿,你觉得小荃怎样?”

    去了外边披肩”身柔黄轻流罗衫的大夫人迈步盈盈走来。我恍惚有种错觉:这不是秋天,而是夏日。一方面是窗扇开得很大,此时阳光普照,屋内敞光明亮,另一方面却因大夫人身衣明媚、容光照人。

    我身于此境,只觉心暖身懒,如阳光下的猫犬,倦而沉迷,声音也懒洋洋的:“大夫人调教出来的,自然比各房的丫环格外伶俐些。”

    “只是这样吗?你只要开口,我让小荃改去侍候你又何妨?”

    我不无心动,但想大夫人哪有这般好心?前阵子她与齐管家还谋害大公子呢。此妇机心深密,不可轻忽,于是笑道:“大夫人使唤惯的,孩儿岂能不孝上,倒要您割爱?”

    大夫人已端过炉子上热壶水,侧坐榻上”边倾身洗杯泼水,亲自整弄茶水”边垂眸叹道:“唉,大夫人大夫人的,你打小就不愿唤我一声‘娘’。”

    温婉瞋责,其声有憾,倒将我吓了一跳。按大户规矩,大公子的确应该称她为“娘”,而叫王氏为“姨娘”,不过,我却知道大公子向来只叫她为“大夫人”。据说王氏原为贾似道的外室,后来才接入府中,想来大公子儿时叫惯了一直没有改口,大人们也未相强。

    如今霍氏忽然提起这个,也不知是不有笼络之意。我故作羞涩,拿过瓷杯,呷了一口茶,垂眸道:“孩儿口中虽称‘大夫人’,其实心下也叫您‘娘’的,只是叫顺嘴了,改来觉得别扭。”

    霍氏抬头白了一眼,道:“有什么别扭的!你不是我儿子吗?枉费我在你身上花费多少心思!”

    是谋害的心思罢?我呐呐道:“是……娘!”

    霍氏喜气溢面,将手在我掌背摸了一下:“你终于肯叫了吗?”

    不知怎么,我竟有些心虚,向窗外看了一下,这个院子的格局是曲尺形,贾似道在那边房中与几人议事,这边历历能见。

    霍氏见我望向那边”时也有些脸红,随即喜孜孜地离榻,捧来一个大锦盒,去了盒盖,里边珍饰灿然有光:“瞧,这都是我娘家带来的稀罕物,咱们府上要寻这些东西哪也找不着。娘早就给你的新娘子备下的,你这声‘娘’并不白叫哦,随便挑一样罢!”

    我以为是全给,原来还是挑一样,心下好笑,装作极有兴趣,倾身细瞧:“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霍氏失声道:“说得恁轻巧,这些东西哪件也不下五千贯!

    “这全是霍家大师巧造,市面上罕得一见,你不会听说吗,‘丘祖掐金断玉手,霍氏十年弄机巧’,丘祖仙家妙手,点石成玉,指的是玉中仙品,霍氏大师匠埋头苦造,乃出罕世珍玩。”

    我满头雾水,问道:“丘祖?是指哪位大玉匠?孩儿却未曾听说过。”其实霍氏造珍玩,我一样也丝毫不知,却不便多问。

    霍氏道:“亏你读了那么些言!丘祖便是全真教的丘处机丘真人,昔年蒙古皇帝给北边玉业出了个大难题,眼见行业要遭覆灭之劫,丘仙长施展仙家妙手,帮玉业渡过难关,于是丘真人便被奉为玉业祖师,北边玉匠从此纷纷拜在全真门下,受其恩庇,不则,全真古道堂的玉业怎会如此繁盛”统北方天下?”

    我大吃一惊!原以为全真教乃一群修道诵经之士,对商经一窍不同,却不料丘处机竟是玉业宗师,教下更有繁盛的玉业依附。如此说来,我对东府筹划定策,以财力对付全真教的大计,岂非是井蛙观天,要全然落空?

    一时间我心乱如麻,如遭雷劫,说不出半句话,见霍氏元自捧盒相候,便随意指了件光灿灿的饰物,道:“就……就这个罢,瞧着挺好看。”

    “就……就随你了!”霍氏忽然满脸红晕,急急将锦盒掩上了:“回头我让小荃途至内房,给新娘子收好。”

    如此珍物,不在喜堂上作婆媳之礼搏个大面子,却送至内房,岂不掩埋了光彩?但我此时心气正乱,也未多问,只点头称是。

    霍氏脸上更红,将锦盒放下,掠了掠鬓发,渐渐移身坐上榻,执壶倒茶笑道:“筠儿,今儿让你来,还有件事儿要与你说说。”

    她的双脚拢到茶几下,下边地界狭窄,登时与我的腿儿相触,我心上一跳:“娘有何吩咐?”

    霍氏先是一笑,意似对我这声“娘”称许,底下的裙脚移开,离了我腿侧,道:“锦儿——你霍姨在那边可好?”

    怎么才算好呢?大约除了受我侵犯”切尚好吧!我颊上泛热,干巴巴应道:“挺好。”

    霍氏皱了皱眉,道:“也许我不该说嘴,但我这妹子年纪老大不小”直不肯出嫁,也不知做什么心思。”

    霍氏忽然对我提起她妹妹的婚嫁事,虽然极为荒唐,万万不可能,但我却忍不住歪想:“长辈的嫁娶没有跟小辈商量的道理,那么跟我说这干嘛,难道还能像小荃一样,说过一声,便将霍锦儿派到我房中侍候?啊呀……姨侄配,干到累!

    我正胡思乱想,却听霍氏叹道:“她长年在东府,有家不归。也许是霍家人天性使然,她从小就爱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一项费钱着实不少。东府的境况我也知道,养不起她。她孤身未嫁,也还算霍家人,每年从霍府支用数千贯,我爹爹在世时还好,疼她这个小女儿,给了也就给了,如今我爹不在,只有我娘暗暗拨给,闹得兄弟几个颇有怨言。”

    我不禁暗下汗颜,霍锦儿之术对东府助益不少,她那些术法的确需倚仗许多稀奇古怪的宝贝物事,没想东府为此受益,所费竟是从霍府支用,从情理上讲实在说不过去。

    “你是东府之主,帮我递句话给她,请她往后莫向霍府伸手了,白教我娘为难。如需用钱,我当年随嫁奁资颇丰,或可帮付一些,但像往年那样每年数千贯之鉅,我也支应不起,只有她自个儿设法了。”

    “是,孩儿会向霍姨说清其中难处,东府会承担这一项,不会教霍姨独自设法。”

    “说得轻巧,东府能有钱吗?”霍氏瞋道。

    我嚅嚅道:“如今,有些不同了。”

    “哟,”霍氏向窗外瞄了一眼,脚下抵了过来:“你们方才房中说了半天话,该不是你爹爹出手大方,给了你不少?”

    我脑门一晕,腿上感觉她软翘的足尖勾挑之力,只觉神魂飞荡,面色腾腾然赤红起来。

    霍氏见状,轻轻咬了咬唇皮,眸中流波荡洋”时容色更艳。她垂头抿了一口茶,是下莲勾悄悄缩回,偏腿下榻,道:“你们父子之间的事也轮不着我理会,作儿子的有烦难,为娘也会帮上些忙。你去罢,有事再说。”

    我慌忙跟着收腿下榻,直身站起:“多谢娘了!孩儿告退。”低头行至窗外,却被霍氏叫住,道:“芸丫头闹气了,说你回来了也不去瞧她。”

    “我没去瞧她,她不会来看我吗?”

    “所以说闹脾气了,你不去,她就偏也不去找你说话。”

    “这妮子!”我微微一笑,抬起头,正与霍氏隔窗目对,我目光停在她艳丽的面庞上,看她还有何话想要交代。

    霍氏也将水汪汪的眼波凝定在我脸上,怔了片刻,不知寻思什么,面色微晕:“去罢!”

    从霍氏房廊下出来,我一路心跳不止。天打雷劈啊,怎地我如今一叫“娘”,就不由动兴?

    第五四章圣女本尊

    走到院口,只见几名小厮正缠着小荃说话,小荃则爱理不理,不时向园子方向望上一眼。

    见了我,几名小厮唬得忙四下散了。我暗中好笑:“谁说世无赏花人?人人都长着一双雪亮的眼呐!”

    本想与小荃搭话,见了此状,我倒不屑同流了。当下装作视而不见,从小荃身旁擦身而过,暗运天眼术,却绕来瞧小荃脸上神色。

    小荃哪知我背后长“眼”?脸上全未掩饰,水灵灵眼儿向我身影望来,讶色中带些惶惑。

    我忽伸手在后背,指头勾了勾,小荃大是不解,大睁着眼,迷惑望着,脸上不由红了一红。我暗运念力,附近数片落叶儿齐齐飘向我手心,我指掌一张,叶片轻轻地一荡一荡,迳直向小荃飘去。

    小荃半张檀口既惊又羞,慌促无措;但我此时却顾不上戏她了。以念力送叶时,我略略沉入灵境,立时感应到远处有一股淡淡的青阳气,辨其方向却非我的住处,如非有人偷了我的青阳丹,便是与我密切相关的师门人物闯入了府中。

    我毫未停留,加快脚步拐过墙角”至无人处,登时施展身法,如飞赶去。

    循气感追至园中,我又闭目默察,追寻气源”察之下,不禁暗暗奇怪。这么淡的青阳气!几若无有,只较一株青阳古木强上少许,比我在师门时气感还弱许多,绝不可能是青阳丹,也不应该是师兄师姐们,那会是谁呢?莫非是无音师姐或无双师妹?她们在青阳山的时日很短,青阳气感不强,倒极有可能。

    我心下怦怦直跳”边琢磨”边追去,抬头前望,目力所及,前向无人,只见池旁两间木屋,正是原先连护法与矮胖子的居处,又默察一瞬,唬了一跳:青阳气正是源自木屋!

    ——屋中现下有何人在内?

    正不知就此闯入木屋是不稳妥,迟疑问,只见园中东南角行来一人,似慢实快,转眼辨出正是连护法。我心中一动,避向池旁一株大树后,随见连护法到了木屋前,四下一望,叩门而入,也瞧不清是谁给她开的门——这么遮掩做作的,想来不会是矮胖子吧。

    我寻思片刻,默运心法遁入土中,寻到矮胖子建造的地府秘道,向木屋处搜去。

    连想都不用多想,我才不信在连护法的居处,嗜窥上瘾的矮胖子不会留上一两手。

    果不其然,无需费神多找,我便在木屋附近发现可供偷望的孔洞,与上次偷窥齐管家房内的孔道相比,此处孔洞简直设计得贴心无比。

    此孔道洞口不仅可舒适地容人站近,且旁边多出半人高的土墩,坐于其上,翘足仰靠,也无不可。我不禁想象矮胖子懒洋洋地翘足而坐的样子”边磕着花生果子”边从容观赏洞口那边的无限春光,人生之乐,不关名利,至此无求矣。

    若仅是这些,还算小瞧了此道瘾君矮胖子。他竟然将孔道开成喇叭状,上头小而下边大,既不惧被上方人发现,又不需费力运功目视,还能听声无虞,最令人诧异者,他还在附近几处开了不同方向的孔洞,且高低有异,高者应是藉木屋内的土台之类开孔,视野开阔;低者,则全然于木屋地板下缝隙处镂空而成,需仰头上望。这数处窥孔便于全方位地将木屋内通览无遗,哎呀,我的娘咧!

    连护法身上的每根毫毛只怕都被矮胖子瞧光了吧!

    我不知是该骂矮胖子无耻呢,还是该赞赏他精益求精、“由魔入道”的精神。

    总之,我一时也无暇多加敬佩了,择了其中一处开孔屏息窥去”眼望见齐管家那张油面胖脸,心道:“原来是他!莫非他与连护法相约,在此屋商议太乙派门内之事?那青阳气呢?”

    稍移身位,又瞧见了连护法的背影,由于此孔由下朝上斜望,若非我与连护法极熟,本也难认出她来。这时,却听一个绵甜有味的声音道:“……好啦,云中护法,你也不需指责齐潘了,互相推诿,却有何益?你今日接到我传召,等了半日才到,可见你对本门的事也未必很尽心罢?”

    连护法陪笑道:“属下怎敢呢?王师妹来传知属下时,属下的炉中正炼着药,不敢弃而不顾,收拾停当后才赶过来的,耽搁了一会儿,还望仙使勿怪!”

    “哦,炼药?既然说到丹药,我也正好有件事儿要问你,本门在贾府的三人,只有你方有本门圣药‘碧落花魂’。全真教云真子在贾府为‘碧落花魂’所制,为此癫狂发作,这事儿可推不到齐潘两人身上,对此,你作何解释?”

    三见有此事?”连护法大为“惊讶”,道:“属下从未妄动圣药,更何况对友教道士施为?属下没有那般大胆。”

    “我就知道你不肯轻易承认,哼,你自己没动过‘碧落花魂’,莫非给别人使过?那便罪加一等了!齐潘说,你在贾府并不安分,与贾公子亦有交往,此事可确?”

    “与贾公子结识,那是便于进贾公子屋里搜寻渡劫石。齐潘说他其它处都搜遍了,只因与贾大公子不睦,他屋内始终未得便细搜。”

    我听了,暗道:“她这话只怕假中也有真呢。”我从未阻拦她搜寻渡劫石,因那与我毫不相干。只是如今怨憎会寻仇上门,她则不便勾留,前日说及此事时,她不愿离去,我多少有些怨她贪宝不智,此际听了她门中问事,却有些恍然,多半她也是身不由己吧。前日错怪于她,不禁心中略有愧疚。

    那“仙使”的说话声听来似乎很年轻,衔珠吐丽,音色悦耳动人,不紧不慢的,但话意语气中却有乌云压城的迫压之感,以连护法的精明机变,也只能有一句应一句,不暇他顾。

    我只听见那“仙使”的声音,却一直未瞧见她的模样,想来,她该是大夫人所言的两位仙姑之一罢?好奇之下,我悄悄换了个孔洞再望,却微光隐约,不知被什么物事挡着,而上头说话声兀自传来:

    “你与谁结识,本使呢,也不来管你。但据全真道士说,‘碧落花魂’极可能由贾大公子手中使出,他怎会有‘碧落花魂’?你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替本门办事,结好贾大公子,故此送了圣药给他!”

    “属下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其它小物事倒也罢了,‘碧落花魂’乃本门三大圣药之一,属下自然不敢擅自作主,将圣药给他。不过……”

    “怎么?”

    “贾大公子向我请教用药心得时,倒也漏了些口风,说新近得了一种奇药,乃是辗转自真武教玄武使李元其手中传出来的,他所说的药性与功用,与‘碧落花魂’很是相似,属下因未亲见,也不敢确定。”

    “此话当真?”

    那“仙使”一惊,我窥望处陡然大现光亮,原来……我所窥望的地方,正是“仙使”的裙底!先前遮了个严严实实,只有略许微光,此时她吃惊下移动身子,后边裙衣被什么东西高高挂着了,形如被人从后掀开,只有前边的一半裙衣垂遮。

    裙下风光劈面而来,活色生香,美景缤纷,自成一香艳世界。轻俏的缎面绣鞋上,是裹得极为精致、流丝飞带的白绫洒花膝裤,膝裤上方,片缕皆无,雪肌在日影中玲珑剔透。那肥白柔嫩的大腿,在这个角度仰观几如耸天玉柱,格外修长丰美,庞然之中,曲线毕露,尤其那裙底深处,玉山相撞,天地山河,直教人目尽血喷,神魂飞跃,如此奇观秘景,望得我一阵口干舌燥。

    是……是雪臀啊!我好半天才分辨清楚,裙底高处,那凸圆饱翘、如羊脂白玉堆成的玉瓜状之物,正是那“仙使”的后庭!分瓜的开隙处,那道曲线勾魂无限,光洁纯净的美肉上,爬出几丝含羞带怯的纤毛,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翻露墙头,东张西望。

    这“仙使”的玉树后庭,竟然一美如斯!可惜前边一半光暗,怎么无法瞧清她私处模样。我沉醉于此中美景”时再也没留意她们说些什么,只恍惚捕捉到,好像连护法亮出了自己的那数份“碧落花魂”,全部俱在,未曾动用,似乎因而洗脱了嫌疑。至于连护法明明给了我一份“碧落花魂”,为何倒能齐全?我想,既然有人事前给她传讯,她该有办法从门中密友处借来一份补齐吧。

    “……需赶在陆家进入贾府前将渡劫石找到!不则,云中护法,你们阴葵门加入本派,总不能凭着一个摸不着望不见的故事,哄掌教师尊一辈子吧?王玉儿,你将发现贾府秘室的事,再仔细说说。”

    随着上头一阵窸窣轻动,敞开的秘景重归于暗,我一阵沮丧,想要换洞再观,却很是不舍,于是又仰颈“守望”了一会,企盼上边“开光”露景。这时,上头提到了“陆家”的字眼,吸引了我的注意,倾听片刻,我暗道:“原来太乙派中还有许多分支,连护法的阴葵门似乎是后来才被太乙派收服吞并,难怪会有人暗中给连护法传递消息。想来阴葵门一荣俱荣”毁俱毁,阴葵门旧人才会通联声气吧。”

    “是,”只听那王玉儿道:“我也是这回返归贾府后才偶然发现的,贾……贾似道回府的头天,没去久别的几位妻妾房中夜宿,却……却来摸进了我的房中……”

    “哼,”齐潘酸溜溜道:“果然是恋奸情热啊!”

    “齐潘,住嘴!”那“仙使”不悦道,她虽作斥责声,听在人耳中却全是娇音。

    齐管家应了声:“是!”当下也不敢再插嘴打断。王玉儿又续道:“……人来了,却像心神不属,房……房事也是虚应了几下。我暗暗纳闷,只道他途中遇刺,心中难安,便安慰了他几句,自己就睡了。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叫了我几声,我因走到累了,刚回到府中很是困倦,便装着睡熟,没加理会。他见我未应,却蹑手蹑脚的披衣出屋。

    “我心想,这三更天的,他出去做什么?莫不是与府中哪位女子勾搭,不便明来,却藉到我房中留宿,私去相会?我一时心下不忿,又有些好奇,便偷偷跟去,见他躲躲闪闪进了大厅,我在外边候了一会儿,再从窗口张望,厅中却空无一人!我暗暗奇怪,摸进厅中,细听之下,厅壁内似乎有什么机括声响,我知道这厅中定是有秘道机关,在那琢磨半天,却毫无所获”直等到五更左右,他才出来——原来,秘道机关设在厅角一个木像处!”

    我心道:“木像?是那座怒目僧像吗?贾似道对怒目僧像真有偏好啊,记得东府偷观贾妃那处也是怒目僧像,此地秘室机关亦然。”

    “知道了这个机关,我次夜又去,依前夜看到的法子转动木像机关进入秘道中,却怎么也打不开里头木门,无法瞧个究竟,试了几回,才知秘室受五行木术封闭,非同寻常,要闯进去,除非大张旗鼓破门而入,那样一来,贾似道不免察觉,我怕万一里头没寻见渡劫石,影响本门往后的搜石大计,也不敢擅自作主,故此去信呈告仙使。”

    齐潘与连护法听了,均不由“哼”了一声,显然对王玉儿隐瞒内情,不作商量,迳直讨好上面之举,极是不满。

    连护法道:“难怪我等费尽心思,搜遍四处,空劳无获,贾府竟然有此秘室在,那么,渡劫石多半在里头!”

    “你们几人,除了秘室,确定已搜遍贾府了?”

    “是!……”时齐管家、连护法、王玉儿齐声应道,语气肯定。

    “那么好,我给你们引见本门尊贵的圣女,有她老人家亲临”切将迎刀而解!你们进入秘室后需细加搜寻,这次哪怕将地面掀翻,也要把渡劫石找到!此事成功,我为你们每人记上一大功!”

    “是——啊!她……她竟是本门圣女?”

    “圣女恕罪!属下等委实不知,适才有失礼敬了!”

    连护法几人纷纷惊声告罪,跪膝之声次第响起。我适才一直暗暗奇怪,大夫人说的是“两位仙姑”,怎地除了那位仙使,另一人始终没开口说半句话,几乎同不存在一般?我没瞧见倒也罢了,怎地连护法三人也是视而不见?好奇之下,终于舍弃了“守望”,移身寻找能瞧见“圣女”的孔洞。

    换了个洞口,张目一瞧,心道:“啊!竟然是她!”

    原来一女竟是我在宗阳宫会见过一面的张幼玉?我心上一跳,忽听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道:“罢了,不知者不罪,都起身罢!本尊初次出关行走,也没让幼玉多嘴,你们不识本尊,原也难怪!”

    一听这声音,我脑门一晕,登时迷迷糊糊,两目酸涩,几欲昏倒!

    她……她怎么这般语声口气?

    我哆哆嗦嗦地摸索,寻到那声音对面一处不规则的孔洞,凑目一张,泪眼模糊,什么也望不清,我竭力忍住酸涩,以手拭泪,晶莹闪动的泪花中,盈盈浮现一个看似眼熟、却全然陌生的仙容玉貌。

    她明眸直视,宝像庄严,目空一切,容色之傲,几欲让人顶礼膜拜,哭泣磕头,然而,然而……那是何等让人迷狂的美丽呀!

    近似透明的玉色容肌全无瑕疵,冰肌雪光宛若有仙气萦绕,若仅如此倒也罢了,为何她眼角还挂着凝固般抹不去的淡淡忧伤?让人一见心碎欲裂,痛楚中燃起疯狂的冲动。

    ——此生供你驱策又如何?只要能随侍你一身圣洁的白衣。

    ——此生为你拼却性命又如何!只要能抹去你眼底的轻伤。

    自她开口说话的那一刻起”股无名的气息向四周蔓延扩张,连地底之下也未能幸免,这气息、这气息——如水一般柔和,却沛然无法相抗,也不愿相抗,那无形的威压之中有种令人心醉感恩的甘美。

    ——师姐!你怎会是这个样子的?

    我心底有无法形容的恐惧,万般滋味涌上心头。难怪了,青阳气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在那般沛然的元气中,你的青阳气,怕只占了微渺的一点吧?难怪了,适才感觉不到半点你的气息,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近似不存在吧?而此刻,你却如此强大地存在着!几乎布满所有地方,无孔不入,无处不在!

    ——师姐,这样……这样的你真是令我很害怕呀!

    我千般想,万般想,却从未想过师姐是此刻这般模样。那种天地旋转的感觉让我无法承认眼前的真实,或许,这又是在一场梦中?

    然而头顶的声音犹历历在耳,那应是“仙使”的张幼玉道:“王玉儿心思机敏,本使先为你记上一功,若真找到渡劫石,再报头功!齐潘奔走相告,潜伏数年,也算有点苦劳。只有你,云中护法,你本是三人中职位最高的一个,进府多日毫无建树,‘碧落花魂’之事未彻底查清之前,你尚且不能全脱嫌疑。本使暂且先不降罚,望你警心办事,能将功补过!”

    三人道:“多谢仙使垂训!”

    片刻,只听连护法颤声问道:“仙使,不知……不知樵儿在总坛可好?”

    “仙使”张幼玉冷声道:“樵儿是你能唤的吗,他如今为本门‘玉童’人选,位分尊贵,你岂可无礼,直唤名姓?”

    连护法应道:“是,属下糊涂!”声气中却喜气难掩。

    张幼玉道:“好了,令儿就这样吧,只怕贾霍氏已等得久了,齐潘、王玉儿、云中护法,这便恭送圣女启驾!”

    三人齐声道:“是!属下恭送圣女仙驾——!”人影闪晃,三人均退向师姐身后,垂手谨立,连张幼玉也避往一旁,师姐座前已空无遮挡。

    座中圣女师姐容色未动,也未应声,身子微微倾前,未待立直,优美的身姿已徐徐前飘,身衣轻扬,其势如白云出岫。然而下一刻却突生变化,那绕身扬飞的衣片轻轻贴落,现出略显丰盈的曼妙娇躯,足尖落地时,师姐的容色虽依旧清冷如泉,但已非宝光耀目、高不可攀——这,才是我无比熟悉、魂牵梦系的师姐呀。

    转瞬间,她的裙裾掠过我窥望的洞口,随即张幼玉、连护法等相继离去,木屋空荡荡,不留一点气息。

    我痴了半晌,以指头滑摸着洞口,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罐,极为难受。指面传来微微酥麻之感,我怔怔地将手举至眼前细看,显然,这洞口周沿早就施过法了,以禁绝下方的声息,难怪以师姐如今高不可仰的修为功力,竟未察觉我在下方窥望。矮胖子,我这回彻底服了你啦,该称你一声大师才对!

    虽然这般暗自打趣,我心中殊无半点轻松之意,胸口如叠了石块,心中憋闷,也没施展身法,抬着沉重的脚步,在微光暗淡的地府通道里慢慢走着”时也不知自己要去向哪里。

    我曾设想过,见到师姐时,她已是受尽凌辱、满身憔悴的样子,也设想过,她被夺去神志、痴痴呆呆的模样,却从未想过师姐竟会摇身一变,成为太乙派的圣女,又是那般傲世孤绝、深不可测,几如观音仙子俯临人世!

    ——才短短不到两月功夫,究竟是什么巨变发生在师姐身上?她如今是不还记得师门前事?

    在地府秘道中恍恍惚惚、丢魂失魄地勾留一阵后,我脑子里塞满了乱草般的疑团,急切想弄个明白。

    至少,师姐她还好端端地活着。

    我如是自我安慰,压抑心底的酸涩跃出地面。走回自己的院外时,夕阳照面,我心内已镇静不少,神色恢复如常。

    时近黄昏,京东人语、宋恣、胡九三人不知怎么哄得小萍她们,早早给他们备好了酒食,几人坐于院中就菜下酒,本来扬眉指臂,有说有笑,见我进院,忽然鸦雀无声。躺着的那个仰着头,另外两个站起身皆肃容敛笑,齐声恭敬道:“少主!”

    京东人语腮帮犹鼓,宋恣唇边沾着菜汁,被斜阳照得油光闪亮,容色却庄严肃穆。

    我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装吧,你们就使劲儿装吧!”

    眼皮也没抬,穿过几人,迳直走向霍锦儿的房口。身后又听一声:“少主走好!——啊,好像走错房了!”

    我并不理会,推开了霍锦儿的屋门。

    霍锦儿坐于桌前,闻声转首望来,目中惊疑不定,眼圈有些红肿。

    “有何法子,能隐藏自己的声息,不被高手察觉?”

    第五五章母子孽情

    入夜,我潜于大厅旁,守候已有多时。

    晚膳后,贾似道一直在大厅内,交代布置婚仪事宜。

    下人们来来去去,回禀、请示,穿梭不绝。贾似道往往数言来去,处事利落,小事则全不问”律交由齐管家料理,遇到下边有何繁难,贾似道也极快作出决断。二更过后,人真往来渐趋稀落,直至后来,清寂无声。贾似道屏退随从,自己就案执笔,写些言札帖子。

    齐管家藉着问事,踅过来两回,有意无意间促请贾似道早些歇息,以免累着了身子。贾似道并未理会,只道:“知道了,我这里待一会儿,你们除了夜值人真,也都去睡吧。”

    齐管家唯唯而退。

    过了半个多时辰,贾似道见再无人息,掩上门,熄了烛火,走到窗旁,临窗默望了一回。悄然到了言案后的厅角,那处竟还有一座完好无损的怒目僧像,贾似道在那僧首迎头一拍,后颈合盖掉下,他伸手进去拨弄了什么,随即将手抽出,掰动怒目僧一只扬举的手臂,只听“咯咯”声响,厅角地面露出一处地道口,贾似道举步走下,随即消失不见。

    不一时,地道口合闭,怒目僧又举起手臂,合盖上翻”切回复原状。

    我又留意一看,见除了罗侍卫移动的那座,厅中的另两个角落也置有罗汉木像,只是像姿形态各异,不知其它几座木像是不也另有蹊跷呢,还是仅作障眼法之用。

    “果然来了。”

    贾似道进去不久,连护法与王玉儿先后如一阵轻烟飘入厅中,厅外远处则是齐管家在走动望风。

    “如入无人之境啊,是全真道士开闸放水吗——师姐呢?”

    我早就料到,太乙派不是今夜,便是明晚,必来秘室搜寻。本来,明晚才是最佳的时机,大伙儿都忙于婚仪,正宜她们从容细搜。现下看来,她们连一晚也不愿多等了。至于贾似道,以她们的手法要将他弄至昏迷,令其不觉,那是轻而易举,碍不着事的。

    在此预伏,暗窥她们行事、观察师姐的言行,并从她们对话中捕些消息,或许能弄清师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便是我今夜来此的目的。

    此际见太乙派几人果然现身,我暗自庆幸没有白白苦候许久。

    可是,尚未见到师姐人影,厅中的连护法、王玉儿两人却已开启机关,潜入进去。

    我微微一怔,暗道一声:“不好!”自地底潜游过去,挨近以木壁构筑的秘室通道,果然听到了师姐冷冷的清音:“你们两个且先回去!适才本尊见贾似道开启木门,此门禁闭之法竟是以贾似道自身为器——很愚顽的一个法子!本尊能将此符法轻易破去,只可惜,这样一来,势必牵连解门之器,危及贾似道性命,全真那些道士不会答应,又要啰嗦。罢了!待本尊亲往秘室搜石!”

    原来,圣女师姐神不知鬼不觉,早就来了!

    连护法与王玉儿听了师姐吩咐,不敢多言,当即应声离去。我默运玄功,与木壁紧挨的泥土悄然分开,木壁缝隙透过来秘道内的光亮,我凑近缝隙,张目一瞧,秘道内壁上点着一盏油灯,照得里边清清楚楚,师姐正将一只手贴于木门之上,转瞬纤掌、皓腕陷没木门,如入无物,师姐抽回纤掌一观,脸上冰霜傲色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随即她再不迟疑,身影一闪,合身穿门而过。

    离得这么近她也没发现我,可见,霍锦儿的法子还真管用啊。

    我随即移身,与木门内秘室相连的松土纷纷避让,散去无声。我寻见一个的木缝,凑目一看,木门后便是便一溜长长的石阶,下行丈许方至秘室地面。我于是顺势又向下潜游,寻隙张望,只见秘室颇大,穹顶又高,步于其中不仅不嫌局促,反比寻常居屋似还豁敞些,物事布置皆精美,居用吃食之物一应齐全,除了言桌几案外,更有珠帘锦帐、床榻屏风、妆奁枕被,皆奢华富丽。沿壁一周,博古架上,各色珍玩罗列,令人眼花缭乱。

    而使得秘室尤感生机盎然者,里头竟有蟋蟀争鸣之声!入秋之季,秘室温湿的空气更宜蟋蟀的滋养,想来贾似道将格外宝贝的几只蟋蟀,藏养于秘室之内,不料,却躲过了怨憎会的畜警,幸存于此。

    看来,此室不仅是可供藏宝,亦宜居停勾留。

    此处木壁缝隙狭长微细,视野有限,我又不敢轻用天眼术,眼儿挪来挪去,也只见了屋中大概,连此时应该同在秘室内的贾似道与师姐均未瞧见。于是又移动身位,找了一处落结露洞的地方,方将室内情形一览无遗。

    贾似道坐于室内一侧”会儿仰头”时低首,偶尔眼角偏斜,游视身周,似乎在候着什么。

    再拿眼一望,我不由大吃一惊!

    仙袂飘飘、白衣胜雪的圣女师姐就在贾似道身后不远,大大方方缓步走着,仰头游视、低首寻望,应是在沿壁仔细寻找渡劫石无疑。

    看贾似道的情形,不像被人制住了身子,而师姐在他室内搜寻东西,也不像征得了贾似道的允许。

    这……这两个人,这个室中画面便似遭人施了魔咒,古怪而又奇异,此情此景,看似极为寻常,平静自然,但在知情者眼中,却有种无法形容的感觉,震骇人心。

    恍然间,我蓦地顿悟,不禁冷汗悄流。屋中两人绝非达成了什么默契,你不来管我,我不去看你。而是潜行无声的圣女师姐,实在太强大了!她凭借感应,察觉贾似道的一举一动,并有把握在贾似道眼儿回望之前,消失在他视野。

    师姐……简直太骄傲了!不屑于出手将贾似道制住再搜寻东西,她完全不把贾似道当“人”看,才会如此“旁若无人”地干着自己的事儿。

    思及于此,我不由心生警惕,摸了摸臂间搂着的白鼠,暗道:“小白呀小白,你要乖点儿,不要妄动哦。”

    我的敛藏声息之法,便是将自身声息体热敛缩至虫蚁之微,这一点并不为难,可轻易做到,但若要瞒过修道高手却远远不是,霍锦儿给了我一件年岁久远施过符法的幡衣,助我将体息掩藏更微,又让我以小白的声息体热掩盖我敛缩后的气息,其理便如巨浪涛天,不见水花,狮吼之下,不闻虫鸣。当然,选用小白还另有一屑道理,其它活物易惹人生疑,但营营役役的鼠类却几乎无所不至。

    即便有此藏息之法,见了师姐此状,我还是暗暗担心,若非师姐一心两用”边留意贾似道”边搜石,只怕藏息之法也瞒不过她耳目呢。

    也真是巧,我刚想到霍锦儿的藏息之法,霍锦儿的面容便忽然“出现”了,我朝她一笑,她张目一瞧,瞬间隐去。

    “霍姨,何事便莫问了,你若挂念我安危,可每隔半个时辰来窥我一次。”

    这是向霍锦儿请得此法后我对她说的话。我装着神神秘秘、又摆出可怜生生、以身犯险的架势,让霍锦儿来顾望我,无非是想消弭那房中一抱之后出现在两人中的鸿沟。而霍锦儿不知是真担心我还是什么的,果然每隔一会儿,便会“看”我一眼,我则对她报以一笑。这一晚守窥下来,我们“眉来眼去”,已不下五次。

    这时,秘室内“哒”的一响,仿佛有棋子落地的声音。我只道师姐不小心碰落了东西,正欲瞧她如何闪避,凝目一看,却见贾似道并未回身瞧看,倒望向他座旁的房中一角,随即,他起身紧走数步,角落的木壁悄然滑开,步入一个中等身形的妇人,她头面被贾似道身子挡住,我也认不出是府中何人,心道:“啊,竟被那王玉儿无意间猜中了,贾似道果然来此私会女子,却不知那女子是何身份,竟需他如此瞒天过海,煞费周折?”

    一时,只听贾似道笑道:“这么晚,上头有何事耽搁?让我好等。”

    妇人道:“还不是芸丫头闹人,与筠儿睹气,弄得自己心中憋屈,却来我房中厮磨,不肯就睡。”

    听妇人声音着实不年轻,沙沙中有沧桑之味,却不失慈和温婉。

    贾似道笑道:“这丫头,明儿我说她两句,这般闹法,弄得娘没法休息了。”

    妇人瞋道:“还不是像你!一般的顽皮不听话。”

    贾似道嘿嘿作笑,扶着妇人向室中走来,我暗下一乐,原来全料错了,贾似道哪是私会妇人,竟是母子相会,也不知有何要事商议。

    想是入夜已深,胡氏临睡前卸去了盛装,连发簪也拔去了,此际满头长发披散,飘垂及腰,身上随意披了件宽袖罗衫,是下是轻软睡鞋,那中等身形的身段,竟也走出了娉婷之态,很有女人味,与我平日所见大相迳庭。

    我心道:“胡氏平日拘于身份,发式妆容、身衣打扮、乃至言行举动,十是一个大户人家老主母的模样,此时看来,她留给我这般印象乃是受其外饰蒙蔽了。其实,她容颜未衰,眉目间犹存余韵,也只不过是个中年妇人。”

    师姐这时也回眸张望,身影如白云轻飘,避入榻旁的屏风后。

    贾似道扶着胡氏坐于榻上,自己拉过一张矮脚椅,母子两人面向坐定。师姐的身形又无声滑出,她眼眸游视过处,室内坛罐锦盒纷纷如昙花盛放,悄然打开,过目后又瞬即合上,诸般异像应是念力所致。

    屏风这一侧,贾似道母子毫无所觉,贾似道说道:“娘,明日便是筠儿的婚仪,或恐有事发生,娘不要随意走动,厅中见礼后,我让全真道士护送娘回房,娘拿上含有孩儿精血的宝珠”到秘室外,门儿自会打开,娘明晚便在此处歇息,等我来唤你才出去。”

    胡氏惊声道:“你尽顾我做什么,要顾你自己!还有芸丫头、筠儿呢,你却不管了?”

    “他们不用担心,筠儿自有东府那些人照应,芸丫头、笙儿我让他们跟着霍氏,有齐管家请来的仙姑看护,也都没事。我就更不用担心了,有解道长在身边,可保无虞。”

    “你这回究竟惹上了什么仇家?”

    “孩儿也不知,总不出过年轻胡闹时欠下的旧债罢?”

    “唉,眼瞅着你一心向好,也不胡闹折腾了,却又生出这些事!”

    “娘不用多想了,明儿有众高人道士,仇家来了也不过是自投罗网。孩儿只是怕场面太乱”时照应不及,惊吓了娘。”

    “嗯……姨娘们呢,还有那些丫环仆从,都能没事吗?”

    贾似道默然片刻,道:“都没事的,娘不用操心了,孩儿自会照应。”

    胡氏却从贾似道神气中看出言不由衷,脸上变色,怔了片刻,合闭双目,口唇微动,低声祷告:“佛祖慈悲,保佑我阖府平安”切罪孽,皆因我起,皆由我受,与旁人无涉,若有责罚,信妇愿一力承担,纵然千刀万剐,下阿鼻地狱,信妇甘受不辞,只求阖家平安喜乐。”

    贾似道急握胡氏之手,道:“娘何苦自咒,若有何错失欠累,那也是孩儿所为,与娘全不相干。”

    胡氏睁开双眼,目中已泪花晶莹:“莫胡说,你不信佛,与你有什么相干?娘是不洁之人,罪行多多,娘知道迟早会有报应,只求不要连累到他人身上。”

    “娘不用瞎想了,娘是世上最圣洁善良的女子”生积德行善,放生、济困,善行无数,佛祖若具有眼,当给娘大大的福报呢。”

    胡氏盯着贾似道,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也不用哄娘了,娘自身所为,心中有数,瞒不过佛祖法眼。娘十六岁嫁人,不能从一而终,跟了你爹爹又不能长久,老太君将我遗发给石匠,又……唉,娘一生辗转,以不洁之身连累了多人,尤其是那张石匠父子,你接我回临安时将他们瞒在鼓里,怎……怎对得起人家?”

    “孩儿不是说过吗,事后我让人送去一大笔养老银,张石匠该能舒舒服服地安度晚年。”

    “那怎么这些年也没递个消息来?人家心里定是恨上娘了。”

    “短暂夫妻,有何情分?听人说,张石匠拿了银钱,举家迁回湘西老家,买地作财主去了,人家只怕早已忘了娘啦。”

    “宁儿也去了?他……他喜欢玉石雕琢,回老家却没什么奔头。”

    “也跟去了,如今定然已娶妻生子了,玉石匠苦累,哪比得上坐收田租轻松?”

    “那……那也罢了。”

    贾似道陪笑:“娘,你别心中老惦记着这些没用的,人家过得好好的,你这头挂念忧心,白委屈了自己。”

    胡氏不为贾似道的劝慰所动,元自怔怔望着自己的儿子,神情迟疑,嘴角嚅动,终于道:“有件事……芸丫头她娘刘氏,好端端的一个人,是怎么……怎么死的?娘一直也不忍心来问你,想来也是受我连累……”说着,情难自抑,语声哽咽,泣不成声。风韵未失的面庞流珠溅泪,梨花凋残,望去楚楚动人。

    贾似道垂头道:“娘又瞎起疑心了,那是霍氏呷醋,被她逼的。”

    “你何必骗娘!她僻居府外,若你有心隐瞒,霍氏怎能知道?你……你是不放心刘氏清楚芸丫头的身世,有意让霍氏知道,没……没了刘氏,你好接芸丫头入府!”

    “娘!”

    “娘也知道,你都是一心为娘着想,可是你不该忒过狠心,娘本不该……如些来,娘身上的罪业,愈发重了。”

    贾似道举巾替胡氏拭泪,柔声道:“娘把孩儿想深了,的确是无意被霍氏察觉,她那时初嫁情热,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刘氏又是经不起场面风浪的人,自寻了短见。唉,孩儿为人,鲁莽粗心是有的,要说是刻意为之,天打雷劈!你想,此事诸多后变,怎能预先全然料到?此事过后,孩儿心中一直有愧疚,待刘家的人格外恩厚,你也是知道的。”

    胡氏低头垂泪,声气稍缓:“总之全是因娘而起,娘的罪业不浅。”

    贾似道安慰道:“娘就是心善,凡事都怪到自己身上,娘这般作贱自己,孩儿瞧着,实在不忍心呢。”

    胡氏抬面抹泪,叹气道:“你对娘千般好,万般好,娘是知道的,只是,你也该多关心关心身边的其它人。王氏有疾,你回来后也不去瞧人家一趟,她毕竟也是筠儿生母哩,你怎可如此粗心大意,冷落了她?”

    贾似道微微作笑:“她身上常有小疾,也不是头一回了,不碍事的,况且,娘有所不知,她……她是从小受那处训养调教的,忍得越久,房里头便越……越张狂,嘻嘻。”

    胡氏眼角还余有水光泪湿,闻言脸儿蓦地一红,啐道:“呸,动那些歪念,不是好人!亏你还有脸说!”

    贾似道摸着胡氏的手,涎脸道:“娘呷醋了,可了不得!”

    胡氏面醉身软,吁吁喘道:“哪个呷醋了……你……你……别闹了……好好坐着说话儿……”

    我吃了一惊,胡氏好端端的怎地忽作此态?待细一看,胡氏膝下,裙衣抖动,却被贾似道身子挡住,望不见贾似道在下方做了什么,使得胡氏神情语气一时大异。

    直到胡氏腿上裙衣越抖越高,乱乱堆起,方见贾似道适才摸着胡氏的手不知何时滑下,竟然伸入了胡氏裙底,裙衣瑟瑟乱颤,隔裙能望见有只手在内亵动不止……

    我脑门一晕,面皮起麻,怎么他们母子俩……?脑际忽然闪过一道灵光,适才听两人说了半天,关于贾芸的身世,隐隐约约,恍恍惚惚,让人起疑。此际一见两人情形,当即大悟,莫非……贾芸竟是胡氏所生!是他俩母子乱伦的孽果?

    我心中怦怦直跳,直觉眼中紧干泛涩,睁目细望,只见贾似道已将胡氏推倒在杨,气息大喘,口中语无伦次:“娘……无需胡思乱想了……费心伤神的……孩儿……要将娘途至极乐……”

    胡氏方才繁思重重,神容有伤,此际一被贾似道沾上身,身子却瞬即软得如一滩泥似的,掩眸轻闭,红唇娇喘。

    贾似道掀裙一撩,露出胡氏肥白的下体,卷曲的乌毛黑绒绒一片,遍布腿心,旁岸衍生,直延小腹,且滋侵而横飞两翼。

    我心中一大跳,目力发紧:“胡氏天姿韵秀,却恁地毛盛!”

    只见贾似道急急脱了裤儿,将衣袍揽在腰间,露出苍白的下体,甩出胯间阳物,龟头摇头晃脑,直往胡氏腿心鸟毛密处塞去,口中喘道:“娘啊……亲娘!孩儿一见娘的这一蓬密林……就等不及了,要起兴哩!”

    “唔,你拿去,你都拿去……哦!……”

    胡氏闭目娇吟,以臂抱揽贾似道后颈,宽袖滑落,露出雪白的丰腴软臂,缠得贾似道身背紧紧的。

    “孩儿进来了……”贾似道的白臀一颤,身背仰抬,顶脱了胡氏的手臂,神醉目迷,下颔的短须高高扬起:“娘啊,你的水儿要淹死人哩。”

    胡氏在下方歪露半面,酡颜似醉,羞面皎唇,痴痴喃喃,略杂灰白的长发铺满了身下。

    贾似道进入胡氏体内后抵着未动,凝身沉醉片刻,方将臀儿高高掀起,从他胯下,能瞧见湿淋淋的肉棍水光发亮,长长直指胡氏盛开的两片阴唇,贾似道低头瞧了一眼,通直的肉棍一点一点刺入胡氏的秘洞,胡氏不堪挨忍,又是一声细细长长的鼻哼。

    虽知贾似道母子乱伦,但亲眼目见他们母子真刀真枪,性器接触,我胸口还有种喘不过气来之感,浑身起了一阵兴奋的鸡皮疙瘩。

    早在贾似道母子声息不对时,师姐便飘身于屏后来瞧,先还涂容淡观,此时见贾似道母子肉搏上阵,师姐满脸飞红,霍然转身,皱眉听声半晌,倏地又转过身来,凛眉怒目,提起一掌,那股无名的气息扩散,显然便欲发掌击杀迷醉颠狂中的贾似道母子。

    师姐,不要啊!我心下怦怦直跳,实在不忍见快活中的贾似道母子就这般无知觉地死于师姐掌下。

    师姐提掌迟疑片刻,莹如冰雪的脸上潮红渐腿,似乎以修为心法压下了杀欲,厌皱眉睫,如隐忍躲避着不洁之物,转身背对贾似道母子的淫行,听若不闻,身影又如幽灵般将秘室各处一一搜寻。

    师姐这副模样十分可爱啊,我盯着师姐皱眉苦脸的样子,大感有趣。

    “娘,你想叫便大声叫罢,这间屋便是专备你用的啊!”

    贾似道完全不知屏风外有个愠怒的仙子,方才几乎杀了他,此时又在强忍他们母子的淫声,情狂下忍不住忘形大叫,与胡氏纠缠的淫亵之景愈发如火如茶。

    他将胡氏的两是高高地担在肩上,压得胡氏的身形几乎从腹部折弯,阴户朝天,交接处,黑黑密林吞没了一截红通通的阳物,戳弄极频,胡氏肥大的阴唇被鼓弄翻飞不定,淫湿放浪。

    “呜呜,娘忍不住了……你快动……莫多话!”胡氏声急气促,满面红乱,被压着的身子元自在下方不安扭动,闪出一瞥白自腹肌,看去满身活力,哪像年届五十的妇人?

    “卜滋、卜滋!-

    贾似道白臀飞闪,全力驰骋,竟不见丝毫斯文之态,清瘦的身板却气力悠长”抽便是数十记,将胡氏牝中插得一片水声乱响。

    “唔思嗯……呃呃……哦……啊啊!”

    胡氏在贾似道的急抽下,初时仅是喉间闷闷声抖,随后终于难以自控,破喉大叫,声闻满室。此时,停歇了好一阵的蟋蟀忽又齐声和鸣,仿佛为胡氏伴唱,替贾似道助威。

    “蟋蟀……也在求欢呢!”

    贾似道抽添之势稍缓,喘道:“还记得……娘头回给我……就是在一个夏夜,孩儿半夜起来捉蟋蟀……娘半遮衣体来瞧……就给了我。”

    胡氏抬面吁吁喘道:“你就是坏……娘也敢欺!”

    “那时爹爹已去世,孩儿在东府再也待不住了,就来寻娘,石匠家那个晚上,孩儿终生难忘啊。”

    胡氏面红喘气:“尽说那些做什么,快快动几下,娘……就要丢了……”

    贾似道却退身抽出,喘道:“娘说什么……这么快就来了?孩儿还没够呢。”

    说着,将胡氏翻弄过身。

    胡氏肘弯支榻,翘臀跪伏着,满头长发如云披散,由后脑倾泻整个脊背,衬得脸儿娇白小巧,只见眉目唇鼻之韵,望去格外年轻几分。

    她高支的肥臀,除了肤色有些苍白、肌肉略略松弛外,几与年轻妇人无异,肤色娇白,臀形迷人。但贾似道在后边开始耸动冲撞后,还是可以看出年龄不饶人,不仅她腹部松弛的白肌如浪摇垂,后臀松肌也被撞得抖起一阵细细的波浪。

    胡氏被贾似道后边紧密的攻势鼓捣得喘不过气,回眸羞望:“啊,啊……娘经不起这般折腾了……”

    虽是这么说,母子俩一个耸攻”个迎合,进退有度,淫动间配合无间,显然不知这般肏弄过多少回了。

    贾似道母子大行淫媾,看得我耳热心跳,忽然,我心中一惊——咦,师姐呢?

    第五六章李丹重现

    忽然不见了师姐踪影,我心间泛起一阵不安的感觉,这不妥之感,由腹间传来一道掌力时得到证实。

    “你是谁?”

    师姐清冷中夹着泉水淙淙般的妙音传人我耳中,凝掌未发。

    莫非我瞧得太过投入,忘了掩藏气息?或是活春宫让人身热难禁,故而被师姐察觉?我心念电转,想来她是穿壁而出,顺着我因嫌气闷而未闭合的土道潜袭而至。土道狭窄,我身前不容站人,她应是在我的侧方,悄然出手制住了我前腹要害。

    以她现如今的修为功力,又是先发制人,把持了我的要害,甩脱她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

    只需她轻轻一吐掌劲,我的小命便呜呼哀哉。我全身一动也不敢动,连头也不敢摆动去望,生怕师姐误会,自己不免惨遭毒手。

    想到我或许要死于师姐掌下,那种荒谬的感觉让人既不心甘,又啼笑皆非。

    青阳山躲避全真道士追击时,我与师姐亦有过这种五行界中近身相贴的情形,不过,那时师姐情意深重,不惜耗损功力渡气给我,助我恢复剧斗后消耗的元气,以便逃亡。

    而今日情势完全不同,我认得师姐,师姐可认不得我!

    师姐小手柔软,按在腹前给人以暗下销魂之感,但我此时那敢分心多想?不能再迟疑了!机会只有一个,我要试试——

    “陈瑶!”

    我连运气传音也不敢,大声叫出,木壁若无隔音之效,大概秘室内的贾似道母子都能听到。

    “陈瑶?”师姐传来的话音有些迷惑,道:“这名儿听来倒也耳熟……”

    师姐竟连她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了!

    我心中一酸,趁她心神微分的瞬间,脚下一弹,冲天而起。

    “你……!”师姐惊呼一声,怒斥道:“下流!”

    我将身冲起,师姐的小手滑下,触到我腹下之蛇,登时手儿急缩,待她缓过神发掌击来,我已冲高丈许。

    方才,无论我向后躲避,还是朝师姐立身的另一方逃逸,均逃不出她的掌心。

    向下则更是找死,正适她“迎头痛击”,唯有赌上一赌,触到男子的阳物,她是不会羞避。

    因此,我弹升时几乎是刻意将火热翘硬的尘根迎向她纤掌,依适才室中所见,师姐她显然尚未修练至视男子阳具如无物之境,利用她缩手惊羞的刹那,我全身逃离了她的控制。

    在青阳山师门时,师姐就不如我机变,如今她功力虽脱胎换骨,反应还是慢了我半拍。

    师姐惊觉我上逃后”怒之下,出手全不留情,运是了掌劲,向我潜逃的方向狠狠击来。

    “砰!”

    巨大的气劲透过身后的土障传来,不仅重重撞上我的后背,且漫过我身子,将我全身裹夹在内。这一击之威比当日王寂更甚,师姐现在的功力真是太惊人了!

    所幸身后厚达丈许的土障消去了大半劲力,又拦住了她的后续追击。

    我忍住周身剧痛,没命向前奔逃,那气劲追身之感一直延续了数丈,才终于消停。我半刻也不敢停留,迳直逃至我的居处才窜出地面。

    出来的地方在院外,我检视了身上,除了体内隐隐作痛、不知是不有内伤外,情况似乎还不是太糟,至少没有出现七窍流血那般骇人的惨状。

    这骇人的惨状却发生在小自身上,可怜的小白,眼鼻嘴耳齐齐流血,奄奄一息。

    我奔逃之际,以护体真气护住了身上要害,却忘了怀中尚有小白,它怎能承受那般强大的气劲?

    “对不住了,小白!”

    我愧疚地默道,心痛地捧着它虚弱的身子,以脚推开了院门。

    如果说此时有什么能让我心情变得更坏的话,那就是宋恣那张怡然自得的脸了。

    这人背着双手,顺身而立,目如朗星,迎空望月”副仙然欲飘的样子。

    “啊,是少主吗,这么晚你去哪了?不好意思,我正望月练剑,不能恭迎少主了。”

    宋恣仰面向空,僵着面肌,嘴像鱼儿一样张动说话,却没向我这边望上一眼。

    若非此时想到他恰好能帮小白看伤,我定然怒了。

    “三郎,你不好好值夜,在那里看什么月亮?快来,长老摔伤了,你帮忙瞧一瞧。”

    “少主稍候片刻,待我收功。”

    宋恣沉气收功,结束望月”边陪笑道:“我练目剑并不妨碍值夜的。”一边走近,翻瞧小白伤势:“哎呀,这是摔着了吗,怎么摔成这样了,贾府有那么高的地方吗,能将长老摔成这样?”

    “少啰嗦,你瞧怎么治?”

    “嗯,看着像受了内伤,只能寄望于调养,但伤势这般重,存活是很渺茫了,除非……”

    “别吞吞吐吐的,等你说完,长老只怕都死了。”

    “除非有什么法子能增强它的体气,思,这个城池既固……”

    我脑中灵光一闪,道:“好了,莫说了!我现下要采丹练功,你帮我在一旁护法!”

    宋恣脸上掠过诧异之色,但我顾不上理会他了。

    小白若亡,往后能不引动丹气便很难说,青阳丹从此废弃,那就太可惜了。

    况且小白此时急需丹气疗伤,且师姐行径异常、功力大进,我也想加快提升功力以应变,于是,我决意行险一试,正好有宋恣这个大行家在一旁,或许还能清除采丹过急之险。

    进屋取了青阳丹,出了院子不远便是园中花池。

    此际早过了三更,月华流照,园中花池水气弥漫,说不出的静美。开匣之后,小白挣扎着爬近,伏着不动,我心下大喜”时气感滋生,我临池采丹,宋恣则远远守于一旁。

    或许小白知道这是它最后的救命机会,忍住了受气过多的不适,到青阳丹被采了十之八九,它才挣动是爪,想要爬开,我忙敛功沉气将它移走。青阳丹暗淡无光,球体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萎缩干皱的肉球。

    我举头望月,身心充盈,有说不出的宁静。

    此番采气,比前两次多了一倍的量,却并无不适之感,也没焕然如新的强烈反应,实是大出我的意料。

    也许,前两次的采丹入气经这些日的吸收后,已大大提升了我的内腑经脉。

    小杯盛水,掬水可满,大湖浩荡,虽奔流不能使其盈。

    上回我就与秃鹰斗了个旗鼓相当,此番采丹后,功力提升了几近一倍,该能与雀使之流一较长短了罢?那青阳巨蛇数百年修行,功力确乎可惊,它修练至成丹的境界,若非云真子手中有斩邪刀,又恰有那白须红面的高大道士寒功克制,哪方能最终取胜,也还难说得紧呢。

    青阳巨蛇惨遭戮身取丹,还有一大缘故,只因它乃虫类,毕竟虫畜有灵,却怎么都无法与人相比,人为万物灵长之说,确非虚言。便如小白,年寿至百岁,通有灵性,在鼠类中已是极为难得罕见,可惜限于天赋微躯,受了师姐掌劲波及,便难承受。

    如今,青阳巨蛇成丹元气尽皆转为我所有,功力相若,由人挥使,又会是何结果呢?

    默思中,我似乎能感受惨遭屠戮的青阳巨蛇递来的哀哀寄望之意,暗道:“同山修练,虽无交往,也算同乡道友。青阳道友,我定会为你雪耻复仇!”得受其气,我不仅感其深恩,亦觉青阳巨蛇虽为虫类,形如同道,颇觉亲近。想必当日被惊动而爬出大树的青阳巨蛇,也是嗅到了我与师姐的青阳气息有亲近之感,才转而掉头拦击外敌罢?

    宋恣见我只顾仰望默思,移身走近,叹道:“棋娘真是个奇人呀,如此灵丹何求可得?踏递灵山也难寻啊!”

    他亲见我采丹,极口称奇,又不知云真子之事,只道青阳丹是棋娘从哪处仙山觅获的,不由大发感叹起来。

    我自也不跟他多说,只淡然一笑:“霍姨来瞧了,咱们回去罢!”

    我与宋恣踏着月色回去,刚进院子,“吱呀”一声,霍锦儿的房门打开,我心中感念她夜深未睡,牵挂于我,嘴上也没多说什么,只将小白交至她手中。

    月色之下,霍锦儿袖口露着的一截皓腕,丰腴白晰,情致动人。我递过小白时,与她肌肤相触,只觉软滑冰腻”时情难自已,背对着宋恣悄悄传音:“霍姨,我心领了。”

    “什么?”霍锦儿不知我是运功传音,出言相问,待见我面色尴尬,她瞬即明白我是背人说话,又领会了我言意,不由面上一红,慌忙转过身进屋去了。

    我回到房中,诸事停当稳妥,解衣就寝”会儿回思霍锦儿风韵”会儿思及久别的师姐,心中说不清是喜乐甜酸。

    朦胧欲睡时,我想起师姐纤手触及我尘根时的惊羞急乱,心间一荡,痴痴唤了声“师姐”,手儿悄悄摸了下去……

    次日凌晨时分,外边就开始传来噪杂的声息,人真走动繁忙,喝唤声不绝,敢情婚仪之日,人人都不敢躲懒,很早便忙碌了起来。

    我居住的院子正是新房所在,洞房设在隔壁原本闲置的大屋,前两日已装饰一新,今儿是正[II,许多只有今日能放入的物事,便早早布置进来。

    我起身穿衣时,试运念力,不料,未见杨旁的衣袍飘移,袍服已然在手。

    这何止是念动,几乎可说是搬运术了。我心知功力满溢,水到渠成”法通万法通,自己虽未当真习过搬运术,但所谓道法万千,殊路同归,这次的念动应该不是搬运,导致的情形却差相类似。

    我跃身下榻,体捷如风。昨夜临睡前虽偷偷干了些邋遢事,此际早起,却精力充盈,感觉整个世界也为之气象一新,跃跃然只想做些什么。

    临安婚俗,新郎需领着仪队,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赶至女家,将新娘接回府中,是为“迎娶”,俗称“接亲”。若男女双方府第离得较远,迎娶之列一大早便要出发,离得较近,午后启行,也无不可,能赶上男家晚间喜宴便算于礼妥当。贾、陆两府同在城外西湖之畔,去那不需一个时辰,故此时还没人来催我更衣妆饰。

    我在房中整备半晌,趁人真忙乱,悄悄溜出府外走了一趟,返归时,不少府中人笑我半日都等不及了,跑去湖边遥望新娘。

    我对诸般打趣充耳不闻,约莫是时候了,便持帖一封到了霍氏居处,丫环自去报知。

    霍氏早就穿戴一新,沿着窗外的房廊走来,行走之间,丽裙闪动,下肢掀起微微的臀波,迈进侧厅,却于房口停步,未言先笑:“一大早的,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人说“春风洗面简衣妆”,这霍氏却盛装也穿出了简衣素服的轻捷之感。

    我抬目悄视,道:“孩儿来此拜会‘仙姑’。”

    霍氏很是疑惑,走近落座,娥眉微皱道:“你不在房中候着做新郎,这会儿跑这添什么乱子?只怕两位仙姑未必肯见呢。”说着,摆了摆手,却也让人接帖进去传话。

    我心中有数,并不着急,只向霍氏说起”向心慕道法,难得仙姑临府,故求一见。

    霍氏眼眸流波,道:“你是心慕道法呢,还是心慕仙姑?”说着,掩嘴一笑。

    我瞥了房口的丫环一眼,微倾过身低声道:“娘,你……怎地取笑起孩儿来了?”

    霍氏面色微红,白了我一眼,并不作声。一时侧首抬视,掠鬓一笑道:“今儿天色不错,就该你娶一房媳妇进门。”

    “娘说差了,我这里见仙姑,娘却说娶媳妇,这话……不很妥哦。”

    霍氏忍俊不住,“噗哧”一声,扬起手儿,笑道:“筠儿,瞧我不打你,你呀,越发不老成了!”

    霍氏向来言笑无忌,但她这般身段放出来,连我也觉得有些扎眼了。房口那侍候打帘的丫环神情登时有些不自在,借着望向外边,脚下移动,悄悄退出厅房了。

    “回来!”霍氏举头见了,微微一愣,厉声道:“三心二意的,干什么去?”

    那丫环脸上红了又白,不敢争辩,只低头认错:“奴婢错了”时看外边,却走神了。”

    霍氏定定瞧着身前丫环,羞恼之下,脸上起了一阵升降不定的红云,似笑非笑的:“装聪明!我们母子难得说笑,瞧不过眼了?”

    “奴婢不敢!”那丫环扑通一声跪下,险些要哭了。

    见了此状,我心下怦怦直跳,说不清是何滋味,摆头暗窥了霍氏一眼,或许她也是无意的,却被丫环一番举动,搅得行迹很重,难怪她羞恼了。暗下也不由检讨:“奇怪,自己本是有事来此,怎地一见她,偏喜说些风话儿呢?”

    未及深思,小荃引着圣女师姐、张幼玉已从厅外的穿堂走过来了。

    霍氏忙低声斥道:“一旁老实站着去!”匆忽间面带余红,瞥了我一眼。

    那丫环如蒙大赦,慌忙起身至厅口,撩帘相候。

    师姐、张幼玉两人身量齐高,如仙妃引伴,美色双映,步入厅来,满室生光。

    我不由缓缓立起,虽然已窥望过两次,这回却是我首次毫无遮挡、正首道视阔别许久的师姐,那份冲击和感动瞬间弥漫了我全身心。

    师姐的容色本就极美,但此时一见,我心下不得不承认,不知那见鬼的太乙派做了什么,竟使得师姐的容光中散发着“冰肌雪骨玉为魂”气息,浑不似人间气韵,那莲花出尘的不可近亵之态,令人心狂。

    霍氏早定了神气,起身相迎,指着我,笑道:“有扰两位仙姑了,这是屋下长男贾筠,幼慕仙术,冒昧求见,乞劳仙姑点化。”

    “不敢,”张幼玉皓齿微露,语带笑音:“不知公子有何指教?”人前显然是张幼玉出头接洽,师姐便似不闻世事的仙女,神容自若,对身外世事淡如清风。

    我竭力忍着不去贪瞧师姐,只笑道:“得见两位仙子,幸何如之,小可喜读道言,正有些难题,欲就便请教。”说着”边揖让引座。

    待两人盈盈落座,我假意问了些道法义理,张幼玉一一作答,双方意不在此,均泛泛而谈。

    师姐似不喜作伪,略皱其眉,目光如刀,忽而插言道:“贾公子目烁精华,体气周盈,若我拙眼不花,公子当是练气高手,这些粗浅的法理若尚未走通,何能至此?”

    近听师姐熟悉的声音,问的又是自己,我鼻头一酸,险些要哭,咬牙暗忍,藉着说话,转过头,细瞧她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孔,口中道:“仙姑有所不知,小可……天资驽钝,却有些奇遇,有此微成,皆拜全真高道云真子之赐!”

    张幼玉、师姐奇道:“公子与云真子结有法缘?”

    我近乎恶毒地道:“是的,云真子对小可的深恩,小可终生难忘!”

    张幼玉、师姐两人悄悄互视一眼,神色中似乎不能置信,张幼玉道:“然则……”

    或许她想说,棋室之争,云真子与我敌对的事吧。我微微一笑:“云真子不计嫌隙,身怀异宝而不用,将青阳灵丹赠予本府七姨娘,七姨娘又将灵丹给了小可,小可因此得有微成,饮水思源,岂不要感念云真子的道心宽广,高风亮节?”

    当下,半真半假的,将采练青阳丹,我由此而功力充盈等状说了一递,字里话间,透着对云真子的不尽感激。

    有朝一日,当全真教知道与他们作对的我,竟然是云真子给喂肥的,心里头定然会更加堵闷吧?我不无快意地想。

    当然,我这么说还另有用意。变身为贾大公子后,我一直仔细掩藏自身功力,身具功法的事也只有东府与雀使、秃鹰几人知晓,且误以为乃张天师施受,贾府上下,还一无所知。藉此机会,恰好霍氏也在一旁,将一身功力的由来推到青阳丹上,那么,往后我再也不用躲躲藏藏”旦施展玄功,也就不会令人奇怪了。

    果然,霍氏听了,大为惊异,而张幼玉、师姐两人,显然早知云真子赠丹一事,反倒不甚在意,只恭喜我能有此灵丹奇遇。未了,张幼玉似无意间问起:“贾公子天运垂青,据说还曾得获真武教李元其道长赠予奇药?”

    我早知她会有此一问,这也是我今日此来,知道她们定会见我的缘故。

    “没有的事,”我矢口否认:“小可与李元其道长素不相识,他怎会赠药给我?”

    张幼玉脸色微变:“贾公子与李道长当真不熟?”

    “委实不熟,我那药丸,乃是五通派言老三给我的,他自其师祖地行尊处求来,据说地行尊却是从李道长手中取得。”

    我满口大谎,将她们大大地耍了一通。她们面露恍然之色,反倒更相信了。

    此说与连护法相异而同证,可说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我心中畅快,不由多瞧了师姐几眼,师姐不便发作,微愠的神情更添让人臆想翩翩的丽色。以往,我在青阳山也是常这么惹逗她,以赏其怒态之美。

    霍氏坐在我身旁,后边伸手偷偷在我腰上掐了一下。

    我骇然而惊,我的娘!她这小动作怎能瞒过张幼玉与师姐两人?一时只觉头面变大,肿头肿脑,讪讪然不安,张幼玉与师姐则游眸旁视,假作不知,几人神情都有些不大自在。霍氏何等机灵,立时知机,改掐腰为推了我身背一下,瞋笑道:“筠儿,你瞒得娘好!得了许多宝贝,竟也不让娘知道!”

    正说笑间,厅外跑来一个下人,说府外有人送来一封信,是给太乙派仙姑的。

    张幼玉与师姐听了,皆大为惊讶。

    霍氏道:“这里有两位仙姑,却是给哪位的?”

    下人道:“递信那人,说是交给什么圣女,属下也不太明白。”

    张幼玉愈发惊疑,师姐淡淡道:“给我瞧瞧。”接过言信,撕开瞧看。

    我只盯着师姐,眼儿不眨一瞬。

    半晌,师姐抖动手中信笺,冷笑道:“天下竟有这等奇事!”

    张幼玉道:“怎么?”

    师姐将信笺递给张幼玉,道:“你瞅瞅。”

    张幼玉展开看了,面色渐变,连笑带气,道:“这人准是个疯子!谁不知你自幼备选本门圣女,秘室静修多年,与外边从无往来?这人却称你为师姐,又说你名叫什么‘陈瑶’,岂不可笑?啰嗦一大堆青阳山事迹,说得煞有介事,神龙门弟子李丹?却没听说过此人。”

    “等等,”霍氏一惊,问一旁的小荃道:“这阵子府中走丢的小道士,叫什么姓名?”

    小荃闪着大眼儿:“是姓李,对了,好像就叫李丹!”

    霍氏脸色一变,道:“你快去将齐管家唤来!”

    齐管家来了,听几人一连也是大惊:“哎呀,不错,那小道士是叫李丹,后来宗阳宫道士也说他来自神龙门!棋娘前一阵子找得他好苦!却原来……这小道士莫非是神智失常了?故而走丢,现今又做些疯疯癫癫的事儿?”

    张幼玉面色奇异,道:“竟真有此人,前阵子在贵府待过?”

    师姐沉吟道:“我想他应该并未走远,且常常潜入府中。”

    两者都称她为“陈瑶”,师姐显然认定昨夜所遇,便是这个写信的“李丹”了,旁人却当她是泛泛推测之词,并未留意,霍氏问传信的下人:“这信是谁交给你的?”

    下人道:“便是那卖针线的姚货郎,他往常挑担子常从府前走过的。”

    几人猜疑不定,齐管家道:“属下会尽快查明此事!”

    估计他查也查不出什么。我从身后制住那货郎,赠金相托,又展露功法相胁,让他办这件事,他连我影子也没见着。

    照我推想,如果昨夜师姐已找到渡劫石,她很快便会离府,若是没找到渡劫石,以她的身分也不会在贾府多待。

    师姐如今功力奇高,没法将她暗暗劫走,她一回太乙门总坛,门深似海,要与师姐相见,想必更难。

    我不愿失去在贾府与师姐难得的接触机会,昨夜,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陈瑶”时,似乎有所触动,那么,我提供给她更多的往事细节,她会作何反应呢?

    言信是我亲笔手言,我那如被狂风吹到的歪斜字体,往日的师姐常拿来笑话的,印象自深。那花押下龙爪暗记,更是师姐自己手创。在青阳山时,总臆想将来行道江湖,神龙门不可无自己的暗记,兰心慧质的师姐便设计了这一鳞半爪见真龙、简拙而又有意趣的龙爪之记。

    其它或易忘失,常人对自己亲创的物事却往往终生不忘。

    见了这些,师姐是否能想起更多,并忆起我这个师弟呢?

    若这些都不够,那么,我向霍锦儿请得符法,碾碎青阳残丹作汁,以它长期弥留的灵气供养符法所需灵力,而留下的这龙爪之记,将会时时出现在师姐的脑海中,无论醒时梦里,挥之不去,直到青阳丹汁灵气消逝。

    ——师姐,但愿你的记忆未被全然抹去,苍天可怜见,教你我有重逢之日!

    将来的结果尚不能知,以目前看,师姐显然未被触动,但我一点不后悔今日此行此举。

    至少,我确知师姐遭太乙派动了手脚,前事尽忘,而我,已在师姐的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更在信中与她约了一月后相见,想必师姐事后若有触动,届时定会设法赴会。

    不管太乙派将会如何阻扰此事,也无法挡住我寻回师姐的决心!在这一个月中,我定要弄清师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设法救醒师姐!

    我身坐如钟,面露微笑,头顶却盘旋着寒丝丝的凉气:心中激荡起炽烈战意……

    “大公子,该去换新服了!”

    第五七章奇石秘图

    书僮贾定跑来催驾,我尚未告辞,厅外却有几人抬轿而至,张幼玉向霍氏辞行:“圣姑甚少出门,还望夫人多加照拂,幼玉有事,先行告辞了。”

    霍氏笑道:“不多留两日吗?”显然,双方早已打过招呼,霍氏此际仅为客套。

    “不了,师门法严,误了归期,幼玉可受责不起,”张幼玉说着,又转脸向我笑道:“不能暍大公子喜酒,甚憾,幼玉这里先向大公子道声恭喜!”

    这个女子,我窥过她裙底春光,美色醉人,令人实难相忘,但有朝一日,她若成为我营救师姐的障碍,我也一样会毫不留情,对她下手!当下,微微笑道:“小可期盼与仙子再度相会!”

    张幼玉点点头,唇边留着笑意,转身又朝霍氏、师姐微一倾身,行礼致别,方步出厅外,乘轿离府而去。

    我回望了师姐一眼,也跟着书僮贾定出了厅,换上吉服,头戴礼冠,与贾府一众浩浩荡荡骑马朝陆府进发,东府几人也随驾同往。

    将新娘迎归贾府时,府中人声鼎沸,四方来客毕集。鼓笙吹瑟中,吉礼完毕,众宾欢宴,觥筹交错,喧闹腾天,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异状发生。

    喜宴过后,宾客渐散,往返送客之余,众人互相照面碰见,看似都舒了一口气。

    毕竟另有内情,不能全当无事。全质道士、雀使门下、东府、陆府各方依旧留下部属于四处值守,贾似道则将余事交由仆从料理,各方首脑悄然齐聚大厅。

    我作为东府少主、贾府大公子,亦暂时抛开新郎身分,入厅议事。

    大厅为适才成礼之所,犹张灯结彩,晴彩辉煌,不过,现下人去空荡,显得格外安静,比之各处宴厅的酒气弥漫,杯盏凌乱,此处还算干净整洁,众人忙乱了一回,至此方喘上一口气。

    “怨憎会不会来了?”

    想必人人心中此际都是这般疑问。

    本来,众人作了最坏打算,有准备怨憎会或易容或胁迫,随宾客混入,在欢宴或吉礼时猝然发难,届时疏散人群、寻觅敌踪、歼灭敌首,各有分派,如今全然落空,虽是无事大吉,松了一口气,却也另有不安。

    “我想,其中缘故,应是怨憎会也不愿累及无辜!”

    吴七郎随接亲人众来到贾府,伴着放心不下这边事态的陆幽盟一道在厅,此时他见众人疑惑,神色黯然道:“家兄入盟怨憎会后我会见过一回,那时,我责他为何入此邪异门派,他言道:“何为邪何为正?弃身之人,世间善恶岂能拘我?’语毕,见我不安,他方叹了口气,又道:‘此番一见,或相逢无日,你我各自珍重吧,唉,你们外人又岂知怨憎会的兄弟姐妹,个个是重情重义的热血儿女?怨憎会恩怨果报,历历分明,行事自律,从未伤及与事无涉之人,比之当今许多名门正派恪守更严,论是非,讲正邪,大家可谓各有千秋,谁也指不着谁!’”

    我听了,暗道:“怨憎会怨报‘孽主’满门,岂能说‘从未伤及与事无涉之人’?不过,在他们眼中,‘孽主’满门,皆非‘无涉’罢了,持见不同,评判则异。”

    吴七郎言外之意,怨憎会未必便不会来了,但众人想当然地认为他们会乘乱行事,倒也不见得。

    “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大意不得——”

    贾似道正沉吟道,却被外边走向厅来的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

    “启禀老爷,属下有事求见!”

    厅外之人不敢擅入,在门外叫道。贾府中,其它下人仆从均自称“奴才”,称“属下”的,只有齐管家、龚护院等少数几人,想必是他们其中之一。

    贾似道抬首应道:“进来罢!”

    推门进来的几个仆从,为首的果然是龚护院,他手捧礼匣急走几步,将握在手中的一轴卷帛递给贾似道。

    贾似道一边接过,一边问道:“是何物事?”

    “老爷请展开一看!”

    贾似道狐疑地展开帛轴,龚护院却伸手将卷帛翻过,贾似道唬了一跳,手颤不停:“这……这……在何处发现的?”

    众人齐投注目光看去,只见卷帛背面血淋淋两行大字:

    夺妻恨,杀父仇!

    昔日怨,今时报!

    “嘿,”贾似道颓身坐椅,涩声自嘲:“他们人没来,却送来了这个!”

    “这恐怕便是‘不证’了!”纪红言道:“这卷帛贾公可认得?”

    贾似道一边摇着头”边手中翻看,见了帛轴正面,贾似道眼儿大睁,挺身坐直,颤声道:“这……这是……难道是他?”

    数人齐声问道:“却是何人?”

    贾似道却先未答,问龚护院:“这帛画你是哪里寻见的?”

    “属下领着几人整理宾客送来的物仪时,不防这礼匣盒盖未闭,下人不小心失手落地,掉出这卷帛画,属下捡起时发现有异,当即送来!,

    “快去查一查,是何人所送!”

    “老爷请看匣上写有名帖,是城东李家所送!”

    “让人即刻去将李老爷请来一趟!”

    “是,他刚离开不久,应未走远,属下这就去将他追回!”

    “等等!”贾似道沉吟片刻,道:“或许与他无关,你需客客气气将他请驾一行。”

    “属下明白!”

    这时齐管家神色慌急地自厅外走来,贾似道身儿一颤:“怎么,又有事?”

    “不,不是,”齐管家举袖抹着胖脸上油油的汗,陪笑道:“属下听说这边有事,故此急忙赶来。”

    贾似道点了点,面色凝重,抬眼见众人正望着他,叹道:“诸位,此事极为蹊跷,我绝没想到,仇家竟是……”说着,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方道:“竟是家母后嫁给的张石匠!”

    “哦?”富春子道:“他与你有何深仇?”

    “按说也没有多大仇怨,”贾似道皱眉道:“只不过……似道家业微成时,孝思难禁,让人暗暗将家母接回了临安。”

    “夺人之妻,说的便是这个吗?”东府中除了我与吴七郎,此刻只有京东人语在厅,他点头颔首道:“思,说起来的确有些理亏,但你接母来共富贵、享清福,也算出于孝母,不能说全然无因,按说,若仅如此,也不至于仇不共戴天呀!”

    孝母?我暗下喷笑,满厅中除了贾似道自己,恐怕只有我知道贾似道是如何个“孝”母之法。

    “似道为免张石匠纠缠不清,”贾似道面色略有些不自在,道:“曾派人逼催石匠举家迁移,迁回原籍,不得上本府骚扰。”

    “还有呢?”雀使门下身边最为好奇的乌鸦硬是随众人厅,众人却于情面,也不便说他,他这时看上去倒有些幸灾乐祸,道:“还有吗,只干了这点坏事,算不得什么呀!”

    纪红言一边忍笑喝斥,一边也似不信,道:“贾公最好不要隐瞒,若弄清此事来龙去脉,果无深仇大恨,或可行‘骂辩’一策呢!”

    贾似道微愠不语,半晌方道:“唉,似道彼时,也是年轻气盛,故有此失德之举,我与他本无深仇,算起来还略有情分,怎会对他有其它恶行?”

    京东人语道:“然则,那‘杀父仇’又作何解?”

    贾似道摇头道:暑坦个委实不知,我也在疑惑,张石匠彼时年届五十,其父早已谢世,何来什么‘杀父仇’?”

    “那么……”富春子脸上沉思,道:“你确定手中那物是石匠之物?”

    暑坦却错不了!”贾似道低头细瞧帛画,道:“张石匠不知从何方得了一块稀罕玉石,石上雕有亭台楼阁,园林田陌,衣冠往来,人物俱美,以玉石之微,景中有景,石上繁丽之貌却历历能辨。尤为难得的是,这方寸之地还被其中遗世桃源所凭倚的玉石底座占去了三成有余。玉石底部呈椭圆,上部之景望去顿失所托,仿佛是建于空中的飘渺楼阁,似有云气飘来,饶有仙意,可谓构想玄奇,举世罕见…

    说着,抖动手上帛画,续道:“石匠之子宁儿,彼时年纪与我相若,对玉石雕琢极为沉迷,会临摹玉石之景,欲加以仿刻。这帛画正是有回我去他家中时,其子张宁正在临摹的,画中其中一幅图景的亭匾小字,还是他请我摹写的,我又怎会错认?”

    此言一出,我变得格外灵敏的知觉立时感应到有几人气息异常、心跳加速,我默察一瞬,方游目寻去,一个是陆幽盟”个是齐管家,这两人倒也难怪,因我估摸,贾似道方才提及的玉石大约便是渡劫石了!但是另外一人呢,我怎地未寻见,似乎离陆幽盟极近,身子被陆幽盟挡住,然而陆幽盟身后除了被挂灯映出的一道长条影子,并无他人呀,莫非我的老丈人陆某,还能有两个心腔一起作跳不成?

    厅上众人,似乎只有我察觉到这三人声息异常,不,或许应该说,只有我知道此刻的心跳倏变意味着什么,故此才会加以留意,而发现了那本不应存在第三人。

    蓦地,我思及怨憎会的高明隐术,不由血涌脑际,大喝一声:“怨憎会贼子?”

    作势欲朝陆幽盟方向扑去。

    “李丹!乖乖莫动!否则……嘿嘿!”

    一个细若蚊语、却极为清晰的冷峻警告声传人我耳中,“轰”的一下,我身子顿僵,寒意透背,脑中急纷纷乱转:“他怎知道我的真名?他……难道是读灵者!”

    “贤婿,你怎么啦?”

    陆幽盟见我大叫一声,随即僵愣身子,呆若木鸡。便走近握住我的手,柔声问道,目中投来关注之色。

    “怨……怨憎会仇客,”我喃喃着,环看众人一眼,容色尴尬道:“原来便是石匠爷爷!老太太平日还夸他如何……如何慈和可敬呢!”

    众人都投来同情的眼色。

    我恨透了这被人硬生生控制的窝囊感觉!

    “筠儿。”贾似道皱着眉,正色道:“老太太忒过善良,从不念他人旧恶,瞧他人身上都是好处,你莫要当真了。哼,再说,你爷爷是抗击金国的大英雄,你哪里冒出个石匠爷爷?”

    贾似道不知是以训斥我来挽回颜面,还是早就对我这贾氏一族之长忍了许久,此际见我“失态”,遂毫不客气地教训起来。

    我窘迫得恨地无门,真是岂有此理!我竟被这个假惺惺的肏娘贼奚落教训成这样!此仇不报非君子,上清在上,为我作证!我定要上这“假惺惺”的所有老婆,让他从头绿到脚,绿得永不翻身!

    “亲翁,”陆幽盟出面缓颊,劝道:“你也是的,筠儿不是骂那石匠为‘怨憎会贼子’了吗,石匠爷爷之词,不过顺着老太太的话头,筠儿一时失口,又何必认真呢?”顿了顿,又道:“是了,那玉石图能否赐弟一观?”

    贾似道咳了一声,将帛画递给了陆幽盟。陆看过后,随手又传给他人,齐管家亦凑上细瞧。轮到我时,我一见,心中一跳,暗道:“果然!”图上所画,与陆小渔送来府中的那颗玉石形制模样,几无二致,莫非陆府那颗玉石也是照那渡劫石仿刻的?陆府送假石来府中的用意,我想,无非是抛砖引玉,欲激得贾府所藏真石出现罢?

    “大伙都瞧过了,”陆幽盟含笑道:“仅图中分描石上各处图景便达十几幅之多,其中任何一副所临摹之景均繁密细致,构建宏大,此石却要包揽无遗,真是见图便能令人遥想其真石的卓尔不凡,说出来不怕大伙笑话,陆某薄有家财,别无喜好,却是个十足的石头迷。见了此图,遂心生不惜千金求其真石的痴念。亲翁,我现下总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贾似道诧道。

    “小弟猜想,亲翁与张石匠的结怨或恐不在人,而在物!”

    “此话怎讲?”

    “小弟也是将心比心。小弟痴迷玉石,那张石匠既为玉石匠出身,对此道想必亦有雅好。亲翁有所不知,这玉石玩物,在他人眼中,也许只是个稀罕玩意儿,在我辈石迷心中,却有比性命珍贵的,若珍藏极品被人夺爱拿去,那便形同不共戴天之仇了!”

    “陆贤弟,你这话什么意思?”贾似道勃然变色道:“难道说我会去抢了张石匠的这东西不成?”

    “小弟出言冒昧,但无恶意,请亲翁明察莫怪。”陆幽盟陪笑道:“小弟是怕,或恐亲翁也是出于无意,小弟听说,那张石匠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玉石匠,薄有家资,否则当年也无法续娶……思,听外边传言,老太太回临安时,却也不是空手独归的。”

    “不错,”贾似道面色微红道:“家母当年被遣嫁时,颇有些细软,在石匠家数年更有许多用惯之物,我接回家母时,自然一并取回,并不足怪!”

    “那是,”陆幽盟点头道:“以亲翁当时的声势,石匠家那点微财自不在眼下,依小弟猜想,或是亲翁无意中将那玉石夹带来了,故此招来祸怨……”

    “原来你说了半天,是说我取走了玉石?”

    “小弟担心的正是这个。”

    “荒唐!”贾似道环视众人,傲然道:“我又无喜爱石头的怪癖!那玉石纵值千金,也还不在我眼里!那玩意儿,张石匠不是藏在身边,便是给了其子张宁,我……”

    这时,贾似道眼角瞧见龚护院领着一名富商装扮的肥胖中年入厅,略为一顿,起身向那眫富商迎去,口中致歉:“李兄,劳驾莫怪!此处有一事请教,请坐,请坐!”携着胖富商的手”道转回,礼揖让座。随即朝龚护院道:气你来得正好!当时去张石匠家取老太太贴身东西是你亲办,你可会见过这图中玉石?”

    龚护院细瞧了帛画一眼,断然摇头道:“不会见过!”

    陆幽盟与齐管家均面色微变,齐管家忍不住道:“龚贤弟,瞧仔细了,听说当年从石匠家搬来东西足足五车有余呐,恁多物事,隔了多年你都能记清?”

    贾似道狠狠盯了齐管家一眼。龚护院笑道:“这种稀罕东西若真见过,自然入眼难忘,不比其它,怎能记不住?”

    此话极有道理,齐管家作声不得,贾似道皱眉吩咐道:“齐管家,你磨在这里作什么?外边诸事还需你料理,还不快去!”

    “是!”齐管家百般不愿,却也只得躬身退去。

    “这么说,却是小弟猜错了,”陆幽盟呵呵笑道:“亲翁与那张石匠,并非因石结仇!”

    “自然不是,”贾似道神色有些不耐,转身朝胖富商道:“李老兄,这是你送来的礼匣吗?”

    那眫富商瞅了一眼,惴惴不安道:“不错,莫非有何差错?”

    贾似道也不多话,将帛画背面示与胖富商,那胖富商颤声站起:“这……这是我匣中之物?”

    “李兄不必担心,”贾似道冷笑道:“似道好歹也是个明白人,若真是李兄的物事,也不会留这么一个尾巴了。”

    “当然,当然……”那胖富商吁了口气:“贾大人明鉴!其中定是有人作了手脚!”

    “不错,”贾似道微笑道:“请李兄来,便是想问清其中曲折,我想,多半是途中被人掉包了……”

    “不会,不会……”富商老者却摇头道:“临行坐上车后,我还亲自开匣瞅了一眼,五驹玉佩还在,启行后并无人相扰,一路进府的。”

    乌鸦“哧”声一笑,插嘴道:“胖人嗜睡,这位肥油油的老兄莫不是上车便睡着了?别说换颗玉佩,便是在老兄身边偷个把女人,只怕老兄也未必能知啊!”

    “多嘴!”雀使斥道:“要说话便好生说话,扯那些胡话作什么?这位李大哥,不是小瞧你,若有江湖高手不知不觉令你昏睡,中途从容掉包,是很有可能的。”

    “不,不……”这眫富商说话爱连说两递,脾性极好,被人奚落也未生怒,只道:“我闭目则有,并未昏睡,再说,车中还有随从。”

    “李兄当然不是亲手捧拿礼匣,那么是随从拿着?”

    “那是,那是,”胖富商道:“小张一道随我来的。”

    “小张?”贾似道扬眉道:“你那随从姓张?”

    “非也,非也……”富商老者居然能掉文,摇头道:“他姓贾,说来还是大人本家,名令章,时令的‘令’,文章的‘章’,贾令章,我一向唤他小章。他来我家数月,颇通玉石品鉴,这回,我难得人手一块珍品玉佩,我想,我与贾大人乃是至交,小儿又与贵公子是好友,便献上这件玉佩以表心意……这玉佩……思,这玉佩也算是难得之物,我想,若是有人间起来历,这小章正好懂行识货,可详加解说,就带了他来……”

    说及玉佩,胖富商脸上有些得意炫耀之色,旋又想起玉佩已失,还被换了忌物,不由垂头丧气道:“那么……玉佩是丢啦,可惜,可惜!”

    “懂玉石,这么巧……这贾令章……”贾似道喃喃道:“靠得住靠不住?会不会是他中途做了手脚?”

    富商老者满脸无辜地抬望:“该不会吧?那他是为什么?”

    “思,你说他到府上已有数月?”

    “是。”

    “这却奇了……那么想来此人也不是为今日之事而为……”

    “这贾令章极是灵巧,与犬子更是投合,是啦,他跟着犬子来过贵府好几回呢,贵公子应该也认识呀!……”

    “贾令章……贾令章……”贾似道又喃喃念了几遍,蓦地叫道:F是他,定然是他!”

    胖富商举首茫然:“是他?”

    “假的令章,真的张宁!”贾似道双目灼灼,咬牙喷声道。

    这个名字被叫出,众人心中想必也是一片敞亮。至此,诸事皆明,那张石匠之子锐意复仇,早就潜伏于贾府外围,虎视眈眈,今日恰逢此事,置“示证”于匣,也是顺手而为,估计此时早已脱身隐遁了。

    事已查清,贾似道请退了那富商,独自发怔。

    众人提了半日心,此时知道怨憎会今日已然来过,仅“示证”于孽主,并未有大举动,那么,显然“婚仪诱敌”之策并未奏效。

    “这般也好,”京东人语笑道:“大公子可安心如期入洞房了!”

    众人神色松动,只有陆幽盟神色郁郁,此前更甚。今夜他与齐管家两人寻石心切,几乎赶脖子上架,差点露出原形,百般花巧掩饰,旁敲侧击,想盘问出渡劫石下落却落了个空。还有那“读灵者”好像也是为渡劫石而至,除了那瞬间心跳露迹,我后来再也察不到他半点气息,此人高明之极,厅中高手众多,竟然也被他隐身自由来去,未被察觉。

    可笑几方人马数年谋算,都以为渡劫石到了贾府,以今日交言看,那玉石却未被贾似道席卷而来,多半还在张石匠父子手头,也就是在隐迹潜踪的怨憎会!

    那么,张石匠父子既未丢石,并非因石生怨,却为何入怨憎会找贾似道寻仇?难道仅仅因胡氏被夺?

    夺妻恨,杀父仇!

    昔日怨,今时报!

    “夺妻恨”自然指的是胡氏那老红颜,那么“杀父仇”,就像京东人语说的,又作何解释呢?

    我心中正疑思着,那闭目神定的富春子倏然睁目,眼中神光如电,失声叫道:“不好!”

    众人间声向他瞧去,富春子身形离座而起飘出厅外,口中喝道:“大伙快去!怨憎会攻进府中,外边已动上手了!”

    众人再不迟疑,纷纷奔出厅来,果然听见多处有声息传至,最近的地方应是前院主房,众人绕厅至房后,刚到贾似道与霍氏主房院外,里头跌跌撞撞地奔出齐管家,神色慌急地叫道:“快来人!仙姑已失手遭擒!大夫人与二公子危急!”

    师姐被擒?我脑门一晕,只听齐管家被众人追问,一边领着众人向院内回奔,一边喘吁吁道:“怨憎会来得蹊跷,突然出现在大夫人房外,幸亏圣……仙姑护着,敌方一时未得手,附近全真道士纷纷赶来,想不到,仙姑却又失手遭擒,唉,这……这……”

    师姐神功惊世如天人莫测,怎地……怎地如此轻易被擒?我惊疑万分,脑中回旋极大的一个疑团,待一眼望见齐管家也是满面迷茫,蓦地如电光闪照,陡然明白——是齐管家!

    齐管家怎会从大夫人院中跑出来?定是他获知渡劫石未在贾府后,推测玉石还在怨憎会张石匠父子手上,当即跑来禀知师姐,师姐遂故意受擒,意图潜入怨憎会寻石!

    ——师姐,你行事太傻了!仗着艺高人胆大,全然不顾自身安危!

    思及怨憎会的毒辣手段,我不寒而栗,心惊念狂,当下再也顾不上掩饰功力,全力急奔,瞬息越过众人窜到了霍氏屋外,只见富春子拂尘飞舞,已压住突前的外敌攻势,许多全真道士青影闪动,却散在院中,正与不少白衣人缠斗。

    乍眼一望,这批全真道士的剑术修为,显然比青阳山与王寂府中我遇见的全真道士逊色许多,这也使其中一名小道士,便是叫破富春子乃解道枢的那个少年,不仅功力修为比其它包括年长一辈的全真道士强上许多,且手中施展的剑法也与众相异,他剑势展开,指、挑、刺、撩,大开大阖,形如坛前作法,脚下也是按禹步步法移动,刺击之声甚是凌厉,仿佛夹杂隐隐雷声。

    前来夜袭的外敌一律浑身缟素,想来便是怨憎会的贞苦士了,他们功法虽异,却个个均非庸手,出手狠厉果断,不忌己伤,寻常全真道士需得三、四人方能敌住一个,整个战势实际上全靠富春子与那少年道士撑着。富春子拦住的几人,手下功夫又比其它白衣人高出许多,身形趋避、出手攻敌间”派高手风范,无奈富春子那看似慢腾腾挥舞撩动的拂尘丝与像要被吹倒的老朽身子却始终击不垮、绕不过,不一会儿,富春子身前就吸引了越来越多急于冲破阻碍的贞苦士,倒像一块磁石,将院中贞苦士多余的战力全都吸纳。

    从厅中赶来的众人见了此状,叱暍一声,当即加入攻敌。我却满院掠闪,在人头混乱中奔寻被擒的师姐,这时,只听园中方向,姨娘们的居处传来尖亢的鸟鸣声,雀使弃敌而去:“好呀,那边也动上手了!”乌鸦紧紧跟随。

    此处未见师姐,我迷迷糊糊也赶上雀使,掠往园子东南后院,也不与敌接战,身形如飞,四处搜寻。

    “少主,只怕我们那头也有敌袭,咱们快赶回去!”京东人语随在我身后,到处乱窜,这时出言喘道。

    我毫不搭理,兀自痴狂寻觅师姐踪影,此处场面太乱,我虽将各院搜过一遍,但师姐受制后裹挟在敌人手上,跟着敌员四下窜移,漏过不见的可能也有。我心中焦急万分,正无计处,陡然听见新房方向一道长啸声传来。

    “是宋恣!少主,新房遭攻,局势险急,三郎恐怕撑不住了!”

    ——陆小渔?

    我心中突紧”时不知何去何从。

    (第六部完,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部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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