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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3 文 / 春时暮春殷

    第十章人生无常

    时间不长不短,算算竟已过去三个月,而风炎似乎真的不打算回去了,终日留在山中,两人的日子还真的就像是一对隐居山中的神仙伴侣。

    一袭飘逸的白影静静的伫立在镜子一般的湖边,微风轻轻的吹起胜雪的衣袍,山谷中还是云雾缭绕,偶尔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声,却是半分也打扰不到他,我呆呆的坐在湖边,视线一直定格在他的身上,现在我自己也弄不清对于他,我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明明知道事情会是这样,为什么我还是有着满心的难过。

    “风。”轻盈的一声呼唤,我抬头就看见那个仙子般的女子,近日来,她的容颜越发的美丽了,肌肤如霜似雪,弹指可破,尤其是一双深邃的双眸,当真可以将世间所有的东西融进去。

    风炎回头望着身后的人,稍微一伸手臂,便将她揽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绝世的容颜,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是很轻的问了一句,“夕儿,为何我觉得你的容颜越来越美了。”

    不经意间的一问,怀中的人却轻轻地抖了一下,慌乱的眼神闪躲过他的,却是娇嗔着回了一句,“难道我以前都不美吗?”

    风炎专注的望着她,“美,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最美的,可是……”

    下一句话却被夕颜的指尖挡回了喉间,“这就够了,真的没事。”只是她自己的眉间隐约有一丝轻愁,对于醉红颜,我想她知道的应该还不多吧,除了那双黑色的眸子之外,看着她和我越来越想象的容颜,我知道,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琴音悠然的响起,平常全化作了绚丽;风为裳,水为佩的碧纷浪漫,尽成幽冷奇崛;花为颜,月为容的清辉羽袂,尽成暮嫣飞舞;我静静的聆听,似乎远远的竟有箫音合奏,耳边一阵轻寥,再次回头,琴音嘎然而止。

    还在旋舞的女子听见突然断了琴音,顿时身形也慢了下来,“风,怎么了?”

    风炎的十指扣在琴上,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风,你到底怎么了?”夕颜有些焦急。

    风炎苦笑了一下,“只是,师弟……来寻我了。”感觉到夕颜的身子微微的一颤,他立刻补充道:“放心,我会带你一起回去的。”

    夕颜似乎怔住了,过了很久才‘哦’了一声,眼神瞬息变了几变,竟然看不出是喜是悲。

    我的心里一阵疑惑,风炎真的会回去神祭宫吗?可是据我看的那些上古的遗留下来的神书上记载,历代的神祭宫的神祭司是不能动凡心的,而风炎应该很明白这一点,既然他已经对夕颜动情,那么他还要回去干什么?

    那一天之后,风炎没有提离开的事,而夕颜的话却是明显的少了下去,以前她会很兴奋的给他讲那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可是此刻的她却渐渐的失去了往日那份灵动之气,她又是在担心什么?自己的毒吗,还是她已经隐约知道些什么了?

    月影随人动,夜风拂人面。

    琴音在夜里格外显得清凉若水,缱倦萦绕的箫音渐渐的响起,湖面上是花影里重重叠叠的落英,是暗夜中的习习晓风,是起起落落的潮声,潺潺流淌的月光静静的泻在湖面上。

    静谧的湖水此刻像一面有些森然的镜子,发出丝丝的蓝色的微光。

    夕颜静静的站在湖边,突然回头,“能为我摘一束夕颜花吗?”眼睛划过风炎如玉的面庞,视线驻足在那一簇簇繁盛的鲜花上面。

    风炎似乎怔了一下,不过立刻起身步入花丛,修长的身形湮没在花海中,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衣阙在风中静静地飞舞,手中却多了一束艳丽妖娆的花朵,他伸手将花束递给女子,那一刻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夕颜伸出玉手,接过那一束花,摘下一朵,簪入长长的青丝间,她接花,摘花、簪发,每一个动作都优雅无比,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迷茫,可是这迷茫并不影响她的绝美,反而让人在欣赏她绝美的姿态时,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疼痛,与生俱来的美是她最自然的姿态……

    做好了一切以后,夕颜幽幽掸起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黑色的双眸深不见底,比最纯粹的夜空还要深邃。

    她旋舞在漫天的花海之中,湖边张扬的飞絮一片又一片的飞舞在天空,淡淡的花香浮在空中,他走到她的身边,圈起她的身体,伏在她的耳边静静地说了一句,“夕儿,跟我回宫吧……”

    夕颜的身体明显的一僵,脸上的微笑也动辄凝结,却是不动声色的挣扎开风炎的怀抱,向着湖边走了几步,静静的望着明月,“风,你回去吧。”淡淡的声音拂过,不留一丝痕迹。

    风炎定定的望着她的背影,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迷茫,“夕儿,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回去吗?”

    夕颜转过身,却是不再看他的眼睛,“我要留下来。”

    “你不跟我走吗?”风炎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夕颜淡淡的摇摇头,却是极其坚定。

    风炎勾勾嘴角,走到她面前,拥住她,“那我也不回去了,你……是在担心什么吗?我……”

    刚要出口的话却被夕颜打断,“风,回去吧,回去就忘了我,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夕颜静静的任他抱着,眼睛却虚无的望向夜空。

    我惊讶的看着坚定的夕颜,她是知道什么了吗?可是她又是从何知晓的?

    风炎扳过她的身子,盯住她的眼睛,“跟我回去,我会向师父说明的,我会自动放弃神祭司的位置,我会带你走遍世间的每一寸山水,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夕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看来她似乎并不知道神祭宫的这条戒律,那是为了……看来只有她的毒了,而风炎似乎此刻并不知道醉红颜这种毒,要不然他不会不知道夕颜的容颜为什么会越来越美,难道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解毒吗?

    夕颜微微的扯出一个微笑,却是及其媚惑的,可是唇中吐出来的话却是犀利无比,“那么正好,你可以回你的神祭宫,继续做下一任的神祭司。”

    “夕儿,你在怪我,是不是?你怪我没有早点把这件事告诉你,那是因为……”

    “我不怪你!”夕颜似乎极不愿意听他的解释,瞬间便打断了他的话,“我一点也不怪你,即使你告诉了我,我也不会和你走的。”

    “为什么?”风炎身子一颤,似乎极不相信,最终还是挤出了三个字。

    夕颜的脸上划过一丝凄楚,却最终直视他的眼睛,“我们的情缘尽了,我不爱你了。”

    风炎似乎被她脸上奇异的笑镇住,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要作何反应。

    “我不爱你,我只是寂寞而已,恰好那个时候你出现了。”

    “你没爱过我!”风炎的声音像是质问却又柔的没有一分力量。

    夕颜点点头,不再说话。

    风炎放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看着夕颜的样子,最终却像是明白什么似的,他挥挥手,嘴角勾起苦楚的弧度,“罢了,罢了!”

    夕颜平静的看他收起琴,“你……明白了吗?该放手的时候需放手,这样,起码日后我们回忆起这一段情缘时,还会有笑容,不会怨恨彼此的。”

    风炎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却平添一丝冷漠,“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就像你所说的那个世界里的爱情吗?”风炎长长稻息一声,却有诸多的情感划过,“那么你对我的感情也是逢场作戏了,你在那个世界里受了伤,所以现在自己也成了那样的人吗?”

    他每问一句,夕颜的身体就不可觉察的一次,或许是因为夜晚的风有些凉,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

    “我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夕颜迟疑了一下,最终却是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无奈何伤痛,“风,这一段情缘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如今弄到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意思?”

    “是没有什么意思了,是我看错你了。”风炎低喃了一句,“我竟忘记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再次抬起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可是对上他的视线,却让人一阵发寒,那双蓝色的眸子,分明已经结成严霜,或许日后,这个神仙一般的男子,再也不会去相信什么爱情了。

    继而他头也不回的离去,身形快的我只感觉到身边晃过一个白影,抬起头时已然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剩下重重夜幕,耳边隐约传来树叶的悉悉索索声。

    夕颜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眼泪迅速的涌出来,布满了脸颊,她奔到湖边,伸手触上自己的容颜,却是无声的哭泣。

    “风,不是我不愿意和你回去,我只是不愿意让你看着我离开,我活不了多久了……如果注定了我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那么我宁愿你离开我,让我看着你的背影就好,下辈子如果真的有机会,我一定会永远守着你……永远……”夕颜抬起头,却是再也隐藏不下去,哭倒在湖边,纤弱的身子眼在花簇中,几乎看不见。

    心里没由的一阵酸疼,这些日子,她到底受了多少的痛楚?如今却还要忍着这般的痛苦,为自己深爱的人想好每一步的退路,她的爱情,为何如此坎坷?

    夕颜一直在湖边待到天亮,我便一直陪着她,丝丝的冷风渗进,连我这个没有的魂魄都感觉到一丝寒意,更何况她那具重着剧毒的身体?

    照样在湖面上洒下第一缕光辉的时候,夕颜终于动了。

    跟着她回到‘世外洞天’,刚踏进洞中一抹白影入眼,“风……”夕颜失声喊了一句。

    白衣少年缓缓的回过头,夕颜眼中的神采确立刻淡了下去,“你是谁?”

    眼前的少年,大约二十岁左右,一袭白衣衬托的他身形欣拔,但是他却不是风炎,眉间没有风炎的那一种宁静淡泊的神韵。

    看见夕颜的瞬间,飞扬的剑眉下,紫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莫名的锋芒。

    仔细看来,他的服饰却和风炎的极其相似,在衣袍的左下角均有一朵类似于火焰的图腾,心里猛然一惊,莫非他也是神祭宫的人?他这么巧的出现在附近,那天风炎说他的师弟要来寻他,那么他应该就是风炎的师弟了。

    罗浮?那么他就是那个神祭宫的末代祭司,那个遗传千年之久的诅咒也是他下的,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竟会让眼前如此飞扬的少年不惜以鲜血和生命为代价下了那个诅咒。

    “你又是谁?”少年微微皱眉,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似乎是我先问的问题?”夕颜看出对方似乎没有敌意,语气明显的轻松了不少。

    一瞬间,少年飘到夕颜的面前,抓起夕颜的手腕,死死的盯住她的眼睛,“快说,你到底是谁?还有,你的眼睛,怎么会是黑色?”

    似乎被他抓的有些疼,秀眉微微蹙起,“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眼睛是黑色又怎么了?”夕颜使劲的甩开少年的手,但是似乎钳制但紧了,她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之意。

    少年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放开了她的手腕,我瞟过去,红了一圈,看来风炎的这个师弟,还真的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白衣少年注视了夕颜一会,慢慢的开口,“世外洞天是神祭宫历代的神祭司修身养性过的地方,你一个俗世之人怎么会居住于此?我的师兄呢?”

    夕颜眼中闪过一丝迷惑,“师兄?”突然间似乎恍然大悟,“你是风炎的师弟?”

    罗浮点点头,不再言语。

    “那你是来找风炎的吗?他已经离开了。”提到风炎,夕颜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明显的痛楚,她是真的爱他。

    “离开了?”罗浮剑眉一挑,似乎有点不相信,“白天的时候,我明明感应得到他在这里。”

    “他的确是离开了,不久前离开的。”夕颜淡淡的又解释了一句,目光偷盗洞口侧壁那株白色的石兰花上。

    “那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地?”罗浮的视线又落到夕颜身上,眼中闪烁着执着的光芒,似乎今天势必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才会作罢。

    夕颜幽幽的移回目光,微微的勾起嘴角,“我,只是一个苦命的人而已,而这里,如今是我的……”她顿了一下,最终吐出一个字,“家。”

    “你的家?”他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立刻沉下脸来,“你知道如此玷污圣地,会有何下场吗?”

    夕颜长长稻了一口气,“这里是圣地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是我的家。”似乎又微微走神,“或许是曾经的家了,如今没有了他,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她转头给少年一个温和的微笑,“放心吧,我会很快离开这里的。”

    “你……”罗浮看着夕颜,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夕颜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径直走到石床边,收拾简单的东西,不多时收拾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包袱,理好衣襟,向洞口走去。

    “等一下。”罗浮及时伸手唤住她。

    夕颜身形一顿,转过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木风族新奉的那个女神吗?”犹豫了一下他开口问道。

    夕颜嘴角微微一颤,视线却落在洞口那道天然的绿色瀑布之上,“不,我不是。”

    罗浮冷笑一声,“你还要否认吗?普天之下,除了女神夕颜有着黑色的双瞳,还有谁会有黑色的眼睛?”

    夕颜脸色一遍,转过头看着他,淡淡的说道:“黑色的眼睛又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自认自己是什么女神。”

    “是吗?”罗浮勾起戏虐的笑容,“可是别人似乎都不这么认为?”

    “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与我有什么相关?”夕颜淡淡的丢出去一句,“我但求心中无愧便好。”

    “你心中无愧吗?”罗浮突然扬声,我和夕颜同时看向他,“你可知短短一年之间天下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夕颜闭了闭眼睛,却像是定了定神,她应该知道以寒景的为人,天下会发生什么事?

    罗浮不理会她的沉默,自顾自地说道:“木风族以极其残忍的方式灭掉拓跋族,之后一直北上,四处征战,打着天赐女神的旗帜,每征服一个族群,便要他们改奉女神,不遵者便要遭受天谴,你可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这片大地上留了多少血,又有了多少孤魂野鬼,还有……”

    “别说了!”夕颜失声喊了一句,双手紧紧的捂住耳朵,却仍是不愿意睁开眼睛。

    罗浮冷冷的说道:“怎么,你也害怕了?”

    夕颜稍微舒缓了一下情绪,猛地回头睁开眼睛,双眸中却是及其清澈的眼神,“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自从一年前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想知道。”

    “你可知道,神祭宫和各族家破人亡的流落者此刻都在找你?”

    夕颜茫然的看着他,“找我做什么?”

    “只有你能平息这场战火,战争毕竟是俗世之事,神祭宫不能光明正大的介入,所以只有你能结束这个乱世。”他瞟着夕颜,眼里划过一丝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能做什么?”夕颜淡淡的开口。

    罗浮沉默了一会,“这个我还不知道,但是我师父可以告诉你,所以你要和我回神祭宫。”

    “神祭宫?”夕颜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有着一在挣扎的神色,“不,我不去神祭宫!”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他滇议,再次回过头眼中已经换上了坚毅的神色,“对不起,我不能同你回去,这件事,我管不了。”

    罗浮的眉间拧出一道很深的纹路,“那我就只有得罪了!”下一刻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只见少年稍微挥手,夕颜的身体便慢慢的滑下,少年伸手接住了她的身体。

    竟然用强的,这神祭宫的人也忒阴险了,和风炎一样是神祭宫的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真不知道这一位是谁?要是让我知道了,肯定得好好的得瑟他一番。

    眼看着他将夕颜抱出洞,踏着阶梯慢慢的离去,我站着却没有动,反正不用跟着,待会我肯定会换地方的。

    夜风徐徐吹过,洞口的绿色瀑布随着风的节奏也在缓缓的晃动,映着凄迷的月色洒下星星点点的影斑,一阵簌簌作响,回头在看一眼这个人间仙境似的地方,若我还能回去,定要亲自来寻这个地方,然后在这里隐居一辈子。

    第十一章昨日西风

    再次回神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大殿之中,风过廊回,满架的红色花朵兀自在风中怒放,吐露芬芳。却是和刚才是完全不同的景致,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里都萦绕着一种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却不同于任何一种植物所散发出来的,闻之入骨三分,安神静心,圣洁空明。

    我向前走几步,在白色的大理石柱子旁站定,仔细看看,才觉得这座殿却是及其空旷的,通体八把根大理石柱子支撑,柱子上雕刻着各种神兽的花纹或是缠绕着不知名的植物花纹;圆拱形的穹顶上是一面的类似于镜子的椭圆状东西,上面有七颗芒星,四壁上有凿空的的石洞中火把熊熊的燃烧着;

    殿中间一只青铜高鼎,鼎外也刻着上古繁复的花纹,鼎内燃满了各色的香,彼岸缓烧,丝丝青烟优雅的盘旋上升,逡巡漫步,厮守,原来刚才闻到的香味都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殿中此刻有三个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微微闭着眼睛,额上散发着智者才拥有的光芒,他全身都裹在一袭白色的长袍中,身上萦萦绕绕着一层烟雾,看的不尽真实,还有一位白衣少年,却是将夕颜带走的那位,此刻夕颜却伏在地上,似乎还在昏迷。

    “师父,我找到那个女子了。”少年恭敬的躬身,视线却落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老者微微睁开眼睛,淡淡的扫了徒弟一眼,视线同样落在夕颜身上,眼中划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诧。

    “师父,不对吗?”罗浮看见师父的眼神,慌张的问了一句。

    “她中毒了。”老者走到夕颜身边,搭上了她的右腕,不多时眉间却也纠结了一丝无奈。

    他凑到老者身边,疑惑的看着他,“师父,她中了什么毒啊?”

    老者微微的摇摇头,却是不再开口。

    “没救了吗?”我听的出罗浮的声音里有一丝焦急,纳闷的盯着他,他是怎么回事?

    “也不是。”老者抬起头,视线落在那一片袅袅的青烟上,银色的长发微微闪着圣洁的光芒,“只是比较麻烦而已。”

    “师父要救她吗?”罗浮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老者没有答复他,只是漠然的看着那片青烟。

    “师父,您一定要救她,只有她才能平息这场灾难!”他恭敬的请求着。

    老者微微稻口气,回过头来视线落在女子精致的容颜上,“救活了又如何,仍旧是死路一条,或许这样死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

    “可是那些民众的怨恨和所有宫司命之口要如何压下去?”罗浮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只有按大家的请求办了,也只有那一个法子才能稳住当前的局面!”

    老者抬起眼睛,望着圆顶上那七颗闪亮的芒星,眼神漠然,却是却深不见底。

    “师父!”罗浮不死心的在唤了一声。

    老者回过头,平静的看着他,淡绿色的眸子中却闪过一丝毫无痕迹的锋芒,却是无奈的闭上眼睛,“罗浮,师父自有分寸,你退下吧。”

    少年似乎还想说什么话,看见老者闭上的眼睛,最终恭敬的行礼后离开了大殿,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下步子,回过头来又是躬身一礼,“师父,风炎师兄他回来了吗?”

    老者并不睁眼,只是点点头。

    少年脸上浮现一丝欣喜,转瞬之间身影就消失在了长长的回廊尽头。

    坛上的老者伸出指尖,在空中虚无的划了一个圈,指尖过处,出现一道淡淡的光晕,仿若一面镜子,他低头凝视着镜面,及其专注。

    一时好奇,想知道他在看什么?我试着移动步子,却发现怎么样都没法在接近他一分,而他似乎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抬起头虚无的向我的位置凝望了一会,眼神中却没有一丝变化,看来他还是不知道我的存在。

    他低头又看向镜面,过了很久,衣袖拂过,一切恢复原状,再次抬眼看了下穹顶上的七芒星,“将这个女子移入幻影宫。”虚无的吩咐了一句,走下高台,长长的衣袍下摆,风一样的划过光洁的地板,行云流水般的没有任何阻碍,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我一时震惊的回不过神,这也太牛了,这简直就是神那,怎么还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人,神人也!

    他刚拂出去,大殿中立马就进来两个白衣小童,扶起昏迷中的夕颜,向外走去,我迅速的跟上他们的步子。

    踏出大殿,不远处竟是一泓若镜面般的湖,湖面上波光离合,宛若幻境一般,一瞬间我的眼睛却有的感觉,那湖水,竟和夜雪湖的湖水一样,碧绿中透着微微的蓝光,可是这里的湖水,却微微的泛着一层圣洁的光辉,湖畔是如火的红色花朵,绯红的抱拥成簇,团成大朵大朵的绣球,无比妖娆。

    我却顾不得停下脚步,跟着那两个白衣小童穿过长长的回廊,廊下却是繁茂的花草,柳树长长的枝条在风中随意的摇曳,说不出的祥和,走过几间同样神秘幽深的神殿,终于到了一座假山前面,那两个少年将夕颜放在一块光洁的山石上便起身离去。

    我奇怪的看了一下四周,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难道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幻影宫’?我觉得叫“幻野宫”更合适一些。

    轰然一声,却将我的思绪拉回,抬眼一看,那座假山竟然凭空出现一道裂痕,在同一刻夕颜的身体慢慢的浮在空中,向洞口飘去,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我一时间有些惊颤,不过还是立刻跟了上去,刚一进去,身后的假山又轰然合上。

    又是长长的甬道,洞壁上嵌着珍珠、琉璃、翡翠、金玉等东西,那些珍奇异宝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时间让人觉得这长长的甬道似乎不那么难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又出现一道石门,轰然洞开,洞口透出内室的幢幢灯火,一袭白袍的老者就站在石室中央的石床旁边,夕颜的身体飘进去,自动的浮起,轻轻的下落,躺到石床上。

    我仔细的观察这一间石室,四周石壁的质地似乎和世外洞天的石壁一样,发出温润柔和的光泽,东面的墙壁上造出一米多高的神匮,里面竟是和真人一般大小的一座女子的白玉雕像,她头上少许头发盘成一个高高的髻,其余的青丝长长的垂下,发间并无任何饰品,只在髻间别一根紫色的簪子,额间一枚宝石散发着幽明的光芒,修眉长目,明眸樱唇,远观起来,容貌却是及其端正的,看着让人不禁升起肃然之心。

    一袭白色的长袍,宛若轻轻的披在女子纤细的身上一般,勾勒出优美起伏的曲线,只是白袍底角却不是和风炎他们一样的图腾,却是一弯极小的银色月牙,女子微闭双眼,左手中持一朵白色的素莲,右手很自然的垂下,姿态异常自然轻盈,眼角微微含笑。

    老者转身对女子非常恭敬的行了一个礼,目光极其的柔和,慢慢的开口,“鸿飞蛮荒,无踪无形;鸿蒙忘川,盈满闭亏;冥冥异世,根影重现;如梦非幻,因果循环。”几句话我愣是只听懂了最后一句,不过此时,那个女子的双目却微微的睁开,金色的眸子熠熠生辉,那一刻,我想到了那个有着一样眸子的绝美少年,弘颜和眼前的这个女子有关系吗?

    睁开眼睛的同时,她手中的素莲中竟然飞出一只妖娆飞舞的蓝蝶,像极了风炎眼际边的那只。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片清冽的香味,那只蝴蝶飞到床上的女子身上,伏在她的唇边,似乎在慢慢吮吸,又似乎在慢慢渡气,我隐约看见丝丝绯色的气息从夕颜口中溢出,红晕渐浓,宛若深渊中盛开的彼岸花,那只蓝蝶将绯色的气息尽数吸尽,不多时却吐出缕缕蓝色的青烟,岚烟愈浓,宛若青山顶浮起的纱雾,那层薄雾慢慢的被夕颜吸进去,不多时,一切已然完毕。

    那只蓝蝶重新振翅飞起,慢慢的旋舞与女子身边,最终又回到她手中的素莲之中,消失不见,只是她手中的那朵莲花似乎在隐隐的颤动,女子金色的眸子瞬间也无力的合上,全身似乎都笼上了一层寒霜。我突然想到那时,风炎为我解醉红颜的时候,身子冷的骇人,他还封住了月轮,那时候我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如今看这般状况,他到底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想到此处,心底一阵阵的抽搐,要是他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要等的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夕儿,其实我,什么都不是……

    “神祭宫底十四代神祭司永夜谢圣神女主恩赐福音。”老者躬身行了深深的一个大礼,却是拿起石床旁边的一包薄如蝉翼的弯刀,他展著右手手臂,放于女子手中的莲花之上,手上五指也成莲花绽放状,左手握住刀,一刀割下,血一滴一滴的滴入莲中,一丝响声也没有,那朵本来素白的莲花,顷刻间却像活了一般,迅速的吞噬者鲜红,顷刻间变得妖艳欲滴。

    我这才注意到那朵莲花,竟和普通的莲花不一样,两片椭圆的叶子撑起高高的花盘,此刻白色的叶子衬托的菱形的更加妖魅,绯色的复瓣重重叠叠,宛若纠缠不休的红云,萦绕着一团诡异的光芒,淡粉色的花蕊矗立于鲜艳欲滴的内,根根都盈盈的转向女子的眼眸,隐隐在微微的浮动……

    不久,永夜终于拿开了手,脸上依旧是圣洁柔和的光芒,只是脸色白的骇人,他望着那朵绯色的火莲,眼中却是柔和的微笑,似乎很满意它此刻的状态。

    真是见鬼了,我看到这解毒的全过程,真是诡异至极,神祭宫不是这个世界信奉的最高神祗吗?怎么会有如此骇人的一面,这尊石像,到底是谁?她头上的簪子,明明就是弘颜送给我的那根,那只蓝蝶对我来说也是极其熟悉的,这一切有什么关联吗?

    永夜撕下衣袖的衣角,仔细的将伤口包扎好,对着神像又是躬身一礼,只是此刻身形似乎也有点踉跄,他微微扶住石壁,靠着些了许久,光洁的额上柔和的光芒似乎也淡了许多。

    不久,床上的人似乎有动静了,一声嘤咛促唇而出,夕颜慢慢的睁开眼睛,直直的盯着光洁的石壁顶,不确信的又闭上了眼睛,之后又立刻睁开。

    “你现在在神祭宫的幻影宫。”永夜淡淡的说了一句。

    似乎听到声音才知道石室中还有人存在,夕颜慌忙从石床上起身,转头看向他,看见他袖口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你受伤了?”

    永夜淡淡的一笑,“没事。”

    夕颜微微松了口气,转头又继续问道:“你……是谁?”

    “神祭宫这一代的神祭司,永夜。”他简单的回答了夕颜的问题。

    “你是风的师父!”夕颜惊叫一声。

    永夜点点头,却没有开口。

    半晌夕颜才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是我的另外一位徒弟罗浮将你带回神祭宫的。”

    夕颜不再说话,而是抬头开始打量这间石室,视线落到那尊石像上后,有一丝微微的诧异和迷惑,之后目光在落到石像手中的红莲之上,眼中却是换成了惊骇,一时间竟回不过神,“那是?”她纤细的手指指着那朵妖艳的红莲,不可思议的看向永夜。

    “那朵花叫‘妖莲’。”永夜淡淡的看向那朵莲花,接着目光又落在那尊玉像之上,眼光却是及其专注,“这位女子是神祭宫创宫神祭司流翼的恋人,紫苏。”永夜微微闭眼,似乎不愿再提及那些事,过了良久终于开口,“这都是千年以前事了,那时候,流翼是世间一位修为很高的得道者;那一年,雾隐城的派使者接他入城,而那位使者,就是紫苏,不想孽缘从此种下。”

    永夜睁开眼睛,长长稻了口气,夕颜却及其专注的望着他,听他继续讲下去,“紫苏是雾隐城主的爱女,也就是下一届雾隐城的城主,雾隐城本就是传说中的仙境之地;没想到紫苏出了雾隐城之后,不但没有将流翼接入城中,反而为了他流连于尘世,不愿意在回到雾隐城,而流翼为了给紫苏一样的神女地位,便创立了神祭宫,尊奉紫苏为‘圣神女主’,他寻得千年紫琥珀为紫苏制成了头上的梅花簪,本来两人是很幸福的一对,为世间的百姓也做了很多好事……”

    “但是他们仙凡之隔,不能在一起,是吗?”见永夜停口,夕颜插嘴问了一句。

    永夜惊讶的看着她。

    夕颜无奈的笑笑,“故事里都这么讲的。”

    永夜却是无奈稻口气,“一切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其实紫苏并不是仙子,而雾隐城的那些修行者,只有达到很高的修为才会真正的仙界,而这种机会说起来却是十分渺茫的,几百年都出现不了那么一个人。”

    “那是为什么?”

    永夜的视线再次落到那朵妖莲上,“神祭宫创立不久,圣灵湖边就开出了这朵莲花,那时候这朵花还是素白的,很是圣洁,那个时候,谁都不知道这朵花带来的灾难,传说妖莲只会生长在冥河的黑暗之渊,不知道为何竟会投生凡间?”

    永夜顿了下,继续说道:“后来才知道,原来紫苏的母亲竟不是凡人,而是鸿蒙幻海的遥望仙子,那一年遥望仙子去渡雾隐城主千夜成仙,不想却动了凡心,天帝为了惩罚她,便将遥望仙子贬斥到冥界,超度幽魂。”

    遥望仙子?我心里蓦然一动,弘颜说雾隐城的使命就是遥望仙子交代下来的,她真的不是凡人,可是她是紫苏的母亲,和夕颜又有什么关系,何必来管这世俗之事,她自己也不是待罪之身吗?

    “那紫苏也是有着仙人的血统了?”夕颜歪着脑袋,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

    永夜点点头,“天帝念在遥望仙子的功德上,允许紫苏每五年去一趟冥界探望自己的母亲,而紫苏曾经去冥河的时候划破过手指,而那滴血不知道怎地被这朵妖莲所食,若是紫苏一直呆在雾隐城,那是仙境之地,妖莲倒也无机可趁,可是那时候碰巧她已留在凡尘,这朵妖莲便随她投生凡间。”

    “那后来呢?”

    “那朵妖莲生长在圣灵湖畔,吸食天地日月的精华,日日旺盛,在他变成红色的那日,终究幻化成人。”

    “那不是成妖精了!”夕颜惊叫一声。

    永夜柔和的看着她,“说是妖精也没错,因为他要维持人的样子,每天必须吸食十个少男少女心口的血,而那朵妖莲,竟然爱上了紫苏……”

    我听的毛骨悚然,本以为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多么单纯,没想到上古竟然有这么多的秘密,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怎么会这么复杂。

    “他为了和紫苏在一起,每天暗自修炼,没有一个人发觉,世间出现的一些异像也没有人去在意,渐渐的便成为恐慌,只是一直没有查清楚是为什么?直到有一天,紫苏在圣灵湖畔修剪零花草,不小心碰触到那朵莲花,莲茎中流出来的竟然是血……”

    “啊!”夕颜忍不住劲叫一声,我瞥了她一眼,暗自摇摇头,太没有定力了,既然都穿越了,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想不到呢。

    永夜没理她,继续说道:“紫苏是多么聪慧的女子,联想到一切,瞬间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不动声色的回到雾隐城,向父亲求得了雾隐城的震城之宝——墨香蓝蝶。”永夜的视线再一次落在紫苏手中的红莲之上,可是那里此刻却是一丝痕迹都找不着。

    “不久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妖莲魔性大发,神祭宫和雾隐城都受到重创,最后是紫苏为了天下苍生,以身诱敌,才将他的元神掐入手中,遥望仙子赶来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她只有让人为紫苏雕了一座神似的雕像,将她的元神和力量尽数封在石像之内,和墨香蓝蝶的力量一起来压制妖莲的力量;而刚才为了给你解毒,我动用了圣女的力量,所以只有借自己的血来补充压制妖莲的力量了。”

    “我的毒,解了?”夕颜不可思议的看下自己的身子,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感激的看向永夜。

    永夜淡淡的点点头。

    “那后来呢?”夕颜接着问了一句。

    “后来,流翊神祭司将祭司之位传给下一任神祭司,自己抱着已死紫苏沉入了圣灵湖底。”永夜轻轻的回答了一句。

    夕颜怔怔的望着那尊石像,眼中却是及其柔和恍惚的神色,是在羡慕还是在慨叹?那个女子竟然也有这样一位海誓山盟的爱人……

    我一直在疑惑,为什么永夜要将这个故事告诉夕颜,只是单纯的说出来,还是有什么隐含的意思,罗浮说只有夕颜才能平息这场灾难,究竟是什么灾难?要怎么平息,头又开始疼了。

    离开石室之后已是傍晚时分,圣灵湖畔纯金做的夕阳,繁茂的零花草镜子绽放着最美的姿态,飞花在空中旋舞,我恍若看见那朵妖娆的莲花兀自开放,轻轻的传里一阵琴音,轻轻的婉转流荡,印染了风霜,洗涤了岁月。

    第十二章莫道无情

    夕颜也一时驻足,这琴音是我们都熟悉的,风炎的琴音,那些日子,日日夜夜,几乎都是这样的琴音伴着我们,那个故事所留下的震撼还深深的印在心里,可是此时想起他如玉的面庞,脸上那种安详恬静的力量,近乎于神仙的圣洁,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怎么了?”走在前边的永夜见她停下脚步,忽然问道。

    夕颜微微一笑,将所有情绪一掩而过,“没什么。”

    不久,永夜将她带入了一片竹林,石径两旁都是那清一色的凤尾竹,浓绿的叶子随风飘飞时倒是别有一份森然之意透过那绿竹的翠竿,轻荡荡地携来了丝丝缕缕的柔情。

    不久一间精致的竹舍入目,夕阳的余晖洒在窗棂上,给整间屋子镀上一层金辉,一片浅浅的金黄色流泻下来,仿佛流了一地的水华,推门进去,里面的布置却也是及其精致干净的,一套木制的床榻、桌椅整齐的摆设在屋中。

    “你暂时就住在这里吧。”永夜侧开身子让夕颜进去。

    夕颜跨进屋子,打量了一番,“谢谢,我很喜欢。”

    永夜轻轻的点头,“姑娘叫什么名字?”

    “夕颜。”她轻轻的答了一句。

    “好。”永夜转身向身后的童子吩咐道:“以后夕颜姑娘的饮食起居就交给你了。”

    “是。云儿知道了。”身后的人答道,我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也是一头银丝,眉目之间却甚是清丽,原来这神祭宫是收女弟子的。

    永夜回头若有所思的望了夕颜一眼,转身离开,离开的速度看夕颜的惊讶程度就知道了,她此刻的震惊绝不亚于我那时候的震惊。

    幽幽的琴音还是不绝如缕的传来,夕颜像是梦魇了一般举步往前走去。

    “姑娘,请留步。”那个叫云儿的童子立刻阻止了她。

    夕颜停下步子,疑惑的看着她,“怎么了?”

    “神祭司大人吩咐了,您不能离开这片竹林。”童子恭敬的答道。

    夕颜微微皱眉,却不在为难她,开口问道:“这是谁在抚琴?”

    “是下一任的神祭司大人,风炎祭司。”云儿望着琴音传来的地方,答了一句。

    听到这个名字,夕颜似乎微微一怔,却是问道:“他还好吗?”

    云儿奇怪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静静的开口,“说也奇怪,风炎祭司一直是神祭宫这一代修为最高的祭司,受到所有长老的赞同,大家都默认了他是下一代神祭司了,可是他这次回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竟然被神祭司大人关了禁闭,现在在神木殿闭门思过。”

    “闭门思过?”夕颜惊叫一声,眼睛远远调望出去,眼前却是除了一片竹子之外,别无他物,最终却是丧气的回到竹屋,躺于木榻之上,微闭眼睛,不知道此刻她的心底又流过什么感情。

    现在,她和风炎之间已无任何障碍,可是他们真的还能回到那样的日子吗?伤痛已然埋下,现在即使他们近在咫尺,可是隔得却也是天涯海角。

    我慢慢的移步试着离开夕颜,以前总是离不了她太远,可是自从来了神祭宫,发现我的灵魂竟也得到一丝自由,虽然还是不能长时间的离开她,可是这已经足够了。

    绕过长长的回廊,走过圣灵湖畔,湖中的水还是微微泛着蓝色的微光,头顶上的云片已经染成檀紫色,悠然的浮过。

    我顺着琴音飘来的地方走去,不久就看见了一座恢弘的大殿,通体用白石砌成,殿前的零花草依然很繁茂,橙色散在白石上,泛出点点光晕。

    快步走进殿中,一袭白影盘坐于大殿中央,修长的食指在七根透明的弦上快速跌跃转换,如水般的银丝长长的泄在肩头,额间还多了一块蓝色的宝石,在银丝间隐隐闪动这深邃的光芒,风炎忽然昂首望向殿外,一缕流水般的温柔隐隐在那湛蓝无底的瞳中漾起,日暮的余晖斜射进来,仿佛跳跃着落进了他的眸中,淡漠的眉间还是那样隐忍庄重的神色,只是不经意间多了一丝轻愁,纠结着我心中的丝丝隐弦。

    刚踏入殿中,差点就被一阵风带倒,“师兄!”声音之中掩饰不住的欢喜流露出来。

    风炎低下头,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依旧悠然的抚着琴。

    白衣少年微微皱眉,转眼之间却立刻旋坐于风炎前面,“师兄,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一回来就去找你,可是他们说师父关你禁闭,我刚才才等到师父,求了他让我过来看你。”

    风炎依旧没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懒的睁开。

    “师兄,是不是你这次出去发生什么事了?”罗浮依旧弃而不舍,惊疑地望着风炎。

    风炎最终停下了在琴上跳跃的手指,睁开眼睛,未束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清俊却略显苍白的脸,唯有那双清亮如同琉璃般的眸子隐在了大殿的暗影之中,微微闪着清辉,他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淡淡的应了句,“罗浮,我没事。”

    “我就说吗?师兄是神祭宫这一代最出色的祭司,怎么会有事。”罗浮微微的笑起来,他此刻的笑容却是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一扫那种尖锐的锋芒,格外的灿烂,明朗而清爽。

    风炎嘴角微微的勾起,收起琴,站起身,“没事,怎么会有事呢?”一句话却是说的极轻,似对罗浮说,又似乎最自己说,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望向殿外极远奠际,我顺着他的眼睛看出去,天边云聚了又散,殿前却已落下了一地零散的,绯红的色彩晃动在我的眼前,仿佛是那掩藏的极深的伤痕。

    “师兄,师父为什么要你在神木殿思过啊?思什么过啊?”看看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绕了一大圈还是回到原点的问题。

    风炎微微的笑起来,那样平静安宁的笑却是不能让人安心的,虽然如此的温和,可是我却感受不到曾经的那反温暖,似乎这一刻起,这浅浅一笑间他和尘世的距离反而隔得更远了,“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心有些不静了,回来静静心也好。”

    罗浮一瞬间似乎有些恍惚,紫色的双眸朦胧地散发出某种奇妙的光彩,淡淡的应了一声,“哦。”

    “师兄,你的琴弹得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师父当初把天阙琴给你,真的是给对人了呢?”罗浮的视线落在边上的琴上。

    风炎听到他的话,视线也落到琴上,温和淡漠的面容上依稀闪过一抹极淡的苦涩与几乎不可见的悲伤,仿佛是在月华流泻在那朵极艳的莲花上。

    风炎下意识掸手似是去触摸指下那一根根闪着清辉的细丝,背上柔和的银色从胜雪的白袍上流淌下来,一个几不可闻的音符淡淡的飘出来,传入我的耳中,寂然无声。

    他望着指尖闪烁的点点柔光,嘴角忽浮起了淡淡柔和的笑意。

    “师兄,你应该听说了现在天下的形势吧?”罗浮忽然间又变了一个话题。

    “恩?”风炎猛地回过神,抬起头目光一斜,“什么形势?”

    “就是木风族到处征战,四方动乱,百姓流离失所,还有那个木风族要所有战败族都要信奉的那个女神夕颜,神祭宫的地位岌岌可危啊!”罗浮一口气说完,惊讶的看着师兄。

    “夕颜?女神夕颜!”一句话,风炎似乎就只注意到这一个名字,看那淡漠的蓝眸中隐约掠过的那一抹伤痛的色彩,惨淡却又奇异的迷离,“竟然是她?”

    “师兄认识她吗?”见风炎没有回应,罗浮又自顾自的说着,“话又说回来,那个夕颜怎么会在世外洞天呢,而师兄你此番去世外洞天静修,没见到她吗?”罗浮迷惑的看着风炎。

    “没有。”两个字,却答的很肯定,看来他真的是被夕颜的那些话伤到了。

    “师兄,你是下一任的神祭司,而现在所有的司命和各族的民众都要给那个夕颜女神判罪,要是你可以做成这件事,那么……”少年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风炎微微皱眉,似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罗浮微微勾起嘴角,“师兄不用担心,那个女子我已经捉回来了。”

    风炎突然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你把她捉回来了,她现在在哪里?”

    罗浮一时间看着师兄惊慌的样子似乎呆住了,愣愣的说道:“我将那个女子交给师父了,刚才去见师父就没见到她了……”

    “在师父那里吗?”风炎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然而瞬时掩去,下一刻人已经飘出好远。

    “师兄,师兄你去哪?”罗浮在身后唤着,见他没有停下步子的意思,也立刻闪身跟上他的影子。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一时郁闷至极,他们的速度我是绝对跟不上的,而且神祭宫这般的大,我要从何找起啊?我就纳闷了,人家鬼魂都是会飞会飘的,我怎么除了可以随夕颜的身形移动之外啥特长也没有呢?

    郁闷的走出神木殿,融融月光,洒在圣灵湖上,周围的零花草还是及其的繁茂,我仿佛可以看见曾经生长在这里的那一棵妖娆艳丽的莲花,可是为什么刚才我看到那朵莲花时并没有觉得它有多么的邪恶呢,只是看到了很深沉,很浓烈甚至带着浓重血色的悲哀和寂寥,还有那么深刻的思念期盼和牵挂,那些都是我的错觉吗?

    驻足湖边,幽蓝色的光芒微微跌跃,湖底安睡的两个人终于可以永远的厮守了,他们此刻是否已经安心?

    呆了一会,好多事都想不通,只觉得湖边寒气逼人,我移步向竹林走去,微微的光透在屋外的森森凤尾竹上,看来屋内的人并未休息。

    我顺利的穿过竹门,就看见夕颜坐在木榻上,双闭环着膝,对着微暗青灯发呆,时不时稻口气,黑色的双眸中满是无奈和失望,窗外,月华如水,丝丝缕缕的柔光从窗棂的缝间宛若星雨般洒下,幽幽的夜色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我窝在屋角,想想为什么永夜看夕颜的眼神,总是若有所思,他有什么目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救活了又如何,仍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现在就这样死去,或许这样死去,对她来说是件好事。”他们要弄死夕颜吗,难道还要以及其惨烈的手段……却是再也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心都在。

    再次睁开眼睛,却是被外面的一阵争吵弄醒,我站起身子,用力的舒了一下懒腰,争吵的声音却传入耳中。

    “罗浮祭司,您不能进去,没有神祭司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私下见这位姑娘。”云儿焦急的声音入耳。

    “让开!”罗浮的声音里俨然已经没有昨天的和气,看来他的温柔只有面对他的师兄的时候才会充分的发挥。

    “云儿不能让!”云儿的话也是坚定异常。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听这话他是要动粗了。

    我赶紧穿出竹门,只见罗浮衣袖微微一拂,淡淡的紫光,宛若雾霭般平地而起,转眼间在空中凝出一朵雾花,眼看云儿已经被那道雾光全部包围。

    “住手!”蓝光一闪,那道紫雾立刻驱散,我抬起头,就看见那张俊美如画的面庞,如云间突现的明月一般,顾盼生辉,竟连早上最绚烂的霞光,也在这一瞬间黯淡下来。

    一阵清风拂过,林中竹叶簌簌作响,几瓣淡色的叶子随风飘落,洒在白衣男子干净淡白的衣襟上,复又了无痕迹的滑下,幽如漫天飞舞的精灵。

    身后的竹门一响,我回过头,就看待夕颜扶住竹门,已然呆住。

    “罗浮,师父不是说了,让你别胡闹,你这是干什么?”风炎看着自己的师弟,眉宇间忽浮起深沉的倦意,语气微微有些重。

    “师兄!”罗浮喊了一声,却是带有浓浓撒娇的意味。

    “回去吧。”风炎淡淡稻了一口气,我却发现隐约有一抹极浓极深的萧瑟之意在他的眉间萦绕不去

    “师兄,我只是想……”

    “回去吧。”风炎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似乎微微加重了些。

    罗浮看了他一眼,再回头看了一下夕颜,跺一下脚,很不情愿的离开了。

    风炎看着他远去的影子,转头看了一眼竹门前的女子,却也转身离去。

    “风……”一声的呼唤传来,他脚下一滞,身形微微的颤动了一下,最终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看着顺着竹门滑下的夕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今天,所有的人都怪怪的。昨夜永夜到底对他的两个徒弟说了什么,看风炎的样子,永夜是没有把夕颜中毒的事告诉他了,只要风炎知道夕颜是中毒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又看不穿她为他所作的一切,难道永夜真的要这个徒弟继承神祭司之位,这样自私的为他斩断一切的纠葛吗?他那么睿智的人,怎么又会看不穿风炎和夕颜之间的感情,凡事不能强求,他的修为连这点都看不透么,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在抬起头呆呆的看着那抹离去的影子,他眉目间明明有隐隐流出的对夕颜的担忧,却又显得如此淡漠,难道他真的已经放手了吗?不会在去在意,不会再去理会,真的要将所有的事忘记么?

    心里猛然一窒,觉得呼吸也有点困难。

    风炎虽是离开,却是走的急慢,我小跑跟上他的影子,踏上石径,看着他落寞萧索的独影,心中又是一纠,风炎他,还是在乎夕颜的吧,只是,这样在乎她,为何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呢?为什么连一句话也不敢听她说,夕颜的毒已经解了,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任何的阻碍了。

    我回首望了望身后伫立在竹林中那一座精致的竹屋,夕颜还是静默的呆坐在门口,远远的望着风炎的身影,回过头无奈稻口气,风炎那一直望着天,似乎看了很远很远,从他的眸子里,隐约还是看到了一丝忧伤。

    走了一段路,抬眼便瞥见了平静的镜面周围那一簇簇开得极艳的零花草,却是到了圣灵湖畔,“师父!”风炎恭敬的唤了一声。

    我抬头就看见一袭白衣的永夜站在圣灵湖畔,白衣在绯色的花朵间尤为明显,他慢慢的回过头,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徒弟,淡淡的开口,“可是放下了。”

    风炎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放下了。”

    “那么这次这件事你也别插手了。”永夜看着风炎,似乎皱了一下眉,最终做了一个决定。

    我听得迷迷糊糊,真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看来漏了那么一大截还真的是比较郁闷的。

    “师父,这一切并不是她的错,不该由她来承担。”风炎淡定的说了一句。

    永夜微微一怔,睁开眼睛,睿智的扫过风炎的眼睛,却是望向湖面,目光游离而邈远,“你还是没有放下。”这句话却说的宛若叹息。

    “师父,徒儿毕竟……毕竟爱过她,虽然她是薄情之人,可是我……”风炎的眉间纠结起一丝痛楚,目光却有些躲闪。

    “风儿,你很有上天修道的慧根,就是有些放不下俗世之事,若真的过得了这个情劫,你他日的修为,定当在师父之上。”永夜平和的视线落在风炎身上,眼中划过淡淡的无奈。

    “师父,徒儿会尽全力的。”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情愫,最终还是抬起头,“师父,可是这件事……”

    “为师知道,这件事如果不到最后,我是不会答应的,你放心吧。”永夜平静的语气打断了风炎想要说的话,可是他的话似乎真的能安抚人心,风炎纠结的眉心显然有点疏散了,“你先下去吧。”

    风炎望着自己的师父,仿佛还要说什么,却又忍住,淡淡的答了一声,“是。”便躬身行礼,继而转身离去。

    望着徒弟远去的身影,永夜长长稻了口气,他的视线又落到平静的圣灵湖面上,声音淡的宛若叹息,“难道这次又是一个大劫吗?可是谁又是解劫之人,那个异世的女子吗?”深邃的双眸似乎要看穿这一泓湖水,最终却是与湖水融为一潭。

    晕死了,究竟有什么秘密,头都想疼了,还是没有理出个所以然来,这次的劫数,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是偶然的,看来事情真的是越来越复杂了。

    过了一会,他突然睁开闭着的双眼,“罗浮,还要躲吗?”

    我回过头才看见石柱背后绕出一袭白色的身影,却是那个飞扬的少年,“师父。”他恭敬的唤一声。

    永夜似乎已经极其疲惫,伸出手指揉揉太阳,“有事吗?”

    “师父,师兄和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罗浮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张口问道。

    永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神色慎重,“罗浮,最近好好看着你的师兄,不要让他去接近那个女子。”

    “为什么?”罗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禁开口问道。

    “你不用知道。”永夜眼里的神色,渐渐的转为淡漠,“照师父的话做就好。”

    “我知道了。”他淡淡的答道,顿了顿,“师父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

    永夜挥挥手,似乎不愿意在多说一句话。

    罗浮转身离开,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他眼里闪过奇怪的光芒,依着他的性子,要是不把这件事弄清楚,肯定会连觉都睡不好的,我估计他很快就会去找夕颜的。

    可是所有的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我来到这个时空,只是因为风炎找错人了,他要找的是夕颜的魂魄,却将我带了过来,可是他又是如何获得千年之久的生命?还有千年以前的事,流翼是神祭宫的第一任祭司,他也有自己爱的人,可是为什么要给后世的神祭司留下那么一条戒律,不能动凡心——是怕步他的后尘吗?还有紫苏和那朵妖莲之间的时,真的如永夜祭司所说的那样吗?

    我深深的感觉到,所有的事,并非我看到的如此单纯。

    第十三章千年辗转

    风徐徐的吹过,精舍前的竹叶发出愉悦的清唱。

    我站在一丛竹子下面望着眼前的女子,几天了?她几乎每天都是这样,静静的靠在竹门上,眺望远处,在等待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可是风炎自那日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甚至连罗浮也没有来过,我本以为他会来找夕颜,没想到他竟然也可以这样沉得住气。

    “夕颜姐姐,该用膳了。”云儿提着篮子远远的走来。

    听到声音,夕颜才转了一下已经僵掉的身子,微微的扯出一个笑容,伸手接过云儿手中的食篮。

    这几天,夕颜有时候会和云儿聊领,年纪相差的也不是很多,夕颜讲了很多那个世界的事情还有一些故事,很快就把这个小女孩收服了,现在他们俨然是一对姐妹了。

    “夕颜姐姐,你每天发那么久的呆,是在等人吗?”云儿看着拎着食篮半天并未动的夕颜,疑惑的问了一句。

    “啊?”夕颜回神,连忙摇摇头,“没事,就是没事干,有些无聊而已。”

    云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夕颜将碗筷和碟子慢慢的拿出来,摆在屋外的竹桌上,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饭,明显的心不在焉。

    只动了几下,却好像已经吃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抬头低低的唤了一声,“云儿。”

    “恩。”不远处的少女立刻跑过来,看着桌上的东西皱皱眉,“夕颜姐姐,东西不好吃吗?”

    “哦,不是。”夕颜尴尬的笑笑,“很好吃。”

    “那你怎么好像没怎么动似的。”云儿疑惑的看着她,“你最近都没有怎么吃东西,看看你,比刚来的时候瘦多了。”

    “我……我只是没胃口,不碍事的,过些日子会好的。”夕颜慌忙敷衍了一句。

    确实,她最近真的是憔悴了好多,真的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可是风炎压根就不知道,我最近趁空还跑出去了几次,可是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见到风炎,真不知道这神祭宫究竟有多少神秘的地方,就是那个罗浮,我也没见到。反而是神祭宫最近多了很多俗世的异族之人,似乎要有大事发生了。

    “云儿,那个……风炎祭司最近好吗?”夕颜犹豫了好久,终于开口问了一句正在收拾食篮的少女。

    云儿的手突然停住,“风炎祭司吗?最近都没见到啊……”

    “他又出去了吗?”夕颜一慌竟然站起身来,‘哐’,一只小碗摔在青石地板上,登时碎裂成无数片。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地上闪着细碎光辉的残瓷,“夕颜姐姐,你怎么了?”云儿好一会才回过神,轻声问了一句。

    夕颜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只是呆呆的看着支离破碎的碗。

    云儿看见她的样子,一时间也没了注意,只是蹲下身子去收拾那一地的残渣。

    “对不起……”夕颜回过神急忙的说了一句,立刻也俯下身子帮着她收拾,一时着急,纤白的食指上立刻冒出一点猩红。

    “夕颜姐姐,你没事吧?”云儿丢开手里的残瓷,抓住她的手。

    “没事。”夕颜虚弱的笑笑,将手指放入唇里吮吸了一下,眼神在那一瞬间似乎又有点恍惚。

    我记得在世外洞天的时候,又一次夕颜也是不小心将手指弄出血了,那时候风炎望着她,满眼都是雄,帮她吮血,包扎,所有的小事都不含糊,一丝不苟的帮她处理好伤口,当时看得我心里直泛酸,真不知道,自己怎么连她的醋也吃。可是如今我却是已经明白了,风炎只是我的一个梦境,虽然那个梦很华丽、唯美,但是无论如何,那都只是一个梦而已,在我知道事实的那一刻起,我知道,梦是该醒了。

    “姐姐等等,我去给你拿药。”云儿说完就站起身,匆匆的离开。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夕颜慢慢的起身,挣扎了一瞬间,终于举步向外走去,我心中蓦然一惊,她这是故意的吗?可是她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有心计的女子啊,是我看错了吗?

    我跟上夕颜向外走去,出了竹林,夕颜左看看右看看,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似乎犹豫了颇久,最终头一偏向左走去。

    一路上依旧是繁茂的各色植物,半天过后,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而我们似乎已经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了。

    环视眼前的景色,天高地阔,却是及其空旷的地方,幽幽的云影若有似无的照在大地上,稀疏而寂寥,我这几天却是走了很多地方,可是印象中似乎并没有来过这里。

    在往前走一段距离,出现一座白色的大殿,殿前都是蔓藤和繁花,一阵阵的幽香顺着风飘进鼻腔,说不出来的舒畅;那座白色的建筑隐约散发着柔和的光泽,朱色的殿门紧闭,门廊上刻着精致细腻的花纹,

    看起来却是及其艳丽庄重的。

    夕颜止住步子,专注的望着眼前的朱门,眼中却是犹豫、彷徨,甚至还有一分惧怕。

    我却已经等不下去了,径自越过她,朝殿门走去,他会在这里吗?

    刚到殿门口,正打算穿门而过的时候,一声沉闷的声音传出,朱色的门竟然自动打开了,我一时愣在门口,不会这么神奇吧,一扇门知道我的存在。

    一袭白色的影子从门里走出,朱门又一声合上,心里松了一口气,我就说来着,怎么可能。

    再次抬眼,发现那个白衣人竟然是罗浮,此时他一眼就看见还没有来得及躲开的夕颜,少年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锋芒,瞬间便飘到夕颜的面前,一下伸手钳制住她,回头小心的看了看大殿,却是立刻带着夕颜离开了。

    我疑惑的看了看大殿,此刻应该可以判定,风炎就在殿中,这些天罗浮应该就是在这里守着他吧,才没有去找夕颜的麻烦。

    一时间进退两难,想去看看他怎么样,可是心里又记挂夕颜的安危,心里着急万分,看着罗浮即将消失的身影,最终心一狠,望了望白色的大殿,转身跟上去。

    沿着石径朝原路返回,只是在一处拐弯处,罗浮向右拐去,我立刻跟上,不多久到了一座碧色的小楼前面,这座楼是以巨木为主,添加一些碧玉作为辅助材料,倒也建的精心雅致,罗浮挟制夕颜走进去。

    我走到门前抬眼一看,原来这座楼叫‘秦月楼’,真是好名字,没想到神祭宫还有这么有诗意的人,穿门而过,没有一丝的阻挡之物。

    大厅,窗边的香炉里燃着檀香,丝丝洌香浮在空气中,简单的桌椅整齐的摆放在中间,几重纱帐微微的飘荡着,夕颜坐在当中的一张红木椅子上,眼睛却直直的盯着罗浮,嘴唇微微张合,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罗浮白色的衣袖轻轻一挥,及其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风在哪里?”夕颜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罗浮望着女子脸上急切的表情,不由眉头一皱,“你是说风炎师兄吗?”

    夕颜点点头。

    罗浮却是冷笑一声,完全失去了刚才的淡漠和冷澈,“风?”他微微的勾起嘴角,却是及其凌厉的看着夕颜,那眼神不禁令人心里一阵寒瑟,“你竟然叫他风,你和我师兄,究竟是什么关系?”

    仿佛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伸手修长的手指就卡上了女子纤细的脖颈,夕颜一时间喘不过气来,精致的容颜抚上淡淡的绯色。

    夕颜却是任他掐着,身子连动也没动一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只是眼中也闪过一丝惊恐之意,我突然意识到,夕颜可能是不能动,这个罗浮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仔细看来,他和那个死变态倒有几分相似,一样那么喜欢掐人的脖子。

    过了一会,罗浮似乎意识到什么,手上的力道渐渐的松了下来,最终手离开了夕颜的脖子,但是眼睛却依旧盯着她。

    夕颜拼命的咳嗽几声,看来他刚才的确是动了杀心了。

    我困惑的看着他,为什么他惮度会如此反常,就因为夕颜和风炎有关系吗?看他对风炎的样子,似乎及其尊敬和喜爱这个师兄,难不成……他对风炎也存了异样的情感?被自己的想法又吓了一大跳,罗浮也是神祭宫的人,他应该知道神祭宫的规矩,那么他仇恨夕颜,应该是为了风炎。

    “我……我和他……没关系。”夕颜断断续续的说完一句话,眼睛盯着旁边桌上的白玉金盏,静静的沉默着。

    “没关系。”罗浮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没关系吗?”却是轻轻的问了一句。

    “对,我和他没关系,只是曾经见过一面。”夕颜抬头看着他,说的斩钉截铁,“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好不好?”

    “没关系,没关系师兄这次回来怎么会变了那么多?”似乎想到什么,罗浮的语气一下子又变得凌厉起来,目光忽然变得雪亮,闪过一丝疼痛,“肯定出了事什么事?”

    “没……事?”仿佛一时间应对不了这么凌厉的质问,夕颜无奈的挤出两个字。

    罗浮静静的看着她轻飘的眼神,忽然粲然一笑,“没事就好,没事师兄就可以……”却是不再说下去。

    “他可以怎么样?”夕颜迅速的问道,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担忧。

    罗浮静静的观察着夕颜的变化,却依旧不动声色,“师兄就可以安然的做他该做的事。”

    “什么事?”

    看着夕颜焦急的样子,我也跟着着急,傻瓜,这是他在诓你,千万别上当,为什么在聪慧的女子,一牵扯到自己的,立刻就会变得如此单纯,如此的手足无措?

    “师父近日要把神祭司之位传给师兄,所以师兄在白玭殿静心,等到在过半个月,就可以举行大典了。”罗浮继续注意着夕颜的变化,“在成为神祭司之前,必须沐浴于圣灵湖中,若是神祭司在继位之前曾经触犯过戒律,那么他必将受到圣灵湖神力的反噬。”

    “那会怎么样?”夕颜的脸上满是惊恐。

    “会怎样?”罗浮眉头挑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夕颜的脸上,“无论他的修为多么高,只能沉到湖底,再无生还的希望。”

    听到罗浮的话,夕颜的眼神颓然黯淡,似乎全身都没了力气,静静的倚在椅子上。

    看到夕颜的样子,罗浮的眼中划过一丝少有的阴霾,“不过还有一个解救办法。”

    夕颜的眼中重新又闪出清华,“怎么补救?”

    罗浮冷然一笑,“就是诱使他犯戒的那个人死去!”

    “难道真的我死了他才能活吗?”悲戚的黑眸中满是哀伤,“好不……容易解了毒,好不容易……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了……”若有似无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遗落在空气中。

    “你还敢说你和师兄的变化没有关系吗?”一旁的罗浮冷冷的说了一句。

    夕颜的眼睛突然一转,失声道:“你骗我!”

    罗浮霍然看向她,“我是骗你的,可是你不觉得你很该死吗?”他一步一步的逼近夕颜,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让风炎师兄动了情劫,差点就让他不能成为神祭宫的神祭司了。”

    “我……我……”夕颜闪过眼神,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真的该死!”冰冷的语气仿佛一根尖锐的冰凌,穿过我的耳膜,我不由得一阵发颤。

    “可是,我是真的爱他,真的……爱他!”夕颜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一行清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滴在白皙的手臂上溅起细碎的光芒,“我不是故意骗他的……我不是故意伤害他的,我真的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中毒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我不想让他难过,我……我情愿他恨我……”

    罗浮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眼睛却无任何一丝的怜悯,“谁也不可以伤害师兄,而你竟然让他伤心了,绝对不可以饶恕!”夕颜还沉浸在自己的感情里,似乎没注意到罗浮说什么,“要不是你还有更大的用处,今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看着少年隐忍着恨意的面庞,我一时也胆战心惊,他是真的想杀她,可是有更大的用处,神祭宫究竟要把夕颜怎么样?突然想起梦中的那一幕,高高的祭坛上,那双黑眸那么淡然,沉寂,他们是要将夕颜祭天吗?可是怎么样祭天,杀了她?

    罗浮神色肃穆,望着夕颜的眼睛嘴唇微动,她就那么晕过去,他迅速的架起夕颜,离开了秦月楼,我小心翼翼的跟上去,最终却是回到了那间竹屋精舍,罗浮狠狠的批评了云儿一番,便将夕颜交给她,嘱咐她好好的看管。

    云儿将夕颜扶进竹屋,让她躺好,眉间却都是委屈。

    我只是稍作停留,便出了竹林左转,沿着刚才的路径直奔过去,不久就到了白玭殿。

    这次不再犹豫,我随即穿门而过,到了内室。

    一时间却只觉身坠云雾之中,满眼的轻纱薄雾,重重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什么都看不清,各色的轻纱轻轻的浮在一起,朦胧一片,纱的颜色都是淡色,还有微微的香气绕在其中,我恍惚觉得真的置身于云间。

    慢慢的穿过一层一层的轻纱,此时我都不知道到底我的身体是虚无的,还是这些轻纱是虚无的,只是感觉到一层层触身而过,身子宛若像是浮在空中一般。

    不多时穿过了所有的屏障,眼前却是一池氤氲不实的水汽,丝丝的热气拂面,立刻有阵阵湿意抚上面庞,我努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眼前竟是一潭清池,水汽太大,我差一点真的就看不见脚下的水了,抬眼望去,池中却有一方光滑的玉石,一袭白影稳稳的盘坐于石上,双手静静的安放于膝盖之上,双目微闭,银丝随便的散在肩上,如玉的面颊似乎是因为温度的关系,微微有些泛红……

    “风炎!”我忍不住轻呼一声,他细长的眉毛微微的动了一下,便再也没了动静,无奈的勾勾嘴角,漾出一抹苦笑,我竟忘记了,他根本就听不到我说话。

    看来真的如罗浮所说,风炎很快就要继位神祭司了,可是他真的放下了吗?要是真的放下了,还会那么千辛万苦的去寻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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