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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浮生若梦 文 /

    (上)

    话说在御书房,展昭一番「义正言辞」的言论引得龙颜大怒,仁宗顾不得甄生恕罪请求,下旨将展昭以忤逆圣纪之罪暂押天牢,并下令派数名亲卫精军严加看管甄生,不让其随意踏出延福宫。

    那日,甄生回延福宫后,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她与展昭共事多日,深知他当日之词仅是就事论事,并无半点反叛忤逆之意,她原想圣上对自己疼爱有加,助展昭救包拯应非难事,即便两人言词稍有顶撞,仁宗也应明事就理,从轻发落,未料得仁宗却作出如此武断裁决,此般强硬作风,甄生倒是第一次见得。

    话说甄生遭幽禁于延福宫,虽有得自「小白」的凌波身法,此功于平地游走或逢敌避险时皆属上乘,但如今她身陷于数十尺厚宫墙之内,也仅能望墙兴叹,此刻的她,终于体悟到历代红粉佳丽,身处深宫后院,望穿秋水、寂寥无依之心境,想到此,不禁心生余悸,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宁择死,也不愿余生如众,风华尽葬至此」

    自那日算来,仁宗已有十日未再踏入甄生寝殿半步,在此期间,不论甄生透过何种方式传达面圣之意,仁宗总以国事繁忙为由,与以婉拒。甄生料想仁宗仍是怒气未消,刻意避着她,目的无非是想藉此软禁之法,逼其入宫。每每想到此处,甄生不禁忧急烦闷,加上牵挂着展昭被押天牢之事,更是两头干烧、茶饭不思,短短数日,人已瘦了一圈,气色更比刚进宫时憔悴不少。

    话说仁宗虽数日未迈入延福宫,却对甄生近况了如指掌。他布于甄生身旁的眼线,每日必定时带来甄生消息,这番“关怀”之情倒是对他人从所未有。听着下人诉着甄生茶饭不思之状,仁宗心有不忍,长叹了一口气,心想,「梦晓,你这又是何苦?软禁只望能答应入宫随侍在侧,如今……,却非朕所愿矣!」

    仁宗听毕,面色渐沉,在殿中踱步许久,才开口道:「来人啊!」

    门外随侍在侧的陈公公一听仁宗呼喊,不敢怠慢,当即快步入殿问道:「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只见仁宗小声在陈公公耳边交代几句,语毕,问道:「朕交代的都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去吧!切记不得…………」

    仁宗话未毕,陈公公忙答应道:「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那陈公公服侍仁宗多年,对于圣意已可透悉十之八九,也可说的上是仁宗肚里的蛔虫。他不仅为内宫总管,亦是仁宗亲信之一。

    仁宗微微颔首,陈公公领命,遂往殿外走去。

    话说内侍陈公公受命后,便谨慎地沿着御书房回廊走去。那回廊走到底竟通一条便道,此道位于御书房北侧,道面特用不易磨损之青石版铺设,道面不宽,恰能容一人通过,便道两旁石雕围栏外种满青竹,竹叶繁密,高耸过人,甚是隐密,此道乃防范宫内发生戡乱,为保皇上周全避难所设,可直通内城北侧宣德门及各佳丽所居内苑,故宫内除仁宗及身分尊高的娘娘外,仅有几位仁宗亲信知晓,惟有紧急情况或特殊情事时,方能走得。

    只见陈公公迅速地穿过便道,不久,便来到延福宫外侧殿回廊。此时正是丑时,皓月当空,万籁无声,他小心翼翼,不敢多出半点声响,就怕吵醒了酣睡中的佳丽们,这罪他可担不起。

    他通过苑内石亭走下石阶后,距甄生所居门外仅余数尺,两位负责看管甄生的禁军侍卫一听有脚步声靠近,顿觉奇怪,深夜之际,理应无人来访,遂提起警觉,右手按于随身佩刀上,作蓄势待发状。不到半刻,人已到门口,正欲踏入,两人忙上前阻挡,正想大喝制止,定睛一看,却是内侍陈公公。

    两人见来者为陈公公,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拱手作揖正欲问明来意,只见陈公公小声轻道:「皇上有旨,这些日子有劳了,现先行退下,今夜已深,待日后再行封赏!」两人听毕,急忙跪下谢恩。

    陈公公接着又轻声嘱咐了一句,「圣上还说,今夜之事莫要泄漏,如让他人知晓,性命难保!」

    两人齐声答应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告退。」

    见两人退下后,陈公公遂内厅,吩咐平日伺候甄生的俾女通传。

    话说甄生自幽禁以来,睡得极不安稳,或许是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之故,这些夜晚,她总梦到展昭遭仁宗以忤逆之罪处斩,常于夜半惊醒,再难入眠…………今夜,她睡意正浓,欲入梦乡,迷糊间听得俾女来报:「梦晓小姐,陈公公来了……」

    「陈公公」这三字一入耳,甄生顿时惊醒,睡意渐散,心想,「陈公公乃皇上贴身内侍,深夜来访,必有急事,莫非是展昭他……」思及此,不敢再往下想,急忙简单梳妆一番,便入厅接见。

    甄生一见陈公公,心急忙问展昭近况,竟忘了答礼,陈公公倒也不在意,从容说道:「梦晓姑娘,展护卫目前仍在大牢内。」

    甄生听毕,心中忧虑稍释,接着问道:「陈公公夜半来访,定有急事,不知是何要事?」

    陈公公答道:「圣上有旨,请梦晓姑娘现下随奴才往御书房一趟。」

    「现下……」甄生心头微颤,直觉皇上深夜召见,显明不欲他人知晓,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但一想到展昭仍被困大牢,她却是别无选择,随即答应了陈公公。

    只见陈公公领着甄生由原路来到了御书房,两人入殿后,仁宗一挥衣袖,陈公公会意关门。甄生向仁宗跪下,施礼道:「梦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梦晓不必多礼。」仁宗见状欲上前搀扶,甄生却未起身,开口请求道:「请皇上开恩,赦了包大人及展大人之罪。」

    仁宗本不忍她遭幽禁之苦,日渐憔悴,虽想开禁,却又怕她为此遭非议,故才宣她深夜见驾,没料到她一点也没将自己苦心放在心上,劈头又提旧事,心中怒火顿起,面色一沉,转身不答。

    甄生知仁宗仍顾及手足之情,遂劝慰道:「自古高处不胜寒,梦晓可以体会,皇上贵为一国之君,知己本就难求,总角之交,情分更是非比寻常,皇上之所以怪罪包大人,皆是为了维护皇室威严……」

    仁宗听到甄生此言,心头似有暖意流过,心中不禁感叹,纵有三千佳丽相伴,却不如一个「甄生」知心。

    甄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包大人及展大人皆为忠义良臣,一心为国,梦晓自跟随包大人以来,见得大人终日兢兢业业,负山戴岳,莫不以百姓之屈为己任;展大人亦不顾自身安危,多次涉险,仅为守护一方青天。梦晓相信,皇上乃圣明之君,以圣上之贤,定能恕两位大人之过。」一席话说得如此铿锵有力,仁宗听得也为之动容……

    仁宗面色渐缓,若有所思,踌躇不定。甄生见状,低头解下腰际玉佩,双手高捧说道:「皇上益州蒙难时曾赐特赦令,能恕一人之罪,今日,梦晓愿奉还凤佩,只望皇上能恕包大人及展大人之过」

    语毕,仁宗眉间微皱,双唇紧闭,转身眐着甄生手上凤佩,久久不语,许久,甄生才听得仁宗口中缓缓吐出「来人」二字。

    「奴才在。」一位身材精瘦的内侍,听仁宗一呼,必恭必敬地应道。

    「拟诏,包拯位职开封府,为官清廉,行事虽有专擅,然出其刚正耿直,又有功于朝廷,特免其过,着令官复原职;展昭位阶四品护卫,冒犯圣威,念其出于忠心护主,并无不臣之心,亦免其过,着还自由。」

    仁宗此言一毕,甄生心中沉重大石总算放下,她难掩心中喜悦,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但见仁宗面色凝重,往前迈了两步,正于那佩前,发了一声长叹,他伸手轻抚凤佩,缓缓说道:「梦晓,你可知朕当日赠佩真正用意?」

    甄生听仁宗此言,似话中有话,脑中不停思索,忽想起了那日太后之言,喃喃说道:「莫非皇上……」见甄生领悟,仁宗嘴脚勾起了微弯弧线。

    「不错,朕当日赠佩确有立你为后之意,」仁宗语气渐柔,接着说道:「朕也料到太后定会不同意,故本想先召你入宫,待来日等朕说服太后再……」

    话至一半,仁宗突将话锋一转,语气严肃地问道:「朕再问你一次,是否愿意跟着朕?」

    甄生听到此言,心中一怔,当下思绪紊乱,「皇上,我……」仅勉强挤出这几字后,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仁宗见甄生仍是不愿,遂说道:「梦晓,跟着朕可有享不尽之荣华富贵……」话未说毕,却遭甄生打断。

    「不,皇上所言并非梦晓所愿。」此句甄生却是说得果决。

    「那……梦晓所愿究竟为何?」甄生此言倒是激起了仁宗好奇,心下暗道,天下女子有哪一个不希望随驾侍侧?甄生倒是头一个。

    甄生心中一凛,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坚定地道:「与其坐拥富贵荣华,抱憾终生,不如笑看江湖险恶,死生与共。」

    「好一个『笑看江湖险恶,死生与共』,好……好……」仁宗听到此言,仰头大笑,笑声中却带着极度苦涩,他未料甄生心意如此,再难忍心中怒气,竟愤而拿起甄生手上凤佩往壁上用力扔去。那佩却正巧重击在殿中龙柱,发出「铿」一声响,硬生生断为两截。

    甄生见此景着实大吃一惊,身子微颤,她不知此言,竟让仁宗如此恼怒。她也不知自己是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或者是因包展二人已无性命之忧,心中再无顾忌;亦或许是跟随包展二人多日,受其耿直个性影响。

    只见仁宗以严厉目光不住打量着甄生,甄生感到些许不自在,虽未开口,亦不敢与之直视,仅微垂首避开了仁宗目光,但她并不后悔,心想,即便最糟也不过就是赔了性命,在不知觉中,已将死生致之度外。

    仁宗向来是一呼百诺,任何他想要的,只需开口,自会有人奉上,即便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也难敌天威,一向任之予取予求,甄生,是第一个让他碰壁的女子,凡间女子他识过无数,却从未遇见过如甄生一般,冰心玉洁,聪慧果决集于一身的奇女子,他反复咀嚼着词中意味,深知,即便强留住她的人,却难留得她的心,想到此,心中无奈叹道,他枉为一国之君,纵有江山天下,美女如云,却为何……留不住这最重要的一个。

    只见仁宗双目紧闭,面色凝重,停了半晌,才开口缓缓说道,「跪安吧!」

    甄生对仁宗的「发落」甚是不解,愣了几秒,才回神,冷静地看了看现状,实不容她再发话,只得暂存心中疑问,起身跪安。她跪完安,想起了一事,还是开了口,「皇上,梦晓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恩准」

    此时仁宗背对甄生,不愿回首,语气沉重不耐,「说吧!」今日,若换成别的女子,就不是现下此种局面,对她的退让,早已超越了他的极限。

    「梦晓想出宫,告诉包大人这个好消息,望皇上……」

    此时仁宗心绪纷乱,根本无心思考,未等甄生说毕,便下意识地挥了挥衣袖,甄生不解仁宗之意,正欲开口,却被随侍一旁的陈公公制止。

    自甄生踏入此殿,殿中两人一举一动,所诉字字句句,陈公公皆看在眼底。他随侧仁宗多年,对其处事作风,知之甚深,若非愤怒至极,仁宗又岂会作出毁损先皇凤佩之举。他从未见仁宗对一女子如此忍让,即便是最得宠的张贵妃,亦远不及她,显见仁宗对其用情之深。

    陈公公见甄生举动,一再地触及仁宗痛处,殊不知仁宗的忍耐已濒临界点,怒火随时可能触发,赶紧上前解围,亲靠甄生耳旁,小声说道:「圣上已允诺,快退下吧!」

    甄生听陈公公此言,点了点头,遂退了下去,陈公公见眼下危机解除,暂松了口气。

    话说甄生得到仁宗同意,正通过御书房回廊,往北侧宣德门走去,她边走边思索着适才殿上情境,忆起仁宗愤而摔佩之事,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正想得出神之际,却听得身后一熟悉声音……

    (下)

    「甄生?」她回首,见到一颀长红衣身影,离她不过数尺,正是她心头所系之人。

    见展昭无事,甄生心境顿时转忧为喜,摔佩之事霎时间暂抛九霄云外去了。她欲向展昭走去,未料在御书房跪得太久,双腿膝盖红肿,有些发疼,才迈一步,却是重心不稳,势要倾倒,展昭见状,轻身一跃,已至甄生身旁,他左手轻搂甄生细腰,右脚移步,顺势转了个身,将甄生扶起。

    「你没事吧?」展昭投以关切的目光问道。

    甄生摇头微笑回道,「没事,只是一个没踏稳」见展昭虽之前消瘦了些,却不减焕发英姿,她本料想展昭羁押大牢定会受到不堪折磨,此刻,不禁戏谑自己想得多了。

    「展大人,你……没事了?」甄生虽知皇上已下旨,却没料到如此之快,显得有些讶异。

    「恩,展某适才出来时,在大牢向公公打探了消息,皇上已下旨赦了大人及昭之罪,圣上果真明辨事理,乃贤明之君」不知是否因为知晓包拯无罪,展昭神情轻松自若,语气亦变得轻快。

    听毕展昭此言,甄生心内不禁暗诽,要不是自己刚才在御书房跪了半天,好话说尽,哪得他现下在此,但难得见他眉飞色舞模样,有别于平日淡定神情,却也不愿浇他冷水,便顺势接着他的话:「那真是太好了,展大人快回府告知大人此事吧!」

    「不如,展某去面圣让你出宫一同回府,如何?」展昭带着一丝浅笑道。

    展昭却不知此言,竟激起了甄生顽心,她脑中闪过一念,心想机会难得,不如趁机捉弄一下展昭。

    只见她顿了顿,神情黯然说道,「这……」

    「怎么……你为大人赶你出府之事介怀?」展昭见甄生面有难色,推测道。

    甄生摇头回道:「不,甄生怎会怪包大人,只是……我已答应留在宫内,自是不能随展大人回府」

    展昭听到此言,心头微怔,反复思索着甄生所言,心想,「自古女子留在宫内,除了俾女外,皆为……」想到此,展昭遂想起当日御书房情境及仁宗对甄生之神情,心头莫名抽痛,不敢妄下揣测,试探问道,「莫非展某与大人赦罪之事与妳有关?」

    甄生侧身避开展昭目光,不发一语,展昭见甄生沉默无言,当下是默认了,顿时心乱如麻,双拳不自觉紧握,强忍心中沉痛说道:「是展某连累了你,我就去面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君无戏言,展大人此去即是抗旨,展大人不怕……」甄生转身对上展昭目光,见其目光灼灼望着自己,有他此言,不枉对其真情一片,心中暖意顿时涌了上来,不自觉有些鼻酸。

    「展某随大人多年,早将死生置之度外……」展昭打断甄生话语,朗声接道,欲要上告,却被甄生冷不防弹了额头一下。

    展昭右手本能地抚了抚额头,面露无辜状望着甄生:「甄生,你……」

    「这下是替包大人打的,又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甄生将话锋一转,用玩笑口吻揶揄展昭,硬将这股心酸感觉强压下去。

    「之前都是逗你的,瞧你认真的!」甄生此语说得满是笑意,一语玩笑带过,心头始终充满着浓浓暖意。

    「什么?」展昭未明白状况,一脸不解,甄生遂解释道:「皇上虽有些恼怒,却并未为难我,还让我出宫告诉大人这个好消息。」甄生为怕展昭担忧,摔佩之事只字未提。

    未料展昭听毕,非但无欣喜之情,反将面色拉下,语带怒气说道:「胡闹!!婚姻乃终生大事,岂可以此事说笑!」说毕,负气转身。

    「怎么,不想我嫁给皇上?」甄生见展昭有些恼怒,倒也不慌,变本加厉又补了这一句。

    此言一毕,展昭猛然回头,紧伸左手捂住她嘴,右手贴近唇边作了个禁声之势,眼神不住地扫射四周,见四下无人,缓吐一口气,才将左手松开,甄生见展昭神情,内心不禁暗自窃喜。

    「妳真是……此番大不敬的话,妳也说得,要是被听到,纵有十条命也不够赔……」展昭见甄生口无遮拦,直接了当训斥了她一顿,哪料到她别有心思。只觉换了女儿装的甄生,今日谈吐不若之前拘谨,倒是多了份顽心。

    展昭此言,甄生微笑不语,心中只觉好笑,想想自进宫以来,不仅惹怒了太后,又为了展昭之事,三番两次出言顶撞仁宗,再加上今朝凤佩一事,要是仁宗真追究起来,数罪齐发,料想应是死罪难逃,反正横竖皆是死,倒也不差这一条大不敬的罪名了。

    展昭见甄生嫣然一笑,也不禁莞尔,只见两人四目相交,不需言谈,有默契地齐步回府,却有一阵徐风吹来,石雕围篱两旁梨花树被吹得簌簌作响,正巧有几片雪白花絮落在甄生乌黑秀发上,展昭瞧见,轻声唤道:「等等……」

    甄生听到展昭呼唤,停下了脚步,回首时,只觉展昭伸手轻触发际,因两人靠得极近,她微垂首,面泛红晕,展昭却未留意,细腻地用手指拨落了沾于佳人发上的,霎时,展昭只觉有股微淡香气扑鼻而来,不知是否因两人靠得极近,他竟分不出是那梨花淡雅清香,还是眼前之人秀发所散发之微微幽香……

    两人凝眸相望,微风轻抚而过,情意随着风轻舞在三月漫天烟花里……

    两人殊未料到适才发生的情景,皆被仁宗看在眼里……

    话说甄生走后,仁宗独自在御书房内待了半个时辰,陈公公心觉不太对劲,在门外喊了数声皆无回应,他虽知仁宗平日最不愿独处时受人叨扰,但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做了他最不想做之事,缓慢轻拉开门,蹑步入殿。

    只见仁宗神情黯然,侧坐于漆色木雕桌旁,右手肘微弯撑于案上,手握拳状不时轻捶自己额头,陈公公见状,猜想必是伤忧甄生之事,他走近仁宗数步,轻声叫唤仁宗。

    未料仁宗想事想得出神,陈公公喊了数声才回过神来,回了一声:「嗯?」

    「皇上,是否要取消今日早朝?」陈公公见仁宗为了甄生之事折腾一宿未寝,显得有些疲惫,建议道。

    经陈公公一提,仁宗思绪暂从适才之事抽回,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

    「回皇上,现下乃卯牌时分」

    「卯时……」仁宗口中喃喃念道,原来……他苦思了这么久。

    仁宗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必……」遂起身走至龙柱旁,弯身捡起断成两截的凤佩,交给了身旁陈公公,交代道:「限你三日内修好,昨夜……及修佩之事莫让人知晓,尤其是太后……」

    「奴才遵旨」陈公公呈恭敬貌,双手接过玉佩,嘴里答应道。心下却不由暗自叫苦,今日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无故增了许多苦差事,不免埋怨了下甄生这个罪魁祸首。

    两人走出御书房正殿,通过回廊欲往北侧大庆殿走去,途中,数丈之外,正巧撞见展昭与甄生交谈,仁宗遂停了脚步,恰两人停驻之处旁种数棵高耸乔木,便藏身于后,静观动静,无奈离得太远,无法听到谈话,只能观其举止。仁宗见甄生对展昭含情脉脉的眼神,心中已不是滋味,后又见到展昭对甄生之举,面色更是一阵铁青。见仁宗面有愠色,紧咬双唇,强忍不发,陈公公心中不免感叹,频频摇头。

    仁宗见两人消失于自己视线,内心积郁烦闷,说道:「陪朕去花园散个心」陈公公不忍见仁宗忧伤郁结,心想,如此也好,反离早朝还有些许时间,便随仁宗而去。

    不久,两人同步来到御花园,此刻正是清晨,树叶上尚沾有露水,空气中漫着清淡花香,此时正值初春时节,御花园中草木扶疏,各式花种争奇斗艳,其中又以牡丹花开得正艳,娇嫩的红中带着些许粉白,好不动人。仁宗漫步园中,空气中融着花香沁入心肺,他心情稍释,正欲离去之际,却见一只蝴蝶飞过,环绕于花朵间……

    「蝶……庄生晓梦迷蝴蝶……」仁宗见蝶遂联想起甄生,心头悠悠浮现庄子诗句,「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仁宗细细咀嚼着词句之意,不自觉出神,口中喃喃念道:「下句乃……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只见他反复念着:「梦晓……梦晓……大梦初觉晓……」,许久,神情忧然地长叹道:「梦晓,妳当真只是朕的一个『梦』……」

    话说展昭与甄生二人齐步出宫回府,才离府外数尺,便见四大校尉正在门外准备一日工作,四人见展昭回府,心中欣喜万分,正欲开口询问,目光竟不自主飘在甄生身上。四人定睛一看,顿时看傻了眼,乃因平日甄生皆为男子扮相,从未见过甄生身着女装,今日可是头一次破了眼界。

    只见甄生身着雪白轻衫,浅蓝色罗纱长裙,白皙如玉的肤色衬得吹弹可破,虽说不上是国色天香,却是清雅脱俗。

    四人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打量了几下,甄生察觉微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王马赵三人听她这么一说,赶紧敛了目光,仅剩那张龙仍是瞪大眼,紧盯着甄生。展昭见状,剑眉微蹙,当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甄生主动发了话:「张爷,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甄生想藉此打圆场,没料到张龙没头地蹦出一句:「不怎么难看嘛!」其余四人听毕,皆想发笑,但怕甄生不悦都强忍着,甄生则面显尴尬,她与四人共事多日,知张龙向来快人快语,此言并无恶意,但心里仍不免啐了他几句。

    展昭遂将话锋一转,正经问道:「大人在吗?展昭有要事禀告」

    王朝回道:「刚用毕早膳,现应在书房。」四大校尉中他心思最密,见两人齐步回府,自不寻常,推测问道:「展大人与甄生一同回府,莫非……有好消息?」

    「恩,皇上……」展昭话未说毕,只见一黄幛马车急驶而来,在众人身后数尺停下,走下马车之人正是内侍陈公公。四大校尉见陈公公亲自前来,定有要事,不敢怠慢,亦未多问,便领着陈公公往书房走去。展甄二人见状,心知陈公公是来报喜,相望而笑,一同跟随众人之后移步书房。

    书房中,陈公公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包拯位职开封府,为官清廉,行事虽有专擅,然出其刚正耿直,又有功于朝廷,特免其过,着令官复原职;展昭位阶四品护卫,冒犯圣威,念其出于忠心护主,并无不臣之心,亦免其过,着还自由;然巡检甄生忤逆太后,三日后,再行酌处,在此期间,暂留置开封府,钦此!」

    「包拯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只见包拯恭敬接下圣旨,其宏亮允应声毕,众人才缓缓起身。

    陈公公离开后,包拯及公孙策甚觉讶异,对甄生忤逆太后之事不知其由,然对圣上予甄生三日之期更是不明其理,展昭猜想此事必与甄生当时在御花园中所提有关。甄生虽然心知肚明,却也不解仁宗为何不直接降罪,反而定了三日之限,不过她也懒得揣测他心思,心想,这样也好,至少这三日不用待在那冷峻皇宫,自也是落得轻松。

    包拯及公孙策伴君多年,心知忤逆太后之罪,或大或小全出于其由,三日间,两人曾私下找甄生询问事情始末,但甄生始终不愿多谈,两人猜想她定是有所顾及,也不忍再逼迫于她,只得静待圣上裁决。

    对于两人关切之情,甄生确实曾起过告知念头,但终究被理智所压抑下来,她想,若说出御花园之事,必得提起仁宗赠佩有意揽其入宫之事,此事,她实难开口,再者,怕说出后,开封府势必卷入风波,连累开封府众人,亦非她所乐见。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聪颖如是的她,又岂会不知此理,她料想仁宗定知她绝不会为了自身安危而陷开封府众人于危难中,才放心将其留于开封府内,想到此,她不禁苦笑,自古帝王心术,最是难测,仁宗亦不例外。

    见甄生如此,展昭心中不免焦急,他深知甄生为人,决不会无故惹怒太后,故二日内多次入宫打探,最终仍是不得其法,即使他有向仁宗说情之意,但未知其由,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向来忠心耿直的他,又岂会料到仁宗赠佩甄生之弦外之意。

    开封府众人中,只有甄生态度最为豁达,她的命本就是「捡回来」的,自阴错阳差至宋朝之日起,她就知道,她的命不完全属于『她』自己,这一天迟早要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幸好她在此孓然一身,心中唯一不舍、牵挂不下的,始终只有一人而已……

    短短三日,对开封府而言,竟是如此无尽漫长……

    三日之后,书房中,洪亮如钟的宣读声又再度响起:「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巡检甄生忤逆太后,…………,钦此!」,众人听完莫不讶然。

    (全篇完)

    采用开放式结局,我列了几个选项供大家参考(其实其中一个是我原本预定的结局……)

    1.仁宗撤回特赦令(凤佩),以示惩戒,并依太后旨意,令其一生追随包拯,不得有婚嫁之行。

    2.仁宗撤回特赦令(凤佩),以示惩戒,但赐婚让甄生与展昭成婚。

    3.摔佩之事被太后发现,仁宗为保甄生性命,命其入宫为妃。

    4.摔佩之事被太后发现,太后勃然大怒,仁宗虽说尽好话,却难息怒火,只得忍痛依太后旨意,将甄生处死。

    某云按:答案究竟是哪个我们也不知道哈,等回头dachi亲公布,有兴趣的亲们也可以猜一下~~

    后记:

    公布答案,其实我的本意确实是2,我来解释一下为什么,当初写这篇文章时,我就已经预设好仁宗的角色为大好人一个,呵呵,基于我对(包剧)中仁宗的印象,是一个虽然有些优柔寡断,但是重大事件的决策上,他却能作出明理判断的皇帝(或许是包剧的刻意安排吧)。

    在我心里,仁宗对甄生的真情绝不输给展昭,无奈于他乃一国之君,限于他的角色,为顾全大局,不得不割舍某些事物,老实说,他比昭跟生辛苦多了,昭与生可以很豁达地置死生于度外,他却不能,他背负的是全天下人的期望,他心中的酸苦自是昭与生无法体会的,所以云亲想的没错,我安排了御花园中庄周梦蝶的桥段,是想让他放手,正所谓「君子」有成人之美。

    不过呢,就在我写到收尾,也就是生的侧写的最后一段,选项4却自动闪过我的脑袋(会不会是因为亲最近的章都好虐,我被影响了,还是我也有当后妈的潜质),选项4就如同人生有很多事,是自身无法预测及决定的,仁宗想放手,却仍存在着他无法控制的因素;其实我也想起了云亲跟我说过的,有时不是我(笔者)刻意安排他们,而是我(笔者)绕着他们打转,所以选项4应该也不算错(我预想的第二顺位),但是呢,在这番外篇,我想当亲妈,所以我还是决定是2,后妈就让两位亲在原文中慢慢发挥吧,呵呵!

    很感谢两位亲对我的作品有这么高的评价,我真的很高兴,其实也要归功于你们,每看你们的文,心中总是有很多感触,尤其是亲对人物的侧写描述,总能激起我心底的悸动,也激发我一些灵感,说穿了,我只是顺着亲对生与昭两位主角刻画的感觉,融合我心里仁宗的设定,忠实地写出来而已,或许因为我们对仁宗角色定位上的不同,才激发出了不一样的火花,所以先容我擅自作主让他们两人在一起,我无意想改变或影响亲的人物设定及结局,因为我相信两位亲定能安排适合他们自己的路,在此我静待日后走向,这篇文算是我对两位亲的努力所作的一点回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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