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噘了噘嘴,好心告誡芊澤︰“所以,芊姐姐,你最近還是不要來的。過些時日,等娘娘給心情好了,我再和你說,好麼?”
芊澤只听進去半分,她一語不發折身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她徹夜未眠,實在無法想出自己究竟為什麼把花給種出來的。她只是握著那種子,睡著了,什麼也沒有做。它為什麼發芽了,為什麼?
天已泛魚肚白,芊澤想了整整一夜,卻依舊毫無頭緒。她看時辰不早了,只得緩緩起身置辦妝顏。哪知一夜枯坐,她腿竟有些軟。女子手慌忙一撐,竟不小心的磕中桌沿。桌沿起了半根木刺,霎時把她的手給刺破了。芊澤吃疼一喊,瞬間把出血的手指放入口中。
溫淡的腥甜在口中化開,她忽地像意識到什麼一般,腦中閃過電光火石。
血?
芊澤靜靜站了半晌,突地轉身,撞開椅子,徑自往床榻上奔去。她慌慌張張的掏出刀飾,拔出刀鞘,又跑回桌邊。她把受傷的手指擱在刀下,想也不想的割了下去,鮮血汩汩涌出,滴落在桌上的瓷碗中。黑色的種子,便紛紛侵染鮮血。
芊澤抱起這瓷碗,又往花圃里跑去。一顆顆全都埋了下去,此時太陽已初露,晨曦之光溢滿整個花圃。女子蹲在它們身邊,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
她心里只有一個聲音。
發芽!
一定要發芽!
驕陽似火,熱辣辣的灼燒大地。花圃之中,熱氣氤氳。兩個花匠小生搬著幾盆花栽走了出來,見不遠處的女子依舊紋絲不動的蹲在那,一時交頭接耳。
“那姑娘,是不是從昨夜里就待在那了?”眼大的小生瞥了一眼,繼而疑惑道。另外一個高個的小生搖搖頭,否定說到︰“該是不可能,昨夜里蹲到現在,哪受得了?”
那明眸小生微微頷首,卻又不解嘟囔︰“不對呀,她穿的衣裳分明就是一樣的。”他上前一步,定眼一瞧,篤定道︰“你看,就是她,我準沒說錯。”
“那可不得了呀!”
高個的一吃驚,趕緊把手中的盆栽放下,忙不迭的跑過去。澄目小生跟在後來,兩人走到女子跟前,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嫩黃的羅裙被泥土染髒,芊澤抱著雙膝,目光呆滯的蹲著。那高個小生垂下腦袋,見她眸中的已無神色,只是直愣愣的盯著地上,一時不解︰“姑娘,你在看什麼?”
女子不語。
“她該不會是……是中邪了吧!”明眸的小生在後面有些害怕。這女子一動不動,呆若木雞,也不知所為何事。那高個的听罷,撞著膽,輕輕推了芊澤一把,女子巋然不動,宛若雕塑。兩男子面色一陰,連連後退。只是,推過之後,一直緘默不語的芊澤才緩緩啟音,她聲音暗啞︰“我不礙事,你們走吧。”
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
那眼大的小生心下畏懼,扯了扯高個小生的後襟。那人一轉臉,與之對視之後,便悻悻無趣的說到︰“既然沒事,姑娘你還是早些回去吧,待會你殿里的姑姑找來,可不好。”說罷,兩人折回離去。如此一來,空曠而灼熱的花圃里,又只剩下芊澤瘦弱蜷縮的身影。
那兩人剛走了幾步,那明澄眸子的小生卻一路時不時的回望,忽的說到︰“你看,她是不是哭了,我見著眼淚了!”
“真的,真哭了。”
高個的男子一瞠目,也望了過去。遠處女子側頰,有行透明的液體徐徐滑下,陽光下,分外璨亮。
“她哭什麼?”
“誰知到呀,走吧,走吧,也礙不著我們的事。”那高個的男子一蹙眉,索然無趣的拉著後面的人走。兩個人揚長而去,時間仍舊分分秒秒的過。仿佛經歷了一個多世紀,芊澤面前的泥土里,依舊未發生任何事情。
她等的已經夠久了,久到她的心已滿布滄桑。
月如彎弓,孤寂的掛在天際。夜里,听見懶洋洋的蟬聲在四周驟起,尖銳的仿佛是一種嘲笑。芊澤終于眨了眨眼,干涸的瞳仁里又泛出一行清淚。她下顎開始不可遏止的顫抖,她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麼。
希望破滅。
花沒有開。
它根本不需要血,不需要。
她想不出來了,每一個細節她都一一回憶了,都狠狠挖掘了,但是,她什麼也找不著。
為什麼,為什麼……
上天啊,為什麼不給明月一條生路。
為什麼呀?
女子哭嘯出來,終于癱坐在地。這時,一高大的人影忽地佇立一旁,他一語不發,斂著縴長的一扇睫毛,一瞬不瞬的凝視女子。芊澤哭了半晌,才側過臉來,與之對視。她知道他站在自己身邊已久,但她只想找個機會,宣泄一番。
她繼而又哭了許久。
祁燁忍不住心疼,最終低身,把她抱了起來。他把她哭得梨花帶雨,已然模糊的小臉,輕輕的埋在自己胸前。他安靜的拍著她的後脊,每拍一下,芊澤抓著他胸襟的手,就愈使力一分。他拍了良久,才低沉而溫柔的啟音︰“芊澤,這不是你的錯。”
女子的咬著牙,嘴唇似乎要凝出血來。
他知道,原來他都知道。
她是多麼的自責,只要明月多痛苦一分,她就多悔一分。她為什麼要跟著他去,為什麼要那麼好奇,她是這麼不可饒恕!芊澤緊攥的小手,愈揪愈緊,她無法停止哭泣,只是到了最後,她也感到無比的疲倦。倦到不知不覺中,已在男子的懷里,沉沉睡去。( 芊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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