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 文 / 九月轻歌
“这是做什么?”叶昔昭起身去扶冯慧萱,“有话起来说。”
冯慧萱不肯起,哭得愈发厉害,“不……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能指望的只有你了,不然也只有自尽而亡。”
叶昔昭又扶了几次,冯慧萱仍不肯起,也就落座,“那就说说,到底何事?”
于是,冯慧萱将如今如何没个出路生不如死的话慢慢道来。与前世叶昔昭所听闻的大同小异,只是语气、神色愈发悲伤绝望。
叶昔昭微眯了眸子,心说这人不去唱戏着实可惜了。昨日才提及国公府要用婚事攀附权贵,今日就能说出这番话——安国公夫人,或者说安国公府,恐怕都已知晓并赞成此事,只等冯慧萱利用她进到侯府。至于要被送到年过五旬的官员家中做妾,大概也是子虚乌有。
啜了口茶,叶昔昭回想一下前世说过的话,柔声复述:“我听了也着实心焦,可是身在内宅,又能怎么帮你?”
“我……”冯慧萱吞吞吐吐地道,“我想来想去,既能挽救安国公府,又能解救我走出困境的,也只有侯府了。”
叶昔昭沉吟片刻,“这话怎么说?”
“昔昭,”冯慧萱膝行到叶昔昭面前,抬手抓住她衣裙,“我是宁死也不肯成为那种年纪的人的妾室,只求个容身之处。你……你能不能收留我?”
“你的意思是——”
“能让我在侯府有个安身之处么?昔昭,你如果能帮我,我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若是不能……”冯慧萱惨然一笑,“我心里有了着落,也能寻个去处了。”
“看你,话里话外总是要寻短见。”叶昔昭嗔怪一句,敛目思忖片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进侯府……我们相识多年,日后却要共事一夫……再宅也太委屈你了。”这几句话,她说的有点吃力,要极力压制住真实情绪,才能让语气显得诚心诚意。
冯慧萱眼泪汪汪地凝望,“可我还有别的出路么?原是不想让你为难,可方才与三夫人说了,她说因着小产的事,三爷很是生气,这两日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可我已等不得了,我双亲兴许明日就要托人去馁员家中说合了……”
这脑子转得是真快——叶昔昭无从否认且庆幸这一点,眼下这等于是冯慧萱急着走上绝路。叹息一声,她缓声道:“你考虑清楚了?你若是成了侯爷的妾室,你我之间便是尊卑有别,往日情分只能放在心底。你为侯爷开枝散叶的话,我是孩子的嫡母。甚至于,你让我为难时,我也不会纵着你。”
冯慧萱急切地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会冒犯你?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啊……”
“可是,侯爷洁身自好,让他同意纳妾谈何容易。”叶昔昭面露难色,“我根本提都不敢跟他提……”
冯慧萱眼神甚是忐忑。
叶昔昭抬手扶起冯慧萱,“先起来,容我好好想想。”
这次冯慧萱没有再坚持。
叶昔昭喝了口茶,轻轻蹙眉,唤新竹进来换了热茶,末了使了个眼色,“你去吧。”
新竹会意,出门后急匆匆去了相府。
叶昔昭又与冯慧萱说了一番为难之处,道出最终结论:“你想如愿,走不了寻常路,想找人说合此事,更是行不通——这种人根本进不了侯府。”
冯慧萱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昔昭,“……这么说,我还是死路一条了?”
叶昔昭报以同情地回视。
昨日,孟氏听了新竹传话,当即命人派发帖子,却是不知原由。今日所请的人纷纷而至,迎来送往之余,孟氏偷空细细询问。
叶昔昭细说由来。
孟氏沉吟片刻,冷笑一声,“此时细想,真怀疑冯慧萱与你成为好友都是安国公夫人的主意。你是她好友,她却觊觎侯爷,安国公夫人定是认可的,何其下作……是该给她们点儿教训,我帮你安排此事。”
一听这话,叶昔昭笑起来,“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孟氏笑道:“只我疼着你有什么用?让你婆婆也这么疼你才是正经。”
叶昔昭笑容更甜,“娘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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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慧萱与一群贵妇、闺秀游走在后花园迤逦景致中间,听着身边人七嘴八舌地说话。
先是听说叶昔寒又拉着虞绍衡去书房喝酒了,又听说两个人喝得起了兴致,转去了花园东面建在湖面上的小楼。
冯慧萱想到了虞绍衡在侯府的莲花畔,那地方,她只在三夫人引路下,去远远地看过一次。她想,眼下去湖面,这般风雅滇议,大抵是虞绍衡的主意。
赏花观景至午间,一行人被请到花厅用饭。饭后,冯慧萱与丫鬟又漫步到后花园。
芷兰追了上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茶壶,“五随奴婢来。”又微声加一句,“侯爷此时正在楼上歇息,大爷被人架回房里了。”
冯慧萱点一点头。
趋近东面湖泊时,芷兰停下脚步,将小茶壶里的水悉数泼在冯慧萱衣裙上,又取出一枚银簪,蹲下身去,用力划破冯慧萱的衣摆。
冯慧萱的丫鬟先急起来,“芷兰姐姐,你这是……”
冯慧萱使了个眼色,摇一。
芷兰起身,“好了,五去吧。昨日奴婢该说的都说了,是好是坏是福是祸,全看您了。稍后夫人就到。”
冯慧萱微垂了头,喃喃道谢。
那名丫鬟要随行,被芷兰拦下,“你傻呀,跟着去做什么?去给你家拿件衣服过来。”
“哦。”丫鬟见自家赞成,快步回去拿备用的衣饰。
芷兰遥望着冯慧萱趋近小楼,露出讥诮的笑容,“还想与夫人共事一夫?你也配!”返回路上,遇到尧妈妈,笑问,“侯爷与大爷又不声不响地去了哪儿?”
尧妈妈好笑地道:“侯爷千杯不醉,大爷不能喝却爱喝,此时又去了海棠苑,真是没办法。”因着孟氏的关系,自然已知道冯慧萱要自找倒霉,拍拍芷兰的手,“余下的事只管交给我,你去大身边照应着。”
芷兰笑道:“好,那就辛苦妈妈了。”
正房里,孟氏、叶昔昭将安国公夫人单独请了过来,闲话家常。
安国公夫人当然不会想到,不消多时,她和女儿就要陷入噩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