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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彰仪威自立 文 /

    远处传来几声响号,片刻之后,几名健壮的轿夫抬着一顶明黄色的官轿沿小路而来。行至近处,轿夫将轿子停在丈外,一位锦衣华服、头戴珠玉金冠的中年男子掀帘下轿。见到仁宗,他眼中闪过欣喜之色,快步走到仁宗面前,躬身行礼道:“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幸见天颜无恙,臣始心安矣。”

    甄生跟着展昭微微侧身避开这一礼,但见此人面有微髯,虽已过中年,但容颜清朗,恭谦中别有一番雍容气度,正是当日包拯审理红花杀手一案时,她在公堂上见过的八贤王。据说八贤王赵德芳曾抚育仁宗多年,君臣情笃,果不其然,只见仁宗伸手扶住他,温言道:“皇叔免礼,皇叔星夜赶来护驾,又何罪之有。”

    八王爷含笑点头,恭敬地道:“启禀皇上,三千御林军已夺下益州四城门,只等皇上下令,便可入城擒拿石贼。”

    仁宗负手而立,沉吟道:“适才听展护卫所言,包卿等人尚在城中。若贸然率军入城,那石国柱情急之下,定会以其为质。”

    展昭跨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臣愿先行前往营救大人。”

    明柔的阳光洒在展昭脸上,甄生这才注意到他脸色苍白,唇色泛紫,眉间隐有黑气,分明是剧毒被封于肺腑之相,见他又要前往赴险,如何放心得下,忙踏出一步道:“皇上,卑职愿随展大人同往,助其一臂之力。”

    仁宗见她对展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中神色复杂,辨不出喜怒。甄生忽然觉得仁宗仿佛变了个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气,不再和蔼可亲,只得低了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却听他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声道:“皇叔,速挑两百精锐暂交他二人调度。展昭,你务必将人平安救出。”

    展昭跪下应道:“谢皇上,微臣定不辱命。”

    仁宗点点头,甄生忙跟着展昭及那二百护卫匆匆离去。仁宗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出神了片刻,轻声道:“皇叔,整顿人马在此稍歇,随后同朕领兵入城。”

    御林军虽然行动敏捷,但石国柱驻守益州多年,自有一套有效的传讯方法。待展昭率众抵达石府之外时,众亲兵已持枪列阵,石国柱披甲执锐端坐在正门处,前后皆被兵士的盾牌护住,高瘦的黑衣男子莫言和那妖道站在石国柱斜后方,持械严守包拯等六人。

    石国柱见展昭所带的人停步于三丈之外,长声笑道:“展昭,你去而复返,以为凭这些人就可以轻易救下包拯吗?”

    展昭身姿笔直地持剑而立,将手中巨阙收紧了几分,正色道:“如今圣上已然脱险,石国柱,你的窃国之梦该醒了。”他担忧地看了眼包拯等人,以目光询问甄生他们是否真的中毒,见她微微摇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石国柱仰天狂笑,轻鄙道:“展昭,你虽武功过人,却不懂带兵之道。我城外尚有五千精锐,你以为那些御林军夺了四门,便能拿下我益州吗?”

    展昭气定神闲地淡然道:“展某虽未曾带兵征战,但亦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石大人,我能擒你一次,便有办法擒你第二次!”

    甄生闻言睁大了双目,好嚣张……一向得体有礼的展昭竟然也有如此嚣张的时候?对方好歹也是一代枭雄啊……看着那“枭雄”脸色开始铁青,正欲发难,甄生在心中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叮叮当当”的金属坠地之声纷纷响起,那些手持盾牌护卫的兵士竟连叫唤之声也未来得及发出,便一个个软倒在地,持枪手虽有铁枪支撑,也不过多站了弹指一瞬,随即便“卟嗵卟嗵”地竞相跌倒。石国柱目瞪口呆,尚未明了究竟发生何事,突然间发觉自己非但口不能言,而且四肢酸软,无力动弹。那嚣张的御猫顷刻间便已兑现了对他的威胁,轻松地将巨阙再次横在了他颈边。

    瞬息之间,贼首已擒,一场叛乱竟兵不刃血地解决了,快得有些不可思议!

    四周一片寂静,石国柱面如死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惊疑的不甘和不信,望着展昭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偏偏说不出话来。

    与此同时,那二百禁军精锐看准时机,几支短箭不偏不移地射中了正欲勉力负隅顽抗的道士和黑衣人莫言,可怜这两个邪道高手因身体酸软无力,竟不及躲开,被乱箭穿心而过,默默无名地死在了这里。贼首已擒,禁军顺利地将包拯等人安全护下,并迅速控制了整座府邸。

    甄生在旁好整以暇地静观这些人整齐有序的行动,体会着势如破竹般击败对手的惬意,脑中忽然想起孙子兵法上面的一句话:善战者,无智名,无勇功。这次行动虽然无惊无险看似并不出彩,但却是稳稳当当的全胜,当然这一切离不开他们之前的周密计划……

    眼见局势已定,甄生忙快步上前,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水袋给包拯、公孙策和四大校尉每人分别喂喝了些清水。片刻之后,众人酸软无力之症渐渐减缓,恢复了少许力气。

    甄生见包拯起身后依旧双眉紧锁,一副忧虑不安的模样,正觉得奇怪,却听包拯迟疑地问她道:“甄生,展护卫所中之毒,连公孙先生亦束手无策。你精研毒术,可能解此毒?”

    甄生微微一愣,包大人只是刚刚恢复了几分力气,仅能勉强站立,开口后关心的第一句话就是展昭……这开封七子间的深重情义令她微微动容。

    包拯见她不答,以为展昭无救,眼中焦急之色更甚。适才石国柱的话他都听在耳中,城外尚有其羽下五千精兵,只有挟持石国柱才能制服,倘若现在向他索要解药,必对形势不利……

    甄生回过神来,怕包拯误会了她的意思,忙道:“大人且宽心,展大人幸得公孙先生施展妙手将毒封住,一时无碍。解毒之事属下自有办法,只是颇费时日,待此事过后便可着手。”

    公孙策一向体弱,听了她的夸赞,只是淡淡一笑,仍无力气言语。甄生扶着他缓缓起身,忽听展昭的声音在背后传来:“甄生,大人没事吧?”他适才忙着指挥大局,直到此刻才得暇。

    甄生看着他,摇摇头笑道:“没事,再歇一会儿就会好了。”

    展昭点点头,如今局势已定,心神大安。他嘴角噙着浅笑,从容地走到包拯和公孙策面前见了一礼道:“大人,公孙先生。”包拯欣慰地看着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展昭这才放下心,复又匆匆安置去了。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石国柱及其手下都已一一上绑,府中上下也被仔细搜过,清理了潜藏的机关和埋伏。仁宗与八王收到城外有伏兵的讯号,安排好守城的防务布置后方带兵赶至。

    然而石国柱被擒,他的部下群龙无首,自然也掀不起什么浪来,接下来不过是请仁宗亲自做一下收尾的主持,以彰显圣主之功绩罢了。忙碌过后,仁宗将石国柱交给了开封府审理,包拯等人领命离去,甄生正欲一同告退,却被仁宗单独留了下来。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仁宗一人,甄生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打破这种不安的沉默,她恭敬地下跪行礼道:“皇上单独召见卑职,不知有何吩咐?”

    仁宗起身走近,亲手将她搀起,微笑道:“朕已斥退旁人,你不必拘束。此次平乱你居功至伟,且护驾有功,朕要论功行赏,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甄生抬眼看了看,见他不再摆出那副帝王威严,神态温和,仿佛又找回了山神庙中那个共患难的朋友,遂稍微放松了些,小心地探问道:“要什么都可以?”

    仁宗点点头道:“你尽管说。”

    甄生歪头思考着,要什么好呢?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同“地府小白”的那场交涉,暗暗好笑,自己还真是时来运转,好事不断,就算叫甄琼也穷不了了,不过用这么难得的机会索要钱财可是不智之举。

    仁宗含着笑欣赏她狡黠的神态,只觉得颇为有趣。

    甄生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可否找皇上要道特赦令?”说话间还偷偷看了眼仁宗的神色,担心自己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

    仁宗闻言轻笑,神态儒雅风流,甚是好看。他略一思索后点头道:“你倒是聪明得紧,知道找朕要护身符。既然答应了你,朕就给你一道特赦令,不过你日后可不得持此物为非作歹。”

    甄生暗赞,仁宗的相貌英俊,气度高雅,可谓风流倜傥,见他并无不悦,才继续道:“谢皇上!不过甄生不是想给自己讨,而是想替展大人讨。”

    仁宗一愣,奇道:“展昭?他身犯何罪?”

    甄生忙道:“没有,展大人现在当然是有功无过。但是皇上,展大人重情重义,他身处庙堂与江湖的夹缝之间,难保日后没有情义同律法相违之时。包大人是出了名碟面无私,若撵依律将他押上了虎头铡,朝廷便少了一员忠义猛将,实在可惜。”

    仁宗眼神似笑非笑:“你倒替他想得周到。”沉吟片刻后,正色道:“你虽言之有理,但朕若颁了这道特赦令,岂非纵容他视国法如无物?”

    甄生有些无奈,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恳求道:“皇上,若展大人为非作歹,纵是皇上肯饶,包大人也定绕他不过。卑职只是希望能够保全正义之士的这一片碧血丹心,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仁宗看了她好一会儿,微微叹气道:“朕信得过展护卫的为人,此事允了。不过,朕只能给你道密旨,不可公诸天下。”

    甄生才不管这些,见他终于答应,面上笑逐言开满是喜色,再次跪下道:“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展昭,你一向多灾多难,这次我帮你讨了个护身符,回头若是用上了可要记得谢我。钱财之物自有他法可赚,但这块特赦令可是用钱也买不着的。

    仁宗看着她欣喜的神情不由一笑,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她,嘱咐道:“这块玉佩你拿着,便以此作为信物,你可要妥善收好,若是丢了,朕可不会补给你。”

    甄生开心地接过,这块白玉触手温润,雕工精美,一定是值钱的上好之物。她将玉仔细地收到怀中暗袋内藏好,却没注意到仁宗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唇边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见她将玉收好,仁宗托着她的手扶起身道:“起来吧,你为展护卫求了个恩典,朕便再赏你个恩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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