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文 / 恶离
烈日炎炎.
没有一丝风,叶子全都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枝头,全然不复以往的青翠,知了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单调的叫声,让这个午后显得更加的燥热.
守城矢岚盘腿坐在廊上,手里捧着着本坊间流传甚密的艳情小说,边看边摸下巴,封面上那个美艳裸女在阳光下格外的刺眼.
院子里,斑目一角和绫濑川躬亲正在练习挥刀,□的上身淌满了汗水,表情一丝不苟.
想变强就得付出努力,不管是谁.
三人住在一起,已经五年了.
生活其实很枯燥,早早的起床绕着这个区跑一圈回来劈柴烧水煮饭;之后去叫守城矢岚起床,这个任务是由斑目一角来完成,按照某人的原话,“秃子皮厚,比孔雀耐得住揍.”——自从见识了绫濑川躬亲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要带着小镜子的习性后,守城矢岚很自然的就改了口,知道抗议无效,绫濑川躬亲也就由着她叫,比起被叫做长毛,他更愿意听这个……吃完早饭就是三千次挥刀,动作简单却一直练到现在;练完刀守城矢岚差不多也就准备好了,于是一个人看家而另一人跟着她去集市.
两人一直都没想到,守城矢岚会是个刀匠.
第一次看到她拿刀出来说要卖的时候还很是吓了一跳,女人做刀匠他们基本上还没见到过,但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做什么都有可能也就释怀了,虽然他们一直没明白,那些刀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给弄来的.
三人住在流魂街编号靠后的地区,治安混乱不堪,在集市上经常会遇到来收保护费的地痞流氓,这种情况守城矢岚是不管的,只是动动嘴叫小的上.一场战斗下来,赢了回去就加餐;若是输了,那这晚上就别想安生了,“没用的就只能在院子里扎马步.”——这还是原话.
这么多年下来,好歹也算是摸到一点她的脾气,比如说现在,她的心情就很值得小心伺候了.
挥完刀,两人的来到她的面前,那本书在她的手指上转来转去,简直有点触目惊心了.
“哪来的?”
守城矢岚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不紧不慢的口气让两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捡的!”
“买的!”
两个截然不同的回答.
勾起玩味的笑容,守城矢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举起书点点封面,“有趣么?”
这次是有志一同的.
就算是有趣也不能说,那无疑是找死,他们再也不想干绣花捡豆子诸如此类的事了.
“说起来,你们也差不多该到对这个感兴趣的年龄了,是我的疏忽,”守城矢岚摸摸下巴,眼里满是笑意,“前些日子艺伎屋的老板对我说缺两伙计,你们去打打工,赚赚钱,顺便见识见识,面对着真人总比这个不能看的好,你们说是不是?”
汗流浃背,明明阳光火辣辣的,他们却感到一阵寒意慢慢的从背脊一路延伸到头皮.
“我们错了.”当机立断的认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丢开书,守城矢岚端起酒碟,浅尝一口,“哦,知道错哪儿了?”
沉默是金,沉默是银,沉默是那坚不可摧的金刚石.
看着低头默默不语的两人,守城矢岚啪的放下酒碟,冷笑一声,“什么捡的买的,抢了人家的东西就不能让人家找上门来,一早就教过你们现在自己惹的事自己摆平,明天我要是再看见有人拉着我说你家俩小子抢了什么什么,就提头来见,明白?”
“是!”
回答的异常响亮.
不到三分钟,两人又哒哒哒的折了回来.
“矢岚,门口有人说要找守城大人.”最先说话的是斑目一角,他心有不甘的手指门口方向,脸上有着一些细小的伤口,才几分钟没见衣服就破了几道大口,看上去有点狼狈.
“这里没姓守城的,叫他滚.”
守城矢岚半躺在地上,手里举着酒碟,先前的那本书大咧咧弹开,不加掩饰的翻过一页,她懒洋洋吐出一句,声音不大,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明确.
斑目一角身体微僵,别过头恨恨的说了个“切”字,绫濑川躬亲偷瞄了守城矢岚一眼,小心翼翼的开口,“……矢岚姐,已经试过了,没用,似乎是净灵庭的贵族,很强.”
“那就是说,输了?”合上书,守城矢岚懒散的站起来,双手环胸斜靠着栏柱,轻描淡写的语气,平板无波的表情,让人摸不清此刻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两人你瞄我我瞄你,就是不答话.
不敢说输了,说出来后果很严重;也不敢说没输,说谎的后果更严重,两相权益,还是保持沉默得了.
沉闷的气氛慢慢的弥散开来,守城矢岚偏头挠挠脖子,也不说话,只是用慵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直看得他们头皮发麻,背脊发软,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斑目一角死命挣扎着,今天守城矢岚的样子一看就不对劲,他绝对不要去受罪!
然而,都说蚂蚁拧不过大象,姜还是老的辣,他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守城矢岚看似纤细的胳膊,于是就在绫濑川躬亲幸灾乐祸的“再见”中,一个夹着另一个扬长而去.
“初穗”位于这个区的最北端,算的上是这带有名的居酒屋了,夹着斑目一角,守城矢岚冲进去就要了个包间,待他还没喘过气来,**瓶酒就摆在了面前.
“干杯!”
守城矢岚举起瓶子,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成一片不知名的东西,让人看得有些心酸.
咽下拒绝的话,斑目一角微微别过头,拎起酒瓶轻碰,“啊,干杯.”
酒过几巡,守城矢岚似乎有些微醺,软绵绵的卧倒在塌塌米上,眼神迷茫,如同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去,跳支舞给我来瞧瞧.”她随意的伸腿朝一旁踢了一脚.
斑目一角顿时满头黑线,“喂,你别太过分了.”
翻过身,守城矢岚撇撇嘴,“真不听话,他们以前都会跳舞给我看的.”拎起瓶子,清冽的酒连绵不绝的流进张开的口中,仿佛倒进去的只是水,一些可以让人忘却所有痛苦的忘川水.
斑目一角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守城矢岚.
他知道她每年的这天心情会特别的坏,总会一个人拎一壶酒,配几个小菜,独酌到天亮,可是从没像这样子放纵的狂饮过.
有什么东西,想必是已经隐忍到了极致……
“他们是谁?”
最终,斑目一角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沉默许久,守城矢岚偏过头,“两个在今天死去的死人.”
门被拉开,又是**个瓶子送了进来,守城矢岚也不多说,也不劝酒,只是自顾自的喝着,满室寂然,只有液体撞击瓶子发出的空响,哐当哐当.
就这样,一直到夜灯初上.
当第三次送上酒来后,斑目一角一把夺过某人手里的酒瓶,“已经够了!”
守城矢岚软绵绵当倒下去,当真是喝多了,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几句轻微的呢喃传了出来.
“蓝染,你说,明明已经是八月了,为啥还会这么的冷……”
斑目一角的手微微一僵,随即抓起她的衣襟使劲的摇,“死女人你瞎叫什么,什么蓝染不蓝染的,这边没这人!”
“啰嗦!”
有气无力的一巴掌拍过去.
很显然,再强的人醉了之后也比不得常人,更何况斑目一角经过这么几年的练早就不是常人了,只是偏了下头,就给躲过去了.
感觉到手里拍空,守城矢岚猛地向前一窜,一下子把揪着她衣襟的斑目一角扑倒在地,迷蒙着眼睛看了半晌,她捧着眼前的脸凑了上去.
“死女人,你喝多了想干嘛!!!!”
斑目一角一脸的煞白,大叫着想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人,谁知这下守城矢岚的力道却大的惊人,怎么也掰不开,眼见着就要碰上了.
从身后伸出来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沉稳的捞起醉的不知自己在干嘛的守城矢岚,
“你喝多了,矢岚.”低沉温柔到让人安心的嗓音.
她艰难的转过头,辨认了半天,她迟疑的开口,“蓝染?”
蓝染微笑的点点头,顺势把她背在背上,然后看向僵着身子已经神游天外被吓得不轻的斑目一角,“她我带走了,你先回去吧.”
好不容易从天外游回来,红潮篷的涌上斑目一角的头,到底还只是个少年,他慌忙的点头,也不管眼前的人认识还是不认识,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就跑,仿佛后面有大虚追赶,看起来的确被吓坏了.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蓝染轻笑一声,背着守城矢岚出了居酒屋,夜风也算凉爽,一阵阵的拂过,消散了不少白日里的暑气.
“我累了……”走了老半天,守城矢岚忽然闷闷的开口,声音有些含糊,像是梦话又像是醉话.
“那就睡吧.”
蓝染泛起温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