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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龙腾小说网 > 都色言情 > 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第三十卷(7) 文 / 九峰

    第三十卷(7)

    这才是问题的实质。刘震云跟他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是想要一座别墅。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庄枭鲲来说,都不是问题。刘震云是北京下来的人,背景很不一般,许多人都在议论,很可能接替柳树智的班。庄枭鲲平时想巴结还巴结不上呢,他又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便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别说是一座别墅,就是两座三座都没问题。不知你的朋友看上了哪座别墅?他有许多别墅,单是越州就有三座,如果计上省外的,少说也有十几座。这些别墅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旅游胜地,也没别的用处,就是为了度假方便。

    刘震云说,太阴湖畔的那座壹号别墅。

    庄枭鲲暗吃了一惊,那可不是一般的别墅,而是绝版级的别墅。太阴湖列入世遗,是五A级旅游景区,区内别说建别墅,就是搭个便桥铺个栈道什么的,都严格禁止。当初,他下狠心高价买下这坐别墅,就是冲着它的独一无二来的。建国初期,是中央指定建设的,目的是专供某中央首长使用。这位中央首长对太阴湖情有独钟,每年都会抽空来这里住上一两个月。据说,新中国的第一部宪法,就是中央首长在这座别墅里亲自修改完成的。与壹号别墅遥相呼应的还有别外两座别墅,都是特殊的年代里特批建设的,也是太阴湖畔仅有的三座别墅。特别是壹号别墅,其规模和豪华程度都绝无仅有,绝对是收藏级的,有着极高的政治研究和人文价值,也是庄枭鲲最喜欢的别墅,经常光顾西宿。庄枭鲲有个未圆的梦,那就是当官,当大官,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非当政协副主席的主要原因。当然,他也明白政协的实际地位和作用。党委挥手,政府招手,人大举手,政协拍手,如果把政治活动比喻成一场戏,政协就是群众演员,连跑龙套都不是。所以壹号别墅是他的最大的心里慰藉,一走进壹号,就会有极大的政治上的满足。有钱的想当官,当官的想有钱,整个社会似乎陷入了逐名逐利的怪圈。尽管庄枭鲲十个不愿意,可他毕竟是商人,精于算计,擅长衡量,略作犹豫后立即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办公桌上,轻轻地推到了刘震云身边,并说,这是壹号别墅的钥匙,请刘书记收着。

    有那一下,刘震云的眼睛亮了亮,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伸出手,把那串钥匙推还给庄枭鲲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要你的别墅啊!不怕你笑话,就算你送给我,凭我这点工资收入也供养不起啊!这样吧,我让他联系你,至于价格,你们自己谈,愿买愿卖,公平交易。

    这个刘震雄十分狡猾,根本不上他的道,无奈之下,庄枭鲲只好问,怎么联系那位朋友?边问,边拿起钥匙重新放入包里收好。

    刘震云说,不急,他会主动联系你的。

    其实,庄枭鲲早已猜到那位朋友的身份了。半个月来,他一直缠着自己要买壹号别墅,价格出到了一个亿,听意思,只要庄枭鲲愿意卖,还可以再商量。在二十一世纪之初,一个亿的别墅,那绝对是天价。当然,对庄枭鲲来说,这点钱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他喜欢壹号,那是金不换的宝地,所以一再拒绝了对方的要求。能出价一亿的人,自然非泛泛之辈。他是越州最大的外资企业老板平金龙。平金龙创立的伟基集团,专业从事计算机产品开发、生产和销售,是一家有着全球影响力和竞争力的高新特企业。在越州国家级开发区,伟基拥有一个庞大的生产基地,每天从这里输往世界各地的微型计算机就高达几十万台。庄枭鲲的实力,当然不能跟平金龙相提并论。他不明白的是,平金龙为什么非盯上他跟他较劲,一而再,再而三地要购买壹号别墅。现在,全明白了,原来真正的买主是刘震云。

    第二天,平金龙找上庄枭鲲,又旧事重提。庄枭鲲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便把壹号别墅转到了平金龙名下。平金龙也不客气,根据评估价,往庄枭鲲账户上打入了五千八百万。事后,庄枭鲲越想越沮丧,总觉得臺号别墅不明不白被人抢走了。于是,便暗中让人盯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住进了壹号别墅。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住别墅的竟是一名年轻的女子。庄枭鲲认识这名女子,叫薛玉莲,是江海电视台一名当红主持人。梅红辞职后,薛玉莲接了她的班,主持娱乐频道没多久便红得如日中天。能当主持人,长相是第一位的,薛玉莲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号称江海一色,名气迅速盖过了她的前任主持人梅红。薛玉莲长得漂亮又年轻,讨观众喜欢也是情理之中。是人,或多或少都有喜新厌旧的心理,忽然换了张新面孔,就像一下子碰到了G 点,自然而然地嗨起来了。所以,一个人能不能出名,关鍵不在于你有多大的能量,多大的水平,而是看你有没有露脸的机会。出镜的机会多了,想不红都不行。薛玉莲学的是主持,长期做的却是幕后工作。跟她一样的,还有四个姐妹,都是学非所用。梅红辞职,为她们出镜提供了可能。岗位只有一个,竞争的人却有五个,谁的胜算都只有百分之二十。据内部的人说,薛玉莲把这百分之二十,变成百分之百,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平日里沉默寡言,被称作冷美人,在单位里的人缘并不好。就是这样一个并不被看好的人,却上位了。据说是有大领导出面打招呼了,指名道姓要薛玉莲出镜。官场的竞争,结局往往跟众人的预期背道而驰。因为大家看到的,是一个人的平时表现,而竞争却是背后的较量,裁判是那些手握重权的大人物,而非公众。薛玉莲出镜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形象清新,而且主持风格十分时尚,举止优雅又带点恶搞,言谈得体又不失幽默风趣,常常逗得现场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捧腹大笑。熟悉她的人都说,这个女人很有心计。想想也是,没有心计的男人成不了成功的男人,没有心计的女人也成不了出色的女人。薛玉莲能脱颖而出,绝非泛泛女流。

    有那么一段时间,庄枭鲲天天派人监守着壹号别墅,希望能查到更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结果却令他很失望,壹号别墅中,除了薛玉莲和一个保姆外,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三者。刘震云和平金龙,似乎与她毫无瓜葛。看来这个女人的心计远在一般人之上,做事十分理性,从不给他背后的男人惹麻烦。直觉告诉庄枭鲲,刘震云肯定跟薛玉莲有一腿。要不,她当不上主持人,更不可能住进壹号别墅!

    徐东海见柳树智没有表态,便跟虞良岳和周华鸣说,你们先回去,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不得向外泄露半点信息。

    两人走后,柳树智说,东海啊,你怎么看这件事?

    徐东海说,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薛玉莲是平金龙的人,他买下壹号别墅只是讨美人欢心;第二种可能,你我都心知肚明。有件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庄枭鲲刚刚被捕的时候,大骂震云同志,很可能跟壹号别墅有关。

    柳树智点了点头后,又问,你打算怎么办理?

    徐东海说,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这里边有问题啊!

    柳树智说,你能这样想就好。“狂潮”行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人心很不稳,特别是那些民营企业主,对我们这次行动很有看法,担心演变成一场资本原罪的**。你是知道的,江海的经济,说到底是民营经济,外商经济,我们离不开他们,江海的人民更离不开他们。这是江海省的经济基础,基础不牢,山动地摇。我们好不容易才稳住民营企业主的心思,让他们抛开一切思想负担,继续把企业经营好。如果现在把壹号别墅的事又捅开来,我担心按下葫芦浮起瓢,外商对我们又有想法了。抛开这些不说,就说平金龙个人吧,如果他真有事,伟基怎么办?那可是江海省每年百亿的税源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就到你我这里为止,不再上报了。说到这里,徐东海停了两秒钟后,换了个话题继续说,刚才,听了良岳同志和华鸣同志的汇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震云同志应该很早就掌握了庄枭鲲的犯罪事实。

    柳树智愣怔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又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明白,徐东海的意思是说,很可能是刘震云把庄枭鲲的情况反映到中纪委,中纪委才派沈东平过来调查。迫于种种压力,江海省才“主动”掀起了这场史无前例的“狂潮”行动。柳树智深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虽然行动很成功,但代价也是极其惨重的,自己的政治清誉也彻底扫地了。中央会怎么看他,他治下的江海省原来到处是藏污纳垢,蛇鼠一窝。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柳树智不相信刘震云会这么做,毕竟事情就发生在他主政的越州市,对他的名声也是一种无形的损失。这就是最典型的捂盖子心理在作祟。

    在国内,不管是乡里、县里、还是省里,地方领导碰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捂盖子,内部处理。这样一来,法律的威严让让位于权力,效力就大打折扣。这也不能怪地方领导,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坏掉的是政绩,是名声,是前途。上级高高在上,谁都没有千里眼、顺风耳,听的看的,全凭媒体的报道。地方出点事,本来很正常,如果都太平无事,就不需要层层治政了。问题是上级不这么想不么这看,他们希望治下总是歌舞升平,捷报频传。哪里要出了点事,上级就会认为下级办事不力,会留下坏印象。也就是说,大家有意无意都在扮演着捂盖子的角色。而官员的升迁又掌握在上级手中,升谁降谁全是上级说了算。上级衡量下级的一个重要标准,那就是政通人和。所以,下级最怕出事,最怕出事后被捅到上级,坏了印象。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下级就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捂、瞒、编、骗,无所不用其极。有个顺口溜是这么说的,村骗乡,乡骗县,一直骗到国务院;省压市,市压县,一直压到村大院。这种近乎畸型的社会现象一旦成了常态,是十分可怕的。要么不出事,一出事就是大事,惊天动地,风云变色。仔细想想,政府管理的各行各业几乎概莫能外,小事捂着,长期酝酿发酵,最后酿成了大事,再花上十倍百倍的精力去处理。这是个值得深思的话题,层层讲政治,逐级讲大局,最后牺牲的恰恰是政治和大局。

    尽管,中纪委在提交中央的报告里,充分肯定了江海省省委省政府在“狂潮”行动所做的努力和所取得巨大成绩,也毫不保留地对柳树智的个人作用做了相当篇幅的阐述,但还是没能挽回他在政治上的颓势。就在农历十二月初,下达了一纸调令,把他调去人大常委会工作。接替他的不是别人,竟是头上连“代”字还没有去掉的徐东海徐代省长。当中组部副部长在全省厅级以上干部大会上宣读完中央决定的时候,杨德水比任何人都要激动,双手握成了死人拳,手心里全是汗水。仿佛当省委书记的不是徐东海,而是他杨德水。

    这份激动很快就有了回报,他的电话马上就成了热线,不停地有打电话打进来祝贺。有了刚当秘书时的经验,杨德水这回学聪明了,把手机调到静音,随别人怎么打都不接电话。当天夜里,躺在床上看了一下,手机显示,未接电话三百多个,祝贺的短信更多,五六百条。电话是一个也不能回了,短信就得琢磨一下,挑重要的回复。饶是如此,还是花去了他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主贵奴荣,徐东海当上省委书记,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省委书记的秘书,兼任省委一处的处长。

    从中组部副部长代表中央,宣布决定那一刻起,江海省官场发生了颠复性的变化。虽然徐东海还兼着代省长的职务,但这位置是肯定要挪的,共和国从来没有地方党政一把手长期一身兼的历史。副书记黄俊平肯定要去人大当人大主任,梁祝也一样要做他的政协主席,再加上政法委书记张月华被批捕,许多重要岗位都空了出来,必须要有人补缺。虽说,省里班子的人事的决定权在中央,但组阁的建议权却在徐东海手上。江海省的局面殛需稳定下来,非常时期,中央在考虑人选时,就会更多地听取和征求新任省委书记的意见。聪明的人都清楚,这时候徐东海的意见和建议将决定自己能不能再往挪一步、半步,打都起了上门拜码头的主意。牵一发而动全身,省里一动,市里也要跟着动,县里也是如此。再说,政府换届在即,大批的人事都要变动。这样一来,登门求官求职的大有人在。徐东海更聪明,早就料事在先,吃过午饭,送走中组部副部长后,立即把杨德水喊到办公室,说,你去给我买只手机来。

    杨德水觉得奇怪,徐东海的手机平时都由自己代管,除了偶尔有急电需要接听外,他本人极少使用,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买手机了?尽管如此,杨德水还是痛快地答应了。刚走两步,徐东海又喊住他说,你去街上买,不要拿****送的。

    杨德水习惯性地哦了一声,越发迷惑不解了,一时竟怔在当场忘了行动。

    徐东海催促说,别犯怔了,快去快回。

    杨德水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出门买手机去了。

    既然给老板买,肯定东西要好,杨德水去了诺基亚专卖店挑了一款最新上市的手机,又花了一百块选了个不错的号码。回到办公室,把手机递给徐东海。徐东海也没看,随手把手机放到裤兜里后,问杨德水,号码你记住了吧?

    徐东海回答说,你的号码,我当然要牢记在心。

    徐东海满意地笑了笑说,从今天起,工作以外的时间,我谁也不见。你住到我家里去,替我挡驾。不管谁上门找我,你都得给我挡住。当然,让你挡,并不是要你冷着脸把人家拒之门外,态度一定要注意,别让人觉得我的门难进,你的脸难看。为了图个清静,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我会住宾馆。有什么事,你打这个手机就是了。

    杨德水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徐东海要找地方一个人躲起来。想想也是,接下来这么大的人事变动,天知道有多少人会来拜码头呢!问题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徐东海总不能老躲着不见人吧?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徐东海要躲的就是一时,他是要绕开省班子成员搭配这个敏感的问题。刚刚当上省委书记,如果敞开门来纳客,中央知道了,会怎么看怎么想?还有,别人来了,你总得有个态度,这个态又该怎么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避而不见,中央的事由中央来解决。当然,该顾问的事,还是要顾问的,毕竟搭的是以他为中心的班子,班子乱了,他这个中心也就离散了,没有了凝聚力和战斗力。或许,他只是借“躲猫猫”向某些人表明某种态度,从而变被动为主动。还有,对徐东海来说,目前最棘手的事,并不是如何搭班子,而是平息越州州国资流失案的负面影响和积极作用。可这样一来,谁来保证他的安全呢?杨德水担心地说,挡驾没问题,可谁来照顾你呢?

    徐东海说,这你不用担心,我还是住迎宾馆,我让雅芝订好房间了。

    下午,徐东海召集了宣传部、纪检、公安、法院、检察院、司法厅等有关单位开会。会上,各家围绕“狂潮”行动,汇报了各自的工作情况。大家的政治敏感性都很强,不再管徐东海叫徐省长,而是言必称徐书记,而且都在称呼前加了个定语——尊敬的。那恭敬的态度,也大不同于往日,要是柳树智见了,肯定也会心生妒意。

    徐东海先是肯定了各家的工作,再是提出了六条意见:一是加大审查力度,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查清楚,做到不枉不纵,既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纵容一个坏人。同样是坏人,也要正准对待,量刑上要以事实为依据,法律为准绳,绝不搞运动式的严打严惩严判。一个意思,就是要严格维护法律的权威,按法办事,按法处置。二是加强宣传,让全省的干部群众,特别是民营企业家们,完全了解省委省政府组织这次“狂潮”行动的出发点、落脚点和归缩点。我们的出发点不是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要秋后算账,要追究“资本家”们的原罪。相反是为了更好地维护好,发展好江海省的民营经济,这才是这次行动的真正落脚点和归缩点。像宏华集团这样通过勾结权势,盗卖国有资产的不法行为,不仅腐蚀了干部,损害了国家利益集体利益,也严重毁损了民营企业的形象,挫伤了许多民营企业家的创业积极性。在这里,我明确地表个态,国有企业改制、重组,包括拍卖都十分正常,但前提是公开、公正、公平,要置于阳光下操作。具体怎么宣传,怎么正面引导,宣传部要组织班子深入研究。譬如,邀请部分在这次恶意收购国有资产案中受到伤害的企业家们上电视现身说法,说出他们被宏华集团暴力恐吓、暴力伤害后的最真实的感受,说出他们心中最真最高亢的肺腑之言。也可以通过平面媒体,以纪实文章的方式给予报道。总之,要动脑筋、想办法,让企业界的朋友们安下心来。三是要从主动维护好、服务好民营经济,想他们所想,急他们所急,以实际行动取信于全省几十万的民营企业主。俗话说得好,心病要用心药治。心病大家都知道了,那么什么是心药呢?要我说,心药就是希望。要让熄灭的希望重新燃起,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在什么地方跌倒,我们帮他们在那个地方重新站起来,迈得更沉稳,走得更踏实,行得更快更远!所以,我建议省国资委认真梳理一下,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挑四五家省管的经营情况较好的国有企业,放出去公开拍卖。只要我们拿出直面问题的勇气和行动来,谣言就会不攻自破。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国资委有这个能力和水平。四是案情进展情况要及时向社会公开,公开的内容不能公文式,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要有肉有血,要形象生动,要让看的人听的人,一看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知道我们的工作是按法办事,是阳光透明的,不存在所谓的权力斗争。这块工作,由政法委牵头负责,公检法密切配合。五是在坚决挽回国家损失的同时,也要切实维护好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的合法利益,更不能因公废私,侵犯企业主个人的合法财产。流失的国资毫无疑问,一定要追回,而且要如数追回。但方法方式上一定要灵活,不搞一刀切,要区别对待,更不能伤筋动骨,动摇社会发展的根基。在这个问题上,我建议,不妨多听听涉案企业主的心声,听取他们的意见后,再提出一个综合的切实可行的处理方案。譬如说,清算国资损失的时候,不一定要把被贱卖的企业拿回来,不一定非要以流动资金的方式进行结算,也不一定要一次性缴清,更可以考虑以资抵债,甚至可以考虑以国资入股的方式参股民营企业。一个意思,既要追回国家的损失,又要尽最大可能保证涉案企业后续的正常运转,避免企业关门歇业,造成经济倒退,大批工人失业,严重影响社会稳定的后果。同时,要防止有人混水摸鱼,借机渔利。这一点,我要特别强调,如果有人想发“国难财”,一旦发现,坚决严惩不贷!还有,追回来的损失干什么用?不是简单地纳入到国库里,充公了事。对于当初被强行拍卖的企业,相关部分一定参照这时的实际情况,对利益受到损害的企业员工,要进行合理的补偿。这就是我要说的第六点。

    六招一出,社会上负面的议论在短短半个月里就差不多消失殆尽,支持之声不断高涨,尤其是网络上的跟贴,多的是徐东海的溢美之词。

    果不出徐东海所料,上他住所拜码头的人络绎不绝。当天晚上第一个登门造访的,竟然是朝夕相处的高见成,这多少有点出乎杨德水意料之外。因为徐东海有言在先,杨德水客客气气地把高见成请进了客厅,给他倒了茶端了水。高见成没有喝茶,端了端杯子,又放了下来,问杨德水,徐省长,哦,不对,徐书记在家不?

    看得出,他的心很虚。杨德水本想说徐书记不在家,直接他打发走就算了。转念一想,觉得太便宜老家伙了,便问,秘书长有急事找徐书记?

    高见成说,也不是什么急事,想找徐书记汇报下这一年来的工作。

    杨德水说,这个简单,你是秘书长,随时都可以汇报,何必专程跑到这里来汇报啊!

    徐东海还兼着省长职务,是省政府的最高行政长官。他高见成是省政府秘书长,随时可以见徐东海的面。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在上午召开的任免会上,徐东海明确表了态,省政府这头的日常工作,暂时由常务副省长孟新德负责,自己集中精力抓党务。当然,他这样做,并不是针对高见成个人,而是向中组部表明个人的态度,不搞集权,不会两手抓,一手抓党务一手抓行政。特殊时期,身兼二职,两手抓也是情理之中。他这样处理,多少有点显示共产党人高风亮节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展示他驾驽全局的能力和无私的坦荡胸怀。别看这是小事,其实是天大的事。自从文革以后,在中央领导集体形成了一种共识和默契,那就是绝对不能容忍过度的集权。过度集权,就会出现绝对的个人领导权威,绝对的领导权威就会把中国引向歧途,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地方也是一样,绝对的权力,必然会产生绝对的**。徐东海的讨彩表态,是中央希望看到的结果,也是普通干部心愿。对徐东海来说,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向与会的领导干部发出这样的强烈声号,我是省委书记,是江海省真正的一把手!

    下午会议之后,高见成借口工作,要向徐东海汇报什么,结果吃了顿闭门羹。没听两句,徐东海就让他找孟新德。被杨德水将了一军,高见成心里肯定不爽,可他是老官场,懂得忍一忍,海阔天空的道理。再说,此一时彼一时,形势变了,格局变了,杨德水就像只猴子跳出了三界外,不再归他管了。他自然要放下秘书长的尊严,和颜悦色地说,我是私事,不好在上班的时候打扰徐书记。

    杨德水说,你是我的老领导,我跟你如实汇报,徐书记不在家。

    领导不在家,你一个秘书呆在领导家里干什么?这根本不符合常识,以高见成这么多年当秘书长的经验来看,杨德水肯定是说谎了!这让他越发心惊,难道说徐东海彻底抛弃了自己,故意在躲着他?他说,德水,你真会开玩笑!

    杨德水说,秘书长,我在你身边工作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我虽然爱开玩笑,但绝对不敢跟你领导开玩笑的呀!你要不信,我陪你上楼走一圈,看看徐书记在不在家。

    别说是现在,就是放在以前,高见成也不敢提这个要求。他想了想,问,徐书记去哪里了?

    杨德水说,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他吩咐我留在这里挡驾,说是非工作时间,谁也不见。

    挡驾,挡什么驾?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徐东海躲在楼上吗?高见成说,挡谁的驾,挡我?

    杨德水说,你误会了,我挡谁也不能挡你啊!我可是欢迎再欢迎,欢迎你大驾光临的!

    听了这话,高见成又神气活现起来,他说,德水啊,我知道你聪明机灵,办事得力,深得大家的喜欢,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作为秘书,得随时陪在领导身边,这是你的职责。拿今晚的事说吧,徐书记去了哪里你都不知道,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我都担挡不起啊!

    杨德水心想,自己刚进省政府的时候,你都干什么去了?现在教育我这些,也太迟了吧!当然,他不会把心中的想法摆出来,而是说,我也知道这理啊,可双腿长在领导身上,我总不能限制领导的行动自由吧?古话说得好,孝不如顺,与其让领导闷闷不乐,不如顺着他的意思,让他开心啊!

    高见成笑着说,你真是个滑头秘书!

    杨德水站起来,不高兴地说,你要是还不相信我,我这就带你上楼去查房!

    借高见成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他悻悻地说,你真会说笑!

    长期受高见成的冷落和打压,杨德水心里当然恨他,甚至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得势了,一定要痛打他两拳,狠揣他两脚,以解心头之恨。现在,心中的恶气也出了,看着他一副可怜兮兮的落魄样,终有些不忍,便说,高秘书长,我以人格保证,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徐书记真的不在家。你要不相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高见成还是不信,打起了悲情牌:我平时对你的工作要求很高,态度也不好,但那都是为了你能更好地成长,有更大的进步。我不知道,你对我有没有什么误会,但我扪心自问,绝对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听了这番话,杨德水都要作呕了,那点仅存的怜悯之心,也随即跑到爪呱岛凉快去了。他很想说,是的,谢谢你大半年来不断的耳提面命,让我学会了如何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中学会逢场作戏,学会了虚以蛇委,学会了以大欺小,学会了兴风作浪……可想到“宁愿得罪十个君子,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的古训,他忍了,忍得很压抑,很难受,很恶心,很憋屈!他违心地说,你哪有什么地不起我的地方啊,相反是我经常工作没做到位,给你添堵,惹你不高兴!有你这样的严师,我真的很幸运,也很感激!

    说了一大堆废话,高见成还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杨德水不想再没完没了地跟他纠缠下去,可又苦无良策。就在这时候,徐东海打电话过来,让他送笔墨纸砚过去。杨德水灵机一动,边答应,边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话筒里马上传来了徐东海的声音:家里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人找上门啊?如果你忙走不开,就让雅芝把那套行当给我送过来。

    杨德水抬头看了高见成一眼。高见成马上摇了摇手,意思是让他别提自己。杨德水便说,没谁上门呢,我这就收拾一下,马上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对高见成说,这下,你总该相信我没有骗你了吧!

    高见成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说,德水,谢谢你对我说了实话。我们是老同事,老搭档,我也不瞒你,接下来,省里人事要大变动,有机会的话,你要帮帮我这个糟老头,在徐书记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杨德水说,好话我肯定给你带到,管不管用,我就不知道了。

    你的话徐书记肯定会听的,先谢谢你了。高见成这才站起来,说,你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你。说完热情地伸出了干瘪地双手来,要跟杨德水告别。

    杨德水也会装,一边跟他热情地握手,一边说,我说的效果,肯定没有你亲自说的效果好。要不,我冒一次险,带你去见徐书记?

    既然徐东海有心躲开,自己要是跟杨德水过去,岂不是上门送死?高见成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算了算了,下回再说吧!

    送走了高见成,杨德水赶紧收拾好纸墨笔砚送到徐东海的房间。桌上摆放好后,开始研墨。

    徐东海用墨有个特点,不喜欢瓶装的墨水,爱用墨条现磨出来的墨汁,而且要用徽墨中的地球墨。地球墨是徽墨中的珍品,早在1915年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就荣获金质奖章。地球墨具有“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纸笔不胶,香味浓郁,奉肌腻理”的特点,用它写出来的字,自然也是更有质感和风骨。

    徐东海写的字别具一格,说是颜体又不像人家真正的颜体那样肥硕浑厚,说魏碑当然也不像人家地道的魏碑那样古拙滞重,但是只要稍稍懂那么一点儿书法,你就不能不承认这里面真还都有那么一点儿意思,尤其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那么一种遒劲有力的大家气度,那么一种含而不露又似乎咄咄逼人的刚毅的力量,是怎么也无法掩饰的。见过他的书法作品的人,都夸他是一支好笔,书法家,什么颜肥柳瘦,什么真草隶篆,哪一样都拿得来放得下。知道的人多了,就有人请他题词。每当这时候,徐东海总是婉拒了。到江海省工作这么久,从来没有题过一回词。

    字如其人,徐东海的字跟他的个性是完全相通的,就像练吐纳,基调圆浑,气息绵长。有时候,偶尔也会有金戈铁马的奔驰感,运笔如飞,一挥而就。

    研好墨,杨德水站在一边看他练字。徐东海今天有点反常,一开始就憋着一股狠劲,仿佛在跟谁短跑比赛,恨不得一步冲刺到终点。因为心里装着事,用笔就难免失去了章法,写了两行,又觉得不满意,撕了,换纸再写。换了两张,轮到第三张的时候,他干脆把笔一搁,说,算了,晚上不写了。

    杨德水收拾残墨弃纸的时候,徐东海又问,晚上真的没人上门?

    杨德水说,你料事如神,怎么会没人上门呢!

    徐东海觉得奇怪,那你为什么跟我说没人?

    一言难尽啊!杨德水感叹了一句,挑重点说了一下,绝口没提高见成要自己替他在徐东海面前美言之类的敏感话题。

    徐东海想了一下,问,你觉得见成同志怎么样?

    杨德水说,老同志,工作上兢兢业业,这么多年都在秘书长这个位子上原地不动,也挺不容易的。

    徐东海问,这是你的心里话?

    杨德水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吧?

    徐东海说,什么叫算是啊,我要听真话。

    杨德水说,这就是真话呀,就事论事,高秘书长干工作还是挺不错的,缺点就是心眼太小,度量不够。

    徐东海说,德水啊,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对待别人,特别对待伤害过自己的人,能有一个客观公允的评价,这是领导干部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在这个世界上,有好就有坏,有朋友就有对手,对待朋友,不一定非要仁至义尽,对待对手也未必要痛下杀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难道徐东海听说了什么?杨德水暗暗吃了一惊,赶紧回答说,你的意思是说,做人做事,都要有个度,不为己甚,一切以大局为重,以纲常为重。

    徐东海既没说他对,也没说他不对,笑了笑后,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杨德水苦着脸说,我一现身,谁都不相信你没在家啊!

    徐东海唬着脸,这点小事就把你难住了,以后怎么去独挡一面啊!

    言下之意,他是在有意锻炼自己,或者说是考验自己。杨德水一听,马上精神振奋起来,学军人行了个军礼说,报告首长,一定出色完成任务!

    徐东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你也不用有过多的畏难情绪,只要你熬过三天,自然就没有人再来烦你了!

    刚回到“家”,徐雅芝就告诉他,常务副省长孟新德刚刚来过,又走了。孟新德上门,是不是拜码头,杨德水就不得而知了。既然徐东海在上午的任免会议上建议过,由他来负责省政府的日常工作,他上门要面见徐东海,也可能是冲着工作交接来的。

    徐雅芝端了碗龙眼煮鸡蛋给杨德水,说是天气冷,给他暖暖身子。杨德水煞是感动,说了声谢谢。

    徐雅芝说,要说谢,是我谢杨哥你才对,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难报万一!

    杨德水把碗往桌上一放,生气地说,我们是兄妹,再说这样的话就没趣了。

    徐雅芝双手捧起碗,递到他面前,低着头检讨说,都是我不好,又惹哥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提一个字了! 这样才对嘛,才是我的好妹妹!看低眉垂眼,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杨德水骤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项院长给你介绍了小伙子怎么样,还满意吧?

    徐雅芝粉脸一红,反问道,满意什么?

    杨德水说,处对象嘛,当然是首先是人满不满意。

    徐雅芝说,又没有见到人,怎么知道满不满意!

    杨德水觉得奇怪,便问,对方爽约了?

    徐雅芝说,不是,是我爽约了。

    杨德水问,为什么呀?

    徐雅芝很干脆地回答,不为什么呀!

    我的姑奶奶唷,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歹也能及时给项院长回个话呀!杨德水赶紧拿出手机,要给项可平打电话。徐雅芝说,你别打了,我跟项院长说好了,让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杨德水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问道,你没有发烧吧?要知道,能进设计院工作的男孩都很不简单,高智商、高学历、高收入,放着三高的男孩不谈,你傻了吧你!

    徐雅芝说,你这么喜欢三高男孩,你去跟他们谈好了!

    杨德水恨恨地说,看来我的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了!

    徐雅芝噘着嘴说,你本来就没安好心!

    杨德水怔住了,平时口若悬河的他,搜索枯肠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她。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离上次拒绝徐雅芝,已过去了四个多月,杨德水觉得她对自己的感情也应该淡了,便想尽早把她推出去。于是,打电话给项可平,让他介绍个设计院里的小伙子给徐雅芝。没想到,这丫头依然“亡我”之心不死,断然回绝了。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杨德水便换了个话题说,有空的时候,你多到设计院走走,一来可以熟悉业务,二来也让项院长对你有个具体的认识。

    徐雅芝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啊?

    杨德水说,你想哪里去了,我这是为你好!迟早总有一天,你要离开徐书记的,早点熟悉设计院的业务,对你将来的发展有利。

    徐雅芝便不再说话,走到桌边,准备收碗筷。

    就在这时候,门铃又响了。徐雅芝飞快地跑到墙边,看了看电子门禁系统的显示屏。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她伸手按了一下对话键,问,谁啊?

    对方说,我是公安厅的虞良岳,请问徐书记在家吗?

    徐雅芝回头看着杨德水,等他示意。杨德水便走过去,对着传声器说,原来是虞厅长,请稍等一下。说着,按了下电子门锁的开关,门开了。他迎出厅去迎接虞良岳。一边握手,一边问,什么风把虞厅长你吹来了?( 首长秘书腾云录:抓手  http://www.agxs6.com 移动版阅读m.agxs6.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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