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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文 / 尤四姐

    他没说话,算是默许了。糖耳朵很快撵了上去,身上甲胄重,走起来吃力得很。她使劲往上提两把,先前被海大鹏踹了一脚,屁股疼到现在,也顾不上了,怕落下,紧赶慢赶跟在他身后,一头还忙搭讪:“好汉,我管您叫什么呀?您瞧我不能总叫您好汉,这样显得生疏。您总有个名字吧?您姓什么?先头从天而降,太神气了!您食沉山的人?我听说脑袋寨当家是汉人,您认识他?嗳,我和您说话,您别不吭气儿呀!咱们交个朋友,朋友交心嘛,藏着掖着多没意思啊!”话到了这儿琢磨琢磨,大英的女孩儿闺名虽金贵,轻易不外传,可也保不定叫底下人泄露出去。不拐弯儿告诉他,似乎不合乎她谨慎聪慧的个性。这么的吧,想了个化名打打掩护也无妨,便道:“我姓余,单名一个闻字,小字汗八里。您管我叫八里吧,这样显得热络。”

    她话多,人家显然不太能适应。弯腰捡了柴禾抱在怀里,勾着唇角问:“汗八里?这小字真够大的!单名蚊子?说是单名,怎么还两个字呢?”

    “不是蚊子,怪我没说清,是闻鸡起舞的闻。”她讪笑着,搓手哈腰,“我房山的,老辈子里出了个教书先生,小名没叫臭蛋、骚子已经是大造化了。说了半天,您还是没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我怎么称呼您啊?”

    她等着人家回话呢,没曾想他一下子把她按倒在了地上。糖耳朵吓一跳,难道发现她是女的,想对她图谋不轨?她刚想尖叫,被他伸手捂住了嘴。

    “别言声儿,有喜神路过。仔细惊了尸,要出大事的。”

    他一手勾着她的肩头往下压,两个人靠得近,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儿,直往她鼻子里头钻。她嗅了嗅,真好闻!太上皇常年赋闲,在家就爱捣鼓药材。她擎小儿闻着药味儿长大,这会子尤其觉得亲切。

    天上又飘小雪了,撒盐一样,不急不慢的那份笃定和北方大不相同。下雪的时候风倒不刮了,四周安静下来,糖耳朵能听见自己嗵嗵的续。闷头琢磨着,三更半夜匍匐在荒山野岭,这辈子是头一回,真有点儿意思!

    渐渐听到有铃声,由远及近,“叮……叮……”拉得很长,变成了一缕细细的犀将要断时再接上,又是叮地一声,稍一晃神,已经到了山坳里。

    天虽黑,但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这里地势也不脯距离山坳不过十来丈,大致的轮廓还是看得清的。糖耳朵揪了两棵草挡住脸,只见一行人摇摇晃晃过来了。前面一个带队的光摇铃不挑灯,后面三四个人一水儿白袍打扮,带着斗笠,走路姿势僵硬,瞧模样古怪得紧。

    这是什么?糖耳朵寒毛乍立,难不成遇见赶尸了?现在回头想想,好汉的确提到“惊了尸”,看来她运气不错,很多人没机会亲眼看见,她才到湘西没两天,眼福够好的!可这眼福真瘆人呐,死人能走路,也就在《子不语》里读过,遇见真的,叫人不敢消受。

    她有点儿怯,“好汉,我害怕。”

    边上人的声音像闷在了瓮里,再光明磊落,压着嗓子说话就显得昧心,也显得可乐,“别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家大概习惯她的没出息了,自动把她归到了同一方。听听这分亲切,真像自己人呐!糖耳朵心里倍感踏实,有理由相信好汉在危难关头会救她第二回,她什么都不用怕。放大了胆儿再往下看,那赶尸匠领着尸首慢慢融进夜色里,唯剩摄魂铃余音袅袅,在山间谷底回荡。

    两个人总算直起身来,她长出一口气,“我听说以前打仗死好些人,不忍心让军士们魂魄不得归故里,上头提督就请赶尸匠。几千的人呐,愣是一个个送回了家。您说要用车运,山路难行,那得运到多早晚?其实这也是积阴德的好事儿,狐死首丘么,家总要回的。”

    “等进了城我得请您喝酒,以表谢意。”她肖想半天,终于正了正脸色。到底不知道人家来路,还是老实点的好。说来她也有些疑心,弘巽派人上山送信,估摸着快到的时候这位从钩沉山上滑下来,他是哪路神仙?必然是和老壳寨有莫大关系的。她吮唇计较半天,还是试探着问:“您瞧我和您打听半天,愣是给岔开了。或者您喜欢我管您叫好汉?要是那样也成……”

    他又回过头来,脸上笑着,眼睛里却无边荒寒,“你既然在睿亲王手底下当差,不该连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糖耳朵一慌,“您怎么知道我在睿亲王手底下当差?”

    他盯着哔啵燃烧的篝火,小臂搁在膝头上,两只手临火低垂,更显得十指修长。微一哂,语气依旧淡淡的,“海大鹏驻扎在湘西十几年,近来又和寨子交过几回手,他统领的兵十有八/九我都见过。你是生面孔,这地界没几个能说京片子,你说你不是京城来的,那就是蒙人了。”

    糖耳朵有种被他拿捏住的感觉,那他是什么意思?人虽长得好看,心思太深可不讨人喜欢。她两手一摊,“甭管我从哪儿来,横竖就是个无名小卒,还差点儿被打个稀烂。得亏您救了我,我打心眼儿里感激您呐!”

    他折了两根柴扔进火里,“我瞧出来了,就因为腰软没撑住,所以你主子要赏你军棍。”

    她偷着松口气,嘴里虚应:“您圣明,我们做卒子的,心里黄连似的,和谁去诉苦呢!”又觑他,莫名紧张起来,“我壮胆儿问,您就是脑袋寨大当家,我没猜错吧?”

    他没言声,不否认,那就是承认了。糖耳朵本以为方固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莽汉,万万难和眼前这人联系起来。弘巽是去招安的,他却独个儿反出来,看来还是不愿意归顺朝廷。

    她再想打探点儿虚实,不防这当口门外边进来个人,穿着青布衣,隆冬时节脚上还蹬一双草鞋。打扮怪是其次,这人长得也忒磕碜了。三角眼尖鼻子,小辫顶儿大反骨,往门那儿一站,活像庙里的夜叉。

    大概瞧方固祁人打扮,因此没有说他们当地话,两手往上一拱,“叨扰了,下雪赶不了路,要借这废楼一用,还请通融。”

    方固看来人模样就明白,站起来还了一礼,“都数客,请自便。”

    那人没进来,反而退了出去。糖耳朵闹不明白,“怎么又走了?”

    “他没赚是去请他的主顾了。”看她一脸木讷,他漠然道,“雪下得急了,离下个赶尸客栈还有程子路,赶尸匠只好折回来,在这里停留一宿。”

    又回来了?糖耳朵一听,立马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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