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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 文 / 星火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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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该杀了你的——不过,我是个很念旧情的人,”杀意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光遍洒进来的同时,有微风柔柔吹过,杨劭换上慵懒的笑容转过身,随便的挥了挥手掌。“有什么喜欢的就拿走好了,我可以当作没看到。”

    “不!我不甘心!”理智告诉韩天应该立刻离开,可他的禁锢已被击的粉碎,喷薄而出的情感扭曲了他一贯恭谨的本性,他大声吼道:“我不相信范允承真的对您如此重要!我不相信!一定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所以您不要我了对不对!”

    “唉,韩天,我很早以前就想告诉你,你的个性有时太过固执,闷的死人——,”杨劭叹了口气,半靠在书桌边缘环起双手,“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给我看证明,凭着我对您尽心尽力的五年,请让我走的心服口服。”

    “尽心尽力的五年——所以,我就要给你看证明?”杨劭大笑,右手支撑在桌面上稳住身形,半天好容易才止住笑,“你要看什么证明,韩天?范允承对我有多重要吗?”冲着韩天勾勾手指,“来,过来。”

    一步一步走得胆战心惊,韩天从来没有觉得,原来靠近杨劭会是这么可怕的事,那么美丽的一个人,却如同站在地狱入口微笑的撒旦,惊惧只是本能。

    “你不觉得很可笑么,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邪肆的微笑,倾身靠近,掂起韩天胸前的领带,在指间一寸一寸的收紧勒死,“我有多想吻他,我有多想触摸他,我有多想和他做a,还有,我多么爱他……这些我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你知不知道,相信与否,与我有何关系?”

    放着四张球桌的台球房里,清脆的球体撞击声,一下一下干净利落,一颗颗圆球在圆锥形的吊灯下泛着白色的光圈,随着打球人的意愿,或快或慢的滚落进球袋中。

    “门户清理干净了?”打完一颗球后,没有回头,直起身,打量一下球桌上的局势,绕到桌子的另一边。

    “对,清理干净了。”不知何时开门进来的,杨劭倚在门框上,一身的闲适。

    “我以为你不会赶他走。”白球重重撞上黑球,精准无比的撞进中袋。“看你的样子像是准备一直装作不知道下去。”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深深叹息,一脸‘多可惜’的表情,“很好利用,又绝不会背叛——他如果乖乖的多好,只要在我的容忍范围内,他爱做什么都可以,偏偏要把手伸向他连想都不该想的地方。”

    “我以为你看戏看的很愉快。”换个角度,瞄准下一颗红球,“我不介意,如果你认为他还有利用价值,大可以不用赶他走。”

    “说什么呢,戏再好看也没你的命重要。”优雅的移过重心,杨劭直起身,“他想玩什么把戏都可以,但把你的命作为目标中心,未免就太愚蠢了,不是吗?”

    “听你这么说,我真感动。”黑白相碰,黑球轻缓入袋,“他的下一步计划会是什么?雇个职业杀手直接干掉我?或是……”

    “他有几两重我再清楚不过,”右手惬意的撑上桌面,懒懒的笑一下,“他喜欢再去找谁是他的事,但是他的小伎俩能不能成,则是我的事。”

    视线从球上移开,淡淡的一瞥,灯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其实韩天,也是个很倒霉的家伙。

    收回目光,俯身,干脆的拉杆击出,“啪”的一声,蓝球在草绿的桌面上拉出一个漂亮的直线,冲着上袋直奔而去。

    “费东城,有人找。”

    狱警迈着凝重的步伐来到狱门前告知费东城有人找他的时候,费东城只以为又是那些握着十字架想要救赎他的神父们,因为除了这些老家伙他们是不会让任何人见他的,当然除了这些老家伙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来见他。

    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有说“绕口令”的天分,费东城有些愉悦的跨进房间,在认出来人后眼睛微微一眯。

    来人使了个眼色,两个狱警便走了出去。

    “我只问你一句,还想不想杀范允承?”

    “想,怎么不想?天天晚上做梦我都在想——!”裂开嘴笑笑,费东城翘起p股下的椅子晃荡起来。

    “既然如此,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椅子的晃动突然停止了,两条后腿以危险的角度支撑在地面上,费东城头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他当然知道他,在监视范允承的行踪时,那个美丽的金发男人身边他不止一次看到过他恭敬的身影。不过明显就是配角的人物他是不屑放进眼里的,直到被逮捕以后他跑来说要帮他越狱,他才忆起这个人。

    “不要耍我,看清楚我目前的状况,你有把握能让我逃出去第二次?想仔细了再回答,我非常非常讨厌别人欺骗我——。”

    “单凭我能让监视器关闭,你就该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能力。逃出去以后,我会再给你一把枪。”他要抓紧,必须要抓紧,或许就在明天,只要杨劭的一句话,他暗中苦心栽培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他不清楚杨劭知道了多少,但这件事他做的很隐蔽,应该没有被发现的道理。

    “你——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我有我的理由。”不到万不得已,韩天不想自己动手,万一被杨劭追查到些什么,那么,他将再也没有回去杨劭身边的可能了。

    费东城没有追问,他对这个本来也就不感兴趣。兴奋的舔了下上唇,他的眼里开始浮露出血腥味,转半圈眼珠以后接着问:“如果这次很不幸的,我再次失败你打算怎么办?”

    “你试图杀死范允承二次,这第三次机会你都抓不住,你也的确没有活下去的价值了。”

    停顿的椅子又开始来回摇晃,费东城哈哈大笑,“没错,没有允承哥,黄泉路上我怎么走的安心!哪怕是孤魂野鬼,我也要缠着他下黄泉!”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是活下去的价值我不懂,我怕只怕杀不了他,跟在他后头混过一段日子,要不要我告诉你他的运势有多强?不然绝轮不到六年后我来动手。”费东城嘴里的牙齿开始硌嘣作响,“想想就让我恶心的起皮,我怎么能留他一人活在这世上!”

    “假若你还是失了手,我会接着干下去,除非我死,不然范允承这辈子都得时刻小心他的脑袋,我就不信杀不了他。他必须次次成功,而我只要成功一次!”一字一字从牙缝里蹦出,凝结的是刻骨的妒恨。

    费东城慢慢鼓起掌,一下下在充斥室内的杀戮气息中空d回响,“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有如此决心,不怕不成功……”

    “替我安排,越快越好,”他站起来,脚上的铁链在地上拖曳出不急不躁的节奏,“不过,你走之前,我还有句话要说。”

    041

    “有话快说,我还得去费些周折把你弄出去——你要干什么!!”突然中断的话语,紧接而起的惊叫声中是全然的恐惧和不可置信。猛然被勒起的视野里,晃动着一张凶狠狰狞的面孔。

    喉间,赫然横着一根冰冷的铁链。

    “你是白痴吗,这个还用问?”费东城压低脸,得意洋洋的呲出牙齿,“当然是杀掉你啊!”话音落时,手上的力道更加上几分,绕过韩天脖子的双手向后勒至诡异的角度。

    “……为什么……你疯了……居然要杀我……”手指徒劳的拽住喉间的链条,韩天吃力的挤出声音。

    “疯?哈哈,我早就疯了!我**早就疯了!”费东城厉声大笑,手腕间的铁链在下一秒被拉拽至极限,“蠢货,你走之前我要送你的话还没说呢——你给我记着,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杀范允承,其余的人——连他的一根寒毛都不要想碰!”

    昏暗的灯光下,一节一节的链扣间,折s出不明晦涩的光晕,是冷冷的死亡腥臭。

    痛苦的干喘,无力的挣扎中,细细的绽爆出喉骨的断裂声。

    韩天像是还想说什么,但除了“咯咯”的怪声以外,发出的声音连不成任何音调。

    “想说遗言?省省吧老兄,我们都是疯子,这个世界不需要我们的遗言!”费东城猛地凑近韩天的脸,冲着扭曲的五官作了番仔细的观察,摇头“啧“了两声,“看看你长的还勉强,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就凑合了,哈哈哈哈,我也就凑合了!”

    门外隔了段距离的狱警察觉情况有异破门而入时,情势已得他们来不及作任何判断,拿出警g冲着费东城的头部重重几下却不见他有任何松手的迹象,其中一名狱警当机立断掏出手枪。

    枪响,连着四下的扳机,一发不偏的全数s进费东城的身体,却只换来几下不能控制的抽搐和一下闷哼。他抬起眼睛,看看周围惊慌的狱警们,慢慢的张开嘴,笑了。

    杂碎——尽管他一句话也没说,但所有的狱警都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这两个字。

    这小子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狂!

    愤怒的同时,狱警们已几步上前,纷纷用力想要扳开他的手。然而费东城的手仿佛天生就是这个姿势一般,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情急之下竟扳不动丝毫。

    费东城就那么笑着,看着他们的徒劳无功和一脸的急躁。有鲜血从口中溢出,一点一滴的滑出唇角,然后越来越多,染的被压在身下的韩天雪白的衣领上一片猩红。

    像是厌了,也像是倦了,目光慢慢的从身旁移开,落进人群晃动的缝隙里,定格在灰白的高墙上,好像在看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唇角一点一点下滑,眼睛一点一点安静。

    然后,不再眨动。

    韩天,最终还是没有被救下。

    倒在血泊中的两人,至死也没有变换过姿势,费东城勒紧的双手,就那样僵硬在死亡的瞬间,维持着生前的动作,一动也不曾再动。

    随着一起僵硬的,还有那双眼睛,失去生命光泽的灰暗眼球,始终凝固在那一个遥远的虚无空间。

    y暗的小巷里,几个男人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迫他交出刚从别人追打中偷来的钱。少年抵死不肯松手,蜷缩在角落紧闭双眼承受着踢打,他安慰自己再忍一会,只要再忍一会就能填饱肚子了,他想象着温热的食物拼命催眠,想要遗忘这铺天盖地的疼痛。

    然而虚弱的身体毕竟挡不住成年男人的力量,正当他要昏厥的时候,围打他的男人被揪开了。下一刻,拳头击打r体的声音、凌乱踉跄的步伐声、无力的哀嚎声,以及不知所云的讨饶声在巷子里此起彼伏。

    几个男人很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先前还一个个威风恶煞的,此刻的样态却比少年还凄惨上四、五分。

    少年惊恐的睁着眼,生怕这些人下一个的目标就是他。他不会愚蠢到以为这些人是来救他的,弱r强食——这是他所处的世界教会他的唯一生存法则,不想被吃就要变强,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善心或仁慈而拔刀相助。

    一旁黑暗的角落里,有红色光点忽明忽暗,淡定的,无动于衷的。

    少年的目光被吸引了,借着不算明亮的月光,隐约能辨出一个半靠栏杆的修长身影。

    “回去告诉你们的头,我最恨别人来我的地盘撒野,”低沉的声音,不经意的语调,却是绝对的存在。“这次只是礼尚往来,下一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身形微微一动,那个仿佛融进黑暗里的人,一步一步踏进光亮,然后经过,擦身。

    如洗月色,夜华浮动。

    少年不由的睁大了眼。

    冷漠的,一切都是冷漠的,眼睛、神情、举止、动作,没有拨给任何人多余的注意力,丝毫不停留的脚步。

    少年睁大的眼里,瞳孔的最深处,背影渐渐远去。

    突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和勇气,少年匍匐着爬过去,用比护住钱包还坚定的态度拖住那人的腿,任一旁的人如何踩踢都不肯放手。

    “算了。”

    少年听见那人说,他的后领被一只手拎起,透过蓬乱的头发,他望见一张好看的脸和脸上漠然的眼睛。

    那双眼睛凝视他一会,将他交到旁边之人的手上。

    “阿永,交给你了,带回去洗干净。”

    瑟缩在另一人的手里,少年的视线放上了站在最前方的身影,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移开……

    探望室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搬运尸体的,清理现场的,探明原因的,查处责任的,一片慌乱忙碌中,没有人发现那具静静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眼角所渗出的泪珠,无声的滑过脸颊,在耳廓里凝成晶莹的一滴。

    允承哥……

    阿永单手c在裤子口袋里,晃荡着往前走。

    “中饭也不吃的,要去哪里?”

    没有回答,左脚、右脚,间距相当,迈的很有规律

    “去替费东城收尸?”

    不点头也不摇头,继续迈腿,然后转弯。

    “你和他不是有仇吗?他捅了你一刀,还差点杀死了你的范哥。”

    猛地扭头,“**的有完没完,我去哪儿要你管?你再跟着我,我废了你!”

    昌辉不以为意的笑,就知道,三句一过他铁定冒火,忍耐力这玩意在小野猫这里,仅仅覆盖住了玻璃瓶底。

    冻的人牙齿打颤的温度里,当费东城的尸体被拉出来时,早有心理准备的阿永反而吃了一惊。本以为费东城的遗容一定狰狞凶恶,然而现下他面前的这张脸上的东西——是平静吗?

    每一丝肌r都回归原位的脸,还原出一张阿永很久很久未见的清秀脸庞。自然闭紧的双唇,坚挺的鼻子,弧线干净的下颚,如此安静的一张脸上,固执不肯合拢的双眼,也是如此安静。

    这小子的唇角原来是上扬的啊,时间太长,都忘记了……

    伸出手,覆盖上这双眼睛,寒意猛地往上窜,冷的刺骨。

    原来,已经那么久了吗……

    尸体早已僵硬,所以阿永试了好几次,都无法让那双眼睛合上,它始终睁开在那里,如同已历千年的化石。

    昌辉在一旁看着阿永的数次努力,“我以为你很讨厌他。”

    “要你废话,闭嘴。”又一次的失败,指尖已经变得冰凉。

    眼睛还是睁开着,落寞的焦点,没有人知道,这双眼睛在看什么,又还能看什么。

    阿永的耐心逐渐消失。好吧,再试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往手上呵一口气,刚想伸出,身后有气息微动,一只手掌先他一步的覆盖上费东城的眼睛。

    阿永回头,“范哥?”

    手掌轻轻向下一滑,再起时,掌下的眼帘已静静的合上。黑色的睫毛密密重叠。

    没有去注意阿永吃惊的眼神,范允承收回手掌,“阿永,去查查费东城还有没有亲人,如果有,就通知一下,另外——”视线扫上一旁的昌辉,“不要告诉杨劭我来过这里。”

    昌辉耸耸肩,看着范允承步出停尸房。杨劭命令他向范允承瞒住费东城已死的消息,范允承却要他向杨劭瞒住他来过的事实。

    这两个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出了大门走上街头,深秋的阳光看似热烈,拂在身上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光辉,风吹过时,不期然的便是一阵凉意。

    枯黄的落叶凋落在脚旁,随即又被一阵疾风吹起,飘荡着缓缓停稳。

    一辆车停在了范允承身旁。从车上下来的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是罗亚南。

    042

    一辆车停在了范允承身旁。从车上下来的人,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竟是罗亚南。

    罗亚南几大步上前,热情的张开双臂,给了范允承一个“熊式“拥抱,大笑着说道:“好久不见了,老弟。”

    事出突然,范允承面上却不动声色,适当的露出些许惊讶,一边和他寒喧着,一边视线状似不经意间越过罗亚南,瞥向车窗玻璃。玻璃是全黑的,但并没有关严实,在那刻意被降下三分之一的空间里,范允承看见一双蓝色的眼睛,眼睛里头闪烁着温和的笑意。

    被评估了。

    淡淡的转开视线,继续着和罗亚南的“久别重逢”,心下却是再清楚不过。

    车内很宽敞,上了车,打了个照面,罗亚南并没有为两人介绍,只是拉着范允承坐在了蓝眼睛男人的对面。

    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话始终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微笑着倾听,一举一动中有着英国绅士所特有的内敛和沉稳。他的目光不易为人察觉的绕在范允承身上,浅淡的笑容里有着某种犀利的倨傲和冷酷。

    车子停在一片澄蓝的湖泊边,下车的却只有范允承和那个男人,罗亚南恭敬的朝着男人点点头便驱车驶出一段距离,远远的候在那里。

    “我想我们是第一次见面。”男人悠闲的踱一下步。

    “的确,不过我已久仰大名多时了,埃塞罗丝先生。”范允承迎着男人转来的视线,随意挑一下眉。

    埃塞罗丝笑了,没有在一开始便挑明身份,一来是想看看这个年轻人是不是猜的出他是谁,二来也想看看他是不是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价值。

    看来这一次,或许没有白跑。

    他转过身,面对着湖泊,“我也算是久仰你的大名了,从亚南那里,我知道了不少关于你的事。”别有深意的一眼悠悠扫过,目光重新落回碧波的湖面,“我到这儿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原先打算一到这儿就见见你的——不过杨劭护你护的紧,透过他,怕是永远也见不上你。”

    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范允承暗叹一口气,多少有点无奈,杨劭这家伙,准备瞒他的事还真不少——不过,埃塞罗丝这头老狐狸今日特意绕过杨劭来找他,想必是被到点上,丧失耐心了,只是不知他的来意究竟为何。

    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不露半分,目光随意的跟着埃塞罗丝悠闲的踱步而移上两分。

    “当初,杨劭来找我,很干脆的说要我帮他,我说本质上而言,我是个生意人,问他能给我什么好处——你猜是什么?”埃塞罗丝惬意的深吸一口气,换了话题。

    “杨劭掌控劳伦斯以后的某些利益分配?”轻飘飘的说上一句,黑眸底泛起几分不为人所察觉的兴味。范允承清楚,麻烦来了。

    “对。”埃塞罗丝点头,然后慢慢的侧过头看住他,“但是我没想到在帮了他以后,却反而被他耍了一把……他脱离了劳伦斯。”

    承着埃塞罗丝的目光,范允承没有答话。以前就说过,杨劭在那个时候放弃一切脱离劳伦斯,并不是明智之举,原因之一是他那位虎视眈眈,被重重创了面子和自尊的大哥,原因之二,便是眼前的这位埃塞罗丝。

    踏进了土匪窝,和土匪头子作了协议,却又在得了好处后中途毁约,不管原因为何,都是在玩命。

    埃塞罗丝没有收回视线,笔直的目光如钩子一般分分锐利。

    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变的沉重,看不见摸不着的某些东西将空气加压的如同铁块,连半口也吸不进肺里,莫名的窒息感。

    单纯的对视,逐渐凝固成了y冷戾气的对峙。

    死寂中,一片干枯的叶子从枝头悄悄滑落,打着旋飘到泥土上,空气中泛起一波小小的气流。

    埃塞罗丝忽然笑了。

    果然够胆,在这样的重压下,连半分颜色都不曾变过。杨劭护的如此紧的,竟是这么一头狼,有必要么?或者……不是护,而是锁?

    收起无谓的猜测,撤去重重的压力,埃塞罗丝若无其事的开口接上方才的话题。

    “当然,杨劭很聪明,极其的聪明,心够狠手也辣,甚至他明摆着在耍我这件事,也一样做的磊磊落落,因为他清楚他的够胆只会让我更欣赏他,毕竟这个世上敢耍我的人,可是五个手指就数的过来的。但,我毕竟是个生意人,蚀本可是大忌。所以我要他来我这里,为我所用。”埃塞罗丝忽然叹口气,温和的眼底划过某种犀利的冷蓝,“我认为这很公平,没想到他却死活不肯。”

    想必这头老狐狸该摊牌了。

    范允承随意一笑,顺口敷衍:“我不是个好的说客,但我会试着去劝劝他的。”

    来吧,让我看看,你大费周折的找我,到底为了什么。希望理由足够让我惊喜,毕竟我已经容忍你这样对我试探估价了,不是么?

    “其实我今天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倘若说服不了杨劭也不要紧——”定定看向范允承,埃塞罗丝慢慢说道:“你,可以代替他。”

    我——代替杨劭?黑眸深处在一秒间的微凝之后,随即舒缓下来。老狐狸算盘倒是打的“噼啪”作响,总之绝不空手就是了。

    埃塞罗丝轻轻一摆手,“不用急着回答,你可以好好考虑一段时间。总之,我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还有你们的亲人,比如杨劭一心想要护着的、曾经的劳伦斯夫人……”微妙的停顿间,包含了一种刻意传达的信息,走向范允承,擦身而过之时,他的手搭上范允承的肩膀,微微施压,警戒和劝诱,“总之,我等着你或杨劭的好消息。”

    鞋子踩在落叶上,细碎的破裂声中,脚步声渐渐远去。

    范允承转身,在埃塞罗丝身后,凝视片刻,静静的点燃一根烟。

    埃塞罗丝找他的理由——惊倒是惊了,喜则是没有。

    劳伦斯夫人啊……真是糟糕。

    对一肚子邪水的杨劭来说,他的大哥或埃塞罗丝都算不上是多头疼的问题,哪怕他们彼此之间联手也一样。能斗则斗,真斗不下去了,换个身份,浪迹天涯,杨劭这个人总能找到若干条退路。

    但是,若加上一个琼丽呢?

    静谧的湖面上,柔风掀起一层层微澜,落叶四处飘零。

    那么柔弱的一个女人,拖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两个离了医院就不行的弟弟……一身的弱点,一身的破绽。

    若顾虑着她,还能做什么?还能去哪儿?

    偏偏,你又是绝扔不下她的。

    原来,到了最后,她仍会是你的弱点。

    华美的黑曜石隐在烟雾后,沉的看不出思绪。

    从湖泊边回到公寓时,天空已渲染上几分夜色,正西沉的太阳敛下了耀眼的光芒,暖柔的金橘色将天际映衬的一片深深浅浅的绚烂。

    站在公寓下头,刚想上楼,眼角有淡金的颜色一晃而过,还未反应过来,背后已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随即有两条手臂极顺势的环拢到腰上。

    “中午……去看过停尸房里的冰g了?”下颚落到肩膀上,懒洋洋的抵着。

    神出鬼没的,差点一个手肘就顶出去了。一边半拖着杨劭往前走,范允承一边可有可无的点头,事实上也没想过这事能瞒过他的,对昌辉不过就是随口一说,关于实际效果倒并没期待。

    杨劭也点一下头,绿眸细细的打量过轮廓分明的侧脸,似乎……没有什么异常。虽然吩咐了不可将费东城的死讯传到范允承耳朵里,同时也将无论是媒体还是小道消息全都压了下来,但还是清楚成功机率的渺小。

    毕竟范允承身后多的是再被拒绝,也照旧忠心耿耿的人。

    进了楼道,过了走廊,到了电梯口,一直承受着杨劭大半个体重的范允承终于忍不住了,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劳烦问一句,我脸上长花了?”

    杨劭从从容容的勾过一个眼神,“比长花还好看。”

    范允承决定不接这句话。

    电梯停在16楼,像是遇上了忙人忙事,数字卡在那儿半天也不动弹。

    “宝贝,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杨劭悠闲的看着y晶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不急不躁如同打发时间的闲聊,“下午你去哪儿了,想找你没找着,手机也关掉。”

    043

    “宝贝,我能不能问个问题?”杨劭悠闲的看着y晶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不急不躁如同打发时间的闲聊,“下午你去哪儿了,想找你没找着,手机也关掉。”

    “东区的湖泊那里。”

    数字开始变动,快速的滑落至14。

    “哦,有点远。去那儿干什么?”

    “去那种地方能干什么。”

    14悄悄演变成10。

    “和脸上扑满粉的中年女人约会?”

    “是,顺带还一块扑蝴蝶。”

    10一板一眼的掉落至7。

    “这事还敢拿到我面前说,我看你是真的皮痒了。”

    “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想打上一架?”

    屏幕上,红色的短g拼凑出4。

    “不反对。”眼睛从屏幕上缓缓移开,再缓缓落到范允承的眉目间,“不过原因要弄清楚,今天下午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两人对上一眼。

    一瞬间的迟疑,极快的隐去。平稳如常的语调:“没干什么。”

    “叮”的一声响,屏幕上的数字已跳至1,电梯门徐徐打开。范允承正欲往里走,半挂在他肩上的杨劭突然伸出一只手撑住电梯门,“去我那儿吃晚餐吧,我下厨。”

    “嗅到y谋的味道……又打什么鬼主意?”

    “说什么呢,什么鬼主意。”慵慵懒懒的弯起眼睛,仿若月牙,“不是说要抓住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这么说,你正打算吓走我?”

    “现在下结论,不会太早了点?”撤回手,不由分说的反拖住范允承往外走,“来吧来吧,赏个脸。”

    范允承的结论的确是下的早了点,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杨劭坐在他对面,单手撑着下颚,看着他惊讶的神色,微笑的表情很满足。

    “说句老实话杨劭,你这个人实在不像是会和厨房搭半点边的样子。”

    “这算夸奖还是讽刺?”

    “都有。”范允承对吃虽然并不讲究,但不能否认的是口中食物的美味。“以前下厨苦练过?”

    “苦练也不算,就英国留学那会——十一、二岁时被踢出去的。那时人虽然还小,但口味基本已经固定,所以英国的食物实在吃不惯,又什么都得靠自己,所以只好自立救济了。”不在意的态度,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筷子顿一下,范允承看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听昌辉说,你们是那时认识的?”

    “不要提醒我这个,这可是那几年里最倒霉的事了。”轻拍一下额头,杨劭一脸的懊恼,“嚣张跋扈的,脾气又臭,简直就一地皮流氓,没少给我找麻烦……不过看在他现在很好用的份上,也就算了。”

    “他怎么说是你先惹的他?”

    “有吗……?”柳眉微蹙,仔细回想的表情,几秒钟后摊一下手表示放弃,“他血口喷人。”

    这话换了谁说都有可信性,但换了杨劭——。“你们俩,”摇一下头,“也不定谁喷谁。”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可信度?”哀哀的长声大叹,叹声止时,飘向范允承的眼里晃荡出几分不以为然,“连一个下午的行踪都不肯透露给我知道的人,可没有置疑我的资格。”

    怎么话题又绕回了这里?

    范允承放下手里的汤匙,“倘若我没感觉错,你好像对这件事特别有兴趣。”

    “不,”杨劭“啧”了一下,竖起的食指左右摇晃,“对你所有的事,我都很感兴趣,特别是你不愿意告诉我的事。”

    “好奇心太旺盛不是好事。”以这句话作为结尾,范允承再不多言。

    不是好事……么?

    极缓慢的,杨劭的嘴角浮现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用过晚餐之后,范允承被杨劭拽到了客厅里,却也不说话,自顾自的斜倚在三角钢琴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琴键,任由不成律的音符在客厅里随意跳跃。

    佣人敲门进来,送上两杯红茶,放到茶几上,再恭敬的退下。深红的颜色,袅袅的热气,看着很暖人。

    “还记得这架钢琴吗,你以前也弹过。”杨劭一边说着,一边任由目光随着手指的动作不经意的移动。

    拿起其中的一杯红茶,凑到唇边浅啜一口。“怎么,还想听小蜜蜂?”

    指尖轻轻落在白色琴键上,“咚”的一声悦耳澄澈。极浅的一个笑容,“现在想起来,你当时有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上好的大吉岭红茶,醇香绵密的口感。“确切指的是哪一句?”

    “那枚硬币——如果是正面,你打算怎么办……我当时是这样问的。”手指一路往高音区移去,蹦跳出的音符一个比一个尖锐,“而你,是这样回答的——能有多远逃多远,老死不相往来。对不对?”

    记得还真够清楚的。

    半空的茶杯在手掌中转动一下,“记性不错——需要我这么夸奖你?”

    “如果你坚持,我也不反对。虽然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始终盯着指尖的绿眸柔柔弯起,食指落在最后一个音键上,蓦地重重按下,如同锦缎撕裂的声音,在下一个瞬间,凄厉尖叫。

    手指重重的压在琴键上,没有撤离。

    余音,隐隐散去。然而某种尖锐的震荡仍撞击着空气的分子,激起诡异的波动。

    绿眸无声抬起,看住范允承。

    “大吉岭……分初摘和次摘,次摘的颜色呈明亮的红铜色,有时带点紫。”手指缓缓收回,杨劭直起身,朝沙发边一步一步走来,“这两杯,都是次摘。我——特意吩咐的。知道为什么吗?”

    有点古怪,是神情还是别的什么,或者都很古怪。

    探究性质的看一眼杨劭,俯身想要将茶杯放回桌上,身形刚动,心下便是一惊。下意识的望向手中的茶,明晃晃的红色泛着诱人的醇厚光泽。

    只一刹那,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红茶里被下了药。

    “杨劭,你太过了。”杯子被尽力稳住的放回桌上,范允承转回的目光中,已是慢慢y沉下来的不快,“你不觉得这样做,已超过我的底线了么。”

    怎么闹,都能纵容,但并不代表没有限度。

    杨劭已走到沙发边,璨然一笑,单手撑上沙发扶手,另一只手轻轻一晃,指间魔术般的出现一枚小小的药片。

    “无味无副作用,唯一麻烦的一点是,若是用清水,会有很浅的红色。”轻松的解释,仿佛他在茶里放的只是一粒无伤大雅的糖果。“放心,时间不会长,只是暂时使不出力气罢了。”

    “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让我永久性的全身瘫痪?”

    “好说。”单膝跪上沙发,俯下身,头发丝丝缕缕的拂落上脸颊,紧盯的眼眸闪现出妖异的沉绿,一种魔性的诱,“我再问一次,宝贝,你下午究竟去哪儿了?”

    嘴唇撇开,笑的随肆,对视的黑眸一点一滴的渗出y骘,“不如在我身上安一个追踪器,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岂不是省事的多。”玩笑似的语气里,却已是y冷沉下的声线。

    “生气了?”指尖轻柔的刮过他的脸颊,沿着下颚线条蹭抚过后,半抬起他的脸,舌尖舔上耳垂,气息如蛇般冰冷,“谁让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呢?谁让你不肯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呢?……你会想要瞒我,是因为今天下午,和你一块扑蝴蝶的人——是埃塞罗丝,对不对?”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微微一怔,随即又了然,也是,什么事瞒的过他呢?既然中午去停尸房那儿的事已被他知道,那么下午的事再被探察出了蛛丝马迹也不奇怪。

    遗漏了这一点,的确是自己疏忽了。

    “对已经知道的事一再问是你的个人习惯?”身体沉重的无法再动弹分毫,逐渐堆积的不快,酝酿出越发浓重的萧杀,“问不成再下粒药给我……你是在提醒我,对你太纵容了,是不是?”

    这样的范允承,多久没看见了?

    有点时间了吧。

    体内深处有某种东西在跳动,那是感应到危险的本能。

    杨劭轻轻一叹,这次不单单是踩着狼尾巴,而是踩到底线了,他自己又何尝不清楚。

    然而——。

    笑意越发温柔,“重点不在我知道或不知道,而是……你为什么想要瞒下这件事,为什么不想我知道呢?或者不如说——你打算答应他什么呢,宝贝?”

    44

    几天以后

    昌辉头很痛,非常痛,原因无他,正是面前这只冲着他凶狠咆哮的小野猫。

    “都已经一个星期了!他都已经一个星期没有露面了!不在家里,手机也总关机!”阿永越想越急,一把揪住昌辉的领口,大声吼道:“说!范哥人呢!”

    你问我,我去问谁?昌辉抚一下额头,觉得自己无辜到底了。他也已经一个星期没见范允承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他平时就很少见着范允承,再说狡兔三窟,他有那么多女人,谁知道是不是陷在某个温柔乡里爬不出来了,吃饱了撑的才会犯这种闲心。

    昌辉继续他的拖延战术,“过两天他一定会出现的,再等等行不行?”

    “放p,这句话三天前你已经说过了!”领口在攥紧的拳头里皱成一团,“什么女人,从过去到现在,有哪个女人能绊住他一整天的?从来没有!”阿永急得眼睛赤红,已到了逮着什么是什么的地步,“是不是你把范哥怎么了?你给我**说啊,是不是你干的!”

    我?昌辉愣是没反应过来,为什么会是我?就范允承那个性,不想活了才去招惹他呢!

    看看面前气势汹汹的阿永,昌辉咬咬牙,忍了。“你先冷静点行不行……”

    “你让我怎么冷静!”甩开昌辉,阿永像头暴躁的狮子般来回踱着步子,走了三四圈后,猛地回头盯住昌辉,“我告你,要是范哥三天里头还没有出现——我就他妈废了你!”

    震天响的砸门声中,昌辉摇头叹息,小野猫已经连一点理智都不剩了,再让他这么歇斯底里下去可不行。翘起二郎腿陷进沙发中,手里一上一下的甩着打火机,金属清脆的关合声中,昌辉开始认真思索范允承可能的去向。

    也许——该去问问杨劭。手下大将离奇失踪,没道理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吧?

    然而,昌辉却吃了个闭门羹,杨劭不在家。

    “少爷有事,刚出门不久。”老管家如是说道。

    大概又是埃塞罗丝的鸿门宴。昌辉摸了摸鼻子,最近要找杨劭还真难,除了被埃塞罗丝像蚂蝗一样的盯上而占去的时间,平时也不知在忙什么,手机手机关机,打家里电话吧,永远都只有一句话——少爷正在忙。

    忙什么能忙成这样?

    在休息厅里等了一刻钟,昌辉坐不住了。出了门,沿着走廊逛大街似的闲晃起来。从二楼一直晃到四楼,无聊至极的将每一扇门打开看看,权当自己是寻找宝藏的阿里巴巴了。

    将四楼也转过一遍,顺便敲敲楼梯口一只比人还高的装饰花瓶,昌辉打个哈欠,正准备下楼,目光随意一晃,恰好落到通往五楼的阶梯上,脚步不自觉的便停下了。

    好奇心,人人都有,特别是当好奇心遇上反抗心时,便如同面团搁进了发酵粉。

    昌辉来杨劭家的次数不算少,所以他当然清楚五楼这个禁地,杨劭的个人领域,不允许任何人踏进半步,哪怕是已经“蒙主宠招”的韩天,也得经了允许才能上去。

    但,现在杨劭不在,不是吗?

    昌辉露出个邪邪的笑容,只要能够不留痕迹的溜下来,谁知道他上去过?

    五楼只有两扇门,其中一间是书房,那么另一间就是卧室了吧。不知道杨劭那魔头的卧室会是怎么样的,昌辉边想着,边握上门把,轻轻用力。

    门没有上锁,应声而开,随即扑面而来的,是一室的黑暗。

    吸血鬼的典型做派,大白天窗帘也拉那么严实。昌辉抱怨着,伸手去一边的墙壁内侧摸索电灯开关。

    “谁?”y

    黑暗深处传出一个声音,低沉的声线,沙哑的音质。

    作坏事时心最虚。昌辉手一抖,第一个反应是杨劭不是出去了吗?但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可能是杨劭的声音,他的声线华丽中透着几分冷意,绝没有这么沉。

    衣料摩挲的声音,床沿被轻微压过的声音,脚落地的声音,最后是某种金属物件拖曳过木头地板的声音,从黑暗中一一传来。

    不慌不忙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并不陌生的压迫感

    “原来是你。”没有走到门口,停在离门不远处,对方低笑几声,“在杨劭的房子里探险?胆子够大的。”

    昌辉一惊,不知不觉的吐出一个名字,“范允承?”从门外透进的光并不足以照亮对方所站的位置,昌辉并看不清楚,但那种把他当餐厅侍应生半带调侃的口吻却是熟悉的。

    “门口没有电灯开关,不用摸了。”对方似乎转过身回到了床边,随着他的动作,黑暗中泛起一阵金属互撞的清脆声,“从你的位置笔直走,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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