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不是你哥 文 / 草鞋劉

    一時間，甦只覺自己的胸腔仿佛燃燒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

    憤怒來勢洶洶，不可抵擋，一瞬間便把她的理性徹底摧毀。

    “大哥！你到底在干什麼！快下來！你這樣，難不成打算氣死阿爹！？”

    甦怒氣沖沖，杏目圓睜，往前幾步，一伸手就要把馬背上的甦岑拽下來。

    甦岑並無反抗，甦輕輕拉了他一下，他便順著她的手勁滑下了馬背。

    說來也怪，方才甦彥離甦那麼遠，他只不過在人群里大聲呼喊甦，林靜軒便立即命人把他包圍了起來。

    可如今，甦岑和甦離得那麼近，甦的手甚至扣住了甦岑的手腕，林靜軒卻只是面色稍稍變了一下，並沒有其余的反應。

    他並沒有像對待甦彥一樣，也命人把甦岑驅離。

    他只是站得遠遠的，黑眸深邃，神情復雜地看著甦岑。

    甦岑笑了一下。

    他的相貌本就生得極為俊美，這麼勾唇一笑，周圍立即響起了一陣“嘶嘶”的抽氣聲。

    “怎麼？難道你真的不知道，其實我並非你的親兄？”

    甦岑看著甦，面色溫和地微笑著道。

    明明，他的臉色十分和藹，嘴角的笑容也頗顯溫柔，可不知道為什麼，甦就是從這份和藹中覺察出了一絲冰冷，從這絲冰冷中感覺到了一種仿佛想毀滅這世間一切的陰鷙與狠戾。

    “大哥，你在說什麼？我們從小就在一塊兒，你怎麼可能不是我的親大哥？”

    甦一臉茫然，不明所以。

    在她的記憶中，她自有認知以來，甦岑就一直伴在她身邊。

    他怎麼可能不是她的親哥哥？若他不是，他還能是誰？

    甦岑但笑不語。

    他黑眸深邃，靜靜地看著甦，他如玉的手指開始緩緩上移，慢慢的，動作華美雍容有如行雲流水般卸下了身上的鎧甲。

    此時，夕陽正好，那一縷縷金光鋪陳在甦岑身上，在他墨發上，眉眼間，在他的白色長袍里，幾乎是突然的，他整個人，都變得華美難言，卻又飄渺之極。

    他這般側著頭望著她，墨發如泄地擋在他的左眼前。墨發如簾，那如玉的臉孔，那高深莫測的雙眸，把他整個人，定格成一副永恆的，絕美的圖景。

    此刻，美人如玉。

    而這如玉的美人，正溫柔之極地望著甦，望著她。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呆了。

    可是，中原人身上怎麼會紋有飛鷹？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要說在身體上隨意紋上圖騰，只要是中原人，就連頭發，都不能隨意剪斷。

    所以，這些圖騰，一直都是只有西域外族才會紋在身上。

    甦看著甦岑胸口的那只飛鷹，一時只覺得頭暈眼花，兩眼發黑。

    再也不需要多問些什麼了。

    甦允是帝師，行為舉止向來謹守禮法，他是絕不可能在自己兒子身上紋上飛鷹的。

    “你……你真的不是我哥？那……那你到底是誰？”

    甦心亂如麻，思緒混亂，一時間只覺萬箭穿心。

    這麼多年了，她一直視為摯親，和她最為親近，她最為依賴的人，突然之間，就和她什麼關系都沒有了。

    叫她怎麼能不痛，怎麼能不亂？

    “我姓秦名遠，原是你阿爹手下一名副將的兒子，宣啟四年，我爹為了保護你爹，被賊人亂箭射死。甦丞相收留了我，我與甦丞相曾經口頭約定，無論我什麼時候想恢復自己的本名，回歸自己的宗族，他都會答應。所以，你說錯了。我這算不得背叛，不過是履行和你爹當日的約定。”

    甦岑越說，甦心里越亂，越說，她的眼淚簡直撲簌簌像下雨一樣落了下來。

    “那你，那你有那麼多的選擇，為什麼偏偏要選王弘？那你……你以後是不是都不回家了？”

    甦跟在甦岑身後，聲音充滿了委屈，神情無措地道。

    叫她如何舍得？如今已是太遲，在甦岑身上，她已經放下了很多感情。

    她從沒想過，他有朝一日會離開她，離開甦府。

    “家？”

    甦岑頓了一頓，他回過頭來，冰冷的黑眸迅速掃過甦潮濕的臉龐。

    “我家離你家並不遠，就在相府後面那條巷子里，往右拐的第三戶。”

    甦哪里听得到甦岑在說什麼？

    她思緒混亂，心痛如絞，雙手緊緊抓著甦岑麥色的大手，追著他問︰“那你以後都不回來了？那你以後都不管我了？我知道了，你以後都不會再來管我了，我病了三天，你都沒來看我。”

    甦這麼一說，不知為何，一瞬間，甦岑面上浮現了一抹古怪的，近乎痛苦的扭曲。

    他不再理會一直緊緊跟在他身後的甦，把手一抽，大跨步走回了王弘的身爆翻身上馬，一聲怒吼︰“駕！”

    甦根本追之不及，甦岑的馬隊便揚起了一股遮天蔽日的灰塵。

    他跟王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