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五千？
姚雨婷默默計算著縣長的那份灰色收入，應該和徐少聰差不多吧！
這樣一算，她暗自嚇了一跳，心說，難怪徐少聰要捐一萬八出來，這樣看來，他當初就是發了一萬八千。
“怎麼不說話？”沈浩然在電話那端急了起來。“你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你們也太**了！”姚雨婷恨恨地說。
“沒辦法，這叫身不由已，你以為我想要這個錢啊？”沈浩然無奈地說。“人家都拿，你一個人不拿的話，反而會成為所有人的公敵。”
“你們拿的不是錢，是命！”
“上面的頭都發話了，說這是預算過後留出來的，不會影響到建房。”
“現在出事了，你拿的那份錢也得吐出來，今天縣委搞了個募捐活動，捐了不少出來，估計那些人將之前吃的錢都吐出來了。”
“行啊，我把那份錢也捐出來。”沈浩然爽快地說。“如果需要，我還可以在我們縣城發起募捐，能籌多少算多少，先救急再說。”
“那我代表茂竹人民謝謝你！”姚雨婷心里又松了一口氣，雖然她恨沈浩然這個人沒立場，可也理解他當時的處境。
“謝什麼謝，要是我早點覺悟的話，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在利益面前，我們這些人民的公僕都成了金錢的；奴隸，婷婷，我真的很感謝你，是你讓我漸漸覺醒，要不然，我還在這種不清不白中混日子。”
“你以前怎麼沒告訴我福利卡的事？”姚雨婷問他。
“你一來就成了大家的公敵，哪還敢讓你去辦那樣一張福利卡？”沈浩然如實相告。“是顧書記打過招呼，讓大家不要把福利工資卡的事情告訴你，怕你壞了大家的好事。我是幾次想說又不敢說，不是我怕失去這份福利，是替你擔心！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斗不過這個利益群體的。顧書記之所以在那里站得穩腳跟，就因為他懂得攏絡人心，時常用手中的權力為下面的人謀點福利。錢雖然是個俗物，可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沒錢那也是寸步難行。包括我這個俗人也是一樣的，享受慣了那種福利，突然變得消失，也有一段時間不習慣呢。”
“真是無法無天！”
“你又不是現在才進入官場，在省城的機關同樣會有這樣的事情存在，只是，這種收入取之有道的話也沒什麼。”
“沈縣長，剛長還說自已覺悟了，你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取之有道？”
“我所說的取之有道是帶領老百姓創收這樣的事，老百姓日子好過了，送些果實之類的感恩物品也是可以的，你可別誤會。”
“我怎麼听來就是不對味？”
“所以說嘛，我以前也想要告訴你一些事情，你連這個听著都不對味，那我還敢對你說什麼？”
“你還有什麼瞞著我？”
沈浩然有些自嘲地說，“以前會收到大老板發放的購物卡，雖然不多，人人都有份，多的五塊，少的有三百。我們拿著卡就可以去商場買需要的東西，可以購買食品、日用品等，自從你來後，這項灰色收入就消失了。大家都認為是你得罪了大老板，才沒有以前各種形式的灰色收入了，自從你來後，幾乎涵蓋了從吃到坐都簡化，甚至連機關人員的親朋都受到影響，你一聲令下，誓要拆出所有違建，當時我真替你捏了把汗。”
“沈浩然，我真替汗顏！”姚雨婷憤怒地指出。“你還是我曾經認識的沈浩然嗎？就是再大的染缸，你為什麼不保持自已的本色？”
“婷婷，我知道自已不是個好人，但也不是個壞人，最多就是個隨波逐流的角色，從現在起，我要跟你一樣，做個有立場的好官，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混日子了，只要是危害人民利益的事情，我絕對跟你一樣抗爭到底。即使被人誤會也無所謂，問心無愧地做人做事，婷婷，加油！你是我的榜樣，別讓我失望！”
沈浩然也算是推心置腹了，姚雨婷听到他最後的那幾句話，也算是感到欣慰了。
即使愛情不在了，她也不希望他犯錯誤進牢房的那一天。
跟沈浩然通完電話，她剛剛打開電腦，舒祈安就進來了，抬起頭認真地看著他。“舒副主任，你準備捐多少錢？”
舒祈安拍了拍自已的口袋。“一千，我都帶來了。”
“這麼少啊？”
“還少啊？”舒祈安苦笑著搖頭。“我沒說一百就夠意思了，以前哪里受災，我一般都是捐五十，最多的一次捐過一百。”
“你太沒愛心了！”姚雨婷搖頭。
“不是愛心不愛心的問題，是我級別在這里，我這種層次的人捐多了那是在給自已找麻煩，上面的領導怎麼看你？同事又怎麼看你？不把我當成怪物看才怪，這種捐款也是有學問的，既不能超越你的領導，又不能低于平級的同事。所以說，捐款的時候，通常是領導先捐，後面的人再跟著他的標準一級一級往下降。”
“捐個錢還搞得這麼復雜，真是要命！”
“難道姚縣長以前捐款是想捐多少就捐多少？”
“是啊，想捐多少就捐多少，憑個人能力，條件好的多捐點也所謂，條件差的少捐點也沒人說三道四，捐款表的是愛心，不在乎多少，有這份心就好，沒想到在你們這里就變味了，真是不可思議！”
“不是我們這里復雜，是好多地方都有這樣的情況。”
“我以前所在的機關就沒這回事。”
“那是因為你是個好領導，才會吹起一股清風，要是換個不好的領導試試，五花八門的事情都出來了。”
“這麼說，你們這里也是五花八門？”
“可以這麼說，我們原來各個部門之間都會各種攀比，科室的人員都會各顯神通去外面搞贊助，弄到了錢就買東西發福利。自從你來後，這種活動就沒再搞了，也沒人敢把拉贊助拉回的錢用來買東西了。听張主任說，最近幾個月，跟往年同期相比費用下降了不少，公款吃喝的少了，接待費用也大幅下降。”
“這是好事啊，說明大家都懂得自律了！”
“好是好，可也有不少的怨言。”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不可能面面俱到，他們有怨言沒關系，我在他們眼中是多麼的可恨也沒關系，重要的是我們這支隊伍在老百姓眼里是一群真正值得信賴的人，雖然你舒祈安現在只是一個辦公室副主任，可在老百姓上眼中，你就是在黨政機關上班的領導，在他們心中那就是真正的國家干部，那麼，你的所作所為就要對得起人民群眾所賦予你的這種光榮稱呼。”
“嗯嗯。”舒祈安覺得她說得十分有道理，不住地點頭。
“再說說你的五花八門！”
“是你讓我說的，你可不要生氣啊？”
“說。”
“比如說以前跟著顧書記出去，回來總會有好煙、好酒這些東西，甚至還會收個小小的紅包卡，三百、五百的都有，就是下個鄉，也會收獲不少的土特產，順便還會收獲一些贊美的語言。跟姚縣長出去，別說是好煙好酒不敢奢望，就連收獲好听的話也成了一種奢侈，幾乎每次都是在驚險中闖蕩，能夠險中求生已屬不容易，就別指望著什麼物質上的安慰了，尤其是那個茶葉的事情，現在都讓我心有余悸，差點讓我成為階下囚，也差點讓姚縣長脫不了身。”
“是不是後悔跟著我混？”
“沒有啊，跟著你混晚上能睡安穩覺，以前那樣混，雖然有吃有喝有拿，可心里總是不踏實的。”
“真心話嗎？”
“當然真心！”舒祈安很是誠懇地說。“私利少了，可我良心大大的好了，你也知道，我是農民的兒子，能跳出農門是我們全家的驕傲，也是我們妹兒山的驕傲。所以，我今後要跟隨姚縣長，專與那些危害老百姓的人對抗。”
“不是報復？”姚雨婷不相信似地挑眉。“還在跟顧靈聯系嗎？”
“沒有。”舒祈安苦澀地搖了搖頭。
“我不信她會放得下你？”姚雨婷也搖頭。“看她離去時那麼痛苦，她肯定放心不下你！”
“不要說這事好不好？”舒祈安哽咽著說。“上班時間，我們聊工作上的事吧？”
“口是心非的家伙，想人家就打電話啊，你這樣不聲不吭算什麼？”姚雨婷為他著急。“你不告訴她你想她，她又怎麼知道你的心？”
“誰說我想她？”
“騙得了別人騙得了我嗎？”
“姚縣長，我們之間徹底完了，以後，不會再有什麼瓜葛。”
“感情的事，不是你說完就完了，說不定你們再次相遇，又會愛得死去活來。”
“不會再相遇了！”
“話別說得這麼絕對。”
“是真的，這兩天我想了好多，門不當戶不對的我們，即使硬要結合在一起，也會是眾叛親離，不僅得不到親人的祝福，甚至連我們渴望的幸福也會是一場空，如她那樣嬌生慣養的女孩，能跟著我過平淡的日子嗎？”
“愛可以創造奇跡的，說不定她真願意為你放棄一切，我是過來人，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愛你。”
“愛不是用嘴來說的，是用實際行動來表達的。她能看著我受傷而離去，證明她心里根本就不愛我，真正愛一個人的感覺那是用生命在愛，不是在對方最需要的時候離他而去，你覺得她的行為是愛我嗎？”舒祈安覺得自已的胸口隱隱作痛。不過，在說出這些話之後，他的心也輕松多了，和這樣的領導共事，沒有那種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心理負擔，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甚至連他和顧靈的事也可以暢所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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