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一 文 / 安七七

    假山旁的那一个浅浅的吻，叫次日沈璧佳精心安排的庙会之行略有些尴尬。

    沈璧严再没有做出一副恭敬谦卑的模样，昂首阔步缓缓跟在李靥和沈璧佳身后。

    永安翁主今日换了一件胭脂色的褙子，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如一抹烟霞，吸引着沈璧严的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那一抹艳色。

    他猜到了永安翁主此行何意，却没料到堂堂天家贵女竟然会有这般的胆色，昨夜一轮皓月之下，她晶亮的眸光和柔嫩的薄唇，还有那温柔甜蜜的香气……沈璧严抚了抚身侧的长剑，强迫自己收回心神，不敢再往下深想。

    李靥素来是最爱逛庙会的，然而此刻却因为身后一丈开外跟着的那个高大身影有些心不在焉。

    由着沈璧佳拉着闲逛了一阵，便见有沈家下属匆匆来寻沈璧严，似有重要事情来报。

    沈璧严交代了沈璧佳照顾好李靥，便急匆匆领着沈家下属走了。

    李靥微微偏着身子，目送那高大的白袍身影没入人流，才缓缓的收回目光，略微松了口气。

    没了沈璧严同行，李靥终于找回了逛庙会的兴致。

    姑苏一派典型江南风情，玲珑秀雅，全然不似京中混杂了九州八方来的商人小贩。

    沈璧佳见李靥来了兴致，口中更是不停歇的将江南特有的、时兴的好玩意儿都介绍给李靥知晓。庙会之上各样小饰物件皆是精致玲珑，小食茶饮亦是种类丰富，沈璧佳因为受了沈璧严的千般叮咛，不敢随便叫永安翁主离开了自己的视犀只死死拉着李靥，随着她往那些贩售零碎饰物弹子上去逛。

    李靥的目光停在一个贩售泥人的小摊儿上头，那是一个衣袂飘飘的仙子泥塑。泥胎上头着了粉彩，粉色衣衫褶皱灵动，粉面之上眉目如画。

    记忆之中一只红木匣儿浮现出来，勾起了李靥关于一个模糊身影的回忆。

    莘之，顾莘之，那个每每在市集上遇到，会一拱手，温柔的唤她一声“木姑娘”的顾长空。

    柳容平见对面的老友有了开玩笑的兴致，自然要顺杆往上爬一爬，“沈二烹茶的手艺再好，将来也是要出阁的，只怕养刁了你这舌头，苦了我未来的嫂子，不知南陵王爷的永安翁主……茶艺如何？”

    沈璧严重重的将茶盏往桌上一磕，将对面一张含笑看好戏的面皮狠狠瞪了一眼。

    柳容平却仍旧笑嘻嘻，一副不将沈璧严惹恼誓不罢休的无赖表情，“姑苏城中，百姓口口相传，前几日沈家少主抱着个貌如天仙的女子游光彦寺，瞧二人那形容，是亲亲热热，甜甜蜜蜜，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小弟揣度着，沈兄怀中的佳人，只怕正是如今正客居府上、拜师令堂门下学习南派筝艺的永安翁主吧？”

    沈璧严一张清俊的面庞被老友调笑的一片铁青，正要酝酿出些更刻薄的话儿来回击，沈强却全然不顾礼数的破门而入，尚且当着柳容平，却连见礼都顾不得，大步到沈璧严身爆俯身于自家少主耳语几句。

    沈璧严原本青白的面色瞬间便转成了青黑，大掌一落，那瓷质小茶盅便被拍的粉碎。

    柳容平吓了一跳，尚未回过神来，就见沈璧严已握着佩剑大步出门，只丢下一句“茶盅你赔！”

    才出门来，沈璧严一面步子飞快，一面沉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二的烟火号令和老爷的烟火号令相差多久？”

    沈强疾步跟着，回话道：“大约半盏茶的光景，二烟火号令封城，老爷烟火号令沈家所有人吗搜查姑苏内外。”

    沈笑书已经近两年来已极少过问外府诸事，仅在水寇的问题上提点过沈璧严几句。如今他老人家的烟火号令即出，显然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沈璧严右眼皮又一阵猛跳，脸色已漆黑如炭，“为何到此时才来禀报，二的封城烟火令出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

    难得见到一贯温和儒雅的少主发这么大的火气，沈强一时有些委屈，小声咕哝道：“二时常胡闹……”

    沈璧严一手抚着腰侧的青玉长剑，一手紧紧攥拳，他自然晓得沈璧佳时常胡闹，但拿着沈家上上下下当差的几百名精锐武士开玩笑，却绝不是沈璧佳会做的事情。

    才出茶楼大门，沈璧严就看见沈璧佳满脸惊慌的急急往这边飞奔而来。

    沈璧严只觉得心口发闷，当真是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