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擦肩而过
我在白玭殿待了些时候,约莫陪伴了风炎半日光景,最终起身离开;在这里,我真的是无能为力,如果我可以改变一些事,那么以后的很多事就不会发生:裴遥不会死,裴逍也就不会那么难过;还有枫,他也不会死,永远做那个神色飞扬的少年;还有凌,他曾经那么干净,那么温和。
或许,我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那么我也就不会遇到那些人,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可是似乎一切在很早之前就注定了。
相隔千年的逆光,是偶然间出现的吗?
还有风炎千年的等待,一切不会是那么巧合的。
夕颜自从回到竹屋之后就变得很安静,越发的沉默寡言,就连云儿向她抱怨那次的私自离开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常常坐在竹屋前看着蓝天白云翠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真的怀疑她是让那个罗浮给吓的,安静的可怕。
可是她明明知道罗浮是骗她的,而且作为一个现时代的女子,她为何变得如此颓废,要是她真的爱着风炎,为什么不去找他,即使不能离开,那也要想办法,解释清楚一切,让风炎自己做选择,可是现在,她为何这般的退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抽空也去了几趟白玭殿,风炎还是如那天一般,没有一丝变化,至少我是看不出来他有变化,转眼之间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消失殆尽。
这天原本很是清静的神祭宫突然也有些热闹的气氛,一直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清静下来,难道真的如罗浮所说,风炎要在今天极为神祭司吗?
转头看看夕颜的反应,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可是她漠然的还是一丝表情也没有,我真的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这样的夕颜,竟完全不似记忆中那个光华绝世、绚烂夺目的女子,宛若在苍穹上掠过的浮云,唯有翩跹的掠影若惊鸿一般。
万籁俱寂的夜色中,只隐隐见远处飘来了一袭白影,轻似芦苇,迅若飞凫。
一刹那间,我的神情也有点恍惚,知道那袭白影飘的近了,才自嘲的勾勾嘴角,怎么可能是会是他呢?现在的他,应该已经在准备继任大典了吧,他从来都不知道夕颜的痛。
“神祭司大人安好。”云儿恭敬的向永夜行了一个礼,夕颜却仍是呆呆的望着夜空出神,没有看他一眼。
永夜淡然空明的眸子里闪过某丝讯息,淡淡的挥手,“云儿,你先下去吧。”
云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复又担忧的望了夕颜一眼,安静的退出竹林。
“风儿今夜将成为神祭宫的神祭司。”良久,一声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夜空,永夜的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夕颜还是一丝反应也没有,只是身子毫无觉察的一震,“告诉我又有何用?”
永夜幽幽稻了口气,微闭上眼睛,“在此之前,你可以见他一面。”
黑色的双眸忽然发出炫目的神采,“你说……我可以见他……”微微的声音在女子的身形中也有些残破不全。
永夜淡漠的点点头,“他在耀华殿,你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见。”
夕颜稳住身形,迅速的离开,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步子回过头,眼睛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为什么……你们不是都不希望我影响他成为神祭司吗?”
“没有为什么?”永夜疲惫的睁开眼睛,淡淡的笑着,“有些事,必须要有个结果了,你去吧,晚了就没时间了。”
似乎永夜的话提醒了什么,夕颜的眼中虽然仍是迷惑,却微微皱眉,迅速的夺路而去。
“如果这个结果,你们都无法决定,那么我来替你们决定吧……”幽幽的一句话,深沉的宛若叹息。
然,我已随夕颜去得远了,隐约听到几个凌乱的字符,却最终未理解他这句话的涵义。
耀华殿我曾经去过的,还算熟悉,穿过长长的回廊,廊下的花卉碧草今夜开得格外的靓丽,如水的月华下,晶莹的露珠滚在叶尖,一片朦胧的凄迷之意弥蒙在夜风中,远处,一阵阵若有似无的声音传过来。
我跟着夕颜绕过圣灵湖畔,月色宛若云水泼地,静静的流泻在镜子般的湖面上,璀璨晶莹;夕颜白色的衣袍上也隐约透出淡淡的光晕,她却没有一秒的时间来观赏这幅美景,只是匆忙的赶往圣灵湖畔的偏殿。
踏进大殿,却是一阵冷清,偌大的神殿中只有滴滴的水声在单调的重复,落下去,凝滞,然后又是一滴,时间就在这滴水的声音中一分一分的流逝。
夕颜的步子似乎也有点停滞,定定的站在殿中,专注的望着前方,眼里隐约浮起一丝雾气。
我抬起头就看见那抹影子,的白袍披在他的身上,宛若覆盖了一层温柔的雪花,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长长的银丝在空中划过,一瞬间,我就对上那双晶莹剔透的蓝眸,在看见眼前人的那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那双眸子里竟然连一丝涟漪也没有,却是另一种极其熟悉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语气平静的宛若在问候一个老朋友。
“我……”夕颜微微起唇,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我……来看看你……”
看着眼前的两人,我确实无比心焦,怎么会变成这样,真的没话说了吗?夕颜那次的话,是说的重了些,可是风炎已经知道她中毒的事了,那么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用心良苦,难道永夜没有告诉他,那么永夜今日去找夕颜,又是为何?
心里好生纳闷,隐约升起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
“我很好。”风炎礼貌的回她一句,两人之间顿时无言。
夕颜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你好……就好……”她呆呆的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半晌挤出几个字。
殿中的空气一再的凝滞,转眼间的暗涌已经被两人深深的压制在心底,这,究竟又是何苦?
“我要出去了,继任大典马上开始。”风炎淡淡的一笑,那么淡淡宁静地笑容,却像天际间一朵孤云上瞬间飘过的温柔一般,即使再如何清雅,也终究只是幻影而已,衣摆轻飘,转瞬之间便以飘到门口。
一瞬间,夕颜才惊得转身,“风!”生生的唤了一声。
风炎的身形一滞,停在门口。
“我们还能回去吗?”夕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微微的笑意传来,“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
淡淡的飘过来一句话,殿前的白影已经了无痕迹了。
“春迟暮,花已残,空念远……”夕颜呆呆的望着门口,重复着这句话,一瞬间脸色无比的苍白。
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变故,难道一切真的无法挽回了,就这样尘埃落定?
一阵清风袭来,我再次抬起头,殿中已经空无一人,夕颜是追出去了吗?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我匆忙的跟出殿外,远远的看见两席白影,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月光倾泻在他们的身上,明亮皎洁,一瞬间就让我目眩神迷。
夕颜在圣灵湖畔拉住了风炎的衣角,死死的拽住。
大片的红花中,两抹白影尤为醒目。
“风炎,我爱你!”夕颜抬头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此时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坚定毅然。
风炎凝眸望着面前的女子,微微起唇,“你……爱我吗?”
夕颜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抓着他衣摆的手却没有一丝松开的痕迹,“风,我是真的爱你,对不起,上次说出那么残忍的话,可是那也是因为我爱你啊……”
风炎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脸上迅速找了一层薄薄的寒霜,明亮的眸子瞬间也黯淡下来,明眸里那不是我们所熟悉的柔水一般的温情,只有冷淡和无谓,“你还要冠以爱的名义继续欺骗我吗?”风炎微微冷笑起来,眼中的冰凉让我心头冒出一丝寒气,“那样的爱,我不需要!”
夕颜的脸色迅速的苍白下去,手指攥得发白,全身抖的厉害,“我没有……我那时是真的中毒了,我活不久的,我不想你难过……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粒一粒的滚落下来,滴入,那些红花在风中轻轻的摇摆,在夜晚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轻盈。
侧头看着哭泣的女子,风炎的嘴角微微的勾起来,伸手拂开夕颜的手,“很动听的谎话,不过我接受。”
夕颜怔怔的望着他,眼里的伤痛迅速的弥漫纠结,“谎话??”她低低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悲哀掸起头,专注的望着风炎,“原来你还是不信我。”
“要我信你吗?”风炎稍微挑眉,“也可以。”
夕颜惊疑不定的稳住身形,定定的问了一句,“要如何,你才能相信我?”
风炎似乎微愣了一下,却又微微的勾起嘴角,露出那种笑容,我曾经也迷惑在其中的笑容,宛若从无数乌云间努力射下来的一丝阳光,很温暖,很纯净,可是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别挡我的路,今夜,我将成为众人眼中的神。”
夕颜蓦地一颤,一滴泪珠从她精致的面颊上滚落,跌碎在风里;身形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到了圣湖边上,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
风炎见状依然笑着,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他慢慢的移向夕颜的身边,凑在她的耳边,“怎么,谎话被拆穿了,心虚了?”
夕颜别过脸,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一眼,也不再说一句话。
“罢了罢了。”风炎后退几步,长长稻了一口气,“你走吧,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以后是不会在上你的当了。”
夕颜再次睁开眼睛,泫然一笑,只是低喃了一句,“你还是不信我?”哀怨的眼神,让我看了都与之心碎。
曾经那么珍视的一个人,可是如今在他的心里,真的连一根草履都不如了吗?他们之间的爱情,怎么会如此脆弱,可是来世他对我那般温情,连一个吻都是及其小心翼翼的,每次看着我的时候眉眼里都是如水的温和,他不是把我当夕颜吗?
难道真的是失去之后,回过头才会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一个女子的真心,他才想要这么不计一切代价的弥补吗?
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的爱情,风炎,你要我情何以堪,你要夕颜如何面对千年之后的你?
风炎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却是讽刺的雪亮,“怎么,你还不死心吗?就像你说的,好聚好散,不要到头来有死缠着不放,让我讨厌你,恶心你……”
夕颜身子一僵,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抬着头,专注的凝望他,脸上的泪痕已经凝成成一道道清冷的光辉。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风炎,他的话已经让我的心寒到了极致,那么夕颜此刻又是承受着如何的痛楚,或许摧心断肠都无法道出她的苦楚吧。
她爱你,真的错了吗?你还要将她伤到何种地步才会罢休。
我的心此刻在瑟瑟的发抖,虽然我此刻就在他们面前,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和这个绝世倾城的女子以及那个一身白衣似雪的谪仙一般的男子离的很远,我恐怕是永远也走不进他们的身畔了,我只是一抹游魂而已,就算我此刻面对着这两个纠结矛盾中的人,即使我再为他们心痛,却最终也是也做不了什么的。的
风炎伫立于月光之下,衣袂飘飘,姿态娴雅,宛若仙人;可是他还是那个温柔如水的人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他那么深爱的女子,是他还在乎吗?所以这么刻薄;还是他早已经放手了,此时只是报复而已。
可是无论是哪一样,再一次的伤痕已然筑成。
尘缘从来都如水,罕须泪,何尽一生情?莫多情,情伤己。
我现在都看不清,到底是谁伤的更多一些。
花影攒动,皓月清明。
风炎广袖一拂,再也不看夕颜一眼,转身离去,身形一如平常般悠然自得,银色的长发在黑夜中丝丝扬起,绽放着炫目的光芒。
抬眼凝望,夜空更加的旷远深邃,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弯清冷的孤月挂在深深的夜幕中,淡淡的光晕笼罩在夕颜身上,她此刻像是被定住一般,却是最完美的雕像,唯美寂寞,仿若高高在上的女神一般,可是脸上的表情让人望之落泪。
夕颜终于动了,长长的衣袖垂地,脸上的泪痕兀自妖娆炫目,的腰肢瞬间旋舞起来,似乎承受不了这种风情,一片一片的纷飞起来,高高的扬在夜空,星星点点的落在她白色的衣衫上,若斑斑血迹,艳丽触目。
她安静的伏在圣灵湖畔,身体全部掩埋在花簇中,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茫然无力,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伏在空茫的长长的街道尽头,望着那寂寥的夜空,闪着清辉的点点星光,弥蒙了双眸,湖面上落红静静的飘零着,在湖面上静静的散开,淡淡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周散开,仿佛是那铺了一地的悲伤,湖中的哪一弯弦月似乎也在隐然哆泣。
我不忍在观望这幅图画,慢慢的移动步子向前走去。
千般难测万般未知,亘古不变的却是如此伤人的情。
茫然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石径两边的长草和繁华依旧那么繁茂,可是我的心此刻却是凋零一片的狼藉。
眼前一片光亮,七彩的光芒隐约的流动在空气间,我抬起头眼中就映入万盏灯火,无数的人影在攒动,无数的白衣在晃动,一时间我竟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赶紧后退几步,走到中间的高台之上,台子中间一座的青铜鼎,鼎上依旧刻着繁复的神符,里面燃着的熊熊圣火窜出顶上一米多高,微微吐着青白色的烈焰,虽然我站的极远,但是此刻也似乎能感受得到那种炙热的感觉,心里没由的平添一丝焦躁之感。
转头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原来这竟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四周都是人,白袍的人众多,可是银发的却只有寥寥十几人而已,其中八位银发老者盘坐于巨鼎的四周,微微合目,都是一片肃然之色。
罗浮捧着一件白玉钵体,恭敬的跪于高台中央,风炎此刻就闭目站在他的边上,永夜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俯视万千人众。
孤月的清辉冷冷的洒在这方大地上,无限清泠。
第十五章
我静静的望着风炎,他额间的蓝色宝石在银丝间隐隐泛着清辉,面色温润,衣服云淡风轻的飘然绝世之感,即使伸在十几丈之外的我也能深刻的感觉到他脱尘的气质,仿佛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那些伤人的话更不是他说出来的。
白色的长袍束的及其工整,如水的料子长长的垂于地上,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衣摆下角那朵图腾却格外的醒目。
不多时,诵经之声响起,如海水般延绵不绝,我转头忘下台去,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无数的白衣连绵成一片涌动的雪地,点点异色的衣服却像雪地里凭空泛出来的植物。
仪式正式开始了,罗浮半跪着一步一步的上了台阶,永夜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指,略微沾了一点清露,洒向风炎的眼眸。
似乎感受到凉意,风炎缓缓的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此刻看起来竟是如此清亮,熠熠生辉,顾盼辗转之间竟是空明和肃然,我虚无的对上那双眸子,心里隐隐一痛,你真的变了吗?
你空守千年,只为再一次与她相恋,曾经以为,千年的时间已经太过漫长,可是如今我才知道,千年之久的时间或许也抹不掉你们之间的伤痛了。
你痛,夕颜比你更痛;
夕颜痛彻心扉,可是你什么也不知道。
风炎微微的露出一个恬静的笑容,嘴角弯出完美的弧度,露出些许细白整齐的牙齿,那种近乎于宗教的圣洁让人隐隐安心。
永夜一步一步的走下阶梯,携起风炎的手重新走上阶梯,到达最高哪一级后转过头,面向无数的民众,取下自己小拇指上的玉环,套在风炎修长的小拇指上,然后举起他的手,神色肃穆的望着所有的臣服者,郑重的宣示:“神祭宫第十五代神祭司,风炎!”底下的人全部俯下身子,一起匍匐行礼。
整个广场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响彻天幕。
风炎静静的注视着底下的民众,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宛若真神之子,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月光若水般泻下来,流淌在他的肩上,万千灯火之中他笑容是那样淡定,如同春夜清泉,凝露中的翩蝶。
如此地冷漠绝美,一丝隐隐的忧伤划过他的蓝眸,我迷惑了,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为什么眼中那么毫不明显的情绪,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寂寥无奈,那一种安然却失去了一切的灵动之气,淡淡然得似是抽离了一切世俗之事,留在天际中的唯有那一袭白衣寂寂如雪而已。
八位长老已经起身,分两排立于台阶左右,为首的一位俯首恭声道:“请神祭司移驾圣灵湖,沾沐圣露,为世人祈福。”
风炎点点头,走下台阶,身后那八位长老立刻跟上,罗浮紧随其后,万千民众也跟着他们向圣灵湖走去,唯有我和永夜留在原地。
我望向永夜神祭司,他的神色此刻却是及其肃穆的,望着风炎远去的身影嘴角都是笑意,只是笑容间竟然夹杂着一丝极其复杂的苦涩。
他这又是何意?他知道今夜的那个决定又在两个人之间横了一道什么样的距离吗?
望着如潮水般涌向圣灵湖的人群,我的心里突然一冷,夕颜,她是否已经离开?
再也顾不上去研究永夜笑容间的那抹苦涩之意,我迅速的跃下高台,穿过人群,向圣灵湖畔奔去。
远远的,没有望见那一袭白色的影子,心里没来的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是隐约有一丝的不安,总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众人都在零花丛外止步,只有八位长老和风炎踏入零花丛中,慢慢的接进湖水。
“这里有人!”一位长老惊叫一声,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焦急调望过去,难道真的是她?
我迅速的穿过人层,冲了过去。
精致的容颜,脸上的泪痕有的兀自未干,双眸紧紧的闭着,长长的青丝散乱的浮在花簇中,不是夕颜,却是哪个?
“来人,经这个人关到神殿中,等到大典结束了,令当论处。”风炎扫了一眼花丛中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最终却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立刻从人群中跃出来两个白衣教众,架起夕颜准备离去。
“等等。”远远的呼声传来。
我转过头看见罗浮急速飘来的身影,他要干什么?
风炎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罗浮的目光滑过他的脸,落在夕颜的脸上。
“罗浮,不要胡闹。”风炎轻轻的呵斥着。
罗浮看了看师兄,眼里闪过一丝冷怯的光芒,目光重新落到夕颜身上时似乎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开口了,“这个女子,就是大家一直寻找的夕颜女神!”
简单的一句话,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的民众向前涌来。
“她真的是夕颜吗?”后面的看不见问着前面的。
“不知道呢?不过这个女子长得真的很美。”
“夕颜女神据说是黑色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是黑色的吗?”
“看不见啊……”
“她好像是闭着眼睛的……”
…………
衣服的悉索声立刻打破了圣灵湖原有的宁静,那两个架起夕颜的教中也不知道怎么办?只有一步步的向后退着,靠到风炎的身边,八位长老不同的惊骇程度,都定定的望着此时站在一起的风炎和夕颜。
被驾着的女子似乎感受到外界的动乱,慢慢的睁开眼睛,迷惘的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
黑色的瞳眸就像幽谷里那一汪深潭,平静得似是静止在永痕的岁月里,那般的深沉而清绝,然而在余氲洒下的一瞬间,泛在眸子深处的波光却宛如泪水。
“天哪,她真的是黑色的眼睛!”不知道谁惊叫了一声,人群中立刻又骚动起来。
夕颜迷惑的看着大家,转头又看向风炎,风炎此刻脸上明显愠怒,却隐忍着是一言不发,眼睛里闪过千万复杂的光芒,望向夕颜时竟然隐约有责备之意,俊美的脸庞虽然沉稳,可是眼中却有一丝微微的惊慌。
“抓住她!”不知道谁叫了一声,很多人立刻向湖边涌来。
“住手!”一声幽沉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人群中自动的让出一条道路,我转头看见永夜神祭司慢慢的滑行过来,若有似无的影子淡淡的落在花簇上。
“大家不要激动。”永夜诧异的看了夕颜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又瞟过罗浮,谴责之意由于言表,“今天是神祭宫第十五代神祭司的继任大典,夕颜女神的事,容后再说吧。”他扫向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反对。
永夜冲那两个人微微的挥挥手,他们驾着夕颜离开了,而夕颜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风炎身上,那双比夜空还要深邃的眸子里却包含了太多无法道明的感情。
风炎迷惑的望着她,却是不留痕迹的将一切掩饰掉。
仪式终是草草的完结了,因为夕颜的出现已经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我突然记起,如今天下大乱,所有的罪名都被推到夕颜身上了,那么她的下场,已经明了了。
只此一念,我转身匆匆的赶往神殿,接下来发生的事,会和梦中的一样吗?不行,绝对不可以。
踏入神殿,里面没有一丝异常,一抹估计的白影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然而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冷意,一直袭到骨子里,颤巍巍的打个冷战,我慢慢的向她走去。
大殿四周的火把发出明暗交替的火光,微微的照亮这方空旷奠地,四周垂下来长长的纱帐,摇曳的神符映在壁灯下,影子斜斜的飘荡着,夕颜努力的缩成一团,光影投在她的容颜上,忽明忽暗,如绸的青丝和白袍卷在一起,如深海中的一团海藻将她纤弱的身子完全包住,微微看得出她的双肩在抖动,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心痛。
我俯下身子,努力的想要环住她,可是依然无能为力,我不能给她半分温暖,我也不能让她依靠,我甚至不能说一两句安慰她的话,眼睛涩的生疼,却没有半眼泪掉下来,可是我心里苦涩的明明想哭的。
这个女子,曾经为我怀胎十月,曾经为我身受切肤之痛,曾经为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自己的生命,她是我的母亲,和我骨血相连的至亲,可是为什么,她竟要受比我多那么多的苦……
久久的,没有一个人来,我的心也稍微松懈了一些。
静静的守在她的身旁,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渐渐的,感觉有人进来了,我转头就看见脸色有些阴沉的罗浮走进大殿,下意识的闪到夕颜前面。
微微的勾出一抹苦笑,我又忘记了,我只是一个幻影而已,此刻我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做。
夕颜茫然的看着他,眼神淡然的近乎于空洞,我知道今天风炎已经伤透她了,心都碎了,还要计较些什么。
“你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惊慌那?”罗浮在据夕颜三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抱着胳膊戏虐的讽刺了一句。
夕颜别过头,微微的闭上眼睛,不去理会他。
罗浮并不动怒,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知道你会怎么死吗?”
夕颜的秀眉微微的动了一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罗浮的眉头皱了一下,“不要以为你多么无辜,如今天下大乱,每天数以千计的人会丧掉性命,那都是因为你,所以这一切的罪责,应该由你来承担!”
夕颜睁开眼睛,只是眼中还是有一丝迷离,声音却是及其清冷,“天下大乱?因为我吗……”她盯上罗浮的目光,却是闪过一丝精光,“你认为我是可以害人,还是可以杀人?”
“你?”罗浮冷冷的笑了,有点讥嘲的摇摇头,“虽然你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你引起的杀戮却已经成为灾祸的始源。”
夕颜浑身一震,只是平静的看着罗浮,听他继续说下去,“木风族的族长寒景可是为了让你成为天下人的女神费了不少力气呢,他一路征战,杀戮,多少人家破人亡?饿殍满地,又有多少人死于战乱?”
“他么?”夕颜轻声的问了一句,抬眼望望殿顶,“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罗浮漠然的勾勾嘴角,“这是你说没关系,就会没关系的吗?现在所有部族的人和那些家破人亡的孤魂野鬼都恨不得要你的命!”
夕颜依旧平静的可怕,却是微微的勾勾嘴角,“你们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奇怪吗?相信一个弱女子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你或许没有什么力量,可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罗浮一眼扫过来,说不出的寒意。
“你们就打算这样杀了我?”夕颜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似乎真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一丝冷笑从罗浮微薄的唇边溢出,“杀了你,没那么简单的。”
夕颜看向他,眼中的神色瞬息变了变,“那要怎样?”
罗浮却是不再看夕颜,视线落在高高的白色殿顶上,“你将成为天神的祭品,接受最残酷的刑罚,‘灰飞烟灭’。”
夕颜盯着他,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喃喃的重复着那四个字,“灰飞烟灭……”
“不错,那种刑罚,是要十万人,分别施刀,一人一刀,每一刀都不致命,但每一刀都要挑出一段经脉,每一刀都会切断一条血管,每一刀都要割破一层血肉,十万刀,直至身上所有的血流干为止。”罗浮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又加了一句,“这样,你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
我一时站不稳,几乎跌倒在地上,万刀凌迟,夕颜怎么承受得了?
夕颜的身体微微的,抬头看着罗浮生生的说了一句,“他们要我承受凌迟之痛才能死去?”
“凌迟?”罗浮微微的皱眉,“那是什么?”
夕颜却是淡淡的笑了,可是我却觉得那抹笑容及其苦涩,“凌迟,用刀从脚开始割,一共要割一千刀,也就是要割下一千片肉片才准人断气,不过比起你们的‘灰飞烟灭’好像还是仁慈了很多。”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而已。”罗浮似乎极其厌恶夕颜的这种神情,略有些烦乱地捋了捋额旁垂落的青丝,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哈……是吗?”魂不守舍的夕颜突然发出了木然的笑,眼神有些恍惚,望向眼前的白衣少年,“你有这么好心吗?我以为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怎么?没有看到所希望的惊恐和尖叫,是不是很失望呢?”
“你……你!”罗浮伸手指着夕颜,脸色煞白,似乎真的给人拆穿了心思。
夕颜不在闪躲,径自盯着罗浮,她沉吟了一下,说道:“你爱风炎,是吗?”
话音刚落,罗浮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却是仍旧狡辩道:“你疯了……你这个疯女人!”
夕颜微微的冷笑起来,“你嫉妒我,风炎爱我,我们曾经有那么美好的回忆……”
“住口,住口!”罗浮突然失控的喊起来,“一个来历不明不白的下等人,你凭什么得到那么高高在上的爱,凭多么让他为你担心为难,又凭什么让他那么伤心……你不配,不配……”
“所以,你处心积虑的要我死,是吗?”夕颜淡淡的开口。
“不错,我本该亲手杀了你的,可是那样,师兄就会讨厌我,他还是爱你,所以我要借别人之手将你推向祭坛,那样师兄不会怪我的,而且,师兄现在是神祭宫的神祭司,祭典要由他主持,这样师兄就可以放下你,他也会得到所有人的拥护!”罗浮的目光一瞬间雪亮,狠狠的盯住夕颜,“你别怪我,怪就怪你命不好,爱谁不好,偏偏爱上师兄,他是神,你这个凡人,怎么配得到他的爱!”
“祭典是由他主持吗?”一大段话,夕颜似乎只听到了这一句话,她抬头看向罗浮,微微的一笑,那个笑容,那么干净,那么纯真,我一时都有些恍惚,朱唇微起,“我谁也不怪,也不怪我的命不好,或许这一切很早以前都是注定的了。”她黑色的眸子闪着清辉,柔和的看着罗浮,“请你替我照顾他,好好的照顾他,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你……你?”罗浮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辽远,有点迷惑的望着眼前的女子。
夕颜却是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可是我却真切的看到两行清泪顺着她绝世的容颜滑下来,“是我先伤的他,不管我是什么理由,我却是伤到他了,以后我只希望他可以幸福,过的快乐。”
罗浮的眼神变了又变,静静的看了眼前的女子片刻,却是一句话也没说,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止不住稻息,他真的爱着风炎吗?所以这么容不下夕颜,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白,其实还有一种爱,叫做成全。
回头看着无言流泪的夕颜,你这样,又是何苦?
丝丝冷风吹来,我瑟缩一下身子,夕颜真的会被风炎亲手送上祭坛吗?心中隐约又浮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第十六章无力东风
“你们干什么?”猛地被一阵挣扎声惊醒,我慌乱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两个白衣教中在和夕颜拉扯。
“夕颜女神,神祭司吩咐带您到主殿去。”两个人惮度还算恭敬,哪个神祭司,永夜还是风炎?
“知道了,我自己会走,不用麻烦你们。”夕颜迅速的整理好衣袍,跟着那两个人离开。
我匆忙的站起身,跟上他们的脚步。
不多时,已经到了主殿,竟是我第一次到的那座大殿,殿中青铜大鼎中还是燃着各种香支,空气里似乎一直都是馨香浮动。
夕颜挺着背走进大殿,站立于中央,高坛上永夜和风炎同时站着。
殿中两旁是八位长老,还有很多青丝白袍者,甚至还有一些身着异服的人,不知道他们又是谁?总归殿中的人似乎很不少,起码有百来个。
“快看,她的眼睛真的是黑色的!”我刚站到夕颜身旁就听到一个压抑的声音,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在对身旁的人说到,眼睛时不时的瞟向夕颜。
靠,一听我心里就窝火,今天已经够郁闷了,先是风炎的那一番话,早知道他是这幅德行,当初就不应该雄他,活该,自找的,凭什么都来欺负我们异世界的人啊,黑眼睛怎么招了,慢慢的移动到那个白衣男子面前,左勾拳、右勾拳,在狠狠颠几脚,虽然他感觉不到我,不过我打着也不解气,气死我了!
“请神祭司做决定。”一位长老站出来,恭敬的行礼后对高坛上的两人说到。
我抬头望向上方,永夜一直在看穹顶上的七芒星,而风炎时不时的扫一圈所有的人,最终目光都是回到夕颜身上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我并看不说他此刻在想什么。
“请神祭司为天下苍生主持公道,一定要重处!”一位身着黑袍的男子走到殿中央,扫向夕颜的眼神却是及其凌厉的,似乎恨不得立刻就杀了她,“我们梦落族十万民众,现在就只余万人左右,只因为我们不愿意枫此妖女为神主,木风族便每日对我们进行屠虐……”说的声泪俱下。
我一是看着也于心不忍,那个寒景,真的是一个魔鬼,十万余人,现在却只剩万人,可是这些族的人难道是死的吗?那么多的人居然连一个木风族都摆不平,真是让人无语,却是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到底是谁的错?怪那个寒景太阴险,还是那些人太愚蠢了,可是不管如何,罪责怎么能推到夕颜头上?
夕颜寂静无声的站在大殿中央,一双比黑夜更深邃的眸子静静地扫过所有的人,似乎此时他对一切都已经没了反应,甚至于望向风炎的眼睛都是那么淡若如水。
“夕颜,你还有什么话说?”永夜忽然低下头,看着夕颜。
夕颜微微的勾起嘴角,“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狡辩!真是牙尖嘴利。”一位长老看她反驳了永夜,立刻反唇相讥。
夕颜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说道:“永夜神祭司也认为我可以做什么吗?杀人还是害人!”
她定定的望着祭坛上的两人,一时间身上散发出来的灵气似乎让所有人微微一怔。
风炎微微的勾起嘴角,并不言语。
“风儿,你先回去,今天你也累了,况且你答应过师父,这件事不会插手的。”永夜伸手摁摁额角,似乎有说不出来的疲惫。
“是。”风炎恭敬的行一礼,转身离去,瞬间看向夕颜的眼神终究多了一丝担忧的意味。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没由的一紧,他还是在意的吗?可是为什么要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永夜微微睁开眼睛,扫了一圈殿中的人,淡淡的开口,“大家先回去吧,这件事神祭宫定当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一阵沉默之后,那些异族之人互相转头看看,接着点点头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一个个恭敬的退出大殿,只是那八位长老依旧没有动。
“神祭司大人,这个女子必须奉献给天神!”为首的一位白衣老者扫过夕颜,恭敬的说道。
“木长老所言即是,神祭司大人,神祭宫的根本不能动,若果这次我们连这件事都没办法替百姓完成,那么日后还有什么资格接受大家的信奉。”左边首位的一位白眉长老站出来应和道。
“是呀,请神祭司速速决定!”众人顷刻间已经达成一致意见。
我冷笑着看着眼前八位慈眉善目的伪善者,说来说去,他们就是为了巩固神祭宫的地位而已,都是借口,都是私心在作祟,要是不把夕颜祭天,那么神祭宫是面子上下不去了,他们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也会不保。
永夜无奈的看着穹顶,再次挥挥手,“我自有分寸,各位长老请回吧。”
“请神祭司大人给我们确切的时间!”又一位长老开口,语气却是不容反驳的凌厉。
永夜的眼神微微一变,看来这神祭宫也并不是神祭司一个人独大的,这些长老的地位不容小觑啊。
“西长老何故如此执念,这件事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永夜的语气中明显有一丝不快,看来被人要挟的滋味是个人都忍受不了的。
那位西长老似乎还想说话,被旁边的一个长老拽了一下袖子,向他摇头示意,最终压回去了到嘴边的话。
拉他的那位长老走到中间,微施一礼,甚是恭敬,“我们相信神祭司大人的睿智,神祭宫的将来就靠大人了。”
看看人家,这才是高手,毫无痕迹的就将你逼到绝路上。
果然,永夜的脸色又难看了一分,终是点点头,人家说的那么恭敬,他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啊,“我自当公正处事。”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神祭司大人了。”得到了应允,北长老微微的露出一抹笑意,真是个狠角色呢。
八人恭敬的退出大殿,皆是飘出去的,看来这八个人的修为的确不低呢,难怪神祭司会受到他们的牵制。
空旷的殿中又只剩下三个人,永夜、夕颜还有我这缕魂魄。
“神祭司要将我送上祭坛,那么打算给我什么罪名?”夕颜的嘴角勾出一丝讥诮,看着高高在上的神祭司。
永夜惊讶的看了夕颜一眼,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平静,估计他应该料到了是他的宝贝徒弟说的吧。
他悲悯的看着她,无奈稻了一口气,微微一抹苦笑浮上脸庞,“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真的不该救你。”
夕颜稍微怔了一下,蹙起眉头,“的确,你应该就让我那么死去,中醉红颜所受的痛苦估计远不及‘灰飞烟灭’的万分之一吧。”
“你都知道了?”永夜还是有一丝的惊诧之意。
夕颜淡漠的点点头,那双黑色的眼睛却是累到了极点,不愿再去理会任何人,任何事。
烟雾缭绕的带但里陷入了漠然,永夜却是撇过头,不再看眼前的女子一眼,仿佛有着千般无奈和万般愧疚。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是不是?”沉默中,蓦然,夕颜抬起头望着高坛上的老者,静静的问了一句,“所以你给我解毒,可是你并没有将我中毒的事告诉风,是早就料到我们有一天会站在这样两难的境地吗?”
永夜向夕颜挥挥手,夕颜疑惑的慢慢挪过步子,走上高坛,我试图靠近,可是却和上次一样,根本近了那里,一时气馁,我就远远的观察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小的表情。
永夜长长的衣袖轻轻一拂,空中虚无的出现了一个圈,淡淡的光晕围绕在圈外,“你来看看这里。”
夕颜移过脚步,看了永夜一眼,低头望向光晕中。
我远远的注视着她的神色变化,最终看到的却是她越来越苍白的脸颊,直至最后变成惨白色,眼中满是惊骇和不忍,轻盈的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到底她看到了什么?
很久之后,夕颜闭上眼睛,似乎已经不忍再看下去,永夜轻拂衣袖,一切恢复原状,“一切让你自己做主。”
夕颜的眼睛却是一直没有睁开,滴滴晶莹的泪珠宛若粉莲一般绽放在白色的衣袍上。
永夜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圣殿,青烟在他身畔回旋,缭绕很久之后才径自散去。
永夜离开后,夕颜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跌倒在圣坛上,痴痴的望着穹顶上的七芒星,雪白的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丝丝的殷红顺着嘴角渗出,看着她的样子,我无比心焦,到底永夜给她看了什么,感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波动?
过了许久,夕颜擦干脸上的泪水,眼中却闪着坚毅的亮光,一步一步的移出圣殿,每一步走地别慎重,仿佛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回头之路。
走出大殿的时候,东边已经泛出微微的亮光,万千霞光从地平线上隐隐的挣扎而出,柔和的光芒染红了半边天地。
我随着夕颜慢慢的向前走去,整个无边无际的湖面上似乎洒遍了金黄色的微尘,柔和的光芒给所有的零花草都撒上一层薄薄的轻纱,钻石般的大颗露珠,在茂盛的花叶上到处颤动,闪烁出五彩缤纷的光点,凉悠悠的清风丝丝缕缕地吹来,摇落了花叶上的露珠,水珠顺着花叶滚入从中,散落出细碎的光芒,只消片刻,便无痕迹了。
花簇下边,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及散尽的雾气像淡雅的丝绸,一缕缕地缠在它的腰间,阳光把每片绿色上的露滴,都变成五彩的珍珠,在这一片祥和的景色之中,湖畔那一抹白色的影子分外醒目,宛若万千浓绿中一抹遗世独立的白玉雕塑。
夕颜慢慢的走近他身边,同样静静的站立着,几滴露珠滚下来,湿了她的袍底,“我决定了,一切听从神祭宫的安排。”
永夜低下头,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夕颜微微的勾勾嘴角,“你昨夜给我看的那些景象,我不希望再一次看到,这就够了;况且,还有他……”
“你真的知道了你将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吗?”永夜的声音里有微微的,的确,‘灰飞烟灭’那种惩罚,即使有那么高修养的神祭司真正的面对起来也是震撼心神的。
“没得选择了,不是吗?”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似是无奈的轻声说了一句,“无论如何,我终归只有一死才可以结束一切,那么死亡的方式又有什么区别呢?若我真的这样死去,他就会没有一丝的后顾之忧了。”
永夜似乎还想说话,但是看到夕颜漠然的表情,最终却是生生的住了口。
心中猛然惊慌,夕颜是什么意思,到底她刚才看到什么了,跟风炎有关吗?直到现在,即使他那么伤害她,她还是一点怨恨也没有,甚至用自己的生命为他铺平一切道路,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吗?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痴心的永远是女子。
而伤的最重的,也永远是女子。
夜风吹去,弦断寒心,枉然知己。
他可曾真正的了解过她,他可曾真正的珍视过她?难道真的在爱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道理可言,诚然如卑微的她,或是陌生的他?
“别让风知道任何事,好吗?”夕颜转头,淡淡的看着永夜,眼中有一丝请求,“包括我中毒的事,都不要告诉他,当初你没有告诉他,就是预计到会这样吧,所以,请您一直将这个秘密保守下去!”她定定的看着永夜。
“我答应你。”永夜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谢谢你。”夕颜转身踏上石径慢慢的离去,“定了时间告诉我,我一定盛装出席。”
远远的飘过来一句话,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回廊尽头。
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永夜,赶紧提步跟上夕颜,她越来越让我看不清了,似乎感觉她离我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
天色晨沐,庭阶寂寂,拂晓时分方下过一场细雨,却是早已停住,清雨过后奠空中的阳光带着一丝微微凉爽的味道洒在大地上,廊旁弱柳轻摇,丝丝飞絮在空中轻舞飞扬,宛若伤逝的飞雪,一时间眼睛有些迷乱;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绿叶流泻着,回旋着在静默的空中打了个舞,又幽幽飘洒下来,轻轻地溅在地上绽出了一朵奇异的痕迹。
一抹熟悉的白影迎面走来,我一时怔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两人,一座浮桥,两个方向,夕颜趋向彼岸,风炎赶往此岸。
两人一瞬间似乎也有些愕然,均是停下脚步,隔桥相望,一样凝眸地相望,望得时空都仿佛静止,然而那两个人依然静默着,伫立在空寂的蓝天下,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我忽地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掠过一阵苍茫的痛来
这般无言、疲倦、萧索甚至寂寥的对望难道就是曾经那些如梦般绚烂迷醉的过往的结局吗?
无情和爱情本很矛盾,但却总在一起,此刻他们就像世界上的两个极端,互不相关,却又咫尺天涯。
同样残酷,也同样美丽,而且是极致的美丽。
每个伤口此刻都像是一朵黑色的曼陀罗,一边妖艳一边疼痛,并且涌动无穷无尽的黑色暗香。
一瞬间,两人擦肩而过,我的心亦悬在了半空。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如今离得这般近,真的要错过了吗?彼此之间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吗?
一城飞絮,几度春风,恨还无用。
我无望的闭上了眼睛,原本我以为我是爱你的,可是如今我多么希望你可以拉住她的手。
即使对我来说,这段情缘早在千年之前就以封闭如尘埃,可是我宁愿相信,曾经的他们有那么美好的过往。
生生世世,他注定了不会是我的,我们只能是那么一瞬间的情人。然后,将永远的在尘世间陌路,或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或许我还会想起他那如水般温柔的眸子,可是那双眸子里的深情对我来说已经满是悲伤,如是陌生如烟。
曾经待我那么温柔的你,即使我百般任性,万般顽劣,仍会在你如沐春风的笑容里得到最大的宽容和宠溺。
曾经那么珍视我所有的你,即使失魂弃魄也要将我带回你的身边,守护我直到千年万年。
曾经那么在意我每一句话的你,即使那个承诺已经过去千万年,你依旧在最初的那个地点为我守护一切。
我背过身去,痴痴的凝望着湛蓝奠空,笑得凄凉。
如今我才明白,你一切的守候、盼望、等待,一切皆是为了眼前的这个女子,而不是我。
为什么,在知道这一切后,我只是麻麻的心酸,而此刻看到你们的挣扎,我竟雄万分,我舍不得你伤她半分。
你为她驻守那么多年,可如今,你却要放手么?
第十七章离人眼泪
“夕儿……”一声薄如蝉翼的呼唤传入耳中,我猛然转身。
赤金色的曙光,像巨剑的锋刃划开黎明前磁蓝色奠幕,迸射出庄严肃穆的明亮光辉,向那深远奠空,辽阔的大地,苍茫的空间扩展着。
风炎在此岸,夕颜在彼岸,可是他的手已然握住她的,两个人背向着停在浮桥中央。
两人白色的身影都被镀上一层玫瑰色的光晕,宛若透明的冰镜折射出奇妙地色彩,可是两人之间却又仿佛被截然分成了两半,紫色和赤色的光辉之间却是与玫瑰色天空接连在一起的碧蓝色。
雾,散了;云,却断了。
我看到夕颜的身体在那一瞬间猛烈的了一下,她终归还是放不下的。
夕颜任风炎拉着她的手,却是深深的低下头去,长长的青丝滑下肩膀,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我隐约觉得,她哭了。
感觉到丝丝凉意,我抬起头才发现,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又飘起层层细雨了,看着东边那一轮冉冉上升的红日,无奈觉得清冷,这算什么,‘东边日出西边雨’吗?
晴空下似有坠落水面的声音,虽然无声,可是飘下的落红却仿佛坠入了空荡的世界里,回旋出一道道无声的波来,雨打柳叶,新绿的叶子上泛起一层一层细密的珍珠,荡起薄薄的轻纱,烟波浩淼。
风炎却是半仰头,淡淡的看着若牛毛的细雨,眼帘半垂,长睫掩去了眸中的寂寞,“夕儿……无论怎样都好,只是……什么也不要答应他们。”
一句话,却说的颇为伤感无奈,完全不像是昨夜圣灵湖畔那个咄咄逼人的男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夕颜为了他又做了什么傻事。
夕颜仍旧低着头,“这能由得了我吗?”似是在问他,又似自问。
永夜说过,这是一场劫数,若是劫,又怎能逃得掉。
“若你想离开,我放你走。”风炎突然转过身,蓝色的眸子淡定的望着夕颜被发丝遮挡的容颜。
细细的雨丝已经在她长长的青丝上洒下一层淡淡的薄雾,听到这句话,夕颜不可避免的震动了一下。
却最终抬起头,寂寥的望着前方,脸上的不知道是泪痕还是雨水,怕是泪水和雨水早就融为一体了吧,这场雨,下的还真是及时。
“放我离开?”夕颜颇为清冷的一笑。
“世界如此之大,可是却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我的心里一震,她这句话却也不假,即使她离开这里,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天下之大,可是终归这些是一个女子的罪过吗?
心里无力的划过一丝凄凉。
“你可以去世外洞天,那里俗世之人不能。”风炎眼中恍惚了一下,立时开口说道。
“世外洞天?”夕颜的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
世外洞天,那里留下了太多东西,印下了太多回忆,可是那些怕是她此刻无论如何再也不敢碰触的伤痕了,那么她是宁愿死,也不会在回到那个地方了。
那里,曾经是他和她的家。
“对,你可以继续生活在那里。”风炎顿了顿,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一个人,也会生活的很好的。”
可是语气中明显的萧索之感却很轻易就能觉察到。
“你……”似乎也被这句话中的语气感染,夕颜眼中划过一丝迷惑,不过立刻被自嘲的神色匆忙的掩盖下去,“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风炎垂下头,低喃一声,他抬手散漫接住一丝雨滴,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回不去了。”夕颜定定的又重复了一句,似乎在确定什么事,良久之后,她长长稻了一口气,“而且……我也不想回去了。”
风炎无奈的看着眼前女子倔强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讥诮,再次转身,昂首望天,眼角眉梢闪过依稀的茫然,一句似有若无的话极度极轻的似是从风中飘来,夹杂着不知何谓的笑意散在空中:“我竟忘了,很久以前……你就不再愿意留下来了吧。”
夕颜突然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对着风炎的背影,无奈的眼光闪过,“既然你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问?”
一阵清风拂过,桥旁的柳枝上,几瓣雪白的飞絮随风飘落,洒在白衣女子干净淡白的衣襟上,幽如漫天飞雪。
风炎缓缓的转身,眼中却是及其悲凉如水的神色,“我还能相信你吗?
他嘴角边是轻轻浅浅地微笑,语气是少有的平和安然,却令我听来有着莫名的心酸。
我怎么会替他难过,都是他的错,他怎么能不信她,他怎么可以不信她?
夕颜看着他的目光在一瞬间也变得冷漠起来,“你相信过我吗?”不知道是心酸还是讽刺的语气。
风炎没有看她,眼光似是一直注视着桥下的流水,声音幽然而沉静,“曾经,我很相信你。”
夕颜的眼睛瞬间恍惚了一下,似乎忆起了什么,目光也变得遥远莫测,淡淡的勾勾嘴角,扯出一个微笑,“都是……曾经了吗?”
几个字,却说的如此悲凉如水。
风炎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
夕颜看着他,然,只一瞬,她的目光便黯淡下去,犹如跌入深渊的一丝明火,再也看不到踪迹了,幽幽笑了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风炎看着她,微微皱眉。
夕颜勾起嘴角,淡漠的望着他,“有些话用得着说那么明白吗?”
风炎的眼中闪过些许迷惑,“明白就好,该放手的时候需放手,而我,早就放手了……”话没说完,他只是淡淡叹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夕颜的身子一震,这句话,曾经是夕颜对他说的,那么他是真的早就看透了,只是苦了这个女子还在一直挣扎,还是那么无望的挣扎。
“那就好。”
听得她如此静默的语气,我陡然间竟觉隐约的心凉,心底深处忽的有些不知名的伤心。突然间就明白了,风眼底那抹微存的哀伤,他早就遇到过,早就这样爱过一次,但是一切仿佛是注定的,夕颜和我,最终却只能选择离开,就宛如轮回。
注定,亦或逃避,一切又有什么区别?
一切的真相,所有的残忍,只是为了让凛冽的心重新穿越时空制造足够的荆棘。
那时候的我不知,千年之前我们,已经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了,那时候就的我,还要穷尽我一生,追逐那刹那间的美丽,可是,千年之前的伤痛,过了千年,痛了千年,回到千年之前,却什么也改变不了,所有至今,仍然未改?
不知何时,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细雨已然停住,那场雨是否也是在为结束这一场悲剧制造特有的气氛,可是如今却是该画上句号了吗?广袤奠空依旧是白云朵朵,清风习习而过,湖上的浅云灰灰地衬着桥上的两抹清影,斜斜地躺在湖水里荡漾。
爱未远离,可是一切似乎都不再存在了。
静静站了会儿,可是好像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是放不下,还是都在悲悯那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故事,一曲相思,唱了千年,辗转了多少时空,而今,依旧将所有人灼痛。
花儿开了落,绿了又红。
隔了一瞬,却仿佛早已隔了千载,隔了沧桑,却仿佛早已隔了轮回,隔了那一场霜冷长河的寂寥,亦隔了那一场断桥残梦的落寞,当初的绮丽旖旎,当初的温馨甜蜜,当初的悱恻,都已在寂寞的流年中渐行渐远了,如覆水的前缘,怎样在得以救赎。
夕颜呆滞的跨出第一步,渐行渐远。
脚下这一条似断非断的桥,生生的扯着一颗欲走还留的心;这一番欲语还休的话,真真的将所有的曾经化为一场似真似幻的梦,都在这个分离的白昼,都在这个凝眸的瞬间,化作幕天席地的相思泪雨。
可是夕颜却未在回一次头,脚下的步子也未停滞一下,如雪似霜的脸颊上那幽幽冷冷的盈盈泪花,袅袅婷婷,沾露凝霜,似乎朵朵都是无奈的心,滴滴都是无望的情。
风炎静静的站在浮桥上,看着那抹飘远的影子,也没有任何一个挽留的字符,只是眼里的孤寂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叶影轻摇之中,映着他如玉的的容颜,却是说不出来的苍白和倦怠,一头如雪的银丝顺着习习的清风轻轻的扬起,丝丝地在尘世中晃荡摇曳。的
看着他们辗转立于红尘中匆匆流过的身影,谁能告诉我,是喜是悲,风雨中他们真能将心中刻骨铭心的这段情忘去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夕颜远去的方向早已经什么也寻不到了,风炎才转身向前走去,我跟着他从花丛中穿梭而过,一阵风拂过,隐隐嗅到了那一缕极淡的花香。
我他修长的身影上,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脑中电光火石的全是那段日子的过往,他含笑的明眸,优雅的动作,温柔的呵护,飘逸脱俗的姿态,还有那深邃的双眸中如水波般的般倾泻而下的月辉,如果一切真的没有那么真实的经历过,那么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多么冗长反复但是却异常华丽的美梦。
可是如今却在前年以前的漠漠光阴中,曾有的梦境在现实中一次次的破碎,疼痛的心,凄然的泪,在我的指尖潸然落下,惊起了心海中,那一缕千年不灭的旋律。不知道是为了他们这场让人雄叹息的悲剧还是我和他那早已如覆水的前缘。
隔岸的相望,无情把真相将我推进了离别的深渊,千年的轮回中,她才是你痴心等待着的长发抚琴的女子。
可是我怎么忍心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经过神殿前的圣灵湖,我的视线落在那一张若镜子的湖面上,白衣胜雪的我孤零零地伫立着,清冷冷地惆怅着,突然想起湖底沉睡的那一对璧人,心头满满的,却都是浅浅的忧愁,淡淡的凄凉,浓浓的哀怨。
在抬起头发现风炎已经走的远离,加快步子赶紧跟上去,可是他却突然停住步子,我一个急刹车,却从他的身体穿越而过,回过头却发现风炎微微皱眉,修长的手指摁住胸口,沉思般的看着我所站立的地方,泛出晶莹如海洋般奇异的蓝色映着他深邃悠远的双瞳望不住一丝疑惑和困惑,他的目光刚好对上我的,我一时间也失了方寸,他可以看见我吗?
突然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他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下意识的走进他几步,若我真的可以改变这段过去,那么是否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那我也要尽力的去成全所有的人。
风炎犹豫着抬起手,抚上我的脸颊,我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可是他的手指最终却是穿过我的身体,他有点自嘲的摁住眉心,“是我的幻觉吗,明知道一切早都不可能了,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自言自语一句,却是无奈的苦笑。
他收起手,整理一下如水般光滑的衣袍,向神殿的大门走去。望着他渐去的身影,满心的希冀一下子变成空空的失落,原来即使他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可是此时在他的心里,除了一个夕颜还有谁,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我的‘存在’。
慢慢滇步跟上他,到了神殿门口的时候,风炎却未直接进去,脸上闪过意思诧异,一个飘逸的闪身飘到了旁边。
我一脸迷惑的走向大殿门口,放眼望去才发现此时圣殿中央却是站了不少人,永夜神祭司、那八位长老、甚至还有一切身着异服的族人,大家好像在商量着什么,又或是决定着什么。
我慢慢的移近几步。
“那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永夜摁着眉心的宝石闭着眼睛说道,只是隽逸的眉间也抑不住露出深深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各位长老就去着手自己的事吧。”
“神祭司大人,那个女子真的答应了吗,不会是耍什么心机吧?”循声望去,原来是八位长老中的那位西长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不住气,“要不要把她囚禁起来?”
“西长老!”永夜的语气明显的不悦,一瞬间睁开清凉的双目,目光凌厉而冰冷,宛如刀锋一般割开了静谧的气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况且既然她答应了,我相信她!”
“可是……”那位西长老似乎还要开口,看见永夜的眼神话生生的断在了空中,眼中埋下深深的不满,却是敢怒不敢言了。
“西长老,不用担心了,且不说她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灵力,单说她孤身一人,就神祭宫的力量,她也逃不出去啊。”旁边的一位长老赶紧出来打圆场,我只是觉得他脸上的微笑很假,这神祭宫究竟都是些什么人,这种人怎么能成为德高望重的长老呢,他们这么多年的修身养性都修到哪里去了?
“神祭司大人,祭天地点就悬在天山雪域祭坛那吧?”一位长老恭敬的询问,眉目间却也是不忍之色,总算见到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人了。
永夜挥挥手,“乾长老自己决定就行,只是祭坛的控制力量不要太强,我担心那女子受不住。”
“是,足下明白了,我会安排好一切的。”那位长老敛眉答道。
“如果大家没事了,就都各自安排去吧,希望十天之后不要出什么意外。”永夜注视着穹顶上那七颗芒星的变化,眼中纠结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意味。
可是祭天仪式十天之后就要举行吗?为什么这么急,那么夕颜就只能活十天了吗?
“多谢神祭宫为我们主持公道,那些在天上的亡灵也会感受到神的恩惠的,希望他们得到那个妖女的鲜血就可以安息了。”那边身着异服的一群人集体跪了下去,虔诚的拜谢他们心中的神灵。
永夜瞥了那群人一眼,淡淡的开口,“刑罚的执行者,你们自己确定人吧,神祭宫这次不予理会。”
“神祭司大人,这是?”其中一个华服老者探究性的问道,眼里满是迷惑,“以往不都是由神祭宫主持并责罚罪人的吗?”
永夜微微稻口气,“这次……这次需要十万人……”他的眼神不知道虚无的落到了哪里,“神祭宫也没有那么多的人,况且这次的刑罚是‘灰飞烟灭’,神祭宫的人不能参与。”几句话说的坚定不移,意思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那位头领为难的看着他,一时间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主持祭天仪式的人,必须是神祭司呢?这一点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不能改的,否则这祭天仪式也没法进行了;那么这次祭天,是新任神祭司风炎大人主持吗?”
永夜面露枉然的神色,最终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这件事我自有安排,大家不用担心了,祭天仪式一定会如期举行的,你们都下去吧,我累了。”
所有人看着高台上宛若天人的神祭司,他圣肃穆的脸上确实流露出疲惫之意,大家面面相觑之后恭敬的行礼,往殿门口退去。
第十八章千年陈梦
一瞬间,大殿中又恢复到以往的静谧,缭绕的烟雾映的一切虚幻不实,我仿佛也看不清永夜的神情了,只是觉得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也结束的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他茶色的明目中出现一丝不易觉察的凄迷,突然间我看见永夜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的这边,严重的神色转瞬之间却变成一种恐慌,微薄的嘴唇似乎都在微微的,他说:“风儿,你怎么在这里?”
触电般的回头,衬着高远奠空,我看见站在大殿门口风炎面色苍白的风炎,此刻他的面色却如那种几乎透明的白玉,没有一丝血色,蓝色的双目中闪烁着悲喜不定的光芒,微微开启惨白的唇,从喉咙深处发出几个不清楚的音符,我努力的才听清楚,那句话就只有三个字,他问的是,“为……什……么?”
永夜一个身形不稳,后退了一步,悲伤的看着风炎,哆嗦着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风炎定定的站住,等待他的解释,“您说过,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的,您说过,不会把她交出去的!”一字一句,似乎都成了质问。
永夜躲过风炎的眼神,看向悠远奠空,很久的却说了一句话,“命中注定,大势所趋。”
风炎一步一步的退后,脚下的步子似乎也是踉跄不稳,修长的身形愈加显得有些单薄,退了两三步后眼里的神色有最初的不相信转变为绝望,一个转身迅速的奔了出去,等我追出去的时候,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在回廊的尽头,徒留漫天飞舞的陌上,点点残红落在地上,宛若离人的血泪。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心里隐约有一丝的欣慰,他还是在乎她的,那么他是断不肯亲自将她送上祭坛的,那么这一切还是可以挽回的,夕颜不会就那么死去的,绝对不会。
一切事情看似简单,可是中间似乎又断不向我看到的那样,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感觉这样的表象下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可是究竟还有什么东西被隐藏住了?
永夜慢慢的走下高台,站在神殿门口,严重是深深的无力感,望着回廊的尽头,默然的摇摇头,“我已经尽力了。”不知道是对早已消失的风炎说,还是对自己说的。
他踱开步子,却是往和风炎相反的方向飘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上永夜。
望着他有点疲惫的身躯,我相信他是无奈的,他也是不愿意将夕颜交出去的,可是神祭宫的宫令却使他不得不这么做,那么他当初救下夕颜,也是在赌自己可以保住这个女子的性命吗?只是如今,大势所趋,不但不能让她全身而退,而且要以比中毒悲惨千百倍的方式及其惨烈的死去。
绕过长长的回廊,廊下的花草依旧繁茂,只是颜色愈加的苍翠,绿的仿佛要顺着根茎溢出来。
走到那座假山前面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就是当初永夜给夕颜解毒的地方,叫什么‘幻影宫’,这里还有一尊紫苏的白玉雕像。
跟着永夜走进洞口,洞壁上嵌着的珍珠、琉璃、翡翠、金玉等东西,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整个甬道灯火通明,仿佛即是外边再怎么天翻地覆,再怎么物是人非,这里永远是这么的安静祥和。
走进石室,紫苏的雕像依然完美的找不出任何一丝瑕疵,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那朵莲花上,他依旧白的灿然,白的圣洁,怎么看都不像是永夜口中所说的祸害人间的‘妖莲’,难道真的是世间所有丑陋奸恶的事物都隐藏在及其美好艳丽的外表下,可是我宁愿相信,所有的事实原本不是这样的。
永夜双手合拢,恭敬的朝着紫苏的雕像三拜,口中不知道念着什么咒语之类的,等一切仪式完成后,他长长稻口气,上前一步将石像发髻间的紫色簪子拔出。
一时间我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惊呆了,簪子取下的地方竟然没有任何一丝的缺口,仿佛这个簪子就是从活人的发髻见抽出来的,下一刻,紫苏的头发散开,如瀑布一般垂落下来,披垂了一身,可是那头发,分明也是白玉雕的,一切景象看起来如此的诡异,可是整个过程一点的妖异之气都没有,却显得如此祥和。
永夜拿起紫色的簪子,犹豫了一会最重视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血一滴一滴的流入白色的莲花,素白的莲花迅速的吞噬掉鲜红,顷刻间变得妖艳欲滴。
不久,当莲花已经完全绽开的时候,永夜终于收回了手指,脸色比那次更加惨白,可是他却释然的笑了。
手执琥珀簪,将莲花中心最娇嫩的花蕊刺破,立刻有大团大团的红云绕出,永夜将簪子放入,紫色的光芒立刻被红色包围,两团光芒互相纠结,过了很久终于停下了。
永夜伸手去拿簪子,不过还未碰触到就立刻缩了回来,似乎受到什么创伤,我疑惑的上前一步,此刻紫色的簪子安静瞪在粉色的花蕊中间,如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一时忍不住,我伸出手虚无的想要感触这份圣洁,很容易就触碰到了簪子,而且我竟然可以感觉到簪子中有什么东西在汩汩的流动,更为奇妙的是我的手触到花中心的时候,那些花蕊竟然一根一根的向我的手指围拢。那种感觉宛若细细密密、缠绵地环绕在袖底的风、心头的雨、不了的情。
诸多期盼,诸多依赖,仿佛一瞬间得到了释然和救赎。
我轻轻的虚无的拂过每一根精致的花蕊,所有的九个都留在了我的指尖,辗转于我的心头,一些很遥远的镜头像电影的萤幕似的迅速的在心头萦绕一番,却转瞬之间又消失不见,极其清楚又万般模糊。
似乎很久以前曾经有这么一幕,那个女孩指下微微颤动的莲花摇曳的姿态宛若千年之中绽放的最美丽的风景,可是我看不清楚那个女孩的样子,想要走近几步,可是那些片段却以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最终什么也没有抓到。
指尖那丝丝缕缕萦系的是千古的愁,密密麻麻串连的是千载的忧,袅袅婷婷拨弄的是期待的弦,幽幽怨怨唱响的是相思的曲。
依稀之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抚琴的女子,这次看清了一点,那双流淌着金色烟雾的明眸不经意间的一抬首,便望到了我灵魂的最深处,似乎还要远,甚至是穿透了我的灵魂,所有的一切都不再迷惘,不再茫然,仿佛千年以来,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一眼之中。
她是紫苏!那个女子是紫苏,金色的眸子,远远的寂寥的歌声飘入耳畔……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君知否,千年沉醉,万年痴迷,只为君狂?
一寸相思一寸灰,情长自古空余恨。君知否,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不见断肠?
我抬首像身侧的雕像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紫苏那双紧闭的眸子已经睁开了,相似的眉眼,一样的风情,那个女子不是紫苏又会是谁?只是此刻,她的眸子里流淌的却是一些飘零的心事,是我怎么读也读不懂的心事,本该灿若朝阳的眸子此刻却是幽深似海,沉淀在眼中的悲伤似惊鸿掠影、秋水明镜般惨淡无光。
那种深沉的感情让我一阵窒息,心揪的难受,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宣泄的出口,宛若一头困兽,困于一方小小奠地间,想要极力的冲出去,将自己折腾的遍体伤痕还是逃不出这个樊笼。
指尖下的莲花似乎有什么感应,开始就在微微的,我低眉看着指下的风景,耳畔又传来一声低低的夹杂着叹息的声音,听起来却宛若天籁般柔和,“前生一别,已是千载,心望穿了秋水,望断了红尘,历经了千年的等候,历经了万年的期盼,终将等到你了吗?”
我茫然四顾,却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是对谁说的,指尖传来异样的感觉,我低首巡视,莲花中那根最长的绯芮缠绕上我的中指,一圈一圈的环绕,一切画片点点滴滴的深入脑际,我呆呆的望着指下的情景,无意识的起唇,“清涟……”两个字脱口而出。
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此刻却是充满了惊喜,“你想起来了了吗?我是清涟。”
我想起什么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有那个世界殷若汐的记忆,有部分夕颜的记忆,现在唯一忆起的却是一个叫清涟的男子,可是
惟一能够忆起的只有他的面容、他的样子、他的名字和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在脑海最深处的那段记忆,是怎么样的一段过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悬崖边上开出一朵圣洁的莲花,白的惊艳,白的圣洁;风起尘舞,那所莲花的根茎开始伸长,转瞬之间便成为一位挺拔隽秀的男子,那个男子,是怎样的一个人,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一袭白衣醒目的站在悬崖边上,看到他的一瞬间,便觉得这个世界在黑暗也不会觉得害怕了,黑玉般光泽的发丝一丝丝浮在如雪的白衣上,一直垂到腰间,灵动的几分在空中画出绚丽的轨迹,如雪的白衣在崖底吹上来的风中狂飘乱舞,可是他伫立的姿势却如千百年都不会改变一样,那么淡定、黯然……
蓦然回首,跌入眼底的是浓密的睫毛下那一双清澈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那么干净、明亮,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勾出完美的笑容,宛若柔和的春风拂过万物,迭起层层涟漪,片片陌上飞舞,那一刻,似乎就是永恒。
微起薄唇,他说,“我是清涟。”
悬崖上缭绕的雾气渐渐的将他环绕,他的笑容次第的模糊,但是早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底,那是属于天使的微笑,那个笑容里刻画的是永恒奠堂。
当那个影像全部消失的时候,我下意识的抽回手,扶住太阳,闭上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了,什么也想不到了。
睁开眼睛是那朵莲花已经恢复到素白的颜色,就是它,悬崖边上那多莲花就是眼前的这朵,可是那么纯净干净的男子怎么会是一个灭世的妖物,一瞬的回首,恍如隔世,所有的记忆,已成斑驳的心痕;那年微笑,已化满地的苍凉。
静静的注视他,永夜伸手从花蕊中拿起簪子,这次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恨顺利的就拿到了,将簪子收入袖中,永夜虚无的望了石室一周,眼睛里却是悲伤不已的无奈,转瞬间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然后转身出了石室。
我却仿佛一瞬间失了神,忘记了跟上去,呆呆的望着那多素白的莲花,伸出手再次抚上洁白的,光滑柔腻的质感却在也感觉不到任何讯息。
我站在石室之中,一切早已恢复正常,包括紫苏那双紧闭的眼睛,若不是刚才深刻靛会到那种切肤锥心之痛的情感,我真的怀疑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寂寥的石室中,四面的柔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渗入骨子里冰凉到底,仿佛下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气息静宜让我难受……
口中喃喃的唤着那个陌生的名字,“清涟,清涟,清涟……”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每念一次,心就疼一次,可是清涟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我想逃离,可是生生的却有种力量在拽着我,有些事我必须明白,觉得有点疲惫,身体微微的后移,靠在了紫苏的白玉雕像上,一种更为汹涌的悲哀立刻将我湮没,她望着远方的眸子,眉如远山含黛,目如秋水明镜,盈盈浅浅,脉脉辗转,只是流淌着无穷无尽的哀伤凄凉,而那种凄凉透过薄薄的衣衫迅速的渗进我的皮肤里,然后蔓延到心底……真的很疼,她似乎想起唇告诉我一些什么,却最终一个子也未出口。
一阵恍惚后,我再也待不下去,同时几种绝望的感情生生的着我的心,一口气奔出幻影宫,出来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晚,白洁的月辉倾洒在浮在空中的皑皑白雾上,无限凄迷冷清,我愣愣的站在月光下却不知所措。
平静了一会后发现脑子还是混乱一片,无法整理出任何的思路和头绪,甩甩头也不去想那么多了,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如果和我有关系,我就一定会知道的。
抬起头突然发现原来幻影宫和夕颜所在的那片竹林离得挺近,夕颜白天那个时候应该是回竹屋精舍去了吧,那样死心眼的女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或是做了什么决定,就会一成不变的等待最终的结果,只是这次的结局却是最不能面对的。
慢慢踱步向竹林走去,黄昏的暗夜略微潮湿的空气渗着丝丝凉意,薄雾中淡淡的暗香浮动,我的指尖冷的似雪,我的心也冷的似雪,风吹过脸上,穿透身体,轻纱虚无的飘起,在风中挽出一朵又一朵破败的残花,我的那么强烈,抬头看着天际边的晓落星沈,今夜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夜晚?记住新龙腾小说永久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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