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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腾小说网 > 都色言情 > 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第三十二卷(2) 文 / 九峰

    第三十二卷(2)

    孟省长的形象,各位领导都见了,许多人背后都称他为孟黑炭,而胡蝶同志却刚好相反,长得又白又嫩,人称白馒头,两人反差十分强烈。他们要真有什么特别关系,岂不成了炭烤馒头了?说到这里,杨德水笑了,工作组的人也跟着笑。笑过后,杨德水说,这种说法不是我的创意,我也是听来的。我觉得提这个说法的人,是有思想的,他们两个人怎么也不搭,不协调嘛!

    女部长说,不管他们有没有什么特殊关系,但有一点,说明新德同志是个有争议的干部,省委为什么会提拔一个有争议的干部呢?这也太不慎重了吧?

    杨德水说,刚才我向各位领导汇报了,如果说孟省长有什么争议的话,那就是所谓有没有炭烤馒头的问题。这问题,恐怕只有他和胡蝶两个当事人心里明白。刚来这里的时候,我看到了孟省长和胡蝶同志,肯定是各位领导找他们谈话了,你们一定比我更清楚底细。据我所了解的情况,省委之所以提议孟省长作为代理省长候选人,是据于三点考虑。一来,他本来就是常务副省长,提名代理省长也是符合条件和规定的;二来,他有丰富的政府工作经验,先在市里当了三年的市长,再是在建设厅当了四年的厅长,在副省长的位置上时间更长,有六个年头。行政工作,千头万绪,省长的人选,经验很重要,省委提议他代理省长,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更主要的一条,就是孟省长办事四平八稳,有条不紊。社会正处于高速发展期,全国各地搞基础建设都是大干快上,航空机场、水陆码头、铁路公路交通,城市改造,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在赶进度,争上游。这在客观上促进了基础设施的快速完善,有力地推进了经济的发展,但派生出来的问题也很多,譬如规划不到位,工程质量不过关,标准不达标等等。一条路刚修起来没用多久,就坑坑洼洼了,一座桥用了三五年,又要迁了重建了,一座水库竖起来了,下游却断流了,生态用水没了,这样的情况,可以说是随处可见。自从孟省长主管建设以来,这些问题不是完全没有了,但少之又少。他有个观点,宁可脚步慢一点,也绝不走回头路。他对建了又拆,拆了又建的恶性循环,深恶痛绝,实行了零容忍,认为这是最大的**和浪费。快上大干,看似来厉风行,实际上是涉险冒进,是建设中的急进主义,危害性很大。他的风格,就两个字——稳健,凡是他主导的项目,个个都经过充分的论证,个个都严格按照施工规范来操作,没有后顾之忧。我个人认为,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品格,特别是在目前的形势下,显得格外重要。功成不必在我,有些大工程时间跨度很大,一届政府未必建得完,得下一届接着继续干。许多领导干部,为了出政绩,硬是通过行政手段,简化流程,压缩工期,甚至涉险作业,结果可想而知,工程质量不合格,遗留的问题很多,甚至变成了豆腐渣工程。后人不得不出面替前人撑门面,擦屁股。回头算一算细账,不少大干快上的项目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浪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和人力。省委经过认真考虑,觉得江海省非常需要这么一位稳健的行政首长来主持省政府的工作,这才是提议孟省长为代理省长的最主要原因。这里边,有没有个人感情因素,我想肯定有,徐书记在当书记前,是代理省长,与孟省长经常接触,日久生情,也是情理之中。但我想,关键的因素还是孟省长的经历和个性,非常适合这个位置。省政府的工作千头万绪,承担的行政事务十分繁重,必须要有一位冷静沉着,不急不燥的舵手来掌舵。只有这样,江海这艘大船才能行得更稳,更经得起风浪的考验。

    一边的男人说,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可又怎么解释年轮同志的工作安排呢?

    杨德水说,年领导的情况我是了解的,他与孟省长相反,是个活跃分子,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有点激进。他在海州的时候,提出了大围垦的概念,并身体力行,短短几年,硬是围出了几十万亩的海涂。这个大动作,在当时是很有争议的,许多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出风头出政绩。现在,这种说法几乎销声匿迹了,为什么?因为实践证明,他当时的选择是对的,解决了海州未来几十年的建设用地的大问题。去年,全省各地都碰到建设用地的瓶颈问题,唯独海州没有。不瞒各位领导,洄蒲新区之所以能顺利开工建设,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由省政府出面替越州担保,借海州的围垦土地来置换洄蒲新区的用地指标。前段时间,年领导到信州主持工作后,又提出了打造省际旅游黄金走廊的构想,把信州建成江海和安西两省的旅游中继站。这个构想很有创意,一旦实现,越州、万屿湖、仙溪大峡谷和安西省最著名的旅游胜地苍芒山连成了一条线,保守估计,每年增长的旅游收入在500亿以上。如果说,孟省长是稳健的舵手,那么年领导就是个智勇双全的闯将。搞建设,要有舵手,也要有闯将。省委有意让他进省政府班子,一来是发挥他的长处,为江海省的发展更好地出谋策划,二来也是让他有个管束,避免成了脱缰之马。有孟省长掌舵,应该不会走弯路、岔路。还有,对他也是个锤炼的过程,让他学一学孟省长的稳健。

    女部长说,我给你总结一下?

    杨德水说,那太好啊,我洗耳恭听姜部长的训示。

    你这个杨德水!女部长笑了笑后,说,我想用三个成语来总结你今天的话,那就是固本清源,子虚乌有和扬长避短。

    杨德水说,愿闻其详。

    女部长说,固本清源,说的是党建工作和“狂潮”行动;子虚乌有,针对的是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的说法;扬长避短嘛,人事安排!

    杨德水说,各位领导怎么看我不知道,在我看来,确实是如此。当然,我的看法只是基于我的理解和判断,不一定都对,因为任何人的判断,都有可能出现盲人摸象的思维误区和盲点,在许多细节问题上不一定了解得全面。但我敢拍着胸脯说,我说这番话绝对是出于公心的,也是比较客观的。

    他注意到了个问题,女部长在总结时唯独没有提孟新德与胡蝶的事,是自己那番关于漂亮女人从政难的说词触动了她,还是工作组来江海是另有重点呢?这结论他下不了,如果是前者,很好解释她最后避而不谈的原因,如果是后者,又如何理解孟新德和胡蝶一起出现在越王饭店?从工作组与自己的谈话脉络来看,似乎是一次全面调查。他在心里祈祷,但愿自己的话起到了一定的正面作用。这类调查,往往是先入为主,戴着有色眼镜看问题的,被调查者往往处于被动状态,许多有用的话都会被过虑掉,挡在真正需要掌握情况的人的视线之外。但是说了总比不说好,工作组也未必是铁板一块,毕竟谁都有过蒙冤受屈的经历,级别越高经历越丰富的领导就越能理解地方政治生态的复杂。

    女部长说, 你的谈话很有个性,我们回去会向首长汇报清楚的。

    杨德水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工作组太有来头了!首长?女部长称人家为首长,这足以证明徐东海之前的判断是对的,确实惊动了中央领导,派出了工作组专门来江海详细了解情况。他说,谢谢您的肯定。今天我都成话痨了,没让各位领导听得耳朵起老茧吧?

    五天过去,也就是周六,工作组悄无信息地撤走了,事先没有半个招呼。杨德水是跟徐东海接一个意大利代表团的时候,在机场碰巧撞上他们一行。因为在江海的工作已经结束,大家的谈话都很轻松。姜部长还对徐东海说,你这个秘书,真有点意思!徐东海问,怎么个有意思?

    姜部长说,他啊,一聊就聊了两个小时,弄得我们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徐东海批评杨德水说,你怎么搞的,这不是连首长们的休息时间都占用了吗?

    姜部长说,你别批评他,要批评就批评我们,是我们问的多了。

    徐东海说,这个德水,以前是个名记,听说嘴上功夫了得,妙舌生花,可跟我在一起,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大概他是觉得跟你投缘,便话匣子打开了。徐东海又侧头问杨德水,是不是这样啊?

    杨德水说,我要话多,你还不把我给K了?秘书嘛,少说多做,才是正道!

    姜部长点着手指,对杨德水说,你不老实啊!

    杨德水说,姜部长,你真误会我了,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各位领导啊,当记者,那是进政研室工作前的事!

    姜部长哦了一声,看着徐东海。

    徐东海说,没错,他先在江海日报当了六年的记者,再进的政研室。

    姜部长说,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能说会道!

    工作组走后,江海省官场的议论却没有因此而消停下来。每天一进笔头生活群,里边总是沸沸扬场。当然,秘书嘛,消息渠道来源多,没事的时候打打口水仗,那是很过瘾的。这些人都有些文学功底,话都说得挺隐晦,不会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的意思是说,中央某某,对徐东海一掌朝纲的行为非常生气,决定借孟新德跟胡蝶的问题,打开决口,要严肃查处,现在已经在走程序了。有人说,徐东海很有能耐,找了更大的首长出面,把事抹平了。还有人说,这个工作组是徐东海请来放烟幕弹的,目的是看谁会趁机跳出来跟自己唱对头戏。对于这些猜测,杨德水都不予评论。不评论并不等于他心里没想法,前几种都有可能,后一种是绝对不可能,没谁会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麻烦。徐东海更犯得着为此,把自己关在黑屋子里抽闷烟吗?

    事情过去了大半个月,眼前就要召开人代会了,北京方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大家大概都觉得没趣了,也就没人再在群里瞎嚷嚷了。有空的时候,杨德水也会上群里叫几句,但有一点,他绝不参与这类事情的议论。

    官场讲圈子,QQ群就是一个圈子,能反映人生百态,能让无聊的生活变得精彩。圈子是个文艺词,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找个话题造劲。杨德水参与这个圈子,一是他需要这么个圈子,大家都是秘书,共同语言多。二是圈子能提供许多平时接触不到的信息。群里的信息看似八卦,实际上都是有基础的,不会空穴来风。三是大家都是同龄人同年代的人,彼此各有依仗,将来不管谁发达了,都是可以借重的兄弟。

    与秘书们相反,领导们却要沉着得多,大家都心平气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管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省代会召开前,徐东海找了黄俊平长谈了几个小时,谈些什么,他不得而知。但QQ群里有种说法,可信度较高。谈话是在黄俊平家里进行,是他的新秘书吴涛发的消息。徐东海一进门就跟黄俊平说,我上门要债来了。黄俊平说,我不欠谁的钱啊,要什么债啊!徐东海握着他的手提醒说,这虽说是个陈年旧账,但算实际时间并不久,你不会过了个年,就想赖了吧?

    黄俊平这才想起去年腊月里跟徐东海**输了,答应替他办件事。便笑着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要赌债!

    徐东海说,你想起来就好,你可千万别跟我说赌债不过夜哦!

    黄俊平说,东海啊,你这是要跟我算历史债!我现在明白了,你的心眼有多多,原来你早早就在算计我了!

    徐东海说,不要这么说嘛,我是离不开你啊!怎么样,人大这边工作还满意吧?

    黄俊平说,不满意不行啊,你把担子交给了我,我就得把他担起来。走,我们上楼说去。

    这段话是杨德水根据吴涛的八卦翻译过来的,有些地方也有个人猜测的成分。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徐东海找了黄俊平,两人关起门来商量。商量什么?肯定是人代会上的人事安排,推选新一届省政府的人选。

    人事安排,相对来说,党委这一块更好解决,实行的是授权制,由上级指派担任。政府这块则要复杂得多,党委推荐,人大常委会提名,人大代表们投票选举。人大代表都是从全省各地层层推选上来的,除了少数的工农代表外,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员和各界的精英人物。这些人的政治参与意识都很强,而且非常有影响力,往往一呼百应,如果工作没做到位,很可能反水,把组织定的人选拿下,把自己喜欢的人推上去。这种事情往往防不胜防,等既成了事实,谁也改变不了,就是中央也只能默黑接受,否则就是强*奸民意。所以每次大选前,省委都是如临大敌,一把手把班子成员召集起来,一次次开会,一次次讲道理,下指标压任务。班子成员分片到团,各人联系一个地市,保证自己联系的地市不能出乱子。饶是如此,还是会闹出差错来。副省长孔相明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五年前,他从获州市长位置上调到农业厅任厅长,五十三岁的他满以为自己的仕途生涯走到头了。却不想才当了一年厅长,就被推上了副省长的位置上,分管全省的农口工作。当时,根据省委的安排,他是陪选的,荻州的代表都暗暗为他抱不平,搞起了大串连,联合了七个市的代表,把他扶上去了。结果可想而知,中央指派的人落选了,时任省委书记的柳树智为此被中央领导狠狠地痛批了一通,他也把联系获州代表团的杨法明和获州市委书记池文良臭骂了一顿。

    防民之口,胜于防川,中国式的选举,从一定意义上说,就像防山洪暴发,防江河涨水,总有决口的时候。但作为地方一把手,又不能不按照上级的指示来办,这是个两难的问题,除了严防死守,至今没有好的办法解决。

    徐东海找典俊平谈话,显然是倚重于他。自己来江海不到一年还差几天,基层的情况并还是很熟悉,不能不借重于黄俊平这样的老干部。抛开这个情况不说,找他谈话,也是建立感情,团结同事。

    根据分工,徐东海联系越州市。人代会召开第一天晚上,徐东海便去了越州市人大代表团下榻的天龙饭店拜访,与代表们谈心。谈话的内容,除了这次选举工作以外,更多的是关于对越州洄蒲新区建设的看法。对于当地发展,大家都很关心,提了许多中肯的建议和意见。作为代表团的团长,卢国晓也代表全体代表发了言,表了态,表示坚决拥护省委的决定,一定把这次会议开好。卢国晓原本与刘震云关系非常密切,刘震云被调走后,他一度认为自己会受到徐东海的排挤,没想到徐东海非但没有这样做,而且还推荐他接任刘震云的位置,这让他感到意外的同时,也对徐东海刮目相看。宁州市和越州市地位上相差不大,越州是副省级城市,宁州是单列市。但越州是江海省的政治和经济中心,越州市一把手的份量也要较宁州市要重要许多,一向来都兼省委副书记。如果说,自己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没能兼上省委副书记一职。但这也是没奈何的事,生不逢时,偏偏碰上了中央在江海搞试点,省委只设一名专职副书记。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专职副书记是个虚职,管的是团工青,没什么实权,不兼也罢。

    开会第二天晚上七天钟,杨德水收到一条特别的短信。说它特别,除了内容外,更主要的是发信内的身份特别。杨德水没想到胡蝶会给自己发短信,而且还邀请他喝茶。

    当时,他刚刚把徐东海送回家,从迎宾馆里出来。收到短信,他犹豫了一下,给胡蝶回短信说,哪里见面?短信刚发出去,手机就响了,原来是胡蝶打过来的。他按下通话键,放到耳边,只听她说,我就在你对边,你等一下,我把车开过来。杨德水抬头一看,原来对面的路口上停着一辆红色的小车。

    胡蝶把车开到他身边,放下车窗,说,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杨德水上了车,开玩笑说,我说怎么短信发这么及时,原来你一直在监视我啊!

    胡蝶边开车边说,我哪里是监视你,我在暗中保护首长你的安全。

    杨德水笑了笑说,怎么今天有心情请我喝茶?

    胡蝶说,你不会不乐意吧?

    杨德水说,没有,没有,美女厅长有请,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胡蝶自嘲地说,许多人都远远躲着我,觉得我是个不祥的女人。

    杨德水说,怎么会呢?是你的错觉吧?

    胡蝶说,但愿是错觉吧!

    她穿的是一身猩红的套装,把白而红润的脸映得很青春,头发又是刚烫过的,一丝不乱,一点也看不出是四十几年的女人。但言语间却带着明显的落寞和伤感。杨德水说,不要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你,关键是你对自己要有信心。

    车子停在一个老旧的巷子口。这是片未改造的老商业区,现在已经没落了,就像个迟幕的美人,带着忧伤的怠倦。走过长长的青砖小路,来到了一处老宅前,门上挂着两个素墨木扁,上书“心然”,想来就是茶室的牌子。进了宅门,是个小天井小院,约有百来个平方,中间有一井,井沿上长满青苔。青石子镶的地面,颇有古风。东西两方,各长着棵大雪松,墨绿色厚密的枝叶遮住了一边的窗户,给古朴的建筑添加了几分神秘。老宅虽然老,但依然看得旧貌的风彩,歇山式木刻楞建筑,勾檐连脊,曲廊弯榭,置身其中,恍若回到了旧式的豪门人家中。木墙、木门、木梯、木椅,一切都是古旧的东西,侵着岁月的痕迹。杨德水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胡蝶告诉他,这是她祖上留给她的遗产,闲置多年,两年前才把它改成茶室,不图别的,有空的时候,带朋友来喝喝茶聚聚旧。看来,她的祖上非富即贵。这处宅地少说也有五百个平方,又地处闹市,非平常百姓所能住得起的。

    胡蝶把杨德水领到东面的一个厢房。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员正在侍候着,见到胡蝶,她甜甜地叫了声,胡姐!胡蝶柔声首,阿紫,你把珍藏的普洱拿出来,我要招待最要好的朋友。那叫阿紫的姑娘答应一声,飘然而去。杨德水注意到,根雕茶几上摆放着土陶煮水壶、紫砂提梁壶、两盏骨瓷盖碗杯和一个同样紫砂质的公道杯,跟董福照店里的东西差不多。一边的木制盘子上,放着一把古币形的不锈钢茶刀。他环视房间四壁,古典风格的装修很有品位,对面墙壁上的一幅国画,给房间点缀出几许深邃。一会,阿紫回来了,手里捧着块枣子糕般大小的普洱茶。

    杨德水说:“胡姐,你这里是别有洞天啊!

    胡蝶说,你不要嫌我简陋就好了!

    杨德水说,怎么会呢,这么好的地方,你早点告诉我,我也好约朋友上这里怀古思旧呀!

    胡蝶说,你要来这里喝茶,我肯定欢迎,但怀古思旧就免了,你还年轻哩!

    杨德水说,思古抚今嘛!

    胡蝶笑着说,那我们就尝尝这块早年的普洱茶,看你大秀才能品出什么滋味来!

    杨德水看了下这茶膏,表面尽是细小的蜂窝孔,其貌不扬,颜色有点发绿,像上了铜锈。他问,有多早?

    胡蝶说,我也不知道有多早,整理屋子的时候发现藏在重檐之下的吊脚箱里。

    杨德水说,这么说来,那是稀有之物了。普洱茶在解放后几乎没有跨区域流通过,直到这几年才被人们重新得以认识。看这宅子的年龄,应该有百年,甚至更老的历史了,没准这茶还是茶马古道时候留下来的呢!

    胡蝶惊喜地说,原来你是识茶人呀!她拿起茶刀,从茶膏上切下一块,递给阿紫。

    阿紫开始操作。她动作娴熟,从温壶涤具、切茶投茶、润茶冲茶,分茶到杯,每一环都有条不紊,文雅娴静。

    两人端起茶杯。杨德水品了第一口茶。茶味很厚。他盯着赭色的茶汤说,“不愧是越陈越有滋味啊!”

    胡蝶放下杯子问,说说什么滋味?

    杨德水说,只觉得好喝,还真说不出个道道来。

    续过几次茶之后,胡蝶问杨德水,要不要听听琵琶?

    杨德水把目光投向胡蝶,说,你会弹?

    胡蝶说,你那高看我了,阿紫会弹。

    杨德水说,好啊,那我们也别光喝茶,就听一曲琵琶吧。

    阿紫便进后屋去拿行当去了。一会,怀抱琵琶折了回来,原先的长发挽了起来,盘到了脑后,加上那身绛紫色旗袍的衬托,越发显得个子高挑,婷婷玉立。只是她的表情不再像沏茶时那样轻松,而是一脸正经,不颦不笑。说也奇怪,绝大部分女孩子笑起来总是比不笑的时候要美,这个阿紫却不同,不笑的时候,更标致更有韵味,就像一口古井,光鉴照人。杨德水眼前为之一亮,精神为之一振。

    阿紫她雅致地向杨德水点了点头,欠身坐到了一把木椅上。

    胡蝶把曲目单递给杨德水。

    杨德水说,我又不是白居易,作不了琵琶行。阿紫被他的话逗乐了,差点笑出声来,赶紧伸手遮在脸庞。杨德水看到了这幕,竟有种心动的感觉。

    胡蝶说,谁让你作琵琶行了,让你选曲!

    杨德水说,还是你来吧!我对古乐知之甚少,就知道有个《高山流水》。还是古琴曲,琵琶不能弹。

    胡蝶便把曲目单放边上一放,脱口说道,那就来一曲《十面埋伏》吧!

    杨德水听过的音乐不少,当记者写报道,还是在政研室工作的时候撰稿,都喜欢一边放着古典音乐。古典音乐有个特点,能缓解紧张的情绪,使思维变得清晰。这首《十面埋伏》不知听过了多少遍,他都跟着哼出声来了。阿紫的弹奏技艺很娴熟,在列营、吹打、点将、排阵、走队五个环节上,把握得恰到好处。他被她的弹奏吸引了,忘了喝那名贵的普洱。当乐曲进行到第二部分时,杨德水感到心率有了变化。从埋伏的低潮开始,经过鸡鸣山小战的铺垫,在九里山大战上,演奏步入高潮。阿紫的弹奏如同笑傲江湖中的东方不败,把怀中的琵琶拨得死去活来。杨德水很惊诧,这么个文静的女孩子,能把琵琶弹得如此铿锵,简直就是胸中百万神兵的穆桂英了。

    当演奏进行到项王败阵、乌江自刎的时候,杨德水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他闭上眼睛,沉浸在漫无边际的惆怅和伤感之中。恍惚间,他想到了泪沾青衫的白居易,想到了白居易笔下黄芦苦竹、鸥鸦嘈杂的湓江。音乐停止的时候,他睁开涩涩的眼睛,竟然发觉自己眼眶已潮湿了。再看胡蝶,更是泪光点点,打湿两颊。她似乎还沉浸在古曲营造的氛围中难以自拔,直到杨德水拍手叫好,才回过神来,伸手拿起一边的纸巾,轻轻拭去脸上的眼迹。

    阿紫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作谢。

    杨德水说,古代的《十面埋伏》好像不是这么结束的吧?

    一直没说话的阿紫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说,胡姐喜欢听这一节。

    杨德水侧面问胡蝶,胡姐不喜欢后边众军奏凯、诸将争功和得胜回营这三段?

    胡蝶说,如果你想听,我就让阿紫继续弹。

    她的声音绵绵的,像是吴侬软语,如同长着羽毛一样飘忽。

    既然胡蝶喜欢前半部分,杨德水当然不为强人所难,便说,不听了,对牛弹琴,据说还能有助于产奶呢,我是连牛都不如,百无一用,再弹太委屈阿紫姑娘的手艺了。

    胡蝶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其实败又如何,胜又能怎么样呢?我早就看透了!

    杨德水知道,今晚胡蝶约自己喝茶肯定有话要说,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向阿紫使了个眼色。阿紫十分懂事,随即起身,找了个理由告退了,临时的时候,把门轻轻地带上。

    杨德水说,阿紫弹得真好!

    胡蝶侧头睃了他一眼,说,你一定会问,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愿意呆在这里给人端茶倒水,拨琴抚弦。

    杨德水说,这很好理解啊,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老板啊!

    胡蝶摇摇头说,你错了,这姑娘也是可怜,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杨德水惊讶地说,不是吧?

    胡蝶说,你听我说完,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杨德水双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原来这阿紫姑娘居然是她的亲生女儿!

    事情得从上世纪七十年代说起,1972年初,15岁花样年华的胡蝶初中刚刚毕业,就被下放到贵州一个偏僻的山村当知青插队。那个村子海拔一千八百多米,只有五十来户人家,要爬5个小时山路,上山了就不想下去,下山了就不想上去。这次安排的有十四个人,七男七女。一下子涌进这么多知青,贫穷落后的小村根本解决不了住房问题,组织便出钱让村里建了个知青点。说是知青点,其实就是7间孤零零的茅草房,每间用厚厚的木板隔成两截,分头住着一男一女。组织上说这样安排有利于知青安心山区,扎根山区,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胡蝶跟一个叫刘军的男知青住一间,这个人后来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在这样一个天荒地老,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环境中,人的情感就跟野草一样一个劲地疯长,他们俩同一个锅里摸勺,同一个屋顶下隔一道木板睡觉,第一年平安无事;第二年便不安份起来,有一天夜里,刘军掀掉一块板就钻进她的被窝里。那木板虽厚,但钉子却又细又短,晃几下就下来了。她礼节性地反抗一下,就顺应情感发展的潮流,随他把好事做了。那一刻,她几乎没有感到疼痛,就发出了山羊一样的欢叫声。从此,男人主外,女人主内,过起了夫妻生活。那夜风很大,雨很猛,在悼念一个处女时代的结束。

    于是,无论山区的夜多么的漫长,多么的冷清,天上的星星是多么无精打采,他们都不会感到寂寞了。跟山民们一样劳作也不感到特别的累。他们在原始森林一般茂密的丛林中散步,在叮叮咚咚的山泉边聊天,到山沟里挖野菜。后来,拥有一杆猎枪后,闲来时节一道去狩猎。十七岁的胡蝶一身褪了色的军装打着绑腿,跟在自己男人身后,在林子里疯跑。夜深人静时,茅草房里总是传出山羊一样的欢叫。她每每怀念起那段田园诗般的岁月,才知道,苦难也是一种财富,清贫也是一种幸福,温馨和甜蜜就会涌上心头,泪水就会打湿衣衫。又过了大半年,她怀孕了。

    怀孕三个月后,才知道外边的世界早已变了,就在自己过来插队的半年不到的时间里,许多知青通过各种关系返城了。他和她也相继回到了城里,成了工人。但是,两人不在同一个城市,她在越州,男人在贵阳,相隔千里万里。肚皮一天天挺起来了,又没有办理婚姻登记手续,她的父母要她把孩子打掉。可这又谈何容易,都七个月了,打了孩子也等于要去自己的半条命。医生说,不行,这太冒风险了。无奈之下,胡蝶通过关系请了病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并托在乡下亲戚家寄养。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胡蝶和男人双双考人重点大学,她读的是土木工程专业,男人念的是工商管理,两人在越州又聚首了。双双忙着学业,决定毕业后再结婚。后来人生的变化便像雷电一样让她目眩耳鸣,男人读了研究生后,又考到美国读博士。刚戴上博士帽,胡蝶还丝毫没有分享到幸福和荣耀,大洋彼岸的男人已直言不讳地告诉她,爱上一位比自己年轻十岁的金发女郎。女郎是位纯种的白人,女郎的父亲是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企业主,地道的西班牙血统。男人说自己不会回国了,希望她和女儿理解他宽恕他。浩瀚的太平洋就像条黄泉路,把两人阴阳相隔,一个在路的东面,一个在路的西面。看完信,胡蝶哭了一夜。她告诉已在乡下读小学的女儿,父亲在美国车祸死了,并把女儿名字改为胡寄。意思有这么几层:一是女儿确实是寄养长大的,也算是某种身份标识;二是说女儿是她胡蝶的生活和精神寄托;三是也暗示自己,从此自己的生活与感情无关。胡寄,谐音无寄,无继,即不再幻想,不再继续了。阿紫只是胡寄的艺名。胡蝶怎么也恨不起那个男人,觉得他除了丢下自己和女儿之外其他什么都好,是个天下难寻的好男人。自己拥有过就满足了,春心从此禁锢了,打动她的男人不会再有了。

    她横下一条心去攀登事业的高峰,追寻另一种人生。凭着重点大学的文凭和出色的工作能力,她在省建设厅得到了重用,一步步从科员干到了副厅长。现在孩子也大了,她越发没有牵挂了,再加上许多人都怀疑她跟孟新德有染,思想也变得消极起来。

    说完自己的过去,胡蝶道,你一定猜到为什么我今晚要请你吃茶了吧?

    杨德水说,该不是仅仅为了倾诉吧?

    胡蝶笑了,往事像过眼烟云一样散去,情感像雨后的丛林一样清新。她说,你很聪明,也很会办事,我找你喝茶,倾诉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感谢。

    感谢?除了偶尔因工作关系有过短暂的接触外,自己的生活与胡蝶从来没有交集。这个陌生而新奇的女人有什么要谢他的?杨德水说,我没听错吧?

    胡蝶说,没有错,我是真心谢谢你的!

    杨德水搜索枯肠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感谢的。他说,你提示下。

    胡蝶说,我所知道的,几乎所有人都质疑我跟孟省长的关系,唯独你没有,你不但没有,反而为我说了不少公道话。我今天是特地感谢你来的,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也使我对生活重新有了信心。

    原来胡蝶是奔这事来的,杨德水是既明白又糊涂。明白的是知道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糊涂的是自己跟中央工作组的谈话,又是如何传到她的耳朵里的。他盯着胡蝶看,像是在索问,更多的却是好奇。

    胡蝶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工作组里有我一个大学同学,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把你夸得不行,说你是人中龙凤,观点独特但不离谱,思维敏捷,但不离奇,逻辑绵密,但不说教。

    杨德水笑着说,看他把我夸得跟花似的,有机会,我要好好谢谢你那位同学!

    胡蝶微笑着说,那是你有才嘛,我都从来没听他这么夸过一个人,而且是男人夸男人!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下,又问,想不想听听我对孟省长的看法?

    杨德水说,好啊!

    胡蝶说,我最欣赏的就是他那种堂堂正正为人,踏踏实实做事,心底无私天地宽的风骨,很有男人味。我一直把他当作是可敬的班长,和蔼的兄长一样看待的。这些年来,如果没有他的赏识和提携,我不会有今天,至少不会那么快就当上副厅长,我是从心底里感激他。所以,别人说我们的关系特殊,这一点都没错。但如果说要我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那就是冤枉我,更冤枉孟省长了。自从孟省长当副省长以后,我为了避嫌,总是躲着他。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我,宽容我,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不能因为不明不白的绯闻毁了他的前途。原以为从此以后,别人不会再议论我们了。可我严重错估了,直到工作组找我谈话,我才如梦初醒,人性里总有许多丑恶的东西是永远抹不去的。我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的同学告诉我,几乎所有被约谈的领导,除了徐书记外,对我和孟省长的关系不是遮遮掩掩,就是欲语还休,更多的人则是不阴不阳,不紧不慢、不卑不亢、不声不响,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边不但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这是什么行为?这明摆着是要借刀杀人,把孟省长搞下台,把我搞臭嘛!我可以坦荡地说,我和孟省长是清白的,是经得起组织检查的。

    在她说话的时候,杨德水在想,她那个同学一定没有跟她提“炭烤馒头”的笑话,要不,以她外表柔弱似水,内心刚烈如火的个性,别说请自己喝茶,恐怕都要摔碗了。他说,古话说得好,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只要自己坐得直行得正,又何必畏惧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呢!眼长在别人的身上,嘴是别人的嘴,我们没法管着别人不看不说,要紧的是自己要想开看开。官场说到底是个是非场,在利益相争的时候,恨不得一棒子把对手打死,你越是退缩,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为了你自己好,也为了孟省长好,胡姐你要改一改习惯。

    胡蝶问,改什么习惯?

    杨德水说,既然你们之间没有嫌隙,你又避什么嫌呢?你挺起了胸膛,流言蜚语就会知难而退。今后你不但不能躲着避着孟省长,相反越要经常跟他接触,你走动得勤快,越百无禁忌,就越不会有闲言碎语。有句古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你退避三舍,别人就会觉得你心虚。

    胡蝶说,你分析得对,看来这么多年,我是吃了哑巴亏了!

    杨德水说,是你心地善良,太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了。

    胡蝶说,今天是人大会的第二天,后天就要大选了。孟省长要有个什么意外,那我真是愧对他一辈子了!

    杨德水笑着说,刚说你太善良,你又忧天忧地起来了。中央工作组来的时候都没出意外,现在还能出什么意外啊,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胡蝶说,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杨德水心里不以为然,又不能表露出来,便不说话。

    看得出来,孟新德在胡蝶的心里,就像至亲的人一样,时刻牵挂在心头。不知底细的人,肯定会觉得他们是情人,大家议论纷纷也是情理之中。自己跟工作组谈话,其实也没有说她什么好话,只是居实打了个比方。比方嘛,可以有多种理解,灵活机动,万一真有什么事,也有回旋的余地。没想到,胡蝶为因此为自己引为知己,约他出来喝茶。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她这样的性格,人生苦短,凡事能太执着,感情也是一样,何必年纪轻轻就守寡呢!对于这样的女人,大凡男人都很顾忌,生怕缠上了就甩不开。杨德水甚至心想,没准孟新德也这么看为,所以不敢越雷池半步,始终跟胡蝶保持着近乎红颜知己的关系,若即若离,却又互相牵挂。这种状态一旦久了,就很难再改变,再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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