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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单元 热土31 文 / 张海清

    先前,耿玉崑夫妇膝前只有养女红柳,自从有了侄儿子建,老两口子把这个侄子当亲生儿子看待。子建还不太记事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母亲姓刘,叫翡翠,是五里桥镇刘万财的女儿。刘翡翠嫁给耿玉霖已是走了第二嫁。

    刘万财家道殷实,夫人一胎生下两个女儿,一个叫碧玉一个叫翡翠,不到一生日碧玉患天花没了。月子里刘夫人得了产后风湿之症,风寒湿邪侵入又动了房事,气血受损阴精亏空气滞血瘀,人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再加上痛失爱女忧伤过度,不久便随碧玉去了。内人死后,刘万财与翡翠相依为命未曾续娶,翡翠十七岁那年,刘万财将女儿许配给了保安团的团副詹孝廉为妻。

    五里桥镇除了这个保安团以外,还驻扎着日军的一个守备中队。这个保安团的前身是东北军的一支警备部队,“九#8226;一八”战争后,投降关东军负责维持地方治安。翡翠嫁给詹孝廉那年是1945年,两人结婚不到半年,裕仁天皇颁布《停战诏书》,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日本投降后,国民将战区划为十五个受降区,任命何应钦为全权代表接受包括缅甸越南在内的日军受降事务,按照《雅尔塔协定》,东北各省则由苏联远东集团军负责接受日本关东军投降。令国民没有想到的是,共产党会抢先抵达沦陷区。更令蒋委员长感到焦虑和不安的是,由于中共制定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战略,从各个解放区,特别是从延安选派了大批干部日夜兼程奔赴东北。

    从九月初第一批人员到达沈阳、本溪,至11月,集结在东北的部队已达11万之众,迫使国民不得不采取军事接收的准备,通过空运和海运火速调集数10万装备精良的部队开赴东北,但由于苏军从中阻遏,使得国民党军队无法在旅大、营口、安东(丹东)等港口登陆,只得改道秦皇岛。结果,8月15本投降,十月底国共双方就在山海关打起来了。不久山西、河北、山东,乃至整个烽烟再起。

    全部美式装备的国民党第十三军战斗力极为强大,很快攻占了锦州,后又相继占领了沈阳、抚顺、铁岭、辽阳、鞍山、营口等重要城市,林彪的军队则固守着四平、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佳木斯等北部城市,形成了南北对峙惮势。虽然八路军在挺进东北的过程中,得到了苏联红军提供的帮助和便利,获得了日军的大批武器和装备,由于支前民工和抱着“捡洋落儿”思想空手而来的部队无钱少粮,时常扰民,加之逃兵问题严重,使得时任东北人民自治军总司令的林彪和东北局书记的彭真处境十分艰难。

    鉴于此种形势,1946年,中共东北局紧急通过了《东北的形势与任务》的“七#8226;七决议”,着重强调了土改和建立根据地,发动农民开展反奸清算、减租减息、分粮分地斗争的必要性。土改和减租减息运动迅速赢得了广大民众的积极支持和热烈拥护。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到三年时间,东北人民解放军由11万人迅速发展到了120万人,为解放战争提供了雄厚的兵源保证。

    解放区实行土地改革查田定产,斗地主抄浮财,一个县一个县推进,到了五里桥镇自然还是老规矩——从1946年开始,地主长工的社会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扛长活的贫雇农成了新社会的主人,粮户们的政治身份是地主(富农)分子,许多粮户在土改中被镇压,刘万财虽然侥幸逃过了这场生死劫,从此,便落魄了……

    詹孝廉便是季家账房詹先生的独生儿子。

    1945年8月16日,东北人民自治军和苏联红军受降部队联合向驻扎五里桥镇的日伪军发出了敦促其缴械投降的文谍。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驻守五里桥镇的日军大尉佐前智信和佟凤山团长,分别接到了关东军总参谋长秦彦三郎中将的绝密手谕。

    秦彦中将给佐前智信这道手谕的全文是:

    〔绝密〕手谕

    命佐前智信大尉,火速率领你部秘密前往敦化县境哈尔巴岭协助看守团清理剩余之军火装备,其他任务由看守团之官佐另行下达。

    昭和二十年八月十六日

    关东军总参谋长秦彦三郎

    秦彦三郎给佟凤山的手谕是由佐前智信转交的。佟凤山展开电报,见天头上也标注着“绝密”二字。

    驻五里桥之保安团长佟凤山钧鉴:

    今命你迅速挑选精壮之兵士化妆成老百姓向通化集结,与满洲国皇帝会合,护送陛下及皇室并大臣安全离开临时国都,经奉天赴大日本国。若有不服从命令之官兵,无论其职务高低,杀无赦!其余人等,于地自裁!

    詹孝廉是个遇事很有主见的人,他不像佟凤山那么耽于幻想。这些年,保安团和日本守备队罅隙甚深,他们在日本人身上吃的亏太多啦。自从当上皇协军,他们的脑袋就像熟透的香瓜,谁想摘谁就摘。不光是民主的“锄奸队”和抗联给他们记着生死簿,就连在“太君”面前他们也不得烟儿抽,日本人根本就不拿他们这些“二皇军”当回事,打起仗来,不管是打头阵还是压后阵都是最危险的,稍有懈怠或流露出不满情绪,脑袋也可能被太君摘走……正当他满怀复杂心情,迎接这一历史时刻到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佟凤山和佐前智信在秘密地进行着一桩肮脏的交易。在他看来,佟凤山简直就是在掘自家的祖坟——佟凤山数典忘祖不要祖宗,他詹孝廉可不能不要。他清醒地意识到,已经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佟凤山召集营以上军官开了个小范围的秘密会议。会一散,詹孝廉便把二营长叫到自己宿舍,拉上半截白布窗帘,随手递给他一棵“美伞”牌香烟,也给自己点着一棵。詹孝廉曾经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詹孝廉的命,二人平时很对脾气,遇事从不拐弯抹角儿,总是怎么想就怎么说。

    詹孝廉深深吸了一口烟,问二营长:“你对团座说的事儿咋看?你相信会那么简单吗?”二营长疑虑重重:“这不,我也在划魂儿呢么,怕一时说不好。”

    詹孝廉说:“你想过没,满洲国都垮台了,他们为啥非要把溥仪整日本国去?”二营长说:“说的是呢,满洲国都没了,留个傀儡皇帝有屁用?依我看,小鬼子肯定没揣啥好肠子。”见詹孝廉没说话,二营长说:“你说,这小鬼子是不是在哄康德皇帝玩儿呢?等半路上干掉他,好让他高高兴兴地去见他们的老祖宗。这么重要的证人,咋会留给战后军事法庭?”

    詹孝廉说:“我怀疑小日本儿在幕后搞什么花样。表面上看是哥没意思,要把溥仪保护起来,实际上极有可能要把他作为一个砝码——明摆着,奉天城就快被苏军占领了,却还要冒险在那落一下……谁的脑袋都不是尿壶。”

    二营长又想起了那些不痛快的往事,抱怨道:“要不是少帅听命南京,把好端端的东北给丢了,咱们这些个当兵的也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性。人这一辈子就看踩什么点儿啦,一脚踏歪歪,就步步朝邪里走。是,谁都难免犯糊涂,可糊涂一回不能糊涂二回,再糊涂下去,你我可真得暴尸荒野啦!”

    詹孝廉说:“当年的事情都过去了,翻弄它有啥意思?再说,也不能净挑别人的毛病,你能说我们这些人当年就没存私心吗?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啦!”二营长问道:“过去的是已经过去了,可眼前的这道坎儿可咋过呢?”

    詹孝廉沉吟片刻,站起身来坚定地说:“我们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瞎跑了,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发制人,把命运的主动权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里!”二营长会心地一笑,随即又忧心忡忡地问:“我了解你,知道你在想啥。可你想过没有,咱们这个时候才去投靠共产党,你就不怕人家把咱们当成趋炎附势的小人?”

    詹孝廉背着手来回踱步,突然停下说:“不能再考虑个人荣辱了,即使将来被共产党毙,我们也不能再做日本人的鹰犬了。”二营长问:“团座那边咋办,你想好了吗?”

    刚散会,夫人便打发人把佟凤山叫走了,这会儿正在家里。詹孝廉说:“团座那边我有考虑。待会儿,你去通知连以上军官,叫他们三点钟都到我屋来,我有话说。”他提醒道:“这件事暂时不能让一营长知道,别让这个直肠子坏了大事……还有那个郑副官,这人水太深,还没趟清他的码头。”

    二营长用力吸了最后一口香烟,用中指一弹,将烟屁股弹出窗外:“明白,不行就先把他们看起来再说!”

    副官郑学礼私下虽然跟他们这些人有些来往,可不知道为什么总像隔着点儿什么,这叫詹孝廉心里一直犯合计,觉得这人有些来头,遂表示同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害他们……当务之急是说服团座。我想趁他不在,咱们先干掉那几个鬼子,给他来个釜底抽薪。只要断了他的退路,他想不跟咱们走恐怕都不行了。”

    二营长说:“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了。这些年,团座对咱们可不薄,关键时候不能眼瞅着他走到绝路上……能拉他还是尽量拉他一把吧!”

    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詹孝廉需要作出抉择,光荣和耻辱仅仅是一念之差,坟头上可能是鲜花,也可能史屎。他忽然感到心脏受到了重压:“你去吧!记住,咱们这可是电灯泡子捣蒜——一锤子买卖。这次行动,不仅会改变历史对我们的看法,更关乎全团弟兄身家性命和前途的大事,千万马虎不得!”二营长说:“你放心!我会谨慎从事的!”转身刚要赚又被詹孝廉叫住:“等等,你找个机灵点儿的兄弟妆扮成老百姓,天黑后摸出去,把我们这里的情况如实相告,请求‘那边’接纳我们反正。”

    二营长问:“是否需要那边配合一下?”詹孝廉说:“不,来不及了。夜长梦多,拖延太久容易出纰漏。出其不意的事儿,人手够用。”“是!”二营长举手敬礼,转身出去了。

    送走二营长,詹孝廉站在门口紧张地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一抬头,看见郑学礼迈着坚定的步伐,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过来。

    郑学礼在詹孝廉面前站住了脚步,脚跟一并立正敬礼:“长官,我代表中共满洲省委敌工部对长官的明智之举表示欢迎,并对您的深明大义表示由衷地敬意!”郑学礼举起的右手,迟迟没有放下,与詹孝廉相视的目光里流露出无限的真诚。

    詹孝廉激动地问:“郑副官,你什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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