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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嗔薄倖 怒绝儿女情 守孤帏 寂寞花烛夜(4) 文 / 萧竹老人

    燕玉坐在床沿,全身都软了,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有几分急智,想出言语敷衍过去,不然一进门就得个泼悍之名怎了!江妈在外间原是仄起耳朵偷听动静,听他两人你言我语,说得合拍,心中暗喜。可惜听不清说些什么。见少华走了,不敢动问,忙打发秋桂等去关门睡觉,自己赶进内间问道:“这是怎么说,小王爷竟然走了!”一屁股坐到燕玉身旁:“新婚花烛夜都不同房么?难道他另外还弄得有什么人养着?你不该由着他性儿摆布,一定要理抹清楚,这个哑巴亏咱们不能吃。”

    燕玉心中正自千回百转,反复掂量,听江妈这么说,忙道:“嬷嬷别嚷,叫上夜的婆子听了去,要当笑话儿传哩!”在江妈耳边把刚才那些说话都告诉了她。

    江妈直跳起来,双手连拍:“哪有这种怪事儿,要守他娘的什么鬼义!那就别娶亲么,把人弄来不上不下,不凉不酸的干晾起,算个什么事儿呢?我说你呀,别再这么蔫头蔫脑的,也该拿点降伏男人的手段才情出来。明天咱们先说给太娘娘评评理去,哪有新婚不同房的?哪有把个郡主皇姨排在乳娘女儿肩下去的?凭咱们侯爷蒙古人身份,就要高他汉人、南人两三等,这不是反了么?破着大闹一场,纵立不下威风,也比不声不响任人欺负的强。你若怕鞋怕担顶撞恶名,索性不开口,由我替你说,你只管哭,这总不难罢。”

    燕玉原就心如麻乱,被她这一说,更是心上心下不得主意,一双手绞来绞去,揉搓腰间垂下的罗带,反复掂量:“自己双亲都是罪人,当不得靠山;大哥又远,且不一定肯出头来管这事。当年私订终身时,原有命该作妾的话,他占着饶我爹娘两命,他老师看他份上又饶了贵哥归郎等人,欠着他偌大恩情,他就要我为奴作婢,我又敢说什么。况是圣旨钦定,闹也白闹。苏虽是乳娘,太娘娘对她极是看重,看得出府中上下人等都服她。我新来乍到,人人都知我是罪囚之女,走投无路来投靠他家,若还不知足,进门就闹别扭,岂不叫人笑话。这争大小,闹洞房,哪孰阁千金做得出来的!再说,我也有夫人花诰,不比一般偏房妾侍低贱。孟这些年杳无音信,定是死了或有其他意外;苏映雪是我亲眼见她跳下滇池,尸骨无存的。如今这王府中只我一个,还不是以我为尊么,西宫和正宫又有什么差别了,名义上是个偏房罢了。从长远看,倒是忍下这口气不吵不闹,挣个贤良名儿,博公婆喜爱,讨丈夫欢心的好。”

    想定了主意,对江妈道:“嬷嬷别嚷嚷,总是我命苦,闹起来没人撑腰,白落个泼悍名声有什么好处?弄得公婆不喜,丈夫憎厌,这日子还怎么过?况刚才我已答应了他,也不好反口。你倒是收拾了来陪我睡罢。咱们先要忍一忍,再见步行步罢。”

    江妈嘟嘟哝哝不住口的抱怨燕玉懦弱,莫奈何抱来自己被褥,捻小灯,陪着燕玉睡了。

    少华离了金雀宫回转正宫灵凤,铮儿等早发觉宫中灯火通明,猜是小王爷回来了,一个个慌急急赶回,却被两个留守丫头排喧了一顿,一个个心惊胆战,静悄悄站在外间伺候,只恐千岁责罚。

    不过小半个时辰,少华便独自归来,打发走两个丫头,批评了铮儿等一顿,怪他们不该全都溜赚不留人照应门户。随即问道:“有茶么?”

    扫叶忙道:“有新泡的云雾茶。”把茶壶捧进卧室,温在炉边。铮儿、剑儿替他卸去冠袍,换了常服。

    少华心事重重,叫他们散了罢,自己出来掩上宫门,把交椅移到龙亭之前,掀开纱幔向真容深深一揖:“恩师,丽君!芝田告罪了!今日被逼无奈,娶那刘燕玉进门,我仍是坚守盟约,归来伴你独守空帏,你该原情见谅罢?”想起今日席上恩师虽有说有笑,自己却分明感觉到他疏远之意,再不似过去般融洽无间。还说什么师母怀孕,一改常态的调弄优伶,作出一副风流才子作派,这明明是在使绝户计,要断我念头!只觉满腹酸苦,一腔委屈,恨不得寻事打架,大闹一场宣泄。

    手指触到腰间玉蟹,拿起来摸挲把玩,猛地醒悟:“他在骂我呢!这不是‘但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么?丽君啊,你聪明绝顶,就看不出我对你痴情一片么?至少你也要容我有解释的机会罢,死刑犯临刑呼冤,也要许其申诉哪。你就这么不留半分剖白机会给我?太狠心了罢!”一时又自怨自艾,总是自家在小春亭做下的不是,怪得谁来。闷沉沉直坐到烛融光暗,才卷起画轴,满怀寂寞的抱着它睡了。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忙披衣下床,开了院门。洗漱罢叫锄云送一百两银子给江妈,自己径往舞彩宫来请早安。此时皇甫敬上朝未回,卫勇娥正在那里陪干娘说笑,老远便听见她的笑声。尹良贞一见少华,满面堆欢的道:“又不上朝,恁早起来则甚?媳妇呢,两口儿怎不一同过来?”

    次日,刘燕玉因父亲限期将满,即要离京,禀明太妃,要归宁作伴。尹良贞照新婚返门规矩,备下茶果礼物,外送了程仪银子,派人备车轿送她到卓府去。江妈换上簇新的衫子,带着春桃、秋桂,兴匆匆跟着郡主回娘家。

    刘捷见女儿归宁,十分高兴,不住问长问短。顾仪仙也问了些婚礼排场,新房布置,公婆丈夫对待如何等闲话。燕玉据实说了一遍。顾仪仙大觉意外,原来顾仪仙看了王府聘礼和迎亲仪仗,都如迎娶正室般隆重,只说燕玉只名义上是偏房,实际却是占了孟的窝儿,心里暗暗得意:“咱们毕竟是皇亲,谁敢慢待?”

    如今听燕玉细说内情,不但孟没死,那假新娘竟也被追认为妻,受了皇封,排名倒还在燕玉之上!不由得怒从心起,叫道:“啊呀,孟家贱婢恁地奸猾可恶,竟使出这般诡计。我儿子堂堂国舅、将军,一条性命只换回个假货,还投池死了。咱们连真的面也不曾见着,倒闹了个家破人亡,这才冤哪!”又嗔怪少华父子:“他皇甫家也忒杀欺人!我女儿不论如何,也是蒙古人,皇姨郡主,竟把她排到乳娘女儿之后!姓苏的就便是汉人也低着两个等级哩。幸亏还是奉旨成亲,若不然只怕要被他家压作使唤的奴才啦!”说着说着,哭了起来,数数落落,借着替燕玉抱屈,哭刘奎璧死得不值。

    刘捷双眉紧皱,心里也觉皇甫家太也过分了些。但以自己目前处境,又能说什么,长叹一声道:“别哭啦,咱们如今是罪人啊,比平民百姓还低上一头。你纵不服气,又能怎样?要出头给女儿撑腰,争个高下,也要自家有那份能耐哪。”

    顾仪仙道:“罪人又怎么着,咱们奎光好歹也是边关统帅,哪一点不比个乳娘强?他皇甫家这么做,不只是欺负咱们姓刘的一家,是在侮慢蒙古全族哩!能不争个是非曲直么?”

    刘捷没好气道:“又来挑灯拨火了。我劝你安分点罢,能逃出这几条性命,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还去惹是生非则甚?你难道没听见,人家失请圣裁,由皇上处断下旨。你敢来说三道四,抗旨不遵么?”

    顾仪仙越更不服:“什么奏请圣裁!唬唬别人还灵,谁不知这原是他爷儿两个主意,请道圣旨压服人罢了。咱们早先不也惯做这等事么?”

    刘捷叹道:“就算明知是他爷儿两个主意,你又能怎么着?人家目今是皇亲国丈,新皇后正得宠哩。咱们今非昔比,闹也是白闹,还指望像燕珠在时,有人出头帮你说话么?”

    一听刘捷提起燕珠,更兜起顾仪仙满怀伤痛,哀哀哭叫:“我的燕珠儿啊,你为什么撇下咱们狠心去了?若有你在,咱们怎会受人欺负,落到这步田地!”

    杜含香在傍,听她们说起娘娘也跟着哭了。

    燕玉连忙劝道:“爹爹,母亲,不必为了女儿悲伤。孟原配正室,孩儿理应以她为尊。苏姑娘是死去的人,说起来还是被咱们家逼死的,女儿让她一步也无妨。况孩儿生来命薄,也不敢妄想攀高。这次能救得双亲性命,孩儿已是知足了。现今公婆慈和,待我极好,丈夫也和气关切,又得了皇封花诰,孩儿心满意足,再无他求。求爹娘保重身体,休为女儿心。”

    刘捷默然。顾仪仙哭闹了半天,撩不起火头,心中暗骂:“真是个贱骨头!放着堂堂崔二少不做,给人家压作第三房小妾,她倒心满意足啦!”忍了又忍,好容易才忍住没有骂出声来。自己住了哭,寻些闲话领,不觉说到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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