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眼药 文 / 锦绣年华

    养心殿偏殿里，雅音身着金花纹的粉色袍，外加浅绿色镶黑，金纽扣，边并有金绣纹饰的大褂，袖边镶白缎阔栏干，襟前挂玉珠一串，足着红色花盆低绣花鞋。已经有四个月身子的她是来给皇上送参汤，因为皇后娘娘看到皇上没翻牌子，特意吩咐她来的。结果皇上还在批奏章，于是拒绝了小太监通报，在偏殿等着。

    雅音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禁回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书斋里的妈妈在她七岁就把她买到了书斋里，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歌舞弹唱也是要样样精通，以及要学如何讨好男人。什么时候笑，什么时候哭，怎么样才能楚楚动人，如何才能顾盼间吸引男人，这些都是要会的，也是书斋里每个女孩以后为了能更好活下去的凭借。

    雅音还记得知道自己已被人买了时的恐慌，她在书斋里听过太多原本年轻貌美、多才多艺书斋里的“千金姬”年老色衰后，被被人转手丢弃，凄苦无依的例子。过得好一点的，也只是勉强保住一个妾的身份。

    虽然雅音的妹妹一再表示若自己老了，也会养她一辈子。可是到那时，她这样的身份，又如何去同妹妹生活在一起？就算她的妹妹不在意，别人也会明里暗里说些有的没的，到时候她的妹妹又如何自处？

    雅音想到这，浅浅一笑，又摸了摸自己略显出来的肚子，现在好了，自己进了宫，成了天下至尊的女人，就算是色衰失宠，也不会因此拖累妹妹了。雅音还记得当自己知道买自己的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而且皇后娘娘有意让自己和巧琴伺候皇上时的兴奋和不可置信，原以为自己一辈子只能当一个男人上不了台面的玩物，居然能有这样的奇遇，现在还能怀有龙嗣，真是让雅音叹一句“人生如戏”。

    雅音虽然现在怀有龙裔，也没有在皇后面前表现出一点嚣张，因为她知道她的一切是皇后给的，她只是皇后娘娘的一个棋子。只要她有一点不安分，皇后就能让她一无所有甚至粉身碎骨。书斋里的日子不仅教会她怎么察言观色，也教会了她不要妄自尊大，做一个棋子总比做一个玩物强。而且，按她的身份，现在这个孩子是不归她养的，雅音当然希望这个孩子能归在皇后身边。这样一来，这个孩子的身份也会高些，自己也能常常见到他。

    “雅音小主，万岁爷已经批完奏章了。”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雅音赏了小太监一个银裸子，整理了一习，端起还冒热气的人参汤，碎步向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内，乾隆刚把奏章批完，招来高无庸伺候他换衣服。早些的时候延禧宫的冬雪来送了点心，乾隆想到自己好久没看过永琰了，准备今晚去令妃那儿。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雅音一到养心殿门口，就看见了正欲出去的乾隆，赶紧扶住肚子，柔声请安，低头间露出一截白白的脖子，在昏暗的灯下格外迷人。

    乾隆爱美色，一见美人如斯，而且美人还有他的孩子，马上走过去将雅音扶起，“快起来，”问道：“这么晚了，雅音怎么还到养心殿来？”

    雅音微微一笑，说：“奴婢是来给皇上送参汤的，”同时把手中的人参汤递给了皇上身边的宫女，“奴婢从皇后娘娘那听说皇上这几日夜夜勤政，奴婢甚是为皇上的身子担心，所以厚颜来了养心殿，听说皇上正忙于政务，就在偏殿等着皇上。破了祖宗规矩，还望皇上莫要责罚。”

    乾隆对自己后宫中喜欢的女人，给的底线往往很低，哪会怪罪雅音这一点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错，反而担心雅音身份低，遭自己底下的人欺负，“为何没人通报啊？”

    雅音怯怯一笑，慢条斯理的说到：“奴婢擅自来养心殿已是罪过，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若是因为雅音打扰了皇上处理国事，那真是罪大恶极了。国事为大，是皇后娘娘经常挂在嘴边的教导，雅音不过一个小小的常在，可不能因自个耽误了国家大事，所以就没叫人通报，擅自到了偏殿去等皇上，请皇上降罪。”

    巧琴却是，泪眼汪汪的答道：“奴婢知道皇上有龙气庇佑，诛邪避退，可奴婢今日真不能伺候皇上。”看到乾隆想来扶起自己，巧琴磕了一个响头，又道：“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皇上，您的安危关乎国本。奴婢现在生病，又怎能以带病之身伺候皇上？是药三分毒，奴婢房里的药味如此浓厚，若是冲撞了皇上又怎么办？况且病气是会传染的，若一个人体弱，可是会传给一家人的，奴婢又怎敢让皇上立于危墙之下？”

    乾隆一听巧琴的解释，觉得巧琴真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巧琴见乾隆脸上没有不喜，眼中甚至闪过爱怜与欣赏，知道自己的话皇上已经听进去了，决定再接再厉说到：“皇上不仅是天下人的依仗，也是奴婢奠，奴婢的全部啊！但凡有一点可能会伤害到您，奴婢都觉得罪大恶极。所以，请皇上移驾到别的宫殿去吧！”说罢，又是磕了一下响头。

    乾隆此刻完全被巧琴感动了——这是一个多么知礼守节、不妒不骄、深明大义、以夫为天的女子啊！赶紧让高无庸去将巧琴扶起，然后温柔道：“朕听你的，你乖乖养病，朕明日再来看你。”巧琴的话乾隆还是全听进去了的，风寒什么的，的确是很容易传染的，乾隆爱美人，但更爱自己，他可是最惜命的。乾隆可不想因为要宠幸美人而生病，况且美人也不会跑。乾隆自大地想——朕可是要为天下万民保重身体的，朕真是个千古明君！

    巧琴在高无庸的搀扶下站定，羞涩一笑，轻声道：“谢皇上体恤。”

    乾隆也没再逗留，又带上一大堆宫女太监，抬腿就去出了。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延禧宫里的大宫女冬雪，自从腊梅死后，令妃一时找不到适合的人，所以就勉强把冬雪当成心腹培养。不过冬雪比不上腊梅机灵多点子，令妃一时间安分了不少。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冬雪见到乾隆赶紧请安，又急匆匆地将自己来的目的说出：“皇上，九格格病了，娘娘请皇上去一趟。”

    “起克。”乾隆见对方是自己宠妃身边的人，倒是算得上和颜悦色，听说自己的小九病了，也想去看看，挥手道：“摆驾延禧宫。”

    坤宁宫正殿内室

    “娘娘，万岁爷真被延禧宫来的人拦走了！说是九格格生病了。”容嬷嬷从外头进来，不屑的说到：“令妃那个狐媚子，就会使这些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

    我抚着肚子浅笑，“嬷嬷何必将她放在心上，本宫自会让她自食恶果。”令妃私底下的动作我不清楚，但她往往是用两招将皇上勾到她延禧宫去——一是去养心殿送补品点心，借此提醒皇上自己的存在；二是她自己（七格格）（九格格）（*阿哥）生病了，请皇上去一趟。

    今天，皇上没翻牌子，令妃身边的冬雪又去了养心殿，我就断定，她是用了第一招。含送补品谁不会？我也派雅音去送，雅音知进退，又怀有身孕，皇上必定会怜惜。果不出我所料，万岁爷屁颠屁颠的就陪着雅音来了坤宁宫。而且男人喜新厌旧，皇上一定会拿雅音一举一动和令妃比较。雅音这样年轻貌美善解人意，又怀有皇上的子嗣，皇上必定会在心中更看重雅音，贬低徐娘半老的令妃。

    知道有我在场，皇上必定不喜，我就装作睡了。可是雅音有孕，不能侍寝，皇上不会舍近就远去延禧宫，那必然会到巧琴那。令妃不是爱装病来勾引皇上吗，我就叫巧琴装病！外表又柔弱又坚强的美人，可是更让人喜欢的。而且我吩咐巧琴，今晚一定不能让皇上留下，并且一定要好好说说这“病”的害处，以及她对皇上的真心。含以后令妃再让延禧宫的人装病，请皇上去看，皇上必定又会是一番对比。雅音、巧琴半点没说令妃坏话，可这眼药却是已经上了！

    只是我没想到令妃会这么的沉不住气，皇上从巧琴那出来，按他的喜好，应该是会去延禧宫的。可令妃玩这么一出，皇上数去了，但怕是要弄巧成拙啊！

    我浅笑，以前是我傻，觉得贵为皇后，面对后宫妃嫔的手段，觉得直接打杀就是，不必客气。结果让那个令妃拿了机会就充好人，反而显得我不慈不贤。现在，我可不会那么自傲了，皇后这个位子，看起来尊贵显赫，坐起来可不容易。既然那些后妃们会使手段，我也不能落下，也要学着些。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