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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大結局 文 /

    

    曙光照耀在暖裘上,映出一層淡且明亮的溫暖。

    床上的人動了動,從被褥中挪了出來。一段黑絲下,粉雕的五官頓時浮現。

    “你醒了,快吃藥。”小喬笑著看向念青,只是那笑中含有一絲無奈。“你又睡了三天,我請了巫醫來看你。這些補藥是我們這才有的,你快喝了。”真的是嚇死她了,記得三天前念青突然暈倒,慕容澤措手不及,抱著念青直直沖進祭壇,差點被當做異族擅入者處死。

    她呼出一口氣,見屋外一個白衣人影晃動,她才笑道︰“書呆子,進來吧,念青好好的。”

    簾子一開,慕容澤定定地看著念青,想起巫醫說的話,她怎麼會這般嚴重。甚至是一種讓人手足無措的速度在慢慢衰弱。她怎麼熬得過臨盆?

    念青抬眼正欲說無需擔心,只是那話梗在喉嚨頭,她霎時低下頭,慕容澤的目光……怎麼會那般心疼?

    “嫁給他不後悔嗎?為什麼好好的身子弄成了這樣?”這話結束的時候,慕容澤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中隱含著莫名的顫抖。

    “與他無關。”她笑了笑,不論嫁給誰,她都有這麼一天。所幸,她那時候選擇嫁給了尉遲,否則,今日她將會遺憾終生。

    小喬低下頭,沒人發現方才她眼中的暗淡。見兩人都靜了下來,她才說道︰“念青,巫醫說有個人想見你。說是什麼道長。”

    吳道子?難道他真的在這里?她不由得抹了下腰間的暖黃玉佩,笑道︰“我也想見見他。”

    進來的人廣袖寬衣,長長的銀發用一根桃木簪子系住,溫厚地笑著,乍一看並無什麼不同,只是他那雙眼楮卻是精光閃爍,倒是仙風道骨。

    “我等你很久了,姑娘。我是吳道子。”吳道子笑著說道。他細細打量這個女子,一雙清透的雙眼,不同于她這個年歲的智慧與穩重。“這一個月你就暫時住在這里,帶我把你需要的藥草煉制成藥丸,再回大錦。”

    念青點了點頭,卻看向小喬,“這里可以通信嗎?”

    小喬笑道︰“我們一入島,蕭昂冷玉他們都來了,有他們給你送信呢。”說到這里小喬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至于嗎?安平侯到底搬了多少人送來我們這個島。

    念青笑著應了。

    這個島終年都不會有大的積雪,因著另一個山頭是火山口,卻是因為休眠火山的關系,倒是相對安全了些。

    “書呆子,念青,你們快來,這是我們島最美麗的溫泉灣。快,下溫泉泡一泡。”小喬這話一出,慕容澤滿面緋紅,支支吾吾道︰“你們泡吧,我在遠處等你們。”

    小喬咯咯笑了起來,“我又不會吃了你。”

    慕容澤卻不應,嗦地就飛不見了。

    念青卻是搖了搖頭,這可難說,這小喬還真有可能吃了他。

    下了水兩個人就開始冒汗,遠處幾個頭戴綸巾,身披長衫的人走了進來,卻是極為低調神秘。只見他們與酋長說了幾句就隨酋長走了進去。

    念青蹙眉,“小喬,他們好似不像島上的人。”

    “嗯,他們應該是來自各個地方的。我們這個島雖然神秘,卻是藥草的集聚地。很多人來著尋藥。但方低調行事的人,有可能就是來尋毒藥的。”她盯著那幾人,點了點頭道︰“倒像是付得起賬的。”

    “嗯?”

    “雖說救命藥草貴,但是毒藥更貴。島上的毒藥很多,但是最貴的一種叫親人毒,殺人于無形,沒有人會懷疑凶手是你。因著這藥本也是難求,所以可以算是天價了。”

    念青怔了怔,親人毒?好似在哪里听過。

    “你們要玩到什麼時候,到吃藥時間了。”念青捂了捂耳朵,不得不說吳道子的遠程傳音讓人耳膜大震。她起身,換了件衣服便和小喬走了出去。

    路過酋長的院落時候,突然幾句話傳了出來。

    “記得,一定是血親這毒才有效,加了毒藥後你得加你的血進去方能成事。否則藥效全無。”酋長蒼老的聲音中透著警告。

    “知道了。”

    念青陡然一震,是了,她想起什麼是親人毒了。

    只是,這怎麼可能?在前世,她也听說過這種毒,只以為這荒謬可笑,難道是真的?

    她轉而看向小喬,兩人悄然離去,待四周無人,她才開口,“小喬,你告訴我,這親人毒是不是真能毒死人?”

    “自然是,這可是島上最貴的毒藥。”小喬言之鑿鑿。

    念青听言,垂了垂頭,神色頓時清明了起來。

    早在前世便听聞在南美洲地區的神秘部落有這樣的一種毒藥,以親人的血作為藥引,這種毒藥無色無味,便是高科技都無法檢驗出來。可能是親人間基因相似牽引,引起了生命物質的轉變,不過听聞中了這種毒不會馬上死。有可能一兩個月後才會發作死亡。所以下毒的人往往能逃脫法網。

    這樣的毒藥雖神秘,但有心之人怕是早就尋來了。

    突地,一抹不詳在念青心底跳動。那道光在腦海中一閃而逝,霎時就飛到九霄雲外,好似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她忽略了。

    “念青?快走吧,一會兒道長又要碎碎念了。”她拉了念青就往木屋走去。

    吃了一個月的藥,念青只覺得疲倦的感覺淡了些,然而,一旦靠上床,她就能呼呼睡去。她笑了笑,若是尉遲見到了,定說自己是豬托生的。

    “藥丸我都弄好了。明日我們就回大錦。有些事還需師妹的幫忙。”吳道子收著藥瓶子,心里頭卻是沉沉的,即便是他和師妹幫忙,也只能保持念青的身子是**的狀態。但,念青的魂魄到底會不會留在這個身子里,他還無法說準。

    念青笑著應了是,言笑間笑意盈盈,她要回去見她相公了。

    慕容澤復雜地看了眼念青,轉頭看小喬,“不跟我回去?”

    小喬拽著自己的手,卻是搖頭道︰“難得剛回家,這里才是我的家。”

    “真不跟我走了?”慕容澤皺著眉頭,語氣有些冷硬。

    “嗯,代我向王妃說一聲。”她看了眼念青,笑著說道︰“我會想你的。”話一出口,那一顆顆淚珠滾落,她只覺得眼眶熱地慌。

    一夜,三人不語。

    到離別的時候,只互相道了珍重。

    待船只離去,小喬的身影在岸上形成了一道長長的影子。然而,沒人知道,此刻的她已經淚流滿面。見船只就要消失在視線里,她頓時大呼了起來,“書呆子,沒良心的書呆子!”

    聲音從海平面傳來,高亢恍惚,卻是讓一直挺著脊背的慕容澤身子一僵。

    他朝那岸上看去,見小喬一人孤孤單單地站在岸上,朝陽把她小小的身影映入她身後的一片林子里。風一擺動就卷起她的長發。

    他頓了頓,見小喬蹲了下去,藍天碧海中,那人幾乎就要不見了去。

    “等一下,把船開回去好嗎?”慕容澤重重吸了一口氣,他看了眼念青,那眼神竟然那般地復雜,須臾。他笑了,那雙笑眼里有碎了的陽光。于海天一線的碧闊中,他更顯得豁達。

    此刻,念青亦笑了。純然地微笑,淡淡的祝福。

    當小喬被拉到岸上,她愣了愣,眼角的淚水還未散去,只道︰“抓我這拖油瓶干什麼,小心我這沒人要的潑辣女子吃了你。”

    回答她的卻是耳邊徐徐的海風,她抬頭,卻見這書呆子一把握住自己的手,頓時,她僅有的表情便是發怔。

    念青勾起了笑,身子慵懶地靠在了臥墊上,等著慕容澤接下來的話。

    “回去後,等著準備一筆禮金。”

    “哈哈……”念青大笑出聲,慕容澤還真是不會饒彎子。只不過,她卻假意皺起眉頭,“這丫頭要從我府上嫁出去。就讓我娘認為干女兒。聘金記得給我娘。”

    嘖嘖嘖,小喬“醒過來”之後不免多看了念青兩眼,這禮金也免了還多吃了一回聘金。不做生意,真是大材小用了去。

    只是,“書呆子,你可是想好了?”

    “嗯,我娘喜歡你。”慕容澤看向海平面。

    “那你呢?”

    慕容澤看了眼吳道子和念青,臉頰上不免又出現了一抹紅。只道︰“這一年來,你呆在我身邊最久,也沒那麼不耐煩。”

    什麼!

    一路上就這般打打鬧鬧回了大錦。

    到達都城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馬車剛到京城口,吳道子就朝蘭若寺走去。念青還未到安平侯府,就見一個俊逸男子騎著高頭大馬而來,黑衣勁裝,大腿渾然有力,渾身上下透出戰神的味道。

    念青不由得大呼了起來,腳步一抬就要蹦出去。

    嚇得慕容澤和小喬臉上煞白。

    就在念青身子一歪,就要頭朝下掉落之時,男子手持韁繩,右腳反勾馬鞍,雙手一攬,把女子輕巧按在懷里,一個正身,馬匹掉頭,哧溜朝安平侯府跑去。

    經過的百姓瞠目結舌,直到有人驚呼了聲,才有人道︰“是安平侯和侯夫人啊。”

    慕容澤和小喬黑沉著臉,對著馬夫說道︰“回榮親王府。”

    一路上念青咯吱笑著,見馬匹停了下來,安平侯府前芙兒和小詞正低頭行禮。尉遲卻是直接忽略了去。只是路過的時候撇下一句,“快回屋吧,蕭昂和冷玉在後頭。”

    芙兒和小詞跺了跺腳,紅了紅臉,卻是硬生生地不回屋。

    當身子落在床上,念青才半呼出一口氣。看著尉遲道︰“相公,給我摸摸,看看哪里瘦了,哪里胖了,哪里短了。”

    捂住她肆意亂動的手,尉遲燁深深地看著她,幾乎逡巡了她身上一遍,才說道︰“丫頭,你胖了。”

    念青嘟起嘴,不滿了起來。“我肚子大了,好像胸也粗了。”

    “我看看。”

    念青躲了開去,連連笑道︰“不鬧了。”

    “丫頭,身子好些了,明日就一道入宮,明日是皇上為三皇子辦薩滿禮的日子。”說著,尉遲眯起雙眼。

    “怎麼了?”念青疑惑了起來。

    “這薩滿禮是石將軍請皇上辦的。”

    原來如此。是要入宮一次。

    夜里,敬事房的太監在養心殿外等候許久。江前榮看了眼外頭,低著頭說道︰“皇上,敬事房的人等久了。”

    “左不過又是翻牌子的事,是個沒腦子的,除了永福宮朕還需要去別的宮嗎?”隨手把折子一按,皇上盯了眼外頭。

    目光卻是一頓,站起來走了出去。

    “兒臣給母後請安。”

    “累了也不來看母後,母後就親自來看看你。小翁子,拿來。”接過小翁子遞上的糕點,聖母皇太後笑說︰“這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桂花酥,吃點。”

    皇上應了接過。“多謝母後。”

    “這後宮經歷了這麼多事,人確實少了不少。也該充實一下了。敬事房的也沒做錯事,怎得不待見他?”聖母皇太後笑了笑,順手又遞上一杯蓮子茶。

    原是為了這事。皇上笑了笑,“一切但憑母後做主。”

    聖母皇太後點了點頭,便走了出去。

    皇上卻放下桂花酥,嘴角的笑淡了。桂花酥自他十歲起就再也不吃了。充實後宮?怕是又要扶植誰了吧。他站了起來,“江前榮,擺駕永福宮。”

    “是,皇上。”

    轎輦拐彎就要到永福宮的時候,一個人影走了出來,生生擋在了轎輦前面。她低頭行了禮,笑道︰“臣妾給皇上請安。不知皇上可有空到錦華宮一坐?”

    面前的石妃娘娘面上的笑尤為森冷,言行舉止卻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看不出不妥。

    “你還是回錦華宮好好歇息一番。”

    “皇上,就一會兒,臣妾有話要說,若是皇上不願意在錦華宮說,臣妾在這說也可以。”

    她到底要說什麼?皇上眯起眼,這石妃真是越發狂妄了。

    只不過轉念一想,皇上還是擺了擺手,轎輦改了方向,朝錦華宮而去。

    入了錦華宮,宮人全都退下,余下兩人靜默地呆在這空蕩蕩的殿堂里。

    石妃冷冷一笑,曾幾何時,他們二人這般無話可說。

    “皇上,臣妾今天來告訴你一個故事。二十年前將軍家的大女兒彈奏鳳凰賦被皇上選了做皇後。她以為這是她醫生所幸。母儀天下,至尊女子。然而,事實並非如此,皇宮女子漸多,皇上的關注一點一點被他人剝奪。她開始害怕,日日夜夜都在憂傷中度過。直到她的青梅竹馬來看她,她才能度過那些寂寞苦澀的日子。日子一久,她懷孕了。皇上很高興,而她也生了三個孩子。”

    話到此,她頓了頓,轉頭笑看皇上,見皇上目光青紫,她緊緊握緊拳頭。須臾,才放開,繼而又說道︰“她很清楚,女兒是皇上的孩子。所以,她把女兒嫁給了他的兒子,以為這樣就能成就兩家宿世良緣。只不過,他死了。就在女子告訴他真相的第二天就死了。皇上,您不覺得這事情很蹊蹺嗎?”

    她笑了笑,直勾勾地盯著皇上,“皇上,第二天你就宣布立三皇子為太子,你怕了是吧,哈哈,你怕了?”

    “不要命了嗎!”皇上走開兩步,逼視著石妃,她怎麼會,怎麼敢全盤托出?

    “我這整整一個月日日想著這事,既然皇上知道了我的背叛,你又怎麼會讓我活太久。與其惴惴不安,不若就讓皇上處在彷徨中,你倒是猜一猜,我兩個兒子哪一個不是你的。到時候錯殺了一個,別後悔莫及!你的孩子可不多。”

    “說什麼,你這個惡婦!”皇上伸手,虎口緊緊掐著石妃的脖頸,目光中透露出森冷的厭惡,“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這個毒婦,朕的孩子寥寥無幾。幾個胎死腹中,你該死!”

    他用力一甩,石妃身子一晃,踉蹌地趴在地上。她卻是笑了,笑得極為得意,“你早就覺得我該死了是吧?可是你卻從不殺我,只是降了我的級。你怕,你怕我爹,怕宰相。真是個窩囊的皇上,是個窩囊的父親!”她發狠地眯起笑,恨透了眼前的男人,一切在這個時候變得那般沒了意思。

    “胡說,是𠤖兒求情,二皇子為你求情,朕才饒過你,朕顧及父子之情。”他說到這,竟是心頭咯 了起來。若𠤖兒是岳達的孩子……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替別人養兒子是什麼滋味。”她站了起來,直直走向皇上,見皇上鐵青著臉,繼而說道︰“殺了我?你敢嗎?我爹揮軍而上,皇上手上的兵力怕是難以抵擋啊。”

    這個惡婦!

    皇上眯起眼,正欲抽出腰間的佩劍。

    不想,面前的女子突然面容猙獰,五官驟然扭曲到一起,疼痛地就要瘋了一般糾著胸口。好似呼吸被奪了去一般。

    “皇上,皇上救我。心好痛,好痛!”

    怎麼回事?

    不想石妃卻瞪大雙眼,一瞬間轟然倒下,閉上雙眼。

    皇上愣了愣,見石妃瞬間沒了呼吸,來不及詫異,朝外喝道︰“來人,太醫!”

    皇上靜靜站在床頭,等著太醫的回話。

    劉冶和花太醫幾人都緊蹙眉頭,搖頭道︰“皇上,石妃娘娘乃心髒衰竭而亡。”

    “可是中毒?”心髒衰竭?

    “微臣幾人並未發現任何中毒痕跡。”太醫院幾人說完,石將軍風風火火敢了進來,呆怔地望向床上蒼白的人。

    隨之而來的是哭成淚人的將軍夫人。

    “怎麼會?”石將軍兀自說起了話,卻忘了從進門到現在,他們夫婦倆都未向皇上行禮。

    皇上冷硬著臉,道︰“幫石妃潔身,入皇陵。”

    不想,幾乎同一時刻,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了進來,顫抖道︰“皇上,二皇子薨了。”

    什麼?

    劉冶和花太醫不敢有所耽誤,立刻前往殿下府邸。皇上身子微微一顫,江前榮立即上前扶了皇上就前往,石將軍拉了將軍夫人亦一道前往。

    出宮門的時候見到匆匆趕來的大皇子,皇上頓時喝道︰“怎得現在才來。快跟朕去看𠤖兒。”

    沒人見到大皇子身子一僵,幾乎是愕然看著皇上,不自然地應了是,也更了上去。

    二皇子的貼身內侍,趴在地上哭了起來。“皇上,二皇子他……”

    兩位太醫檢查過後,也是那一句話,死于心髒衰竭。

    人群里,人人驚嘆。

    大皇子處在人群里,他的目光卻死死定在皇上身上。為什麼?為什麼母妃和二弟都出事了,唯有父皇……

    床上秀氣可人的二皇子靜靜躺著,好似睡著了一般。石將軍只覺得胸口被砸了一拳,嗡嗡地悶悶地發疼。將軍夫人兩眼一翻,哭著暈了過去。

    皇上看著床上的孩子,想起他乖巧地喊自己父皇。他閉了閉眼,半晌才回頭說道︰“給朕查清楚,為何兩人會同時死于心髒麻痹。命人來為二皇子潔身。”

    “是。”

    回去之後,大皇子裹著被子,雙眼赤紅,身子忍不住發抖。

    內侍張遠過來,對著大皇子道︰“殿下,可是身子不適?”見大皇子顫抖著發白的雙唇,他忍不住發問。

    突地,大皇子抓住他的衣領,壓低了聲音道︰“那毒藥到底有沒有效?”

    “有的,那酋長說了,是血親就一定有效。”

    “滾,滾下去!”

    張遠垂著頭走了下去。

    血親就可以毒殺,那為何父皇沒有死!他不住地顫抖,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到底是誰,是誰的野種!

    第二日一早,安平侯府的馬車剛出發,這石妃和二皇子死于心髒衰竭的消息已經傳遍。

    念青與尉遲對視一眼,卻都滿臉質疑。

    心髒衰竭?念青眉頭一挑,卻是對著尉遲說道︰“相公,為什麼石妃和二皇子會差不多時間死的?”

    尉遲燁把念青斜長的劉海撥開,目光一沉,“怕是並非那麼簡單,有可能是被同時下毒。”

    念青點了點頭,確實。

    入了宮,永福宮中的薩滿教徒都來了。皇上一張臉幾乎是素著,深怕這最小的兒子也出了事,更是堅持要薩滿教徒驅邪。

    尉遲扶了念青在一旁等著。隨著皇上到來,他身後還有一人便是大皇子。

    “他的神色看過去不對勁。”尉遲燁握著念青的手,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皇子。

    是了,他好似時不時地盯著慎兒看。那雙眼里也不是那般憂傷。更多的是低下頭,讓人看不清神態。

    如此一想,兩人心里都生出了警惕之心。只是念青的目光卻是不由得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石妃和二皇子都檢查不出死因,卻在同一個時刻去世。檢查不出死因……親人毒!

    薩滿教徒各個都帶著獠牙面具,點起了香,便開始圍繞著被抱著的三皇子做起了法事。

    然而,三皇子卻突然大聲哭喊,聲嘶力竭般。

    齊悅看得心疼,正欲上前,何故故搖了搖頭,“娘娘,薩滿教是神教,施法期間是不能打擾的,否則于您和三皇子無益。”

    一股淡淡的味道飄散開來,念青越發皺起了眉頭,這香!

    不對,一切都不對勁。她霎時站了起來,抬手把正在焚燒的香給踩滅,抱出三皇子,接著對奶娘說道︰“快喂奶。”

    這一連串的動作讓人措手不及。薩滿教徒怒目相向,幾乎就要拿了念青。

    “你在做什麼?”皇上冰冷地看著念青。

    大皇子握緊拳頭,暗恨眼前這個大肚女人!

    “啟稟皇上,這香里面含有毒藥,不足一歲的孩子聞了輕則日夜啼哭,不吃不喝。重則痴呆。”她目光一頓,轉向大皇子。

    皇上听言,怒從中來,到底是誰!

    “皇上,臣婦有話要說,還請皇上移步。”她看了眼尉遲,神獸把懷里一包東西給了尉遲,低聲道︰“相公,發動暗衛監視石將軍,一旦他有異動,點燃這東西,捉了他。”

    尉遲燁把手中的東西放入衣內,雙眼一轉,朝大皇子看去,便退到麗妃身後。

    到了永福宮里頭,四下無人後,念青才定定看著皇上。

    “皇上,想必你記得萬壽節那一日,大皇子給您,石妃還有二皇子倒了葡萄酒吧。”她不能百分之百篤定這事是大皇子干的,然而,事情想起來有因有果,怕是**不離十。

    皇上皺起了眉頭,“記得。”

    “當時大皇子的手還受了傷,流了點血,皇上應該也記得吧。”

    “好像是有這麼回事。你到底有什麼話想說?”

    念青挑了挑眉,“一種親人度,就是以自己的血作為藥引毒害血親,毒藥無色無味,金針試查不出,死者看過去就好比死于呼吸衰竭,心髒衰竭。石妃和二皇子應該是死于這種毒。”

    皇上轉過頭來,“你這話是說殺害他們的是他們的血親?”

    “是。想必皇上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吧。”念青抬起雙眼,見皇上臉色發沉,繼續說道︰“按照他的計劃,一旦毒發,他便是唯一適合的人選。而昨夜里,只有二皇子和石妃出了事。皇上,您卻什麼事都沒有。只要三皇子出了問題,太子的人選也只有他一人。”她沒有繼續說,一切皇上自有定論。

    出了殿,念青便去看了慎兒,確保無視之後,她才呼出一口氣。後腳就出了永福宮,回到安平侯府。

    下午,宮中傳來消息,三皇子企圖殺害太子,被關押受審。皇上雷霆大怒,下令所有求情者均以同黨罪名處置。

    念青吃了藥便讓芙兒和小詞休息去,自己再一次睡了。卻不想這一睡,風雲變幻!

    石將軍兵符一出將軍府,就被神秘人給攔截了下來。一批神秘的兵士將將軍府團團圍住,更有人在百里之外,扣押躍躍欲動的將軍嫡系部隊。全部過程就在沒有硝煙的夜間瞬時完成。

    第二日早朝,花將軍親自押赴石將軍上早朝。一時間朝野震蕩。

    皇上當著武官的面判了石將軍造反死刑。卻並沒有提升花將軍的軍餃。待早朝過後,花將軍被召見。

    “是你一人勤了他?”

    “是,皇上。”花將軍低頭,想起昨夜安平侯運籌帷幄,暗兵暗衛的出現更是讓他驚愕不已。

    皇上眯起眼,“你若是早有這能力,那石將軍怎麼會囂張這般長久?”

    花將軍垂下頭,卻並不答話。

    皇上搖了搖頭,“你下去吧。”就在花將軍離開的那一刻,他對著身後說道︰“去查查看,昨夜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皇上。”

    安平侯府比以往又寧靜地多。芙兒和小詞都不敢多言,看著靜默守在床上的男子,只好嘆氣離開。

    “夫人又睡了。”芙兒心頭一陣陣發緊。

    小詞抿起唇,退了下去。

    翌日,石將軍被推出去午門斬首,隨行的十人都是石將軍的心腹。當儈子手的刀柄落下,他握緊了拳頭,皇上!我並不是輸給你,我輸給我的外甥。真沒想到,暗兵暗衛均在他的手上,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第三日,大皇子于天牢薨!

    沒有誰追究大皇子因何而死。皇家辛秘,只有人感嘆,短短幾日,風雲萬象。

    念青醒來府時候,這些話全然入耳。若非大皇子毒害二皇子和石妃,怕是有一人還在,石將軍也不會狗急跳牆,在大皇子被捕後出兵。

    “夫人,您又睡三天了。餓了吧,我和小詞給您炖了燕窩粥。看您,睡了三天好不容易胖回來的又給瘦了去。叫我怎麼向王妃交代。”

    听著芙兒碎碎念,念青笑了起來。

    “還笑,今天吳道子和師太都來了,他們可沒你這麼好興致,沒一個帶笑的。”

    念青嘴角一抿,想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芙兒,你先把燕窩粥熱一熱,一會兒相公早朝回來可以先吃。讓道長和師太進來吧。”

    簾子打開,兩人盯著念青的臉色,不由得撇開頭去。

    吳道子咳嗽了兩聲,不敢直視念青沉重的臉色,說道︰“早上起床的時候,身子是不是很沉?”

    念青噤了噤聲。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我覺得很疲憊。我想見相公。”她看了眼方才靜靜放置的燕窩粥,她根本沒有力氣抬起手。

    吳道子沉了沉聲,“他快回來了,你先歇息,吃了藥再睡。”

    念青應了,吃了藥丸,她笑道︰“我想見娘和父王,還有姐姐。”

    “好,你醒來後就能見到他們了。”師太回頭看了吳道子,心里頭沉甸甸的,待念青睡去,她才說道︰“不能把她留下來嗎?”

    吳道子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師太嘆了一口氣跟著出去。不料,抬起頭就看到一臉素白的安平侯怔忪地站在門口,目光空洞地看著他們。

    吳道子低了低頭,嘆道︰“侯爺,請凌雲王他們吧。”

    “沒有辦法了嗎?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他木然看著他們,那平淡如水的眼神卻讓人頓生了溺斃的梗塞。

    “她的時間不多了。”師太抿了抿唇,回頭看著床上依舊唇紅齒白的女子。若從外表看來,她還是健健康康的少女罷了。

    安平侯頓了頓,半晌才對著外頭說道︰“通知凌雲王府和麗妃,快!”吳道子看的分明,安平侯雙手因顫抖而近乎痙攣。

    他望著那床,好似那是一個深陷的泥潭,人不斷下沉,他每靠近一步,身子便會不受自己控制,饒是不斷掙扎,卻依舊被無情吞滅。

    “丫頭。”

    念青根本听不到尉遲的話,無盡的夢靨在入睡之際傾巢而來。她看到一個女孩從睡夢中甦醒,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她笑著跑到一個婦人面前。婦人年紀不大,笑意盈盈說道︰“餓了吧,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恩恩。”

    浮現在空中的念青早已經淚流滿面,“媽媽。”然而,那浮現的聲音卻飄飄靜靜,唯有她一人能听得到。

    婦人弄了牛奶蒸蛋,女孩吃了一口笑道︰“媽媽,我要一輩子和媽媽在一起,吃媽媽做的飯,養媽媽到老。”稚嫩的童音回蕩在這個略顯貧瘠的屋子。

    念青低頭,早已經泣不成聲。

    “好好。”柳飄凝望著自己的女兒,心里頭一陣溫暖。

    “媽媽。”念青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現實,她靠近一步,場景卻突然轉換。

    急救室里的燈經過一日一夜還是被關了。人都散了去,留下的是一對母女。

    她一身素白,僵硬地扯開嘴角的口罩。瞬間哭紅了眼,無力地趴在床頭,一遍又一遍嘶喊著,“媽媽。”

    然而,床上的人卻毫無動靜。任著她推,任著她捂著發冷的身子。

    念青站在急救室里的一個角落悄然落淚。那一瞬,相依為命的母女只留下她一人,孤孤單單地過著剩余的蒼白枯燥的日子。

    “媽媽,女兒沒用,女兒救不了你。”

    念青听著這些話,心頭撕裂般疼痛了起來。媽媽,我的媽媽。她上前,撫著床上蒼白的容顏,苦澀道︰“媽媽,我好想你。”

    就在她的手觸摸到那熟悉的臉,夢境陡然破碎了一般,她睜開眼,恍恍惚惚地盯著雕花大床,枕巾早已經沾濕一片。

    “丫頭。”覆蓋住她冰冷的手,尉遲燁緊張地望著她。

    念青卻是雙眼發直了一般,她閉了閉眼,淚悄然從指間滑落。

    尉遲擦干她的淚,將她擁在懷里。這突如其來的溫熱讓念青的身子一顫,那一刻,她回過神來,四目相望,淚意凝噎,“相公,我,我要走了。”

    身後的身子僵住了,下一瞬他粗糙的手擦干她的眼角,溫柔道︰“丫頭,你這樣,我害怕。”

    念青搖了搖頭,她的意志力已經無法控制這個身子。她能感覺身子越來越重,而意識越來越輕。

    “孩子,別說話,你三天都沒吃東西了,娘給你喂一點。”雲雙早已經淚如雨下,見念青轉過頭來立即抽出錦帕,擦干眼角的淚。才抬頭笑道︰“別挑食,你不吃我外孫也要吃的。”

    念青撫著肚子,怔怔地應了“哎。”就張嘴吃了幾口。她抬眼,發現屋里多了幾人。她一一看去,笑道︰“父王,姐姐。”

    齊悅笑著應了。她上前兩步,念青看得清楚,她的雙眼通紅。

    端木駿業看著這個乖巧的女兒,心頭止不住地發疼。

    念青吃了兩口,便搖頭。對著一只靜默站著的吳道子和師太說道︰“我是不是快走了?”

    “說什麼,住嘴。”

    “娘,讓我把話問完。”她這話一出,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尉遲燁的手慢慢收緊,念青深吸一口氣,卻堅持問道︰“那麼,我會死嗎?”

    “我和我師妹會幫你保存好身子,若是上天有靈,你在臨盆之際元神歸來,便有可回旋之地。否則,便是傾盡我們的一身修為也無法。”

    “要怎樣才能回來?”話一問出,困意頓時浮現。念青垂眸,卻是極力想著睜開,直到模糊听到那一句,“一切只能憑借天意。”

    “丫頭?丫頭?”安平侯抬頭,不敢置信地盯著吳道子和師太。見他們搖了搖頭,他僵硬的身子頓時散了架一般,緊擁著念青倒了下去。

    雲雙更是泣不成聲,趴在端木駿業身上,霎時暈了過去。

    “念青,我的妹妹。”齊悅掩嘴而哭,痛得不能自抑。門外芙兒和小詞轟然跪地。

    入了夜,蕭昂和冷玉勉強把人送回去,才無聲陪在屋里。他們看著床上的一對夫婦,心卻是低到了谷底。

    “爺,道長說夫人要睡在冰窖里。這樣才能保證身體完好。”

    安平侯動了動,擁緊懷中的人,他沙啞的嗓音傳出,那樣一字一頓。“把丫頭放在那麼冷的地方,我心疼。”

    “爺。”蕭昂不知道要說什麼。他記得上次夫人墜崖,爺也是這般恍惚,然而,這時爺說的話卻是滴出血一般,听得人斷了肝腸。

    “她自來就怕冷。以往便是她淘氣,赤腳走在這地面,我都會斥責她幾句。現在,我卻是連一句斥責都舍不得。”他扶著她光滑如瀑的青絲,輕柔地說著,“吳道子說了,丫頭這身子是**,我日夜抱著,我日夜抱著睡。”

    “可是,道長說沒有低溫,他和師太都沒辦法保住夫人到臨盆。”蕭昂深吸一口氣,夫人一定會回來的。

    冷玉嘆了一口氣,與蕭昂對視一眼,無奈地退了一步。

    “蕭昂,冷玉,把這房間的地龍退了。把冰窖的寒玉床帶到這里來。”

    什麼?

    不等蕭昂多問,尉遲便笑道︰“我陪著丫頭睡一睡寒玉床。”

    “不可,爺。”

    “下去,再多說一句,都下去領一百杖!”

    別說夏日睡寒玉床都會讓人挨不住半個時辰,現在正是隆冬季節,到來年開春還要幾個月。日夜睡在這床上?

    “滾!”

    蕭昂和冷玉握緊拳頭,轉身就去找道長。

    不想吳道子搖了搖頭,最終還是點頭說道︰“我本在想,念青的身子除了我和師妹運功還遠遠不夠,所以想借助冰窖。但是,冰久了誠然有害。夜里有侯爺為她運功保暖,再好不過。”

    “可是,爺的身子怎麼熬得住。”蕭昂心頭一疼。爺這二十幾年本就過的不易,幾番莫名中毒,幾乎走到死亡邊緣。到了今日這一步難道還要受這種苦?

    “夜里三更有一時辰運功暖身即可。”

    冷玉握緊雙拳,這麼說爺夜夜三更都要在寒玉床是呆足一個時辰。這夜夜如此,便是爺的功夫,怕是耗不起半年光陰。“若是那時夫人還未回來,爺會死嗎?”

    吳道子點了點頭,毫不猶豫,“會。以安平侯的功力最多只能撐半年。”

    蕭昂抿緊雙唇,這天下能讓侯爺改變主意的除了夫人還有誰,這一刻,他只能期盼著夫人早些回來。

    養心殿中,皇上靜默地坐著,他呵呵一笑,想著方才離去的心腹太監說的話。是什麼樣的神秘部隊這般精銳,能在夜里無聲無息一舉擒下石將軍。這天下,唯有暗衛暗兵互相合作才能有此能力。

    呵呵,朕等了這般久,終于等到了。現在朕唯一要對付的人便是你了,安平侯!但這一切均要從長計議。來日方長……

    這是一個平常的平房,不過二十多平米大,一張木制床,一個落地電風扇,17寸大的電視。小小的一間廚房和只能擠得下一人的浴室。

    念青坐了起來,目光眺到了對面的一個花塑料鏡子。里頭的孩子不過二十歲大小,念青記得,這個時候,她正是升學的時候,媽媽為了籌學費早出晚歸,極為疲倦。

    “醒了?媽媽給小紫做了件裙子,快來穿穿。”

    念青笑著望向媽媽。不等柳飄給她套衣服,她立刻拉著媽媽坐下。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脈,半晌才呼出一口氣。“媽媽,明天我陪您去做一次身體檢查。”

    記得這個時候,媽媽的身子並無大問題。她必須要防患于未然。

    “去醫院?不要,醫院可貴。咱們老百姓錢可得花在刀刃上。”

    念青嘆了一口氣,只道︰“媽媽,從今天起,你必須得呆在家里享清福。不許你出門工作。”

    柳飄噎不出一個字,卻是驚訝地看著念青。“你可是要上大學的,媽媽不工作怎麼讓你上大學。你可別學別人墮落出社會。”

    念青笑了笑,道︰“媽媽,我會貸款念書。”

    “貸款?”顯然柳飄還是第一次听說這個詞。前世念青也對這個詞很是陌生。但這一次,她要抓住所有有利的條件。

    “是的,我有信心。”幾番細說,柳飄才讓念青貸款入學。因著這筆貸款,柳飄的壓力誠然小了。

    本還在擔心念青有沒有能力還這貸款,不想念青一回一回給家里送獎學金,她又是寬慰又是自豪。便是隔壁鄰居都知道,柳飄這一家出了個好姑娘。

    深夜,走在回圖書館的路上,念青只覺得頭昏腦漲,室友們忙問,她只是搖了搖手。

    她閉上雙眼,看著腦海里那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她深吸一口氣,說道︰“沈紫,我在救媽媽,你別再鬧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莫名闖入我的身體里。”沈紫瞪著她,太多不可思議讓她驚嘆眼前的女子。盡管她在學習上也是兢兢業業,但卻比不上眼前的她。

    得知她內心的想法,念青笑了起來。“我不過就是以後的你。”

    “我有自己的人生要過,我不希望任何人左右,即使是你也不可以。”沈紫說道︰“既然你說媽媽身體不好,我不會坐視不理。但是,從這一刻開始,這身子還我。”

    念青不由得嘆一口氣,還不等她多說一句,意識就被鎖了起來。

    沈紫睜開雙眼,靜靜望著圖書館的方向,她得比以往更努力一些才是。

    沈紫不知道,她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都收入念青眼里。只有在她入睡之際,念青才悄然醒來。悄悄地回去送了一些藥材給媽媽。再悄悄回了寢室。等夜靜了,她才打開燈,無聲無息地在鼾聲中畫著一副畫。高挺的前額,懸膽的鼻梁,長目邪飛,削瘦的下巴,以及那瑰紅的薄唇。

    念青深吸一口氣,盯著畫上的人。喃喃道︰“相公。”

    畢業的那一天,沈紫被保送到了第一醫院。柳飄也在那一個月被接到了市區居住。

    念青笑了,她記得前世的她在這個時刻都未改變貧困的局面。直到過了兩年,她以優異的表現被選入第一醫院。只不過那時候,媽媽的病卻進入了末期。

    心願了了,念青的心越發急躁了。她不直到這里的四年等于大錦的多少時日。然而,更讓她詫異的是,沈紫戀愛了……

    前世忙在工作線上,何曾有過這般好運。然而,念青卻在沈紫與那人擁抱過後,緊張地沖了出來。

    “阿紫,怎麼了?”

    念青抽回手,搖搖頭說道︰“我有點不舒服。”

    如此,只要沈紫與那人有親密接觸,念青就會莫名沖出來。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沈紫近乎抓狂,她都無法向他解釋。

    “你所經歷的事,我都能感受得到,除了尉遲,別人的觸踫都會讓我反感。”沈紫畢竟體驗的是另一種人生,她哪里能體會念青此時的心。只是這一次又一次的無法控制,幾乎讓兩個人瘋狂。

    而大錦也已經過去了四個月。

    芙兒敲了敲門,她的神情比往日都要嚴肅。夫人已經懷孕八個月了。日子越發逼近,她的心就越像那被拉緊的弓弦。

    “爺,午膳時候到了。”

    半晌,門才打開。芙兒還是顫了顫,已然春末,卻因著屋子里的寒玉床,她還是經不住發起了顫抖。抬頭看向坐在榻上看著醫書的侯爺,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以往的安平侯意氣風華,總有那麼一股得意之氣。然而,此刻的他卻顯得尤為平靜。冷傲有余,生氣不足。

    看著他略微發白的唇角,芙兒心頭一顫,“道長說吃了飯後就得立刻吃藥。否則您的身子熬不住。”

    “知道了,退下吧。”安平侯放下書,舉步走到床邊。突地,胸口涌上難以抑制的喘息,他死死壓在喉嚨口才讓這咳嗽悶在胸口。只是越是壓抑,胸口疼得越發厲害。

    坐下,手輕輕撫著念青挺得老高的肚子,深吸一口氣,“丫頭,到底何時才回來。”

    皇宮之中比以往都要熱鬧。王嬤嬤剛送了一批冊子到永福宮,皇上的聖旨就到了。

    齊悅低頭听旨,態度很是恭敬。然而她勾起的唇角卻滿是嘲諷。

    “是,臣妾遵旨。”

    江前榮斂目,復雜地看了眼齊悅,“還請娘娘多費心,新一輪的秀女競選,皇上說讓娘娘一力操辦。”他掃了眼四周,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何故故遞上一杯參茶,欲言又止。

    齊悅笑道︰“素馨,去準備一碗雪蓮雞湯,本宮要親自送去祝福皇上。”

    “是。”

    “娘娘?”何故故擔憂問了起來。

    齊悅卻是抿起唇角,不緊不慢道︰“是時候進秀女了。他是看不得凌雲王府獨大,如今用這慣用的伎倆我會不知。平衡多方力量,早些時候念青也說了,那時候我尚不懂事,但並不表示到現在還看不透他。”

    說道念青,齊悅更是激動了起來。她深吸一口氣,才平靜下來。這段日子王項陽也說了,皇上日日尋著安平侯的錯處。看來,皇上是急著過河拆橋了。

    黃昏之時,轎輦停在養心殿前。齊悅入殿,江前榮正欲通報,齊悅卻是擺了擺手。

    走了兩步,兩個細小的聲音傳來。

    “皇上莫要忘了,太祖下了旨,一旦京中叛賊動亂,暗兵暗衛必須全部出動護衛,否則,指令暗兵暗衛者必須處以極刑,滿門抄斬。”

    齊悅抬眼,腳步卻是不再上前。透過細細的門縫,見那說話之人正是一個小太監。

    皇上皺眉,“那又有何用?哪來的動亂?”

    “沒有皇上便弄出個有,只要安平侯出動暗兵暗衛,便讓那些人污了安平侯,到時候暗兵暗衛便會落入皇上的手中。”

    “這計謀甚好。”

    齊悅握緊雙手,整個大錦都知道,暗兵乃父王掌握。皇上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她眼眸一轉,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江前榮身側。

    江前榮斂目,身子一低,高聲道︰“皇上,麗妃娘娘求見。”

    “進來吧。”

    退出養心殿,齊悅立即讓人傳了消息到安平侯府。只是人走後,齊悅的心越發不定了,她轉頭看向何姑姑,道︰“你親自去一趟王府,問問父王,到底這暗兵是不是還是他控制。”

    何姑姑點頭,快步出了宮門。

    一個時辰不到,何姑姑就回了永福宮,她看了眼四周,見齊悅正抱著三皇子。便走過去,狀若對著三皇子逗笑,“娘娘,王爺說暗兵早就交給了夫人管,而且命令暗兵的配方也被夫人改了。除了夫人沒有人知道怎麼召喚暗兵。”

    天啊。齊悅身子一晃,險些沒抱緊慎兒。想起方才的對話,頓時心驚膽戰,滿門抄斬!

    這該如何是好?

    皇上,他竟然這般狠絕,真要置我們兩家于死地?她心頭冰寒,狡兔死走狗烹原來是這般場景。

    安平侯府。

    “看來,皇上是要逼著我出暗衛了。”他扶著念青的發絲,眼角危險地眯了起來。

    “爺,屬下該當如何?”

    “若出了什麼事,你留下來守著夫人,幫她運功。你是府中侍衛,並非暗衛,照顧好夫人便是。”

    蕭昂低頭,應了。

    突地,安平侯的手一頓。“夫人腰間的暖黃玉佩呢?”怎麼不見了?他皺眉,對著外頭道︰“芙兒,進來。”

    被問及那塊玉佩,芙兒也是滿臉疑惑。“剛剛我幫夫人擦手的時候還在的,不過是一刻鐘的事,沒有人進來的,不可能會不見。這玉佩是師太送的,夫人一直都戴在身上。”

    那到底去了哪里?

    “阿紫,都談戀愛了都沒幾件像樣的衣服,今天和媽媽一起去逛逛街吧。”

    念青有些恍惚,看著手上莫名多出的玉佩。心不在焉地應了。

    這玉佩怎麼到自己手上來了?

    柳飄收拾了下,轉頭見念青拿著一塊玉發呆,笑道︰“是男朋友送的?”

    念青蹙眉,心里頭有個答案幾乎就要跳出腦海。

    上了街,念青的心卻越發不平靜。好似海平面即將掀起驚濤駭浪,浩浩蕩蕩,觸目驚心。

    她心神不寧坐了下來,摩挲著那玉。唇角卻是不知不覺喃出一個名字。“尉遲。”眼角看著為自己挑選衣物的媽媽,她的心沒來由地亂了起來。

    “怎麼了?”柳飄發現女兒一早上都精神恍惚,撫著她細長的發絲,柳飄笑說︰“不是被我未來女婿欺負了吧?”

    念青搖了搖頭,卻是凝望她,瞬間握起她的手,輕柔道︰“媽媽,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寬待自己,對阿紫來說,媽媽健健康康是阿紫最大的福分。”

    柳飄愣了愣,半晌才笑罵了起來,“你這孩子。”

    念青深吸一口氣,眼角卻已然濕透,她捧起黃玉,默默在心底祈禱,“帶我回去。”

    念青不知,那一刻黃玉發出了一抹微弱的光。只那麼一瞬就消失不見。

    “阿紫,阿紫。”柳飄看著突然暈眩過去的女兒,急忙求救了起來。哪知不過一會兒工夫,沈紫就看著她疑惑道︰“媽媽,你怎麼了?”

    沒人知道,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時空劃破,星月變幻。一人一玉從時空隧道中消失。

    春末夏至,佳年苑的園子開了不少花。正是風和日麗,梅嬤嬤開了窗子,對著剛剛到來的二奶奶笑道︰“驅一驅藥味。也不知道為什麼老太君的身子總不見好。夫人這近半年都沒有到佳年苑來了。”

    二奶奶笑了笑,目光卻是盯著床上的老太君,見老太君輾轉醒來,她笑著走上去,“娘,您終于醒了。我和相公等了許久。”

    老太君張開迷糊的眼,怎麼這些日子越發混沌了。待看清楚眼前的兩人便笑了起來,“快坐。二媳婦,我听太醫說你有孕了?”

    二奶奶笑著點頭,“就在前兩日診出來的,說是有了兩個月身孕。”

    “好,好。”老太君笑著看向尉遲風,這段日子風兒瘦了不少。“哎,要是你舅舅還在的話,你現在也有個好前程。”

    尉遲風眯起眼,卻是冷冷開口,“幸好當初沒有攀上,否則這一個叛賊的罪名怪下來,可是吃罪不起。”

    老太君嘆了一口氣,“我這身子越來越不好,太醫也常來,可這身子就跟刺了好多些洞一樣,虛得很,風一吹就寒得慌。”

    二奶奶勾起笑,走到老太君身側坐下,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娘,兒媳看您身子一直不好,就去尋了高僧問問。您還不知道啊,二嫂這孩子還有兩個月就生了。高僧算了孩子的出生時日,說是那日出生與侯府風水,與您的命相極為不妥,怕是要沖撞了去。”

    “高僧真這麼說?”老太君問。

    二奶奶煞有介事點頭,“是的,高僧說只有一法能解決這個問題。”她抬頭,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快說啊。”

    “高僧說為了錯開這樣的相克情況,有些人是買催產藥吃了,便可過了這個劫難。”說著,她低頭看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幽冷。既然有了孩子,那麼對端木念青自是不能留情。目光掃過老太君凝目深思的臉,她勾唇一笑,屆時,老太君去世了,侯爺在端木念青出事後定也不會再娶。這侯府不就是我與相公的天下。

    老太君笑了笑,並沒有應。只是看了二奶奶身後,問道︰“怎麼久不見尤姨娘。”

    尉遲風淡淡說道︰“死了。”是的,在見到岳府滿門被殺之後,為了撇清關系,尤姨娘非死不可。

    二奶奶自是高興的。她看了眼老太君繼續說道︰“兒媳婦一切以侯府和娘的安全為好,不知道這催產藥……”

    “我老了,精力也是不夠的,你年輕,暫且就由你做主了。”老太君低頭,沒人見到她此刻的雙眼里浮出一抹極為淡薄的光。

    二奶奶笑了笑,攬了尉遲風退了下去。

    荔園閣中,蕭昂和冷玉垂眸,對著屋內的人說道︰“爺,消息已經傳給花將軍和王大人了。今夜,他們便入宮與皇上對弈。”蕭昂有些不解,為何要把皇上下手對付爺的事情告訴花將軍,花將軍不是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嗎?

    安平侯放下手中的水晶黑白棋子,目光沉靜若水。“花將軍雖忠,但也重情義,幾番救了他家妻女,他不會害皇上,但也不會幫著皇上害我。把消息傳給麗妃,這若想事成,還得需要一人方可。”

    “爺,已經查到麗妃娘娘所說的太監,只是他太過狡猾,一下子失了行蹤。”冷玉說道。

    “無妨,派人在養心殿附近好好觀察。”

    “是。”

    養心殿如往常一般,江前榮送了碧螺春就在殿外候著,正一抬眼就見王項陽和花將軍一前一後進來。

    “皇上,王大人和花將軍求見。”江前榮耷拉著眼皮子,目光卻是看向屋子。此刻,他的腳下意識地開始挪動了起來。在宮中呆久了,什麼時候會有狂風暴雨,他心里一清二楚。他到底是留還是走?

    突地,眼前出現了一雙黑布靴子。那人笑意盈盈,壓低嗓子道︰“總管大人,麗妃娘娘有情。”

    江前榮心頭一跳,見來人正是小藝子,雙眼不由得低了低。須臾才回道︰“是。”

    到了永福宮,江前榮的心卻是空前靜了下來。

    屏退眾人,齊悅盯著眼前的江前榮,聲音慢慢緩了下來。“知道我為何叫你來嗎?”

    江前榮低頭,嘆了口氣,道︰“娘娘請說。”

    “不管外人如何說,你就說皇上迷上了對弈,一切奏折均送入養心殿。我記得念青對你算是不錯,你和你義子如今享盡天倫之樂,暫就請你幫這一忙即可。”

    “這……是,娘娘。”想起念青送來的小烈,他的心還是溫暖,老了老了。他不過就是想尋個老年天倫。

    “下去吧。”

    “是。”

    見人走了,齊悅才看向屏風,目光冷靜平淡。“出來吧。”

    從屏風後走出來的正是劉冶,他低頭把懷里的一包藥遞了上去,道︰“這個藥會讓人睡很久。”是的,就算是餓極了也醒不了,最後便是這般睡死過去。

    “你下去吧。”齊悅收起那藥。重重地閉上雙眼。

    夜里,城門的一口突然被人用力撞開,上千人高舉火把直直從南門沖了進來。整齊的盔甲,沉重的刀戟伴隨著規律的奔跑傳來轟轟的聲音。

    一時間百姓們開了窗,又迅速關上門,立刻收拾了值錢的東西便躲了起來。

    安平侯府內。

    “爺,他們闖南門了,不用一個時辰就能到宮門口了。”蕭昂擔憂地看著安平侯,爺的神色不對。好似今日比以往都要蒼白了些。

    “嗯,知道了。”

    “可是爺,我們也只有暗衛,沒有暗兵。”

    “少說廢話。”目光橫掃,他的手很是溫熱,捂著念青冰冷的手,他道︰“好好照顧夫人。”

    “是。”

    紫衣披上,他不著鎧甲,玉樹臨風卷劍而去。蕭昂卻是一顆心七上八下,爺這些日子為夫人運功,剩下的不過是以往的兩成功力。

    饒是如此,他也不能擅自離開。他提起手,幫著夫人運氣。

    半個時辰左右,突然有一只手扯了他的衣角,蕭昂睜開雙眼,愣了愣,隨即收回功力,驚詫道︰“夫人?”

    念青皺了皺眉頭,“侯爺呢?”

    蕭昂不敢耽誤,快速將事實說了一遍,念青听了,立刻拿出了圖紙,叮嚀道︰“帶上府中的侍衛,與暗兵一起,莫要讓侯爺受傷。”

    “是,夫人。”

    蕭昂自是知道時間不多,耽誤不得。饒是如此,他還是留下了兩個護衛守著。

    念青怔怔地看著寒玉床,身上的冷意一時間涌上來,一刻都呆不住的地方,他是如何待一個晚上?

    “夫人,那幾天他幾乎夜夜都宿在這床上,說是怕您冷了……”

    “這幾天送了不少凍傷藥,爺盡說自己皮粗肉厚,不用。轉眼就見他給你抹上了。”

    她抿了抿唇,心頭又是熱,又是疼。盡是個傻的。

    扣扣……

    門咿呀一聲打開,念青轉頭,見是尉遲風和兒奶奶,她便挪動了下位子,下了寒玉床,笨重地坐到木椅上。

    “還以為二嫂生了大病,這精氣神還是好的。”她死死地盯著念青,目光中透出得意。見她身邊僅有的兩個護衛,她笑了笑,“娘讓我給您帶的補藥,說你這胎克人,得吃催產藥才好。”

    催產藥?話說催產藥不得輕易下,這個時期的早產兒多數智障,更多的活不到十歲。念青警惕地看著他們倆,掏出懷中久不用的銀針,目光如矩。

    兩個護衛對視一眼,腳步一提朝尉遲風出招。

    二奶奶眯起眼,一步一步朝念青走了過來。“來,這藥我都為你熬好了。”

    “二***膽子越發大了。”念青直直盯著兩位護衛的情勢,見二奶奶到眼前,當下雙手用力一拉,那藥水灑落一地。二奶奶低頭,用力扯了念青的下巴,“不吃我就灌,反正娘已經答應了。”

    念青眯起眼,手上的銀針卻是又快又準,二奶奶只覺得雙手酸麻,那碗 當一聲落下。

    “你。”

    念青哪里會給她機會,乘著她雙手酸麻之際,她手一轉,一針直直對著二***脖子。

    “都給我住手。”念青喝了聲。對上尉遲風驚詫的目光,她對著兩護衛道︰“給我綁起來。”

    見尉遲風動手,念青的手踫到不敢動彈的二奶奶脖子上,頓時笑了起來。“想來,二奶奶身上這一胎來之不易。”

    尉遲風听了這話,神情一沉。

    兩個護衛見勢,立刻把尉遲風捆了起來。

    二奶奶卻是笑道︰“綁了我又如何,是娘授意的,要找找娘算賬去。我”

    “會的。”她腳一踢,二奶奶猛地跪地措手不及。護衛也給二奶奶上了索,這才冷汗涔涔。天知道看著夫人大腹便便動手動腳是多麼可怕的事。這要是二奶奶一個不慎壓在了夫人身上,他們還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念青拍了拍手,身子穩穩落在椅子上,她摸了摸腰間的玉,是不是在這個世間有了屏障,便不怕時空無情地把她帶回。她頓了頓,看向地上的那碗催產藥,是時候和老太君好好談一談了。

    城門口。

    “爺,麗妃所說的太監也被抓了。”冷玉扯了繩子,小太監猝不及防,踉蹌落地。因著被堵上嘴,更是半句都說不出口。

    “嗯,一切你來處置。”安平侯飛身上馬,逃也似的朝侯府飛去。丫頭回來了……快馬奔馳。夜里,人們只能看到一個男子高大俊猛的身姿,風馳電掣而過。

    回到侯府,荔園閣內捆綁著兩人。芙兒和小詞一見到侯爺就把二爺和二***事給稟告了去。

    尉遲燁深深看了眼前的弟弟一眼,卻是那般冷漠如石。“明日去百管事那拿走一萬兩銀子。從此,與這侯府無關。我會親自在族譜上去了你的名字。”

    尉遲風頓了頓,聲音卻是粗獷如虎,“我是爹的嫡親兒子。我不過是得了娘的意思。”

    “好,那娘也一並跟你除名了。你和娘明日一起走便是。”

    “什麼?”二奶奶失聲尖叫,不住道︰“你怎麼敢!”哪有轟自己母親出去的道理。

    尉遲燁冷冷一笑,轉身朝佳年苑而去。

    入了佳年苑,他的腳步剛入院子,就見念青走了出來,盡管她笑著,然而,那笑卻很是牽強。

    隨之而來是那蒼老的聲音伴隨著歇斯底里的撕裂猖狂。“他不是我兒子,我的兒死了,早死了二十幾年了。”

    尉遲燁的臉色頓時沉地可以擰出水來。

    念青低下了頭,腦海里浮現出老太君的話。“二十幾年前,他帶著兒子出去,但是卻是幾年後才回來。我篤信,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

    “既然不是,為什麼是他承襲了侯爵。”

    蒼老的笑聲弱了下去,她瞪著雙眼,繼而說道︰“因為只要沒有了承爵之人,皇上就有權收回侯爺的世襲。當時我以為我再不能生了。誰知道幾年過後,有了風兒,風兒才是我的兒子。他不是。我兒子已經死了。可是侯爺,侯爺卻到死只說一旦確立了決不能換,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老太君抿了抿唇,重重咳嗽了兩聲,胸口越發地疼了起來。“我不甘心,本是風兒承襲爵位,就這樣讓給了一個外人。”

    “所以你下毒,制造所有有利于二爺的機會,包括在錦夫人臨盆之際動了手腳?”念青皺起眉頭問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來問我。”

    念青搖了搖頭,可憐了錦夫人的母親林夫人,為了她,夜夜不得安眠。耿耿于懷為女兒尋一個公道。可是誰能想到殘害她女兒的竟是女兒的婆婆。

    念青吐出一口氣,胸口悶得慌。卻見老太君雙眼赤紅,脖子伸地老長,念青搖了搖頭,二奶奶下的藥誠然不輕,老太君只怕就在這幾天了。

    她走了出去,不想對面就見到尉遲。老太君的話一字不落地傳入他的耳朵。

    念青愣了愣,道︰“二奶奶給娘下了毒,娘正罵二爺沒有良心。”

    安平侯嘴角微抿,只是急急上前,抱了念青轉身就走。

    怕是自己再多的解釋都無法為尉遲擋住老太君這些難听的話語。無聲地抱緊她,她輕聲道︰“還有我,還有我們的孩子。”

    沉默無語的他突然低頭,一口吞了她粉嫩的唇,唇齒間輕輕地一咬,卻是沉痛說道︰“你幾乎要了我的命。”

    心口像是被什麼咚地一敲,念青喃喃道︰“快給我看看,都哪里凍著了。”

    按住她亂動的手,他道︰“別動,就這樣靜靜地讓我抱一抱,這個身子是暖的,是軟的,是活的。”

    “是活的,能動能笑的,能生娃的好姑娘。”說著,青嫩的手穿入他如墨的長發,定定地看著他清瘦的臉,“我端木念青和尉遲曄一生一世,執子之手,白發到老。”

    男人的眼眶紅了,把念青的頭輕輕壓在胸口,“莫忘,莫失。”醇厚的嗓音陡然發起了顫,“幸好,上天亦待我不薄。”

    一個月過後。

    皇上駕崩。

    人只知皇上迷上了對弈,日夜呆在養心殿與王大人花將軍對弈。因著要破一個棋局,任何人都不待見。被人發現的時候尸體已經腐爛發臭。聖母皇太後傷心過度。兩日不過也駕鶴西去。

    有人道︰“恨極的人離了去,人的本性便出來了。一如皇上迷上了對弈,再無其他煩惱。”

    因著與皇上對弈之人乃皇上的心腹,宣布皇上死訊的乃是江前榮,倒是沒人有什麼懷疑。

    麗妃母憑子貴升為皇太後。立凌雲王為攝政王。

    永福宮中,何姑姑道︰“太後,州官把秀女都送回去了。”

    “嗯。”齊悅看著菱花鏡,扶著頭上的花飾,那嘴角的笑卻是淡了淡了去。一瞬間,她的神色充滿了哀傷。“他曾說我這屋子果香四溢,便是不戴這金簪都好看。”

    “娘娘。”何姑姑嘆了一口氣。

    齊悅抿唇,苦澀地笑了起來,“猛虎身側哪能容得他人酣睡。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去把素馨喚來。”

    “是。”

    “素馨給太後請安。”她低頭乖巧的樣子很是招人疼。齊悅笑了笑。“你宮外有事要做。去找凌雲王,找你叔叔把家里的事了了。”

    “是,謝太後。”記得這是當初夫人和娘娘給的承諾,她終于可以替爹爹找回公道。她笑著磕頭,起身退了出去。

    三年後。

    安平侯府中。

    “相公,快來看看。”

    尉遲燁見念青驚喜地看著窗外,挑眉道︰“小子好像看中了一個女娃。”

    念青翻了個白眼,“是慕容澤和小喬的女兒好不好。”她看著小冬陽對著那躺在床上的熟睡女孩親了一口,轉頭對尉遲道︰“看你教的,還沒三歲就色昏了頭。”

    尉遲笑了笑,轉身就把門關了上去。

    “喂,大白天的。”

    “爹,娘,你們怎麼把門關上,秀兒進不去。”

    “笨啊,過來,哥哥帶你看。”冬陽順著一旁的木樓梯爬了上去,伸手沾了沾口水,往窗口一戳。不想往常一捅就破的窗戶怎麼就還是白茫茫一片。

    小腦袋瓜轉了轉,又搖了搖,半晌嚎啕大哭了起來,“爹爹是壞蛋。”

    秀兒見哥哥哭了,鼻子一抽更是哇哇哭了,“哥哥不守信用。”

    小喬滿頭黑線抱起女兒,對著這對雙胞胎說道︰“到阿姨家去,阿姨給你們準備了好吃的。有蜜汁火腿,有叉燒雞翅,有……”

    小冬陽頓時跳了起來,拉了秀兒就跑。

    小喬轉頭看了眼慕容澤,無奈地想,以前侯爺可不待見他們,現在卻是頻頻讓他們來侯府,敢情是來帶孩子。

    念青羞紅著臉,直到外頭的聲音都消失了去,才深吸一口氣。哪知身上的力道加重,念青高高喊了一聲,渾身已經紅透了。

    “輕點。”

    “嗯……”

    尉遲捏了捏她身上的軟肉,笑道︰“我這功力還沒恢復,你到上面來。”

    “都三年了,還沒恢復?”念青雙眼一轉,淘氣道︰“可憐我年紀輕輕相公就不舉了。啊,救命,我錯了。錯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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