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3 使凡 文 / 暮色不頹

    “喂！別住”袍服男人叫了一聲，雙肩向前一抖，右耳朵里嗖地飛出去一個小影子，影子迅速變大，在樓梯口的扶欄上落定後，已變成了一只雙翼展開足有五米大的深褐色蝙蝠。它扇翅掉過身子，朝著黑衣青年就是一連串警告般的撕人耳膜的尖叫，那老鼠般的腦袋，小紅腔張開，可以看到里面密密緊排的鋒利的小牙齒，似乎想要撕肉。的羽翼完全就是塊黏稠的光禿禿的肉皮，皮里包裹著軟骨，可以自由的折收，上面黝黑濕潤，像抹了一層油，如此龐大的羽翼長在這般嬌小的身板兩側，可以猜出這類磁獸的飛行能力必然非常強大。

    黑衣青年不動聲色。袍服男人只能看到他佇立在那里的沉默背影，這時听他頭也不回冰冷地說道，“你再惹我，你，以及你的這只東西都會死掉。”聲音冷得猶如嚴冬里浮騰在湖面上的寒氣。青年說完迎著那只蝙蝠，繼續向樓梯口走去。

    “蝠子，給他顏色瞧瞧！”

    那蝙蝠仿若听懂人話般，叫了一聲，飛到青年前面的牆壁上，鋒利的雙爪刺進牆壁里，倒掛著扭下來脖子，又是一連串警告地嘶叫，然後雙腿一彈，雙翅一扇，奇速地俯沖過去。怎料黑衣青年毫無畏懼，抬目迎著它的飛來，瞳孔鎖緊，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只蝙蝠像被繩子從後面拽著一般，又倒飛回去，啪的一聲，攤在了牆壁上，黏稠地滑下來，蜷縮在地上抽搐著。四個袍服男人此時都團結地站到了一起，做出攻擊的姿勢。黑衣青年依然背對著他們，沒有說話，起步走了。噗噗幾下，他剛走幾步，前面的牆壁上射進了幾只黑色的三角形的飛鏢。袍服男人見這麼近的距離之內都沒打中，揮手又是幾下，可飛鏢依然在快靠近青年的後背的時候，像有透明的屏障擋著一般，被彈飛得改變了方向，刺進了旁邊的牆壁上。袍服男人不死心，又要出手，這時候黑衣青年轉過了身，只見他雙目怒視地一瞪，四個袍服男人身不由己地迅速倒飛出去，摔撞在了有窗戶的檻牆上。而同時，青年身後的牆壁上的飛鏢噌噌從牆壁上自個兒拔出來似的，閃電一般跟隨著射了過去，在四個袍服男人眼前停住，飛速的懸空旋轉著，仿若轉輪一般，金屬的光芒即將刺破他們映滿恐懼的瞳孔！

    青年轉過身走了。身影消失在了樓梯。

    四個袍服男人看著掉在腳前的飛鏢，臉上是驚嚇後的狼狽表情。他們以為自己夠強大的了，這個大陸會磁術的人畢竟不多，可現在他們才明白，他們只是比不會磁術的人多了一點——他們不會，而他們會。只能說是會。

    然而現場最吃驚的人是尤科，打斗平息片刻後他才緩過神來，他咽了咽喉結，轉身抓著欄桿迅速跑下了樓梯。“尤科，你干什麼去？”身後傳來歷蓉的喊聲。

    尤科跑出客棧後，已經看不見了黑衣青年的蹤影。他在炸出來的坑前停下，轉身殷切地舉目四望，急忙朝東邊的方向追了過去。“等等！喂，等等！”

    他氣喘吁吁地在黑衣青年前面剎住腳，“等等，累死我了。”

    “什麼事？”黑衣青年從始到終幾乎沒開口說話，一開口卻就幾個字。用最少的字，表達清楚意思就可。

    “我，我，我，”尤科突然曉不得自己追上來是為了什麼。抓了抓腦勺，“你，你剛才好厲害。”

    黑衣青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尤科喊道，“能，能不能交個朋友啊？我叫尤科。”

    黑衣青年停住，“我知道你姓尤。我叫使凡。”再向前走了幾步，像一顆炮彈般朝天空射了出去，一瞬間就射到了很高的地方，變成了一個黑點。

    地下傳來的聲音是，“啊，你怎麼知道的啊？——你要去哪里啊？——我們以後還能見面嗎？——去哪兒可以見到你啊？”尤科仰直脖子失落落地望著天空。他一連串的聲音在廣袤奠空里，如石沉大海，連回音都沒有。

    尤科落寞地走回客棧門口，歷蓉剛好追出來，“那個俊帥的木頭人走了啊？”“嗯，射走了。”尤科垂頭喪氣地點點頭。這時候听到客棧樓上傳來一連串嘶叫聲，急忙聞聲退了幾步看向窗戶，那個袍服男人提著那只滿身油膩的黑蝙蝠，企圖要把它從上面扔下來，嘴里罵道，“沒用的東西，死了讓我換只新的！”那黑蝙蝠的單腿被提著，小孩子般哇哇尖銳地嘶叫著，完全是噪音，听得簡直叫人能瘋了。可尤科伸手喊道，“別欺負它啊！”那袍服哼了一聲，怒目圓睜地瞪著尤科。然後做了個推的動作，一松手，那黑蝙蝠明白主人的意思，摔落的同時，一個弧度飛了起來，朝著尤科嘶叫著飛去，身下的雙爪張開，做出抓狀。尤科嚇得掉身子就跑，可沒跑了五步就起飛了。“救命啊！救命啊！”那蝙蝠抓著他的肩膀，迅速地帶飛到了高空中，尤科的雙腿在空中亂蹬，嚇得涕泗橫流。那蝙蝠明白主人的意思，是讓它攻擊尤科，教訓教訓他，可它掌握不了度，又加它本身受傷在先，尤科掙扎折騰得太厲害，影響它飛行的平衡和方向，它雙爪一收，就將尤科從四丈高的空中撂下來了。同時傳來尤科吼破喉嚨的哭叫，“娘，救命啊！”就在那時候，從東邊方向奠空之上，流星般呼嘯著快速射過來一個黑影。那速度快得叫人乍舌，眨眼間就到了近前，海燕從水面叼魚般從空中掠過，扶著尤科站到了旁邊一間黑瓦的房頂上面。來者正是那黑衣青年。那黑蝙蝠見是他，扇著黑翼逃命一般哭號著飛進了客棧窗戶里。

    黑衣青年提著尤科飄逸地飛下屋頂，“磁獸都是忠心的，不論主人是好是壞，無論怎麼對它，它們都是忠心的。你的好心改變不了它的忠誠。”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客棧的窗戶，擠在那里的四個袍服男人本能地躲進了里面。然後什麼也沒再說，轉身要走。“謝謝你，使凡大哥。”尤科喊道。深沉的背影停住，沒有回過身來，“照顧好自己。”說完又仿佛一顆炮彈，朝天空射了上去。

    尤科望著天空笑著，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干掉。