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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文 / 尤四姐

    歇了一晚,第二天點將開拔,往鉤沉山進發。

    畢竟隆冬,北京干冷,到了這里是濕冷,寒氣從棉甲接縫里竄進來,凍得人渾身起栗。下半晌又見零星小雪,近晚上倒不下了,只是風大,呼的一陣刮過去,要了親命。

    睿親王跨在馬上,馬一騰挪,身上泡釘相撞嘩啦作響。大軍行至鉤沉以南十多里放緩了速度,五千人一氣兒涌到山下,這樣月令兒草木都枯了,沒地方遮擋,直撅撅戳在那兒顯得扎眼。頭天派出去到哨回來報了軍情,幾個主將在大營部署好了,人馬分散開守住三個下山要道,就算攻不下來,守也能守死他們。

    弘巽率領的這一翼打頭陣,到山腳下的時辰和預計的一樣,正是天將黑不黑的時候。他隱在一棵樹後,眯起眼往遠處看,視線範圍內皆茫茫然,唯有一里外的遮天蔽日,幽深如盤踞在天邊的黑雲。山雖險,好在出入的道兒全在掌控之中,設置了兵力另有紅衣大炮候著,憑他寨里兩千人,想突圍也不易。

    他一手按著土爾扈特腰刀,傳令身後的將士,“听我號令,把火把子全點起來。”

    扎的一聲搖山震岳,上千人的火龍點燃了,綿延數里,把鉤沉山腳圍了個水泄不通。出兵講究出其不意。沒駐扎怕人逃,現在樁子打進了水泥地里,剩下就是甕中捉鱉了。寨子里的人馬,說穿了半農半匪。真遇上正路的官兵,沒有不慌神的。他踱到大炮邊上,好什!紅綢裹著黑黝黝的炮管子,有它在,心就放下來一多半兒。舉著刀靶兒往上一磕,心滿意足地听見一聲悶響。

    “派人上山,把我的手書交給方固。”他咬著槽牙道,“識趣的乖乖束手就擒,不識趣的,炮彈不認人。把山給爺炸開,咱們也包他一頓人肉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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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山梁上賺沒入寨門,火光明滅之間看得清清楚楚。兩個守備身上帶著煙火筒,約好了半個時辰放信號,山下人接不著消息,到時候就要強攻。弘巽心里有十成把握,不過人在陣前,容不得走神兒。挺腰子站著,時候久了難免有些乏累。底下參將富靈阿見了,隨手抓過一個卒子來往前一推,“伺候十三爺坐。”

    什麼叫“伺候爺坐”呢?野外寒風蕭瑟,睿親王是尊貴人兒,磕破一塊油皮都能叫人肝兒顫。地上涼吶,不能請他席地而坐,得有人趴著當馬扎。原本這種活兒是太監和包衣奴才干,眼下跟前倒騰不過來,點著誰就是誰了。

    那卒子個頭不脯瞧身板兒就是個受欺負的積年。夜黑風高里看著臉生,因著睿親王從京里也帶了親兵來,混在一處是筆糊涂賬。富靈阿認不得也不管那許多,既是侍衛更應該給主子盡孝,就點了他的卯。

    小卒子很知情識趣,佝僂著腰就上去了。有些笨拙的往前一趴,也不說話,只等王爺落座兒。

    糖耳朵頭昏腦脹,癱坐在地上四下打量。這兒地勢開闊,隱約還能听見淙淙的水聲。身後這樓說不上來,大概給燒過,半邊房架子就那麼顯露著,黑夜里看著人。

    “這兒離鉤沉山有段路,他們抓不著你,你走吧!”好漢開了口,極悅耳的嗓門,兒話音輕輕拋送,濃濃的一股子京腔。可惜天上沒有月,看不清臉,只有個巍然的輪廓,高高的,身姿挺拔。

    糖耳朵咦了聲,“您是北京人吶?這鄉音可太親切了,原來是自己人麼!”轉念一想,把她擄到這兒又放了,這是什麼算計?就算放了她也不成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又不認路,稍有閃失會喂狼的!

    那人往右指了指,“你順著路賺走上四五里就能看見個土地廟。拐彎下山,再走上一盞茶功夫就上通衢大道了。”

    糖耳朵糊里糊涂,“那是往哪兒?往東還是往南?您把我劫出來,總得保證我的安全。這黑燈瞎火的我不能賺我怕遇見熊瞎子。”

    那人聲口冷冷的,“他們綁你,我救了你,怎麼不識好人心?”說著一拱手,“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了。”

    敢情這是路見不平的俠義事兒!原來誤會一場,她不知道說什麼好了,自己的身份不能,只有將錯就錯。可是他拔轉馬頭就要賺這哪兒成!她也真舍得下臉,一把抱住了人家的腿,“好漢吶,我是犯了軍法的人,您把我救出來我感激您,可您把我扔這兒,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您瞧我回不了營,就跟著您得了。您上哪兒捎帶上我,咱倆好做伴。”

    那位擺脫不了有點著急,“你別跟著我,和我在一塊兒不安全。你回家去吧!”說著掏挖荷包兒,摸著她的手,把一塊晤得發燙的銀餅子往她手里一塞,“拿著,十兩銀子夠你回北京的了。”

    這可是個好人,救人危難還管接濟錢,更不能撒手了。糖耳朵像塊粘土,什麼公主的矜貴且顧不上了。甭管他是什麼人吧,這會兒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不願意給豺狼當點心,死也得巴結上他。

    “我可憐!”她長嚎,“您不知道我處境,我家道艱難才當的兵。您瞅我這小身板兒,就是打小喝玉米糊糊餓的。這回犯了事兒更不能回去了,回去得給家里人招難。干脆當我死了,朝廷抓不著人,興許就不管了。我要是敢露頭,我就是逃兵,抓著了立旗桿、貼加官ゝ、點天燈ゞ……可憐我三代單傳,千里地一根苗兒……”

    這根苗的確單薄了點,不光身子單薄,嗓子也女氣。要不是早知道旗下從軍審核嚴格,他簡直以為他是女人。好漢嘆了口氣,無限同情地說︰“玉米糊糊是不養人,好好的孩子,愣給澆成了僵苗兒,你爹媽也是沒法子。”他下了馬,伸手拽她一把,“別哭了,今天晚上就在竹樓過夜,等明兒天亮再作打算。你在這里等著,我上那兒揀柴禾生火。這麼大冷天兒,不取暖會凍死的。”

    糖耳朵挨過去,“別介,我隨您一塊兒去。”獻媚地笑笑,“我也會拾柴,給您打打下手也好哇,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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