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文 / 皮诺

    他竟然没有杀她？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轻轻蹙眉，有些不解，更有不安。他不是知道了自己的企图么？他怎会放过仇敌？

    “三年前，你救过只鸽子，对吗？”

    他似猜到她所想，浅浅一笑，娓娓道来，“你大概忽略了，当时你绑在它腿上的布条，全尸里的东西。所以我想，救它的女子，若非爱偷东西的宫俾，必定身份尊贵，才能次次用那样上好的料子写字。

    “后来攻破宫门，见到你养的那两只信鸽，又听被抓住的宫人说，这是静安公主的东西。那时便想，曾和我飞鸽传书的人，八成就是你了……后来我养阿布，偏偏你对它感情最深。又听洗衣房的人说，你从不开口。于是我这才确信，你就是静安公主，那个最有资格恨我的人。”

    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来意。那为何，他……

    “我曾说过，请你不要恨我。可，的确是我带兵攻破城门宫门，间接害死了你的父母。”

    说到此处，他长长一叹，从窗口踱开，来到床边站定，“所以我想：如果你觉得亲手杀了我，能告慰父母及众多死难宅那么我死，未尝不是件好事……喜儿是我刻意找茬换掉的，你偷拿的琉璃碗，我也赎回来了。至于你买的毒药，还有短刀，我一开始就知道，只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动手。”

    他竟从最初就明了一切，只是等死！

    她的眼睛开始发热，胸口除了疼，更憋得难受。那么，她一次次的犹豫挣扎，他也看到了对吗？他从前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一切！

    “你的确是个善良的姑娘，哪怕自己曾遭遇阴险算计……”知道她不能动，他弯腰替她压了压被角，眼神里充满温暖，“听说，你在六岁前，跟很多小女孩一样，讲起话来也清脆悦耳。可……”

    他没有继续下去，眼神突然变得暗淡，像是不愿揭她曾经的伤口。

    是的，曾经，她也有黄莺出谷般的嗓音。但那个嫉妒母后的妃子啊，争宠未果，竟把怒气发泄到无辜的幼童身上……那毒药本可致命，幸亏御医妙手，她才没有夭折，却从此再也无法说话。

    “其实，如果没有那晚的意外，我倒宁愿，咱们可以一直这样相处下去。”

    他没有解释，那晚他为什么恰恰在那间屋子，只悄悄转过脸去，“像他那样的色鬼，欺负过谁，过两天就忘了。所以如果你忍住一夜折磨，以后必定……没什么麻烦。只要你愿意一直留在府里，我……可以照顾你一辈子。”

    照顾一辈子？她眉头忍不住一跳，心里生出莫名滋味。

    也许吧，与贞洁相比，生命才更重要。可她并非寻常女子呀，而是亡国的公主——自尊已经被践踏过一次，难道现在连身体，也要惨遭入侵者的蹂躏？

    “我没有勇气替你除掉那禽兽，你会不会怪我怨我？”

    想了片刻，他问，但跟着自己作答，“是，你当然会觉得我够窝囊。可伤他，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我一个人死没什么，但我的父母兄弟，还有那些或远或近的亲戚，如果因此都丧命，我……实在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