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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大结局 文 /

    

    曙光照耀在暖裘上,映出一层淡且明亮的温暖。

    床上的人动了动,从被褥中挪了出来。一段黑丝下,粉雕的五官顿时浮现。

    “你醒了,快吃药。”小乔笑着看向念青,只是那笑中含有一丝无奈。“你又睡了三天,我请了巫医来看你。这些补药是我们这才有的,你快喝了。”真的是吓死她了,记得三天前念青突然晕倒,慕容泽措手不及,抱着念青直直冲进祭坛,差点被当做异族擅入者处死。

    她呼出一口气,见屋外一个白衣人影晃动,她才笑道:“书呆子,进来吧,念青好好的。”

    帘子一开,慕容泽定定地看着念青,想起巫医说的话,她怎么会这般严重。甚至是一种让人手足无措的速度在慢慢衰弱。她怎么熬得过临盆?

    念青抬眼正欲说无需担心,只是那话梗在喉咙头,她霎时低下头,慕容泽的目光……怎么会那般心疼?

    “嫁给他不后悔吗?为什么好好的身子弄成了这样?”这话结束的时候,慕容泽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中隐含着莫名的颤抖。

    “与他无关。”她笑了笑,不论嫁给谁,她都有这么一天。所幸,她那时候选择嫁给了尉迟,否则,今日她将会遗憾终生。

    小乔低下头,没人发现方才她眼中的暗淡。见两人都静了下来,她才说道:“念青,巫医说有个人想见你。说是什么道长。”

    吴道子?难道他真的在这里?她不由得抹了下腰间的暖黄玉佩,笑道:“我也想见见他。”

    进来的人广袖宽衣,长长的银发用一根桃木簪子系住,温厚地笑着,乍一看并无什么不同,只是他那双眼睛却是精光闪烁,倒是仙风道骨。

    “我等你很久了,姑娘。我是吴道子。”吴道子笑着说道。他细细打量这个女子,一双清透的双眼,不同于她这个年岁的智慧与稳重。“这一个月你就暂时住在这里,带我把你需要的药草炼制成药丸,再回大锦。”

    念青点了点头,却看向小乔,“这里可以通信吗?”

    小乔笑道:“我们一入岛,萧昂冷玉他们都来了,有他们给你送信呢。”说到这里小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至于吗?安平侯到底搬了多少人送来我们这个岛。

    念青笑着应了。

    这个岛终年都不会有大的积雪,因着另一个山头是火山口,却是因为休眠火山的关系,倒是相对安全了些。

    “书呆子,念青,你们快来,这是我们岛最美丽的温泉湾。快,下温泉泡一泡。”小乔这话一出,慕容泽满面绯红,支支吾吾道:“你们泡吧,我在远处等你们。”

    小乔咯咯笑了起来,“我又不会吃了你。”

    慕容泽却不应,嗦地就飞不见了。

    念青却是摇了摇头,这可难说,这小乔还真有可能吃了他。

    下了水两个人就开始冒汗,远处几个头戴纶巾,身披长衫的人走了进来,却是极为低调神秘。只见他们与酋长说了几句就随酋长走了进去。

    念青蹙眉,“小乔,他们好似不像岛上的人。”

    “嗯,他们应该是来自各个地方的。我们这个岛虽然神秘,却是药草的集聚地。很多人来着寻药。但方低调行事的人,有可能就是来寻毒药的。”她盯着那几人,点了点头道:“倒像是付得起账的。”

    “嗯?”

    “虽说救命药草贵,但是毒药更贵。岛上的毒药很多,但是最贵的一种叫亲人毒,杀人于无形,没有人会怀疑凶手是你。因着这药本也是难求,所以可以算是天价了。”

    念青怔了怔,亲人毒?好似在哪里听过。

    “你们要玩到什么时候,到吃药时间了。”念青捂了捂耳朵,不得不说吴道子的远程传音让人耳膜大震。她起身,换了件衣服便和小乔走了出去。

    路过酋长的院落时候,突然几句话传了出来。

    “记得,一定是血亲这毒才有效,加了毒药后你得加你的血进去方能成事。否则药效全无。”酋长苍老的声音中透着警告。

    “知道了。”

    念青陡然一震,是了,她想起什么是亲人毒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在前世,她也听说过这种毒,只以为这荒谬可笑,难道是真的?

    她转而看向小乔,两人悄然离去,待四周无人,她才开口,“小乔,你告诉我,这亲人毒是不是真能毒死人?”

    “自然是,这可是岛上最贵的毒药。”小乔言之凿凿。

    念青听言,垂了垂头,神色顿时清明了起来。

    早在前世便听闻在南美洲地区的神秘部落有这样的一种毒药,以亲人的血作为药引,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便是高科技都无法检验出来。可能是亲人间基因相似牵引,引起了生命物质的转变,不过听闻中了这种毒不会马上死。有可能一两个月后才会发作死亡。所以下毒的人往往能逃脱法网。

    这样的毒药虽神秘,但有心之人怕是早就寻来了。

    突地,一抹不详在念青心底跳动。那道光在脑海中一闪而逝,霎时就飞到九霄云外,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她忽略了。

    “念青?快走吧,一会儿道长又要碎碎念了。”她拉了念青就往木屋走去。

    吃了一个月的药,念青只觉得疲倦的感觉淡了些,然而,一旦靠上床,她就能呼呼睡去。她笑了笑,若是尉迟见到了,定说自己是猪托生的。

    “药丸我都弄好了。明日我们就回大锦。有些事还需师妹的帮忙。”吴道子收着药瓶子,心里头却是沉沉的,即便是他和师妹帮忙,也只能保持念青的身子是**的状态。但,念青的魂魄到底会不会留在这个身子里,他还无法说准。

    念青笑着应了是,言笑间笑意盈盈,她要回去见她相公了。

    慕容泽复杂地看了眼念青,转头看小乔,“不跟我回去?”

    小乔拽着自己的手,却是摇头道:“难得刚回家,这里才是我的家。”

    “真不跟我走了?”慕容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冷硬。

    “嗯,代我向王妃说一声。”她看了眼念青,笑着说道:“我会想你的。”话一出口,那一颗颗泪珠滚落,她只觉得眼眶热地慌。

    一夜,三人不语。

    到离别的时候,只互相道了珍重。

    待船只离去,小乔的身影在岸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然而,没人知道,此刻的她已经泪流满面。见船只就要消失在视线里,她顿时大呼了起来,“书呆子,没良心的书呆子!”

    声音从海平面传来,高亢恍惚,却是让一直挺着脊背的慕容泽身子一僵。

    他朝那岸上看去,见小乔一人孤孤单单地站在岸上,朝阳把她小小的身影映入她身后的一片林子里。风一摆动就卷起她的长发。

    他顿了顿,见小乔蹲了下去,蓝天碧海中,那人几乎就要不见了去。

    “等一下,把船开回去好吗?”慕容泽重重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眼念青,那眼神竟然那般地复杂,须臾。他笑了,那双笑眼里有碎了的阳光。于海天一线的碧阔中,他更显得豁达。

    此刻,念青亦笑了。纯然地微笑,淡淡的祝福。

    当小乔被拉到岸上,她愣了愣,眼角的泪水还未散去,只道:“抓我这拖油瓶干什么,小心我这没人要的泼辣女子吃了你。”

    回答她的却是耳边徐徐的海风,她抬头,却见这书呆子一把握住自己的手,顿时,她仅有的表情便是发怔。

    念青勾起了笑,身子慵懒地靠在了卧垫上,等着慕容泽接下来的话。

    “回去后,等着准备一笔礼金。”

    “哈哈……”念青大笑出声,慕容泽还真是不会饶弯子。只不过,她却假意皱起眉头,“这丫头要从我府上嫁出去。就让我娘认为干女儿。聘金记得给我娘。”

    啧啧啧,小乔“醒过来”之后不免多看了念青两眼,这礼金也免了还多吃了一回聘金。不做生意,真是大材小用了去。

    只是,“书呆子,你可是想好了?”

    “嗯,我娘喜欢你。”慕容泽看向海平面。

    “那你呢?”

    慕容泽看了眼吴道子和念青,脸颊上不免又出现了一抹红。只道:“这一年来,你呆在我身边最久,也没那么不耐烦。”

    什么!

    一路上就这般打打闹闹回了大锦。

    到达都城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马车刚到京城口,吴道子就朝兰若寺走去。念青还未到安平侯府,就见一个俊逸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黑衣劲装,大腿浑然有力,浑身上下透出战神的味道。

    念青不由得大呼了起来,脚步一抬就要蹦出去。

    吓得慕容泽和小乔脸上煞白。

    就在念青身子一歪,就要头朝下掉落之时,男子手持缰绳,右脚反勾马鞍,双手一揽,把女子轻巧按在怀里,一个正身,马匹掉头,哧溜朝安平侯府跑去。

    经过的百姓瞠目结舌,直到有人惊呼了声,才有人道:“是安平侯和侯夫人啊。”

    慕容泽和小乔黑沉着脸,对着马夫说道:“回荣亲王府。”

    一路上念青咯吱笑着,见马匹停了下来,安平侯府前芙儿和小词正低头行礼。尉迟却是直接忽略了去。只是路过的时候撇下一句,“快回屋吧,萧昂和冷玉在后头。”

    芙儿和小词跺了跺脚,红了红脸,却是硬生生地不回屋。

    当身子落在床上,念青才半呼出一口气。看着尉迟道:“相公,给我摸摸,看看哪里瘦了,哪里胖了,哪里短了。”

    捂住她肆意乱动的手,尉迟烨深深地看着她,几乎逡巡了她身上一遍,才说道:“丫头,你胖了。”

    念青嘟起嘴,不满了起来。“我肚子大了,好像胸也粗了。”

    “我看看。”

    念青躲了开去,连连笑道:“不闹了。”

    “丫头,身子好些了,明日就一道入宫,明日是皇上为三皇子办萨满礼的日子。”说着,尉迟眯起双眼。

    “怎么了?”念青疑惑了起来。

    “这萨满礼是石将军请皇上办的。”

    原来如此。是要入宫一次。

    夜里,敬事房的太监在养心殿外等候许久。江前荣看了眼外头,低着头说道:“皇上,敬事房的人等久了。”

    “左不过又是翻牌子的事,是个没脑子的,除了永福宫朕还需要去别的宫吗?”随手把折子一按,皇上盯了眼外头。

    目光却是一顿,站起来走了出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

    “累了也不来看母后,母后就亲自来看看你。小翁子,拿来。”接过小翁子递上的糕点,圣母皇太后笑说:“这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桂花酥,吃点。”

    皇上应了接过。“多谢母后。”

    “这后宫经历了这么多事,人确实少了不少。也该充实一下了。敬事房的也没做错事,怎得不待见他?”圣母皇太后笑了笑,顺手又递上一杯莲子茶。

    原是为了这事。皇上笑了笑,“一切但凭母后做主。”

    圣母皇太后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皇上却放下桂花酥,嘴角的笑淡了。桂花酥自他十岁起就再也不吃了。充实后宫?怕是又要扶植谁了吧。他站了起来,“江前荣,摆驾永福宫。”

    “是,皇上。”

    轿辇拐弯就要到永福宫的时候,一个人影走了出来,生生挡在了轿辇前面。她低头行了礼,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可有空到锦华宫一坐?”

    面前的石妃娘娘面上的笑尤为森冷,言行举止却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看不出不妥。

    “你还是回锦华宫好好歇息一番。”

    “皇上,就一会儿,臣妾有话要说,若是皇上不愿意在锦华宫说,臣妾在这说也可以。”

    她到底要说什么?皇上眯起眼,这石妃真是越发狂妄了。

    只不过转念一想,皇上还是摆了摆手,轿辇改了方向,朝锦华宫而去。

    入了锦华宫,宫人全都退下,余下两人静默地呆在这空荡荡的殿堂里。

    石妃冷冷一笑,曾几何时,他们二人这般无话可说。

    “皇上,臣妾今天来告诉你一个故事。二十年前将军家的大女儿弹奏凤凰赋被皇上选了做皇后。她以为这是她医生所幸。母仪天下,至尊女子。然而,事实并非如此,皇宫女子渐多,皇上的关注一点一点被他人剥夺。她开始害怕,日日夜夜都在忧伤中度过。直到她的青梅竹马来看她,她才能度过那些寂寞苦涩的日子。日子一久,她怀孕了。皇上很高兴,而她也生了三个孩子。”

    话到此,她顿了顿,转头笑看皇上,见皇上目光青紫,她紧紧握紧拳头。须臾,才放开,继而又说道:“她很清楚,女儿是皇上的孩子。所以,她把女儿嫁给了他的儿子,以为这样就能成就两家宿世良缘。只不过,他死了。就在女子告诉他真相的第二天就死了。皇上,您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

    她笑了笑,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皇上,第二天你就宣布立三皇子为太子,你怕了是吧,哈哈,你怕了?”

    “不要命了吗!”皇上走开两步,逼视着石妃,她怎么会,怎么敢全盘托出?

    “我这整整一个月日日想着这事,既然皇上知道了我的背叛,你又怎么会让我活太久。与其惴惴不安,不若就让皇上处在彷徨中,你倒是猜一猜,我两个儿子哪一个不是你的。到时候错杀了一个,别后悔莫及!你的孩子可不多。”

    “说什么,你这个恶妇!”皇上伸手,虎口紧紧掐着石妃的脖颈,目光中透露出森冷的厌恶,“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毒妇,朕的孩子寥寥无几。几个胎死腹中,你该死!”

    他用力一甩,石妃身子一晃,踉跄地趴在地上。她却是笑了,笑得极为得意,“你早就觉得我该死了是吧?可是你却从不杀我,只是降了我的级。你怕,你怕我爹,怕宰相。真是个窝囊的皇上,是个窝囊的父亲!”她发狠地眯起笑,恨透了眼前的男人,一切在这个时候变得那般没了意思。

    “胡说,是旻儿求情,二皇子为你求情,朕才饶过你,朕顾及父子之情。”他说到这,竟是心头咯噔了起来。若旻儿是岳达的孩子……

    “哈哈,我倒是要看看,皇上替别人养儿子是什么滋味。”她站了起来,直直走向皇上,见皇上铁青着脸,继而说道:“杀了我?你敢吗?我爹挥军而上,皇上手上的兵力怕是难以抵挡啊。”

    这个恶妇!

    皇上眯起眼,正欲抽出腰间的佩剑。

    不想,面前的女子突然面容狰狞,五官骤然扭曲到一起,疼痛地就要疯了一般纠着胸口。好似呼吸被夺了去一般。

    “皇上,皇上救我。心好痛,好痛!”

    怎么回事?

    不想石妃却瞪大双眼,一瞬间轰然倒下,闭上双眼。

    皇上愣了愣,见石妃瞬间没了呼吸,来不及诧异,朝外喝道:“来人,太医!”

    皇上静静站在床头,等着太医的回话。

    刘冶和花太医几人都紧蹙眉头,摇头道:“皇上,石妃娘娘乃心脏衰竭而亡。”

    “可是中毒?”心脏衰竭?

    “微臣几人并未发现任何中毒痕迹。”太医院几人说完,石将军风风火火敢了进来,呆怔地望向床上苍白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哭成泪人的将军夫人。

    “怎么会?”石将军兀自说起了话,却忘了从进门到现在,他们夫妇俩都未向皇上行礼。

    皇上冷硬着脸,道:“帮石妃洁身,入皇陵。”

    不想,几乎同一时刻,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颤抖道:“皇上,二皇子薨了。”

    什么?

    刘冶和花太医不敢有所耽误,立刻前往殿下府邸。皇上身子微微一颤,江前荣立即上前扶了皇上就前往,石将军拉了将军夫人亦一道前往。

    出宫门的时候见到匆匆赶来的大皇子,皇上顿时喝道:“怎得现在才来。快跟朕去看旻儿。”

    没人见到大皇子身子一僵,几乎是愕然看着皇上,不自然地应了是,也更了上去。

    二皇子的贴身内侍,趴在地上哭了起来。“皇上,二皇子他……”

    两位太医检查过后,也是那一句话,死于心脏衰竭。

    人群里,人人惊叹。

    大皇子处在人群里,他的目光却死死定在皇上身上。为什么?为什么母妃和二弟都出事了,唯有父皇……

    床上秀气可人的二皇子静静躺着,好似睡着了一般。石将军只觉得胸口被砸了一拳,嗡嗡地闷闷地发疼。将军夫人两眼一翻,哭着晕了过去。

    皇上看着床上的孩子,想起他乖巧地喊自己父皇。他闭了闭眼,半晌才回头说道:“给朕查清楚,为何两人会同时死于心脏麻痹。命人来为二皇子洁身。”

    “是。”

    回去之后,大皇子裹着被子,双眼赤红,身子忍不住发抖。

    内侍张远过来,对着大皇子道:“殿下,可是身子不适?”见大皇子颤抖着发白的双唇,他忍不住发问。

    突地,大皇子抓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道:“那毒药到底有没有效?”

    “有的,那酋长说了,是血亲就一定有效。”

    “滚,滚下去!”

    张远垂着头走了下去。

    血亲就可以毒杀,那为何父皇没有死!他不住地颤抖,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到底是谁,是谁的野种!

    第二日一早,安平侯府的马车刚出发,这石妃和二皇子死于心脏衰竭的消息已经传遍。

    念青与尉迟对视一眼,却都满脸质疑。

    心脏衰竭?念青眉头一挑,却是对着尉迟说道:“相公,为什么石妃和二皇子会差不多时间死的?”

    尉迟烨把念青斜长的刘海拨开,目光一沉,“怕是并非那么简单,有可能是被同时下毒。”

    念青点了点头,确实。

    入了宫,永福宫中的萨满教徒都来了。皇上一张脸几乎是素着,深怕这最小的儿子也出了事,更是坚持要萨满教徒驱邪。

    尉迟扶了念青在一旁等着。随着皇上到来,他身后还有一人便是大皇子。

    “他的神色看过去不对劲。”尉迟烨握着念青的手,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皇子。

    是了,他好似时不时地盯着慎儿看。那双眼里也不是那般忧伤。更多的是低下头,让人看不清神态。

    如此一想,两人心里都生出了警惕之心。只是念青的目光却是不由得落在了大皇子的身上。石妃和二皇子都检查不出死因,却在同一个时刻去世。检查不出死因……亲人毒!

    萨满教徒各个都带着獠牙面具,点起了香,便开始围绕着被抱着的三皇子做起了法事。

    然而,三皇子却突然大声哭喊,声嘶力竭般。

    齐悦看得心疼,正欲上前,何故故摇了摇头,“娘娘,萨满教是神教,施法期间是不能打扰的,否则于您和三皇子无益。”

    一股淡淡的味道飘散开来,念青越发皱起了眉头,这香!

    不对,一切都不对劲。她霎时站了起来,抬手把正在焚烧的香给踩灭,抱出三皇子,接着对奶娘说道:“快喂奶。”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人措手不及。萨满教徒怒目相向,几乎就要拿了念青。

    “你在做什么?”皇上冰冷地看着念青。

    大皇子握紧拳头,暗恨眼前这个大肚女人!

    “启禀皇上,这香里面含有毒药,不足一岁的孩子闻了轻则日夜啼哭,不吃不喝。重则痴呆。”她目光一顿,转向大皇子。

    皇上听言,怒从中来,到底是谁!

    “皇上,臣妇有话要说,还请皇上移步。”她看了眼尉迟,神兽把怀里一包东西给了尉迟,低声道:“相公,发动暗卫监视石将军,一旦他有异动,点燃这东西,捉了他。”

    尉迟烨把手中的东西放入衣内,双眼一转,朝大皇子看去,便退到丽妃身后。

    到了永福宫里头,四下无人后,念青才定定看着皇上。

    “皇上,想必你记得万寿节那一日,大皇子给您,石妃还有二皇子倒了葡萄酒吧。”她不能百分之百笃定这事是大皇子干的,然而,事情想起来有因有果,怕是**不离十。

    皇上皱起了眉头,“记得。”

    “当时大皇子的手还受了伤,流了点血,皇上应该也记得吧。”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你到底有什么话想说?”

    念青挑了挑眉,“一种亲人度,就是以自己的血作为药引毒害血亲,毒药无色无味,金针试查不出,死者看过去就好比死于呼吸衰竭,心脏衰竭。石妃和二皇子应该是死于这种毒。”

    皇上转过头来,“你这话是说杀害他们的是他们的血亲?”

    “是。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念青抬起双眼,见皇上脸色发沉,继续说道:“按照他的计划,一旦毒发,他便是唯一适合的人选。而昨夜里,只有二皇子和石妃出了事。皇上,您却什么事都没有。只要三皇子出了问题,太子的人选也只有他一人。”她没有继续说,一切皇上自有定论。

    出了殿,念青便去看了慎儿,确保无视之后,她才呼出一口气。后脚就出了永福宫,回到安平侯府。

    下午,宫中传来消息,三皇子企图杀害太子,被关押受审。皇上雷霆大怒,下令所有求情者均以同党罪名处置。

    念青吃了药便让芙儿和小词休息去,自己再一次睡了。却不想这一睡,风云变幻!

    石将军兵符一出将军府,就被神秘人给拦截了下来。一批神秘的兵士将将军府团团围住,更有人在百里之外,扣押跃跃欲动的将军嫡系部队。全部过程就在没有硝烟的夜间瞬时完成。

    第二日早朝,花将军亲自押赴石将军上早朝。一时间朝野震荡。

    皇上当着武官的面判了石将军造反死刑。却并没有提升花将军的军衔。待早朝过后,花将军被召见。

    “是你一人勤了他?”

    “是,皇上。”花将军低头,想起昨夜安平侯运筹帷幄,暗兵暗卫的出现更是让他惊愕不已。

    皇上眯起眼,“你若是早有这能力,那石将军怎么会嚣张这般长久?”

    花将军垂下头,却并不答话。

    皇上摇了摇头,“你下去吧。”就在花将军离开的那一刻,他对着身后说道:“去查查看,昨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皇上。”

    安平侯府比以往又宁静地多。芙儿和小词都不敢多言,看着静默守在床上的男子,只好叹气离开。

    “夫人又睡了。”芙儿心头一阵阵发紧。

    小词抿起唇,退了下去。

    翌日,石将军被推出去午门斩首,随行的十人都是石将军的心腹。当侩子手的刀柄落下,他握紧了拳头,皇上!我并不是输给你,我输给我的外甥。真没想到,暗兵暗卫均在他的手上,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第三日,大皇子于天牢薨!

    没有谁追究大皇子因何而死。皇家辛秘,只有人感叹,短短几日,风云万象。

    念青醒来府时候,这些话全然入耳。若非大皇子毒害二皇子和石妃,怕是有一人还在,石将军也不会狗急跳墙,在大皇子被捕后出兵。

    “夫人,您又睡三天了。饿了吧,我和小词给您炖了燕窝粥。看您,睡了三天好不容易胖回来的又给瘦了去。叫我怎么向王妃交代。”

    听着芙儿碎碎念,念青笑了起来。

    “还笑,今天吴道子和师太都来了,他们可没你这么好兴致,没一个带笑的。”

    念青嘴角一抿,想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芙儿,你先把燕窝粥热一热,一会儿相公早朝回来可以先吃。让道长和师太进来吧。”

    帘子打开,两人盯着念青的脸色,不由得撇开头去。

    吴道子咳嗽了两声,不敢直视念青沉重的脸色,说道:“早上起床的时候,身子是不是很沉?”

    念青噤了噤声。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觉得很疲惫。我想见相公。”她看了眼方才静静放置的燕窝粥,她根本没有力气抬起手。

    吴道子沉了沉声,“他快回来了,你先歇息,吃了药再睡。”

    念青应了,吃了药丸,她笑道:“我想见娘和父王,还有姐姐。”

    “好,你醒来后就能见到他们了。”师太回头看了吴道子,心里头沉甸甸的,待念青睡去,她才说道:“不能把她留下来吗?”

    吴道子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师太叹了一口气跟着出去。不料,抬起头就看到一脸素白的安平侯怔忪地站在门口,目光空洞地看着他们。

    吴道子低了低头,叹道:“侯爷,请凌云王他们吧。”

    “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他木然看着他们,那平淡如水的眼神却让人顿生了溺毙的梗塞。

    “她的时间不多了。”师太抿了抿唇,回头看着床上依旧唇红齿白的女子。若从外表看来,她还是健健康康的少女罢了。

    安平侯顿了顿,半晌才对着外头说道:“通知凌云王府和丽妃,快!”吴道子看的分明,安平侯双手因颤抖而近乎痉挛。

    他望着那床,好似那是一个深陷的泥潭,人不断下沉,他每靠近一步,身子便会不受自己控制,饶是不断挣扎,却依旧被无情吞灭。

    “丫头。”

    念青根本听不到尉迟的话,无尽的梦靥在入睡之际倾巢而来。她看到一个女孩从睡梦中苏醒,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她笑着跑到一个妇人面前。妇人年纪不大,笑意盈盈说道:“饿了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恩恩。”

    浮现在空中的念青早已经泪流满面,“妈妈。”然而,那浮现的声音却飘飘静静,唯有她一人能听得到。

    妇人弄了牛奶蒸蛋,女孩吃了一口笑道:“妈妈,我要一辈子和妈妈在一起,吃妈妈做的饭,养妈妈到老。”稚嫩的童音回荡在这个略显贫瘠的屋子。

    念青低头,早已经泣不成声。

    “好好。”柳飘凝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头一阵温暖。

    “妈妈。”念青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她靠近一步,场景却突然转换。

    急救室里的灯经过一日一夜还是被关了。人都散了去,留下的是一对母女。

    她一身素白,僵硬地扯开嘴角的口罩。瞬间哭红了眼,无力地趴在床头,一遍又一遍嘶喊着,“妈妈。”

    然而,床上的人却毫无动静。任着她推,任着她捂着发冷的身子。

    念青站在急救室里的一个角落悄然落泪。那一瞬,相依为命的母女只留下她一人,孤孤单单地过着剩余的苍白枯燥的日子。

    “妈妈,女儿没用,女儿救不了你。”

    念青听着这些话,心头撕裂般疼痛了起来。妈妈,我的妈妈。她上前,抚着床上苍白的容颜,苦涩道:“妈妈,我好想你。”

    就在她的手触摸到那熟悉的脸,梦境陡然破碎了一般,她睁开眼,恍恍惚惚地盯着雕花大床,枕巾早已经沾湿一片。

    “丫头。”覆盖住她冰冷的手,尉迟烨紧张地望着她。

    念青却是双眼发直了一般,她闭了闭眼,泪悄然从指间滑落。

    尉迟擦干她的泪,将她拥在怀里。这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念青的身子一颤,那一刻,她回过神来,四目相望,泪意凝噎,“相公,我,我要走了。”

    身后的身子僵住了,下一瞬他粗糙的手擦干她的眼角,温柔道:“丫头,你这样,我害怕。”

    念青摇了摇头,她的意志力已经无法控制这个身子。她能感觉身子越来越重,而意识越来越轻。

    “孩子,别说话,你三天都没吃东西了,娘给你喂一点。”云双早已经泪如雨下,见念青转过头来立即抽出锦帕,擦干眼角的泪。才抬头笑道:“别挑食,你不吃我外孙也要吃的。”

    念青抚着肚子,怔怔地应了“哎。”就张嘴吃了几口。她抬眼,发现屋里多了几人。她一一看去,笑道:“父王,姐姐。”

    齐悦笑着应了。她上前两步,念青看得清楚,她的双眼通红。

    端木骏业看着这个乖巧的女儿,心头止不住地发疼。

    念青吃了两口,便摇头。对着一只静默站着的吴道子和师太说道:“我是不是快走了?”

    “说什么,住嘴。”

    “娘,让我把话问完。”她这话一出,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尉迟烨的手慢慢收紧,念青深吸一口气,却坚持问道:“那么,我会死吗?”

    “我和我师妹会帮你保存好身子,若是上天有灵,你在临盆之际元神归来,便有可回旋之地。否则,便是倾尽我们的一身修为也无法。”

    “要怎样才能回来?”话一问出,困意顿时浮现。念青垂眸,却是极力想着睁开,直到模糊听到那一句,“一切只能凭借天意。”

    “丫头?丫头?”安平侯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吴道子和师太。见他们摇了摇头,他僵硬的身子顿时散了架一般,紧拥着念青倒了下去。

    云双更是泣不成声,趴在端木骏业身上,霎时晕了过去。

    “念青,我的妹妹。”齐悦掩嘴而哭,痛得不能自抑。门外芙儿和小词轰然跪地。

    入了夜,萧昂和冷玉勉强把人送回去,才无声陪在屋里。他们看着床上的一对夫妇,心却是低到了谷底。

    “爷,道长说夫人要睡在冰窖里。这样才能保证身体完好。”

    安平侯动了动,拥紧怀中的人,他沙哑的嗓音传出,那样一字一顿。“把丫头放在那么冷的地方,我心疼。”

    “爷。”萧昂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记得上次夫人坠崖,爷也是这般恍惚,然而,这时爷说的话却是滴出血一般,听得人断了肝肠。

    “她自来就怕冷。以往便是她淘气,赤脚走在这地面,我都会斥责她几句。现在,我却是连一句斥责都舍不得。”他扶着她光滑如瀑的青丝,轻柔地说着,“吴道子说了,丫头这身子是**,我日夜抱着,我日夜抱着睡。”

    “可是,道长说没有低温,他和师太都没办法保住夫人到临盆。”萧昂深吸一口气,夫人一定会回来的。

    冷玉叹了一口气,与萧昂对视一眼,无奈地退了一步。

    “萧昂,冷玉,把这房间的地龙退了。把冰窖的寒玉床带到这里来。”

    什么?

    不等萧昂多问,尉迟便笑道:“我陪着丫头睡一睡寒玉床。”

    “不可,爷。”

    “下去,再多说一句,都下去领一百杖!”

    别说夏日睡寒玉床都会让人挨不住半个时辰,现在正是隆冬季节,到来年开春还要几个月。日夜睡在这床上?

    “滚!”

    萧昂和冷玉握紧拳头,转身就去找道长。

    不想吴道子摇了摇头,最终还是点头说道:“我本在想,念青的身子除了我和师妹运功还远远不够,所以想借助冰窖。但是,冰久了诚然有害。夜里有侯爷为她运功保暖,再好不过。”

    “可是,爷的身子怎么熬得住。”萧昂心头一疼。爷这二十几年本就过的不易,几番莫名中毒,几乎走到死亡边缘。到了今日这一步难道还要受这种苦?

    “夜里三更有一时辰运功暖身即可。”

    冷玉握紧双拳,这么说爷夜夜三更都要在寒玉床是呆足一个时辰。这夜夜如此,便是爷的功夫,怕是耗不起半年光阴。“若是那时夫人还未回来,爷会死吗?”

    吴道子点了点头,毫不犹豫,“会。以安平侯的功力最多只能撑半年。”

    萧昂抿紧双唇,这天下能让侯爷改变主意的除了夫人还有谁,这一刻,他只能期盼着夫人早些回来。

    养心殿中,皇上静默地坐着,他呵呵一笑,想着方才离去的心腹太监说的话。是什么样的神秘部队这般精锐,能在夜里无声无息一举擒下石将军。这天下,唯有暗卫暗兵互相合作才能有此能力。

    呵呵,朕等了这般久,终于等到了。现在朕唯一要对付的人便是你了,安平侯!但这一切均要从长计议。来日方长……

    这是一个平常的平房,不过二十多平米大,一张木制床,一个落地电风扇,17寸大的电视。小小的一间厨房和只能挤得下一人的浴室。

    念青坐了起来,目光眺到了对面的一个花塑料镜子。里头的孩子不过二十岁大小,念青记得,这个时候,她正是升学的时候,妈妈为了筹学费早出晚归,极为疲倦。

    “醒了?妈妈给小紫做了件裙子,快来穿穿。”

    念青笑着望向妈妈。不等柳飘给她套衣服,她立刻拉着妈妈坐下。手自然地搭上她的脉,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妈妈,明天我陪您去做一次身体检查。”

    记得这个时候,妈妈的身子并无大问题。她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去医院?不要,医院可贵。咱们老百姓钱可得花在刀刃上。”

    念青叹了一口气,只道:“妈妈,从今天起,你必须得呆在家里享清福。不许你出门工作。”

    柳飘噎不出一个字,却是惊讶地看着念青。“你可是要上大学的,妈妈不工作怎么让你上大学。你可别学别人堕落出社会。”

    念青笑了笑,道:“妈妈,我会贷款念书。”

    “贷款?”显然柳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前世念青也对这个词很是陌生。但这一次,她要抓住所有有利的条件。

    “是的,我有信心。”几番细说,柳飘才让念青贷款入学。因着这笔贷款,柳飘的压力诚然小了。

    本还在担心念青有没有能力还这贷款,不想念青一回一回给家里送奖学金,她又是宽慰又是自豪。便是隔壁邻居都知道,柳飘这一家出了个好姑娘。

    深夜,走在回图书馆的路上,念青只觉得头昏脑涨,室友们忙问,她只是摇了摇手。

    她闭上双眼,看着脑海里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沈紫,我在救妈妈,你别再闹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莫名闯入我的身体里。”沈紫瞪着她,太多不可思议让她惊叹眼前的女子。尽管她在学习上也是兢兢业业,但却比不上眼前的她。

    得知她内心的想法,念青笑了起来。“我不过就是以后的你。”

    “我有自己的人生要过,我不希望任何人左右,即使是你也不可以。”沈紫说道:“既然你说妈妈身体不好,我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从这一刻开始,这身子还我。”

    念青不由得叹一口气,还不等她多说一句,意识就被锁了起来。

    沈紫睁开双眼,静静望着图书馆的方向,她得比以往更努力一些才是。

    沈紫不知道,她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收入念青眼里。只有在她入睡之际,念青才悄然醒来。悄悄地回去送了一些药材给妈妈。再悄悄回了寝室。等夜静了,她才打开灯,无声无息地在鼾声中画着一副画。高挺的前额,悬胆的鼻梁,长目邪飞,削瘦的下巴,以及那瑰红的薄唇。

    念青深吸一口气,盯着画上的人。喃喃道:“相公。”

    毕业的那一天,沈紫被保送到了第一医院。柳飘也在那一个月被接到了市区居住。

    念青笑了,她记得前世的她在这个时刻都未改变贫困的局面。直到过了两年,她以优异的表现被选入第一医院。只不过那时候,妈妈的病却进入了末期。

    心愿了了,念青的心越发急躁了。她不直到这里的四年等于大锦的多少时日。然而,更让她诧异的是,沈紫恋爱了……

    前世忙在工作线上,何曾有过这般好运。然而,念青却在沈紫与那人拥抱过后,紧张地冲了出来。

    “阿紫,怎么了?”

    念青抽回手,摇摇头说道:“我有点不舒服。”

    如此,只要沈紫与那人有亲密接触,念青就会莫名冲出来。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沈紫近乎抓狂,她都无法向他解释。

    “你所经历的事,我都能感受得到,除了尉迟,别人的触碰都会让我反感。”沈紫毕竟体验的是另一种人生,她哪里能体会念青此时的心。只是这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控制,几乎让两个人疯狂。

    而大锦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芙儿敲了敲门,她的神情比往日都要严肃。夫人已经怀孕八个月了。日子越发逼近,她的心就越像那被拉紧的弓弦。

    “爷,午膳时候到了。”

    半晌,门才打开。芙儿还是颤了颤,已然春末,却因着屋子里的寒玉床,她还是经不住发起了颤抖。抬头看向坐在榻上看着医书的侯爷,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以往的安平侯意气风华,总有那么一股得意之气。然而,此刻的他却显得尤为平静。冷傲有余,生气不足。

    看着他略微发白的唇角,芙儿心头一颤,“道长说吃了饭后就得立刻吃药。否则您的身子熬不住。”

    “知道了,退下吧。”安平侯放下书,举步走到床边。突地,胸口涌上难以抑制的喘息,他死死压在喉咙口才让这咳嗽闷在胸口。只是越是压抑,胸口疼得越发厉害。

    坐下,手轻轻抚着念青挺得老高的肚子,深吸一口气,“丫头,到底何时才回来。”

    皇宫之中比以往都要热闹。王嬷嬷刚送了一批册子到永福宫,皇上的圣旨就到了。

    齐悦低头听旨,态度很是恭敬。然而她勾起的唇角却满是嘲讽。

    “是,臣妾遵旨。”

    江前荣敛目,复杂地看了眼齐悦,“还请娘娘多费心,新一轮的秀女竞选,皇上说让娘娘一力操办。”他扫了眼四周,不再多言退了下去。

    何故故递上一杯参茶,欲言又止。

    齐悦笑道:“素馨,去准备一碗雪莲鸡汤,本宫要亲自送去祝福皇上。”

    “是。”

    “娘娘?”何故故担忧问了起来。

    齐悦却是抿起唇角,不紧不慢道:“是时候进秀女了。他是看不得凌云王府独大,如今用这惯用的伎俩我会不知。平衡多方力量,早些时候念青也说了,那时候我尚不懂事,但并不表示到现在还看不透他。”

    说道念青,齐悦更是激动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下来。这段日子王项阳也说了,皇上日日寻着安平侯的错处。看来,皇上是急着过河拆桥了。

    黄昏之时,轿辇停在养心殿前。齐悦入殿,江前荣正欲通报,齐悦却是摆了摆手。

    走了两步,两个细小的声音传来。

    “皇上莫要忘了,太祖下了旨,一旦京中叛贼动乱,暗兵暗卫必须全部出动护卫,否则,指令暗兵暗卫者必须处以极刑,满门抄斩。”

    齐悦抬眼,脚步却是不再上前。透过细细的门缝,见那说话之人正是一个小太监。

    皇上皱眉,“那又有何用?哪来的动乱?”

    “没有皇上便弄出个有,只要安平侯出动暗兵暗卫,便让那些人污了安平侯,到时候暗兵暗卫便会落入皇上的手中。”

    “这计谋甚好。”

    齐悦握紧双手,整个大锦都知道,暗兵乃父王掌握。皇上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她眼眸一转,屏住呼吸,悄悄走到江前荣身侧。

    江前荣敛目,身子一低,高声道:“皇上,丽妃娘娘求见。”

    “进来吧。”

    退出养心殿,齐悦立即让人传了消息到安平侯府。只是人走后,齐悦的心越发不定了,她转头看向何姑姑,道:“你亲自去一趟王府,问问父王,到底这暗兵是不是还是他控制。”

    何姑姑点头,快步出了宫门。

    一个时辰不到,何姑姑就回了永福宫,她看了眼四周,见齐悦正抱着三皇子。便走过去,状若对着三皇子逗笑,“娘娘,王爷说暗兵早就交给了夫人管,而且命令暗兵的配方也被夫人改了。除了夫人没有人知道怎么召唤暗兵。”

    天啊。齐悦身子一晃,险些没抱紧慎儿。想起方才的对话,顿时心惊胆战,满门抄斩!

    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他竟然这般狠绝,真要置我们两家于死地?她心头冰寒,狡兔死走狗烹原来是这般场景。

    安平侯府。

    “看来,皇上是要逼着我出暗卫了。”他扶着念青的发丝,眼角危险地眯了起来。

    “爷,属下该当如何?”

    “若出了什么事,你留下来守着夫人,帮她运功。你是府中侍卫,并非暗卫,照顾好夫人便是。”

    萧昂低头,应了。

    突地,安平侯的手一顿。“夫人腰间的暖黄玉佩呢?”怎么不见了?他皱眉,对着外头道:“芙儿,进来。”

    被问及那块玉佩,芙儿也是满脸疑惑。“刚刚我帮夫人擦手的时候还在的,不过是一刻钟的事,没有人进来的,不可能会不见。这玉佩是师太送的,夫人一直都戴在身上。”

    那到底去了哪里?

    “阿紫,都谈恋爱了都没几件像样的衣服,今天和妈妈一起去逛逛街吧。”

    念青有些恍惚,看着手上莫名多出的玉佩。心不在焉地应了。

    这玉佩怎么到自己手上来了?

    柳飘收拾了下,转头见念青拿着一块玉发呆,笑道:“是男朋友送的?”

    念青蹙眉,心里头有个答案几乎就要跳出脑海。

    上了街,念青的心却越发不平静。好似海平面即将掀起惊涛骇浪,浩浩荡荡,触目惊心。

    她心神不宁坐了下来,摩挲着那玉。唇角却是不知不觉喃出一个名字。“尉迟。”眼角看着为自己挑选衣物的妈妈,她的心没来由地乱了起来。

    “怎么了?”柳飘发现女儿一早上都精神恍惚,抚着她细长的发丝,柳飘笑说:“不是被我未来女婿欺负了吧?”

    念青摇了摇头,却是凝望她,瞬间握起她的手,轻柔道:“妈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宽待自己,对阿紫来说,妈妈健健康康是阿紫最大的福分。”

    柳飘愣了愣,半晌才笑骂了起来,“你这孩子。”

    念青深吸一口气,眼角却已然湿透,她捧起黄玉,默默在心底祈祷,“带我回去。”

    念青不知,那一刻黄玉发出了一抹微弱的光。只那么一瞬就消失不见。

    “阿紫,阿紫。”柳飘看着突然晕眩过去的女儿,急忙求救了起来。哪知不过一会儿工夫,沈紫就看着她疑惑道:“妈妈,你怎么了?”

    没人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时空划破,星月变幻。一人一玉从时空隧道中消失。

    春末夏至,佳年苑的园子开了不少花。正是风和日丽,梅嬷嬷开了窗子,对着刚刚到来的二奶奶笑道:“驱一驱药味。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君的身子总不见好。夫人这近半年都没有到佳年苑来了。”

    二奶奶笑了笑,目光却是盯着床上的老太君,见老太君辗转醒来,她笑着走上去,“娘,您终于醒了。我和相公等了许久。”

    老太君张开迷糊的眼,怎么这些日子越发混沌了。待看清楚眼前的两人便笑了起来,“快坐。二媳妇,我听太医说你有孕了?”

    二奶奶笑着点头,“就在前两日诊出来的,说是有了两个月身孕。”

    “好,好。”老太君笑着看向尉迟风,这段日子风儿瘦了不少。“哎,要是你舅舅还在的话,你现在也有个好前程。”

    尉迟风眯起眼,却是冷冷开口,“幸好当初没有攀上,否则这一个叛贼的罪名怪下来,可是吃罪不起。”

    老太君叹了一口气,“我这身子越来越不好,太医也常来,可这身子就跟刺了好多些洞一样,虚得很,风一吹就寒得慌。”

    二奶奶勾起笑,走到老太君身侧坐下,拉起她的手拍了拍,“娘,儿媳看您身子一直不好,就去寻了高僧问问。您还不知道啊,二嫂这孩子还有两个月就生了。高僧算了孩子的出生时日,说是那日出生与侯府风水,与您的命相极为不妥,怕是要冲撞了去。”

    “高僧真这么说?”老太君问。

    二奶奶煞有介事点头,“是的,高僧说只有一法能解决这个问题。”她抬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快说啊。”

    “高僧说为了错开这样的相克情况,有些人是买催产药吃了,便可过了这个劫难。”说着,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幽冷。既然有了孩子,那么对端木念青自是不能留情。目光扫过老太君凝目深思的脸,她勾唇一笑,届时,老太君去世了,侯爷在端木念青出事后定也不会再娶。这侯府不就是我与相公的天下。

    老太君笑了笑,并没有应。只是看了二奶奶身后,问道:“怎么久不见尤姨娘。”

    尉迟风淡淡说道:“死了。”是的,在见到岳府满门被杀之后,为了撇清关系,尤姨娘非死不可。

    二奶奶自是高兴的。她看了眼老太君继续说道:“儿媳妇一切以侯府和娘的安全为好,不知道这催产药……”

    “我老了,精力也是不够的,你年轻,暂且就由你做主了。”老太君低头,没人见到她此刻的双眼里浮出一抹极为淡薄的光。

    二奶奶笑了笑,揽了尉迟风退了下去。

    荔园阁中,萧昂和冷玉垂眸,对着屋内的人说道:“爷,消息已经传给花将军和王大人了。今夜,他们便入宫与皇上对弈。”萧昂有些不解,为何要把皇上下手对付爷的事情告诉花将军,花将军不是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吗?

    安平侯放下手中的水晶黑白棋子,目光沉静若水。“花将军虽忠,但也重情义,几番救了他家妻女,他不会害皇上,但也不会帮着皇上害我。把消息传给丽妃,这若想事成,还得需要一人方可。”

    “爷,已经查到丽妃娘娘所说的太监,只是他太过狡猾,一下子失了行踪。”冷玉说道。

    “无妨,派人在养心殿附近好好观察。”

    “是。”

    养心殿如往常一般,江前荣送了碧螺春就在殿外候着,正一抬眼就见王项阳和花将军一前一后进来。

    “皇上,王大人和花将军求见。”江前荣耷拉着眼皮子,目光却是看向屋子。此刻,他的脚下意识地开始挪动了起来。在宫中呆久了,什么时候会有狂风暴雨,他心里一清二楚。他到底是留还是走?

    突地,眼前出现了一双黑布靴子。那人笑意盈盈,压低嗓子道:“总管大人,丽妃娘娘有情。”

    江前荣心头一跳,见来人正是小艺子,双眼不由得低了低。须臾才回道:“是。”

    到了永福宫,江前荣的心却是空前静了下来。

    屏退众人,齐悦盯着眼前的江前荣,声音慢慢缓了下来。“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

    江前荣低头,叹了口气,道:“娘娘请说。”

    “不管外人如何说,你就说皇上迷上了对弈,一切奏折均送入养心殿。我记得念青对你算是不错,你和你义子如今享尽天伦之乐,暂就请你帮这一忙即可。”

    “这……是,娘娘。”想起念青送来的小烈,他的心还是温暖,老了老了。他不过就是想寻个老年天伦。

    “下去吧。”

    “是。”

    见人走了,齐悦才看向屏风,目光冷静平淡。“出来吧。”

    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正是刘冶,他低头把怀里的一包药递了上去,道:“这个药会让人睡很久。”是的,就算是饿极了也醒不了,最后便是这般睡死过去。

    “你下去吧。”齐悦收起那药。重重地闭上双眼。

    夜里,城门的一口突然被人用力撞开,上千人高举火把直直从南门冲了进来。整齐的盔甲,沉重的刀戟伴随着规律的奔跑传来轰轰的声音。

    一时间百姓们开了窗,又迅速关上门,立刻收拾了值钱的东西便躲了起来。

    安平侯府内。

    “爷,他们闯南门了,不用一个时辰就能到宫门口了。”萧昂担忧地看着安平侯,爷的神色不对。好似今日比以往都要苍白了些。

    “嗯,知道了。”

    “可是爷,我们也只有暗卫,没有暗兵。”

    “少说废话。”目光横扫,他的手很是温热,捂着念青冰冷的手,他道:“好好照顾夫人。”

    “是。”

    紫衣披上,他不着铠甲,玉树临风卷剑而去。萧昂却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爷这些日子为夫人运功,剩下的不过是以往的两成功力。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擅自离开。他提起手,帮着夫人运气。

    半个时辰左右,突然有一只手扯了他的衣角,萧昂睁开双眼,愣了愣,随即收回功力,惊诧道:“夫人?”

    念青皱了皱眉头,“侯爷呢?”

    萧昂不敢耽误,快速将事实说了一遍,念青听了,立刻拿出了图纸,叮咛道:“带上府中的侍卫,与暗兵一起,莫要让侯爷受伤。”

    “是,夫人。”

    萧昂自是知道时间不多,耽误不得。饶是如此,他还是留下了两个护卫守着。

    念青怔怔地看着寒玉床,身上的冷意一时间涌上来,一刻都呆不住的地方,他是如何待一个晚上?

    “夫人,那几天他几乎夜夜都宿在这床上,说是怕您冷了……”

    “这几天送了不少冻伤药,爷尽说自己皮粗肉厚,不用。转眼就见他给你抹上了。”

    她抿了抿唇,心头又是热,又是疼。尽是个傻的。

    扣扣……

    门咿呀一声打开,念青转头,见是尉迟风和儿奶奶,她便挪动了下位子,下了寒玉床,笨重地坐到木椅上。

    “还以为二嫂生了大病,这精气神还是好的。”她死死地盯着念青,目光中透出得意。见她身边仅有的两个护卫,她笑了笑,“娘让我给您带的补药,说你这胎克人,得吃催产药才好。”

    催产药?话说催产药不得轻易下,这个时期的早产儿多数智障,更多的活不到十岁。念青警惕地看着他们俩,掏出怀中久不用的银针,目光如矩。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脚步一提朝尉迟风出招。

    二奶奶眯起眼,一步一步朝念青走了过来。“来,这药我都为你熬好了。”

    “二***胆子越发大了。”念青直直盯着两位护卫的情势,见二奶奶到眼前,当下双手用力一拉,那药水洒落一地。二奶奶低头,用力扯了念青的下巴,“不吃我就灌,反正娘已经答应了。”

    念青眯起眼,手上的银针却是又快又准,二奶奶只觉得双手酸麻,那碗哐当一声落下。

    “你。”

    念青哪里会给她机会,乘着她双手酸麻之际,她手一转,一针直直对着二***脖子。

    “都给我住手。”念青喝了声。对上尉迟风惊诧的目光,她对着两护卫道:“给我绑起来。”

    见尉迟风动手,念青的手碰到不敢动弹的二奶奶脖子上,顿时笑了起来。“想来,二奶奶身上这一胎来之不易。”

    尉迟风听了这话,神情一沉。

    两个护卫见势,立刻把尉迟风捆了起来。

    二奶奶却是笑道:“绑了我又如何,是娘授意的,要找找娘算账去。我”

    “会的。”她脚一踢,二奶奶猛地跪地措手不及。护卫也给二奶奶上了索,这才冷汗涔涔。天知道看着夫人大腹便便动手动脚是多么可怕的事。这要是二奶奶一个不慎压在了夫人身上,他们还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念青拍了拍手,身子稳稳落在椅子上,她摸了摸腰间的玉,是不是在这个世间有了屏障,便不怕时空无情地把她带回。她顿了顿,看向地上的那碗催产药,是时候和老太君好好谈一谈了。

    城门口。

    “爷,丽妃所说的太监也被抓了。”冷玉扯了绳子,小太监猝不及防,踉跄落地。因着被堵上嘴,更是半句都说不出口。

    “嗯,一切你来处置。”安平侯飞身上马,逃也似的朝侯府飞去。丫头回来了……快马奔驰。夜里,人们只能看到一个男子高大俊猛的身姿,风驰电掣而过。

    回到侯府,荔园阁内捆绑着两人。芙儿和小词一见到侯爷就把二爷和二***事给禀告了去。

    尉迟烨深深看了眼前的弟弟一眼,却是那般冷漠如石。“明日去百管事那拿走一万两银子。从此,与这侯府无关。我会亲自在族谱上去了你的名字。”

    尉迟风顿了顿,声音却是粗犷如虎,“我是爹的嫡亲儿子。我不过是得了娘的意思。”

    “好,那娘也一并跟你除名了。你和娘明日一起走便是。”

    “什么?”二奶奶失声尖叫,不住道:“你怎么敢!”哪有轰自己母亲出去的道理。

    尉迟烨冷冷一笑,转身朝佳年苑而去。

    入了佳年苑,他的脚步刚入院子,就见念青走了出来,尽管她笑着,然而,那笑却很是牵强。

    随之而来是那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歇斯底里的撕裂猖狂。“他不是我儿子,我的儿死了,早死了二十几年了。”

    尉迟烨的脸色顿时沉地可以拧出水来。

    念青低下了头,脑海里浮现出老太君的话。“二十几年前,他带着儿子出去,但是却是几年后才回来。我笃信,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

    “既然不是,为什么是他承袭了侯爵。”

    苍老的笑声弱了下去,她瞪着双眼,继而说道:“因为只要没有了承爵之人,皇上就有权收回侯爷的世袭。当时我以为我再不能生了。谁知道几年过后,有了风儿,风儿才是我的儿子。他不是。我儿子已经死了。可是侯爷,侯爷却到死只说一旦确立了决不能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君抿了抿唇,重重咳嗽了两声,胸口越发地疼了起来。“我不甘心,本是风儿承袭爵位,就这样让给了一个外人。”

    “所以你下毒,制造所有有利于二爷的机会,包括在锦夫人临盆之际动了手脚?”念青皱起眉头问道。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来问我。”

    念青摇了摇头,可怜了锦夫人的母亲林夫人,为了她,夜夜不得安眠。耿耿于怀为女儿寻一个公道。可是谁能想到残害她女儿的竟是女儿的婆婆。

    念青吐出一口气,胸口闷得慌。却见老太君双眼赤红,脖子伸地老长,念青摇了摇头,二奶奶下的药诚然不轻,老太君只怕就在这几天了。

    她走了出去,不想对面就见到尉迟。老太君的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

    念青愣了愣,道:“二奶奶给娘下了毒,娘正骂二爷没有良心。”

    安平侯嘴角微抿,只是急急上前,抱了念青转身就走。

    怕是自己再多的解释都无法为尉迟挡住老太君这些难听的话语。无声地抱紧她,她轻声道:“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沉默无语的他突然低头,一口吞了她粉嫩的唇,唇齿间轻轻地一咬,却是沉痛说道:“你几乎要了我的命。”

    心口像是被什么咚地一敲,念青喃喃道:“快给我看看,都哪里冻着了。”

    按住她乱动的手,他道:“别动,就这样静静地让我抱一抱,这个身子是暖的,是软的,是活的。”

    “是活的,能动能笑的,能生娃的好姑娘。”说着,青嫩的手穿入他如墨的长发,定定地看着他清瘦的脸,“我端木念青和尉迟晔一生一世,执子之手,白发到老。”

    男人的眼眶红了,把念青的头轻轻压在胸口,“莫忘,莫失。”醇厚的嗓音陡然发起了颤,“幸好,上天亦待我不薄。”

    一个月过后。

    皇上驾崩。

    人只知皇上迷上了对弈,日夜呆在养心殿与王大人花将军对弈。因着要破一个棋局,任何人都不待见。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发臭。圣母皇太后伤心过度。两日不过也驾鹤西去。

    有人道:“恨极的人离了去,人的本性便出来了。一如皇上迷上了对弈,再无其他烦恼。”

    因着与皇上对弈之人乃皇上的心腹,宣布皇上死讯的乃是江前荣,倒是没人有什么怀疑。

    丽妃母凭子贵升为皇太后。立凌云王为摄政王。

    永福宫中,何姑姑道:“太后,州官把秀女都送回去了。”

    “嗯。”齐悦看着菱花镜,扶着头上的花饰,那嘴角的笑却是淡了淡了去。一瞬间,她的神色充满了哀伤。“他曾说我这屋子果香四溢,便是不戴这金簪都好看。”

    “娘娘。”何姑姑叹了一口气。

    齐悦抿唇,苦涩地笑了起来,“猛虎身侧哪能容得他人酣睡。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去把素馨唤来。”

    “是。”

    “素馨给太后请安。”她低头乖巧的样子很是招人疼。齐悦笑了笑。“你宫外有事要做。去找凌云王,找你叔叔把家里的事了了。”

    “是,谢太后。”记得这是当初夫人和娘娘给的承诺,她终于可以替爹爹找回公道。她笑着磕头,起身退了出去。

    三年后。

    安平侯府中。

    “相公,快来看看。”

    尉迟烨见念青惊喜地看着窗外,挑眉道:“小子好像看中了一个女娃。”

    念青翻了个白眼,“是慕容泽和小乔的女儿好不好。”她看着小冬阳对着那躺在床上的熟睡女孩亲了一口,转头对尉迟道:“看你教的,还没三岁就色昏了头。”

    尉迟笑了笑,转身就把门关了上去。

    “喂,大白天的。”

    “爹,娘,你们怎么把门关上,秀儿进不去。”

    “笨啊,过来,哥哥带你看。”冬阳顺着一旁的木楼梯爬了上去,伸手沾了沾口水,往窗口一戳。不想往常一捅就破的窗户怎么就还是白茫茫一片。

    小脑袋瓜转了转,又摇了摇,半晌嚎啕大哭了起来,“爹爹是坏蛋。”

    秀儿见哥哥哭了,鼻子一抽更是哇哇哭了,“哥哥不守信用。”

    小乔满头黑线抱起女儿,对着这对双胞胎说道:“到阿姨家去,阿姨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有蜜汁火腿,有叉烧鸡翅,有……”

    小冬阳顿时跳了起来,拉了秀儿就跑。

    小乔转头看了眼慕容泽,无奈地想,以前侯爷可不待见他们,现在却是频频让他们来侯府,敢情是来带孩子。

    念青羞红着脸,直到外头的声音都消失了去,才深吸一口气。哪知身上的力道加重,念青高高喊了一声,浑身已经红透了。

    “轻点。”

    “嗯……”

    尉迟捏了捏她身上的软肉,笑道:“我这功力还没恢复,你到上面来。”

    “都三年了,还没恢复?”念青双眼一转,淘气道:“可怜我年纪轻轻相公就不举了。啊,救命,我错了。错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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