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三度寒暑 文 / 枭人

    洛佳荷气得够呛，后来也不见再提，方启见她没了动静，反倒是自己快有些坐不住了，第二元神引灵入体恢复法力的事一直稳稳当当地进行着，方启估算着应该已经到了定窍圆满的地步，这些天里无论如何用功，法力也不见一丝增长。按照修界的常识，定窍圆满就该有散仙劫了，只不知第二元神情况特殊，散仙劫会不会如期而至，他心中盘算，此事虽不确定，但该做的准备还是一样也不能少。

    渡劫之事要是放在外面，他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第二元神只是恢复法力，境界却是足够，再加上阴珠敛劫之能，劫数临头其实也不算坏事。

    难就难在身处他人山门之内，同在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动静必然瞒不过主人去，再加上他的身份又是一个尴尬事，到时还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盯过来，若是渡劫渡得太过与众不同，那就徒惹别人怀疑了。

    若是像别人一样老老实实渡劫，倒也不是不可以，偏偏他心里另有一番打算，如此一来，一桩平常小事在他这里就成了难解之事。这小儿想来想去，也只有拜师入武当才是正途，毕竟自己人之间好说话些，渡劫时若真被人看了去，那便再用“方家长辈”搪塞过去，牵扯到自己的家事，料想同门之间不会太过计较，更不好意思追究到底。

    定窍圆满后的散仙劫是修道后的第一道正式劫数，其中分作风火劫，雷劫和心魔劫，三样劫数交替发作，三劫过完，散仙劫也就渡完了。

    方启以第二元神十年所悟，加上这些时间从外界听到的各般常识，大略也知道，此时修者的灵力还不算厚，外相的劫力当然也不多，正邪之间，同异之间发作时的威力和持续时间也不尽相同，同等法力下，邪道异类虽然与玄门正教劫力相若，但其劫力所裹挟奠罚地惩奠地之力却大有不同，大体上便是邪魔外道劫数要大，玄门正教劫数要小，有些玄门中人第一道散仙劫数发动时甚至微弱得自己都察觉不到。

    可笑的是这小儿到现在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边的，第二元神修的是玄门正法，当是正教无疑，可他本身正魂与阴珠勾连，走的却是以劫煅身的不归之路，认真算起来，怕是比那些邪魔外道还要邪上几分，任是哪个修者听了，都会将之归入到旁门邪道上去。

    散仙劫中有一道是身内的心魔劫，两道是身外奠地劫，方启估摸着自己的散仙劫中心魔劫应是针对第二元神，天地劫就只会冲着肉身来了，这小儿打定主意，若是自己的劫数到时真跟那些邪魔外道一样，比玄门正教要大，要想不被别人怀疑，唯有速战速决，以最快地速度渡过劫数，等别人关注过来的时候，劫已经渡完了，如此才能保得“清白”。

    修道界多有避劫之法，聂秋娘也曾教过他，这小儿劫数将至，却从没想过暂且将这次的劫数给避了过去，倒不是他胆大妄为异想天开，而是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阴珠以劫炼体的事进行得不怎么顺当，问题不在阴珠，而是身体的劫力三年间一直蛰伏不起，阴珠如何运转都没半点动静，方启估计可能是后天劫力未得补充的原因。

    不过他也知道这件事急也没用，毕竟他修劫未得功法，后天劫力不是想补充就能补充的。

    渡劫能补充后天劫力，这是他不想避劫的一个原因。

    另一个更大的原因在洛定坤那里。

    三年以来，除了头一次洛定坤主动醒来过，只要方启不再动用第二元神探查，他便和以前没什么不同。洛佳荷也一直不知道，其实这小儿当年已问出了她侄儿身上发生的事情，只不过始终没告诉她。不是这小儿想使什么坏心思，而是当年便发现第二元神似与洛定坤有牵连，要不然也不会莫名其妙地便能唤醒他。

    洛定坤神智不属，与心魔劫纠缠太深有关。这三年间方启用过各种方法探查，有时阴珠阳珠第二元神全都用上，这才发现了洛定坤八十年里一直浑浑噩噩的原因。此处的心魔劫便是牵连第二元神的根本所在。

    他想要冒险渡劫，这便是第二个重大原因。

    第二元神与洛定坤有关系，这已经摆在眼前了，由不得他不信。第二元神与洛定坤到底是何关系，他对心魔劫没丝毫了解，看得着却摸不着，又着实令他心痒难搔。知道了这一点，这小儿便下定主意，要在武当山上渡劫，看看心魔劫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若说当年他还有些受人胁迫，不情不愿留在武当山的意思，而到了现下，便是有人拿扫把赶他，这小儿也必会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肯下山，原因无它，与第二元神有关的事情，说什么都不能放过了。

    他这里坐不住了，修炼之事也暂且停下，生怕法力恢复得太快，哪一天便引动了劫数。洛佳荷那边却是一连好些天都没动静，这小儿正想着是不是先透露点洛定坤的事情给她，叫她尝些甜头好卖力办事，这一天那侍候洛定坤叫做孙燕儿的道童，从洛佳荷那里回来时便带回了消息，说是洛师叔祖说了，叫方启明日一早沐浴更衣，去净乐宫行拜师礼。

    方启在山上三年，早知净乐宫是武当男弟子逢有重大仪典时的聚集之地，只一听心中便是一喜。

    那半边老尼本是昆仑剑仙，后来受了武当派心明神尼圆寂前的嘱托，入武当执掌门事，与武当长老灵灵子各领一支，半边老尼统领女弟子，灵灵子则统领男弟子。后来灵灵子遭了劫，兵解仙去，门下弟子诸葛英便成了男徒之首，受理武当山的那一半男弟子教务。

    武当山眼下辈份最高的就剩下个半边老尼了，这小儿说要拜半边老尼为师，不过是存了讨价还价的无赖心思，让洛佳荷不好将自己胡乱塞了出去，如今听说要去净乐宫如此正式的场合拜师，不用猜也知道洛佳荷还是费了一番心思，为自己挑的师父身份地位当属不差。

    他自从有了拜师的念头后，着实在岛上打听了不少时日，不过他问的都是些低辈弟子，要么不敢乱嚼舌根，要么便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一段时间下来，也没问出山门中到底哪个更厉害些，哪个地位更高些，如今有了确切的消息，这小儿哪能不心生喜意？当下问道：“她有没有说要我拜哪个做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