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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贪富贵 万里献王妃 怀私心 九重欺臣下(5) 文 / 萧竹老人

    却说保和学士郦明堂一心想脱身,见这女子伶牙俐齿,极会做作,暗暗欢喜。只想她成功,自己就可以利害说服皇上,金蝉脱壳。只要离了京师,海阔天脯就什么也不怕了。少华聪明颖悟,当能理解“天上人间”这句话的涵义,他愿意抛弃眼前的富贵荣华,天涯相访,我便实践诺言,还他个双美同归,和他隐迹名山,远离尔虞我诈的是焚场,做一双神仙眷属。若他舍不得权势财富,和我志趣不同,我和他就缘尽于此了。过得三两年,差人送映雪到王府,成就她梦里情缘,我也就再无亏负。这主意是不能让娘知道的。他们都是富贵中人,决难理解我心思,反会竭力阻挠,坏我大事。

    存着这个心,一力暗助那女子。谁知爹爹还是不肯认她,求皇上召娘来辨认。明堂暗叫糟糕!果然韩夫人一到,三言两语便盘诘得那女子理屈词穷,假荣兰上殿,冒名诈骗已是败露了!不由心下着急,顾不得细想,迈步出列道:“孟太夫人,前番那个广平女子,果是冒名,这次的孟千金哪还有假。常言说女大十八变,你们分别几年,她在形貌上有所改变,乃是自然之理。何必苦苦盘诘,为难于她。快快把她认下,带回家去,早完花烛,下官也好叨扰一杯喜酒喝喝。”

    项南金正在东支西绌,眼见支吾不过去了,忽见这俏官人出来帮自己说话,不禁惊喜交集,暗道:“这俏冤家不但人生得好,还知情识趣。他这般出力帮我,必是看上我美貌。只要事情成功,我必要大大报答他。任他要什么,我都肯给的。”一阵胡思乱想,口里却也不忘叫母亲,还顺势儿扑向韩夫人,要赖进她怀里去。

    韩素音性子倔强急躁,遇事顶真。这件事关系到爱女终身,女婿情分,岂肯有半点含糊,去认那假货。经过上次金殿对质,她已深信少华所说不虚,改装原就无惊无险,是这痴丫头自己想当官,不肯改装出嫁。她深恨那贪图富贵的冒名贱婢,焉能让她得逞。偏遇着这个项南金能说会道,死死纠缠,呕得她气满胸怀。当着皇帝和一众官员,不能使性发作,只得耐下性子盘诘,和那女子斗智。眼见驳得她理屈词穷,已是胜利在望,郦保和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撞了出来,替那骗子说话!恨得她咬牙暗骂:“好个官迷心窍的任性丫头!人家要来占你丈夫,霸你窝儿呢,你颠倒来帮她说话。唯恐亲王丈夫,王妃富贵送不出去!”

    气狠狠瞪了明堂一眼,推开扑过来叫母亲的项南金,自向成宗回奏道:“皇上,臣妾已经遵旨辨认盘问过那昆明女子了。这人乍看倒有两分相像真容,细看就和我女儿大不相同了。她身材比丽君矮了两寸,体态比丽君丰肥了许多。丽君十指纤细修长,掌心犹似一瓣莲花;这女子十指粗短,掌心厚厚一块肥肉。丽君金莲端正,秀气苗条;这女子一双大脚像白薯一样。丽君满腹文章,琴棋书画皆精,丰韵飘逸,宛如琼林玉树,脸上透着书卷秀气;这女子出言粗俗,举止轻佻,全身没有半根雅骨,显然不是出身于诗礼之家。她决不是臣妾女儿,我岂能胡乱认她。若错认假冒,一来有欺君之罪,二则我女儿现在,焉能让鸦占凤巢,误了我女儿终身。臣妾只认真女,决不认这无耻诈骗之徒!”

    成宗暗暗着急:“这孟太君好不晓事,竟敢强项,不听朕吩咐!而她的话又是无法驳回的事实。”无奈之下,只得大逞君威,怒冲冲道:“大胆韩氏,你既说女儿现在,怎不送她于归忠孝王,反来求朕出皇榜天下访寻?这不是有意戏弄寡人么!”

    孟士元见皇上翻脸发怒,暗叫不妙,忙上前跪下道:“皇上息怒,还求宽恕她女流之辈,不明事理。”低声向老妻递话:“夫人,你就听皇上言语,认了这个女儿罢,别再多说多话了。”

    哪知韩素音向来是不服压的,今天这昆明女子明明是假冒诈骗,偏女儿出来要她认,皇上以君威高压迫她认,她心中愤慨已极,孟士元这几句话有如火上浇油,哪还按捺得住,登时大声道:“臣妾原是劝女儿认亲出嫁,哪知小冤家利名心重,骨肉情疏,不肯听我言语。如今皇上把个冒名女子误认为真,要我认她,我能认这个假,害自己亲女儿么?”

    成宗又急又怒,拍案道:“大胆放肆,胡说无理!”

    韩夫人抗声道:“臣妾据实上奏,没有胡说,更不曾无理。只为皇上不许人说真话,擅议大臣,臣妾不敢违旨,才含忍至今。皇上既怪臣妾不叫女儿于归忠孝王,如今就求皇上作主,我女儿正是保和学士郦君玉,二月初五我母女相认,请许他改装出嫁!”伸手指定郦明堂。显然这老太太是豁出来啦!

    郦明堂正为眼前僵局着急,哪知娘竟当殿揭出自己就是孟丽君!机关一破,立时便会大祸临头,不可收拾。惶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仔细推敲,顿时脸色一寒,怒冲冲跪倒金阶奏道:“臣保和殿大学士郦君玉谨奏陛下,二月初五,因要救回孟太君性命,从权认母。前者已在金殿陈明,上下皆知。蒙圣恩谕旨澄清事实,严禁邪谣,以正视听。其时孟先生正在金殿,理应回家转告太君,消除误会才是。因何今日孟太君又在金殿之上重翻旧案,指认臣是她女儿!叫臣今后有何面目再立于朝堂之上?请乞皇上开天地之恩,许臣促归隐,远离谣诼是非,免教再受他人猜忌。”一面说,一面揭下头上相貂,解开玉带,便要纳还冠带,辞驾出朝。

    明堂心里打的是趁机脱身远去主意,却不知成宗那二后并立的心思不但毫没改变,反是更加坚定,哪舍得放走这如珍似宝的郦君玉。急得站了起来,叫道:“丞相休得生气,自有朕替你作主。”叫权昌等快去替丞相戴冠整衣。一扫殿上文武,大都现出错愕神色。明堂那些门生属吏,多有愤愤不平之意。

    他立时脸色一变,拍案大怒道:“好个不识好歹的韩氏!你既明知朕有谕,不许擅议大臣,竟敢在金殿之上公然违旨,戏侮当朝首相,指责寡人,连君臣之义也忘了么!当年朕降旨赐婚,乃是受贼臣蒙蔽,无心之失。你们若是忠良,就该上本申诉以求公道才是。不上本,也不遵旨嫁女,反任由女儿逃走不报,以假新娘搪塞欺君,你们就无过么?后来真相大白,朕引咎自责,不但不追究尔等罪责,反加恩赐封,又出榜悬赏,天下访寻。君恩如此深厚,尔等不知感激,倒以朕为可欺,在殿上啰嗦烦琐,出言无状。这昆明女子面貌相符,熟知你孟府家事,又当殿认出父兄,难道还是假的不成?你自己女儿,认不认倒也没甚相干,怎地却来咬定保和学士?他乃是当朝首相,朕的辅弼重臣,欺他即是欺朕!”手指孟士元:“你身为龙图阁学士,懦弱惧内,不能齐家,焉能治国?你可知罪?”

    孟士元哪敢分辩,只俯伏叩头待罪。

    素华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听明堂说罢今天的事,忍不住埋怨道:“你也真是的。太太明明是维护你,才不肯认那不要脸的假货。你倒反过来帮那贱人说话,又害老爷、太太受责罚,自己再回来伤心伤意的难受。真是何苦来!倒不如说了真话,料皇上也下不得手杀你。”

    明堂叹道:“皇上纵不忍杀我,还有别人呢。我们几家都是汉官哪!”

    素华不服:“普天下就数皇帝最大,他不吐口杀你,别人谁敢生事?你又没挖了谁家祖坟,错断了人命大案,谁能那么恨你,一定放你不过!”

    明堂叹道:“哪里还须我自己做什么错事。只要是掌握枢要的官员,就不可避免会卷入政局斗争的风云。官场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不是你这长处深闺的女子能以想象的。皇帝高高在上,全仗脚下基础层层垫上来,江山是蒙古人打下来的,也就是仗着这蒙古的世爵贵胄做他的垫脚基础。基础垮台,皇帝也从云端跌下来了。他是看重他的宝座,还是看重几个汉官?他选拔我执政,是为的惩治宗室里的野心家,我执法无私,大振了君威,也就和这些有着千丝万缕盘根错节关系的贵族们结了仇。只要乔装一露,这些人能放过我?那时皇上再不忍,也只有丢卒保帅杀我啦!”

    素华忧心忡忡:“怪不得常说‘官高必险’,当官也实在不容易。”

    明堂道:“所以我官越大,心里越害怕。只想早早脱身归隐,求个平安。偏爹娘和芝田他们都看不破,总陶醉在眼前的富贵荣华之中。我真不知我是什么收场结果!”

    素华心里沉甸甸的,勉强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当初那么艰难我们都熬过来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捧水过来,服侍明堂洗脸、更衣,让他睡下歇息。明堂满怀愁绪,柔肠百结,担心母亲,又担心这一闹再挑起旁人疑心,哪里排解得开。

    那假千金项南金和父亲回店,项隆兴高采烈,庆幸这票生意成功,赚大发哪!项南金更是得意忘形,暗道:“原来我是王妃贵命,怪不得张、李两个小子无福消受,短命死了!”

    想到孟夫人指认保和学士是她女儿,只觉可笑之极:“这个老太太真是老糊涂啊!看人家生得俊,就说是她女儿。若保和丞相是她女儿,怎会处处帮我,把这泼天富贵,王爷丈夫白送给我。他须没有发疯!明明他是男子,才会爱上我的美貌,出力帮忙。我当了王妃,再勾上他这样一个知情识趣的俊俏情郎,那才乐死人哩!”心里胡思乱想,侯五嫂赶来相问,项南金把今天金殿认亲的事,加油添醋细细说了。自然把自己的狼狈模样瞒住,只自夸自赞的说自己如何机灵,如何能说会道,连皇上和保和丞相都喜欢我,出力帮我……又把秋素狠狠骂了一顿:“险些儿被这笨货弄砸了锅!”

    侯五嫂见风使舵,把个千岁夫人叫得震天响,又卖弄说自己一见项南金就认出她和孟长得一模一样。“如今姑娘果真当了王妃,好歹别忘了我夫妻两个。”

    项南金志得意满,俨然以王妃自居。听了侯五嫂的话,忙许愿道:“那是自然。我为人原就极好,怎会忘了你的功劳。进了王府,就委你侯五哥当大管家,你呢,原是我爹心人,就当管家娘子罢。王府有的是金山银山,尽你两口儿受用便是。”

    听得侯五嫂喜出望外,忙拜谢了,更是一盆火儿般捧着她。

    从此项南金做张做智要摆王妃架子,终日艳抹浓妆,花样翻新。埋怨皇帝把期限订得太长,巴不得立刻便有花轿来接,让她快快花烛洞房。

    正是:秃雀学凤,窃得鸦翎充彩羽

    虾蟆吹泡,干咽馋唾扮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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