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胡净阁打话。
“杜昌那边说合作的事项还可以再谈,不过指责我们一方存在隐瞒,他们要撤销合同,重新约谈细节。”
杜咸熙果然没有骗她,不过也不彻底放过,留了一手,还站在高处掣肘。
她回答,“知道了。”
想挂,胡净阁偏偏喊住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你用了什么方法?”
徐安柏一愣,他居然敢问?
几秒后笑起来,“你会不清楚?”
胡净阁倒装起糊涂,“我不知道,但你做得很好,徐总。”
做得很好。
徐安柏想,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说她做得很好。
果然逼良为娼这种事亘古存在。
她冷冷道:“胡总,其实你推举我做主管,不是因为我和隋木熟吧。”
那头的人不吱声。
徐安柏已是气得咬牙切齿,将电话挂了,随手扔了手机。
黄珊正自房间出来,不小心踩上那金属,“哎哟”一声把脚移开了,“多漂亮一新手机你说扔就给扔了,不要的话送给我好了,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拮据。”
黄珊将那手机捡起来递给徐安柏。
徐安柏紧紧盯着那东西,半晌,方才说服自己接过来,还是像烫手山芋一般扔去台子上。
对黄珊,她有抱歉,不好意思地说:“是我不负责任了,那部戏的所有佣金都给你,算作是一种补偿。”
黄珊“切”一声,拿手拍她的肩,两个人亲密的靠去一起,“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活不下去啦,废话,我一早就出去找备胎了好不好。最近刚刚签下来一个大红人,哼含可比你挣钱多了。”
徐安柏懒懒的笑,“你还真是专一。”
黄珊一瞪眼睛,“你都不要我了,我还守着你,我犯贱呢不是。以后啊,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等撵后悔了,又想起我来了,求求我,说不定我还能回心转意。”
牙尖嘴利,怎么说得过她,徐安柏认输,“好了好了,以后实在没人要,就和你凑合过。”
“你还挺不乐意!”黄珊哈哈大笑,又想到在房里熟睡的艾伦,连忙克制住了,思忖几秒,拽着她的衣襟,小声问:“到底怎么样,你真决定和杜咸熙住了?”
徐安柏不说话。
黄珊叹口气,“你这一辈子就被这男人给耽误了,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怎么你就这样死心塌地地爱着他。”
她既不肯定也不反驳。
但自己也清楚的知道,她便是黄珊口中那个犯贱的女人,他都不要她了,她还守着他。
徐安柏随后去银行给黄珊汇了一笔钱,将她国内账户的所有钱一并清光。
许多时候,感情这种东西无法用金钱来衡量,可她此刻除了钱却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付出。
小田刚刚来过电话,已经将行李和孩子一并带去了那间公寓。
那是他们认识一百天时,他送给她的礼物,在市内最繁华的地段,有六个大卧室,和一个宽阔的露台。
她就像是一个脱胎换骨的灰姑娘,猛然间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于是高兴得找不到北,坐豪华轿车,买昂贵家粳将房子满满当当地填起来,心安理得地接收这样的宠爱。
时至今日,他竟还保留着,甚至维持着内部的装饰,是为了等待有一天作为讥讽,让她时刻看到当初那个幼稚的自己吧?
终是让他得逞。
徐安柏在街上游荡着不想回去。
权旻东在这时给她电话,她去喝下午茶。
以为只是闲话几句,却没有想到他是为了杜昌和申河的合作而来。
权旻东说:“我听到消息,杜昌列出了新的合同细则,要进一步提高利润分成。”
徐安柏笑一笑,“为什么来告诉我,就不怕我回去做准备?”
权旻东抿唇,坦诚,“不是什么秘密,说了也不会对结果造成多大影响,何况你是我的朋友,我始终不想你为难。”
杜咸熙说:“你都和我住在一起了,就喊一句给我听好不好?”
艾伦,“可我已经有爸爸了,”直到这时候才想起有爸爸,遂很认真地看向徐安柏,“妈咪,我可以有两个爸爸吗?”
徐安柏不吱声,因为感受到杜咸熙那冷冽无比的眼神,随他们怎么去闹,时至今日,她还剩下什么力量?
杜咸熙自有骗人的法宝,和艾伦头碰头说:“那个人不是你的爸爸,我才是。”
“为什么?”艾伦瞪大眼睛。
“因为……”他思忖许久,“是我和你妈咪在一起生出的你。”
艾伦吓得不行,“可妈咪说我是拣来的!”
他开始对他究竟是不是妈咪的儿子产生怀疑。
徐安柏在一旁喝水,差点没因这句话笑得喷出来。
杜咸熙实在没辙了,放艾伦出去玩,自己走到徐安柏面前。
他的阴影刚一覆盖,徐安柏立刻便站了起来,后退,却被沙发腿绊了一下,重心不稳往后倒,挣扎慌乱之中向他伸出手。
杜咸熙却始终站得笔直,看着她往下落,眼睁睁的,麻木的,一动不动的。
直到她“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因为疼痛而蜷缩起身子,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方才蹲下身子,两手扣起她的下巴,邪佞地笑,“小小的惩罚,如果下次再单独见他的话,可就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他知道她和权旻东见过面,或许也知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了她。
可心里有种异样的快`感,就是想要看他生气的样子,嘴酱起的弧度就可以掩盖他的怒意?
骗谁。
徐安柏也笑,下颔被他抓得生痛,含糊不清地说:“怎么,你吃醋了,不高兴了,因为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杜咸熙却将她松开了,笑容更浓,“你还没有那种能力。”
冷酷似刀。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做人的守。”
……守……她嗫嚅着,“什么?”
“你应该知道自己身份的,安柏。”他将脸凑近,鼻尖相触,来自她身上的香浓甜味愈甚,紧紧锁眉,“我是有未婚妻的,所以,你,该放正自己的位置。”
一秒,两秒,三秒……徐安柏提醒自己要恢复理智,不要受他掉拨,可愤怒的神经突突乱跳,她的身体。
不假思索地向他挥出一手,却在落到他脸之前被他紧紧攥住,下一刻,他俯身过来吻她,她口中的津液,搅动她沸腾的血液。
吻得又紧又急,几乎要将她活吞下肚,手已经拆下了她的衣衫……
半夜时分,她才从腰酸背痛里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吃药。
艾伦是他们之间的意外,此刻,她再接受不了下一个意外。
难道一个私生子还不够?
他可是刚刚提醒过她,她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只能藏在阴暗角落的小情人。
和她的……母亲一样。
徐安柏扶着床畔,几乎泫然欲泣。
哆嗦着手去开床旁的抽屉,却自里头翻出一本杜咸熙高中时的毕业册。
犹记得,许多年前看过一次,但那时的注意全落在杜咸熙一人身上。
娇气地倚在他的怀里一页页地浏览,然后在他的照片上亲上几亲,傻傻地说:“还是我的咸熙最好看。”
此刻无法控制地再次翻开,却有着恍若隔世的迷离。
青葱时期的大合照,一个个青涩的面庞,他在最后一排的正中,雪白的肤色,剑眉星目,无比耀眼。
然而略一移视犀站在杜咸熙旁的另一个男子,令她顷刻间目瞪口呆。
这个人,这张脸……立马去看照片后的姓名表。
果然是那熟悉的三个字。
胡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