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骨道（上） 文 / 江南野人

    月歌森林边缘，有一个兽人大军留下的垃圾场。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垃圾场中白骨累累，堆成一座白骨小山。除了白骨，里面还有些带血腥的破布，废弃的铠甲、刀剑。这些东西散落在白骨小山中，增添了几分凄凉肃杀之感。

    几头野兽在白骨小山附近徘徊，啃食骨头。一群乌鸦栖息在这里，在落日中扇着翅膀，发出不详的叫声。

    这些骨头，大部分是人类的骸骨。他们生前，有的是农民、有的是士兵、有的是商人、有的是书生、有的鼠族、有的是将军……此时此刻，他们全都一样，一穷二白，变成了一堆白骨。

    每根骨头上面，都有动物啃食过的痕迹。

    兽人是这个大陆上最节约的种族，战场上的尸体，不分敌我，全部都给战兽当饲料；俘虏回来的人类，行军的时候当苦力，扎营的时候充当军粮。对于这些俘虏，他们有一个贴切的名字，叫做“双脚羊”。

    这座白骨小山，是兽人大军遗弃的垃圾场之一。

    在他们行军过程中，这种垃圾场随处可见。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类，成为他们的口粮。

    如果没有红叶出手相救，钟卿和钟不悔，早就被兽人吃掉了。

    钟卿藏在树丛里，默默咬着牛肉干，喝两口马酒。这些食物，是兽人携带的行军干粮。只有食物匮乏的时候，兽人才会食用。

    钟卿吃的这些干粮，是从那三名兽人士兵尸体上摸来的。

    太阳落山了，晚风吹拂，送来丝丝凉意。树叶哗哗作响，白骨小山的骨头，也在风中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百鬼夜哭一般。

    月亮还没有出来，天上繁星点点，璀璨明亮。

    《白骨道·内骨篇》，需要在晚上修炼，吸收星辰、月亮的光辉，淬炼骨骼。

    钟卿白天的时候，已经把“内骨篇”揣摩透彻了。

    等到夜色降临，他便走出草丛，爬上白骨小山，开始修炼《白骨道》。

    “白骨道中记载说，在乱葬岗、古战场等等地方修炼，能够事半功倍。这里白骨累累，倒是个天然的修炼场所。”

    经历过这场战争，许多道德约束都粉碎了。

    用这些白骨来练功，钟卿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他现在只想变强，拥有保护自己，保护亲人的力量。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任人鱼肉的滋味。那种绝望的感觉，有一次就够了。

    钟卿是个严于律己的人，拥有良好的生活习惯。前世在地球，他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一点睡觉，十几年如一日，从来没有改变过。

    他做任何事情，都有条不紊。

    他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谋划。然后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实现目标。就连做爱也有一套标准程序，调情、、亲吻、、过渡、规律运动、爆发运动、洗澡、喝水等等。就算，也是按部就班。

    他平时很随和，脾气很好，不和人争执。但是如果有人触及他的底犀他就会突然爆发，像个偏执的疯子一样，不依不饶。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会变得极为暴躁，变得极度危险，充满攻击性。平时的一套行事规则，全部粉碎。做爱的时候也会充满侵略性，表现出强烈的征服欲。

    钟卿收了真气，自言自语：“接下来是第二步，脱胎换骨。”

    白骨老道急了，从他眉心飞出来，漂浮在半空，气急败坏道：“停停停！修炼要按部就班，不可以急功近利。你今天修炼出白骨真气，已经十分难得了。你再修炼三个月，巩固修为。等你熟悉白骨真气以后，再来修炼脱胎换骨。”

    “你不是不管我的吗？”钟卿瞟了他一眼。

    白骨老道气得想吐血：“好心当作驴肝肺，‘脱胎换骨术’非同小可，一不小心就会骨骼破碎，肉身崩溃，变成一滩血水。当年我们白骨道宗，不知道有多少师兄弟，死在这一步上。要不然，你以为我们一脉为什么人丁单薄？”

    “你以为锤炼根骨，修炼出灵根，提升灵根品质，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想当年，我一直到筑基中期，做了万全准备，才敢冒险一搏。光是治疗肉身的灵丹妙药，就准备了好几个葫芦。就算如此，也是九死一生，侥幸成功……”

    白骨老道苦口婆心。

    “别打扰我，我要修炼了。”钟卿盘膝坐在白骨山上，垂下眼帘。

    “你、你、你……”白骨老道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修炼《白骨道》奠才，他怎么忍心看着他白白送死？可是偏偏这个便宜徒弟，是头倔驴，根本不听他的劝告。

    钟卿默默调息，摒除杂念。

    白骨老道不敢打扰他，怕他走火入魔。白骨老道飘在半空，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卧。焦虑不安，比钟卿本人还要紧张。

    钟卿准备好了，举起右手，毫不犹豫地按在自己奠灵盖上。

    白骨真气从百会钻进去，贴着骨头往下蔓延。

    这一步，是“脱胎换骨术”最关键的一步。要用白骨真气，把全身骨头从血肉之中剥离出来。稍不留意，就会损害肌肉、血脉，造成致命伤。

    钟卿小心翼翼，控制白骨真气，一点一点把骨头剥离出来。

    这个过程并不痛苦，因为骨头中没有神经。

    唯一让人无法忍受的，就是那种活剥自己的感觉。就像自己给自己动手术，把全身骨头一根根剔出来一样。没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力，根本做不到这一步。

    钟卿恰恰是个意志坚定的人。

    白骨老道看到过程顺利，钟卿在给自己剥骨的过程中，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老人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了。

    钟卿在给自己剔骨的时候，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白骨老道吓了一大跳，他看着钟卿那个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佛祖拈花，迦叶微笑。《白骨道》从佛门‘白观’发展而来，难道这，领悟了其中精髓？”

    “不可能，不可能……”白骨老道连连，“他不可能那么妖孽，老夫纵横一生，也没有领悟到那个境界。他之所以发笑，因为他是个神经病。”

    白骨老道找借口安慰自己，否则跟钟卿比起来，他这个师父实在是太废物了。

    就在这个时候，钟卿的右手发生了变化。手上的皮肉血管神经，毫无征兆的脱落了。就像脱下手套一样，上面没有一点伤痕，十分完美。

    钟卿整个右手，变成了一截森森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