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書寫正義之人 文 / 末那的遠征

    “另外，我想提醒你們一點，如果你們現在就投降的話，那麼坑里傷員還有救，如果時間拖長了，我不保證他們不會窒息而死。”說完場面話後，依文伊恩一只腳站在巨坑爆好嗅醒著對方。

    邁爾斯看著他，心中的憤怒無處宣泄，差點把牙齒咬碎。

    但是邁爾斯便很快意識到對方話語中的重點。

    “依文•伊恩……就是這個青年？！”

    然而，邁爾斯瞬間又推翻了自己的看法——既然眼前之人，是那個黑血異端，那麼他的實際年齡只有15歲，確切地來說，才只是個少年。

    邁爾斯凝神觀察了一下，借著月光，他確實看出來，眼前之人，跟肖像上的人極其神似。

    居然真的是本人……

    剩余的黑騎士從依文伊恩背後走出來，他們分別提著三名渾身是血的俘虜，于街道間陰影中逐漸顯露。

    邁爾斯掃了一眼，那昏過去的三人，一男一女，還有個孩子，卻正是之前被炸飛的小屋主人，教會在白薔薇城發展出來的諜報人員。

    “連孩子都不放過……不愧是黑血的惡魔……”邁爾斯忍不住譏諷道，“還說什麼傷員會有救……明明是天生的異端，卻還非要偽裝成聖徒，人類的優點你一項都沒學會，倒是把這無聊的偽善貫徹到底了。”

    依文伊恩皺了皺眉頭，雖然從一開始，他就沒覺得能說服對方投降，不過邁爾斯的那些話，卻依然讓他有些不愉快，“清風術。”他低聲念叨了一句，從他的指尖燃起青色的火焰，搖搖晃晃地向巨坑深處飄去。當這元素之火接觸坑底，“砰”地一聲瞬間爆散，掀起一股狂風，把坑底沉積的濃煙與廢氣吹了出來。

    直到做完這些事情，依文伊恩才重新看向邁爾斯︰“沒想到教會的審判官也會說這種無聊奠真話。我從3歲起，就開始面對無數的威脅與暗殺，五花八門的襲擊者中包括你們這些教會信徒。就從來沒有人會因為我是個孩子而網開一面，我與那孩子之間的年齡差距，可比教皇與我之間的差距大多了。”

    說到這里，依文伊恩不慌不忙地攤了攤手︰“還是說，大叔你跟他們不同，會因為我只是個孩子而收手離開？事先說一下，如果你真的打算撤離南嶺的話，我恭送你們離開，絕不阻攔。”

    听到依文伊恩的話，邁爾斯沉默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個好人。說實話，在知道眼前之人是依文伊恩之前，面對至少九名真理級的大騎士，他心中曾經一度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依文伊恩啊！？那個教皇廳與審判所準備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趁著皇帝與銀玫瑰不合，打算殺掉的依文伊恩！

    如果邁爾斯能殺了他，並且還能全身而退，那麼別說是在聖痕騎士團內提拔兩級了，只要他願意，哪怕是直接洗去污名，恢復自由之身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至于屬下的性命？那是什麼？他從來就沒在意過！

    邁爾斯抬起手，下壓︰“殺了他。”

    然而，沒有人動。

    聖痕騎士面面相覷，他們很清楚眼前敵人的身份，更明白九名真理級大騎士的恐怖，現在他們連二打一都做不到……殺了他？邁爾斯你為什麼不干脆說讓我們送死算了？！

    依文伊恩看著邁爾斯僵在空氣中的左手，差點笑出聲來，喂喂，這幫暗殺者是來搞笑的嗎？

    “既然你們不打算投降，那麼我們就動手……”

    依文伊恩笑眯眯地抬起手，但是他最後一個“了”字還未說出來，卻突然感到身側一陣魔力波動——

    “勝利，便是正義！”

    邁爾斯揮出長劍——

    “聖劍術！”

    刺眼的劍光在依文伊恩面前炸裂，而劍光落下，邁爾斯已經毫不猶豫地跳過了十幾米的距離，向依文伊恩揮劍砍下︰“所以給我安心去死吧！異端！”

    長劍與長劍交擊，火花與劍光在黑夜中炸裂，一名黑騎士擋在依文伊恩面前，跟邁爾斯戰在一起。輾轉騰挪間，劍光交錯，黑甲的騎士與銀甲的審判官身形飛快交錯，逐漸化作兩道銀與黑的流光，卻是分不清誰是誰了。

    被另一名黑騎士夾在腋下，躲開了聖劍術的直擊，帽子被的沖擊波掀飛，發型有些亂的依文伊恩，重新站到地上。

    “成王敗寇嗎……”然而，邁爾斯最後的那些話，卻是解開了依文伊恩心中，一直以來的芥蒂，“這樣想，倒也不錯。”

    “純善終究是不存在的……我本應該早就明白了的。”依文伊恩捏嘆了口氣，“或許是因為最近過得太舒服了……我又有些害怕弄髒雙手了……”

    沒錯，就像是那個火車變軌的問題，如果兩條軌道上，一條有10人，一條有5人，你究竟會改變孽的選擇。

    在這個問題中，很多人都會選擇維持火車原本的軌道，原樣不動，因為當選擇任何一條道路，都會弄髒雙手的時候，不選擇便是最好的選擇。

    一將功成萬骨枯，每一位英雄的手中，都有無數人性命，成王敗寇，勝利者書寫歷史。

    在甦佐的前世，這些語句通常都滿含著貶義。然而依文伊恩卻非常清楚，這便是事實。

    希爾泰勒認為他具有導向正確的才能，但是他自己卻從不如此認為。

    他走在不斷改變這個世界的路上，迄今為止已經九年，他不斷重復地審視著自己的成果，心中滿含驕傲，但是與此同時，內心不安卻也越來越重。

    有時候，從魔力抽取導致的劇痛中甦緩過來，他身體酸痛，什麼都不能做地躺在地上，也會靜靜地思考，這會不會是冥冥之中的命運給他的懲罰，或者那些諸神給予他的詛咒？

    他根本無法否認，在他發起的這場變革中，無數人既定的命運軌道被改變，窮人可能會變成富人，富人也會變成窮人，農奴獲得自由，農場主就要破產，行商獲得權力，那麼商行的優勢便會被壓榨——

    一人登上天堂，必有另一人墮下地獄，這是等價交換的法則，卻也意味著，在不擴大蛋糕本身的情況下，無論權利者如何分配這塊蛋糕，終究會有人餓死。

    所以為了讓所有人都能吃飽，依文伊恩不惜一切代價，發動變革，發展南嶺的生產力，推進工業化。然而，在這一系列命令與措施中，他真的能保證絕對的正確嗎？

    甦佐很清楚自己不能。他只是看到過其他人從未看過的那個“正確”的世界，但是他卻並不清楚，該如何走才是正確的道路，這個世界與他的前世有太多的不同，他也不過是在“摸著石頭過河”。

    但是……雖然依文伊恩不認為自己便是正義，但是如果連去做選擇的勇氣都一並喪失了話，那麼他在一開始也就不會選擇改變這個世界了。

    沒錯，既然已經開始改變，那麼只要必要，則無論是殺人也好，發動戰爭也罷——

    他都會將其貫徹到底！。

    PS︰毋需否認，主角就是個矯情的理想主義混蛋，典型的吃著碗里的，還看著鍋里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